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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5-8完结)作者:tx0297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8-18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五)   由于吴小玲的加入,胡丹凤的嫉妒和我的偏心眼,激起的一场风波,眼看着我们之间的友谊和合作就要瓦解,却被凤姐儿施展的感情攻势平息了下去。  不知是为了金钱的诱惑,慾望的需求,还是感情的纠缠
  (五)

  由于吴小玲的加入,胡丹凤的嫉妒和我的偏心眼,激起的一场风波,眼看着我们之间的友谊和合作就要瓦解,却被凤姐儿施展的感情攻势平息了下去。
  不知是为了金钱的诱惑,慾望的需求,还是感情的纠缠,大家都愿意继续参与这种游戏,所以我们的买卖依然如旧地进行了下去。
  当然,这当中凤姐儿仍然不断地欺负着小玲,我又加倍地惩罚着凤姐儿,反正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都没有怨言。
  半年下来,我们拍了千多张照片,也画了几十幅图画。
  由于刑殇的画面比单纯的SM售价更高,故而这方面画得更多。
  鉴于两个女人外型条件的差异,小玲多装扮一些可怜无助、蒙冤受屈的女死囚,凤姐儿则多承担诸如刽子手、衙役、禁婆以及被处死的匪盗及侠女之类的角色。
  过去我曾受雇于话剧团画过布景,懂得些制作布景的皮毛知识,为了使作品更逼真、更丰富,我为刑房画了几块布景:有威严肃穆的公堂,凛冽凄凉的刑场,繁华热闹的市曹以及既好奇又惊恐的群众场面。
  胡丹凤是文化局的干部,和各种剧团都熟,弄来些演戏用的刑具和道具,她是京剧演员出身,精于化装,特别是古装。
  吴小玲是个农村姑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剪裁了几身古代的公服与囚服。
  因而在我们的拍摄中,每个角色都是经过精心美化了的,拍摄效果也更加丰富多彩,画出的图画自然是锦上添花,收入也逐渐增加。
  小玲辞去了清洁工的工作,给我做了专职的模特儿,并且每月都有足够的收入,寄回家去孝敬老娘。
  经过不断的创新与改进,我们拍摄的形式美观了,内容也丰富了。
  有严刑拷打的,比如:拶刑、杖刑、鞭刑、吊刑、烙刑、电刑以及灌水、灌肠等等;游街示众的,比如:步行、囚车、带枷、骑木驴……;刑场处决的,比如:斩首、枪决、绞死、凌迟等等,都做了尝试。
  这些内容,通过模特儿的表演和场景道具的烘托,不管真真假假都能做到形似神似。
  惟一遗憾的是,所有这些都只能做到临刑前的那一刻为止,施刑的过程及刑后的惨状却是无法表现的。
  而这些正是最受人们欢迎,也是买家以高价求购的。
  可是我们不能真的把人头砍下来,把身体剐割得支离破碎,开膛剖肚、掏心挖肝啊!
  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成为真正的杀人犯了吗?
  顶大也就是令小玲跪伏于地,凤姐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或把凤姐剥光了,吊在刑架上,我手握尖刀在她乳上、腹下比划几下,点到为止。
  一年后的某日,我在互联网上浏览到一些用电脑合成的刑殇图片,感到也很震撼人心。
  于是突发奇想,我们能否也用此法来处理一些照片,用以表现刑时与刑后的情景呢?
  虽说洋人只爱现场写生的,不要电脑制作和凭空想像的作品,但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有如此尖锐的眼光,分辨出真伪?
  只要画工精细,场面撩人,定可蒙混过关的。
  于是,我在现有的照片中选出了几张,在电脑上制作出了一张极其动人心扉的图像:吴小玲赤膊着身子,被五花大绑着,撅着屁股,跪伏于地,脑袋没有了,脖腔中流着鲜血,斩标抛在身旁,意味着这是刚刚斩首后的场面。
  另一边,站立着趾高气扬、敞胸露怀的凤姐儿,一手持刀,一手抓着发髻,高高举起小玲的那颗被斩下的,促眉瞪眼、张口龇牙,面色痛苦的首级,再配上秋风、枯树、落叶、昏鸦的凄凉背景。
  左看右看都觉得是一张意境深沉、造型美观、人物表情丰富的照片。
  就花了两个昼夜的时间,精心制作出了一幅油画,自鸣得意、兴高采烈地拿去请凤姐儿鉴赏。
  她看后,没有过多的评价,只是微微笑道:「送给海教授鉴定后再说吧,我看够戗!」这后面四个字恰似冷水浇头,使我凉了半截。
  几日后,凤姐儿转达了海教授的意见:虽然画工精细,画面刺激,情景生动,但从人物的表情、姿态看来,明显是虚假的,不值钱!只给了二百元。
  按我们事先约定的分帐方法,每人只分得几十块钱。
  妈的!还不够工本费呢!不过,却让我明白了,这些专家、学者也并非都是浪得虚名,辨别真伪还是有眼光的。
  又过了半年,某日,我正在作画的沉思之中,突然手机铃振,风姐儿来电,叫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她即刻开车来接我们去参观一个画展。
  我马上收工,叫了小玲,梳洗打扮。
  约二十分钟后,凤姐儿开着她的皇冠轿车来了,载着我们向郊外行去。
  凤姐儿边开着车边向我们说道:「这是美术学院海教授、薛博士等专家、学者主持举办的一个『人体艺术展览』还是我花力气帮他们申请注册、批准的呢!
  展览的内容多是中外名家的人体画像,当然也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的作品,也有你涛哥的几幅作品呢!」「我的?」我惊奇地问道。
  「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登大雅之堂!」「哪有什麽?」凤姐儿不以为然地解释道。
  「还不是专家、学者们的一句话,说它是高雅艺术就是精华,说它是淫黄污秽就成了糟粕!海教授是我市第一号着名画家,他的话可是一言九鼎!」「这麽说,我们也出名了?」小玲天真地问道。
  「哼,哼!」凤姐儿冷笑了几声。
  「这就看你有没有福气承受了!」
  我心里也是疑惑难解,作为人体艺术当然会涉及到女人的裸体画像,但与SM图片应该还是有所区别的吧?
  这个问题对我这种水平的人来说,也实在难以分清,因此我也急迫地希望能好好参观一下这个画展,以提高自己的知识与学问。
  「正因为这个良莠的界限很难分辨,各界人士对这个展览的评价也不一致,故而采用了半公开的形式,不对外售票,你们这是沾我的光啊!」凤姐儿也猜透了我心中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
  轿车在郊区的一座文化馆前停下,门前也是车水马龙,看来参观的人还真不少。
  这是一个有着优良传统文化的近郊小镇,市美术学院就坐落于此地,因此展览选择在镇文化馆就不足为奇了。
  门口贴着一张不太显眼的海报:「人体艺术展览——美术学院人体艺术研究中心举办」。
  胡丹凤是市文化局的科长,在她的带领下我们当然能够顺利地进入展厅。
  展览面积不大,也就二百平米的一间大厅,用胶合板打了几个「弓」字形的隔断,两边挂了百十来幅大大小小的画片,素描、水彩、水墨、油画均有。
  内容多是人物肖像和表现人体健美的作品,也搀杂着少量几张SM的图片,半裸、全裸、露点的都有。
  参观者不能说踊跃,却也络绎不绝,有美院的师生,也有各级官员与商贾,还有一些花枝招展的女性,仔细分辨也可察觉她们就是画中的美人模特儿也。
  听凤姐儿说也有我的作品,自然特别留意,一张张地仔细欣赏。
  在一个拐角处聚集了一堆人,似是有幅好画在那儿吸引着大家。
  我和小玲也挤过去,原来正是我的一幅作品,画的是两个女烈,身着破烂的灰布军装,手铐脚镣,互相搀扶着,蹒跚地走向刑场。
  其中的凤姐儿,军衣被撕了个大口子,露出一只带着血痕的大乳房,仰天长啸,似在抒发着满腔的豪情。
  另一个小玲,军衣上破了几个大洞,隐约可见一只奶头和半个乳房,低头悲泣,似在哀怨着自己命运的凄凉。
  当年画时,也没感到多好,但如今在众多图画中比较,才发觉确是幅精品。
  我正在得意之时,忽然发现许多观众看看画面,又瞧瞧小玲,发出阵阵会心的微笑,也许是他们察觉了眼前这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就是画面上那个女烈模特儿,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吧!
  弄得小玲满面羞惭,又无处躲藏,急得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不敢示人。
  幸好此时凤姐儿来了,把我们拉出人群,说道:「快,拍卖会开始了,快去看看,那里才有真正的好作品呢!」「这里还卖画?」我发问道。
  「是啊!这叫出口转内销,洋人不要的东西,也不能让它浪费掉呀!其实国内也有不少『粉丝』呢!卖的价钱也不低,看看就知道了。」我们来到拍卖现场,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坐了百十来人,前面已经坐满了,我们只得在后排找个空位坐下。
  凤姐儿向我介绍道:「这种拍卖会,一天开四场,这已是今天的第二场了。
  你看前三排坐的那些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人,都是本市有权有势的高官,有钱的大款和着名的学者,也是这场拍卖会的买家。
  也只有他们才有闲钱来买这些消闲解闷的奢侈品呢!」这时拍卖师上台来,把木槌在桌上敲了几下,说道:「第二场拍卖现在开始。第一幅拍卖的是美院教授薛博士的作品,大家请看。」说着有人抬上一幅油画,放在画架上。
  我放眼望去,画面上是一个赤膊着的女郎,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表情悲苦,泪眼欲滴。
  再仔细瞧来,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我身边的凤姐儿!可惜画工不佳,把人物画得走了形,反不如真人漂亮。
  这也难怪,他们这些学者大师讲究的是神似,而我们画工更注重形似,也不好随意批评人家。
  只听那拍卖师把槌一敲言道:「开拍价:一千元!」跟着下面有人陆续高叫道:「一千二百元!」
  「一千五百元!」
  ……
  「两千元!」
  ……
  「三千元!」
  ……
  最后以三千五百元成交了。
  只见那拍得此画的人,一个花白头发、大腹便便的老头儿,以胜利者的姿态挥舞着拳头高叫道:「小胡好,小胡美,我最爱小胡!凡是她的画我全都要包圆。」在座的许多人都扭头,不知是嫉妒还是嘲笑,望着我身边的凤姐儿,她也是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地把脸藏在我的肩膀后面。
  第二幅拍卖品是一个带着手铐脚镣、露着三点的美女画像,也许是作者名不见经传,开价只有五百元,最后也只卖了一千元。
  第三幅也是个SM画,更惨,没有拍出去。
  这时,只听拍卖师说道:「第四幅作品是着名画家美院教授海先生的力作,请看!」抬上来一看,我吃惊得几乎晕了过去!原来正是我的那幅被海教授贬得一文不值的电脑合成作品:「这分明是我的画,怎麽变成海教授的力作了呢?」我的脑筋尚未转过弯来,拍卖师已高声叫道:「开价二千元!」我更是吃惊不已,海教授从我这儿买走时只花了二百元,如今起步价就达十倍之高,最后还不知能拍到多少倍呢?
  果然,最后的成交价高达一万二千三百元。
  被一个身材魁梧,气宇不凡的中年人拍得,只见他侧脸斜眼鄙视着先前那个「喜爱小胡」的老头,一脸嘲笑、蔑视的神态,好像是说:「跟我玩钱,你差得远了!」那老头儿正在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小胡啊,亲爱的小胡!没拍到你,我可没法活了!」一场闹剧过去,又接着拍第五幅。
  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吐不快,估计也只有风姐儿才能解答。
  后面的拍卖无心再看下去了,一手拉着她,出了文化馆。
  「我的画怎麽变成了海教授的作品了?」我劈头问道。
  「这不是侵犯我的知识产权吗?」
  「哼哼……哼哼!」凤姐儿一阵冷笑道。
  「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小小的画工,你画得再好,能登上这人体艺术展览的高雅殿堂吗?画得再多、再好,也不过是废纸一堆,弄不好叫扫黄打非的搜了去,还得吃官司呢!」「哦!冠以海教授的大名就是艺术品,用我的贱名就变成黄色淫荡品了?」「正是!你别不服气,这就是名人效应嘛!告诉你,海教授能看上你的画,是你的造化,现在有多少人想攀还攀不上呢!」「可是,可是……二百元的画,转手就卖了一万二千多元,这也太黑了吧!比资本家剥削工人还厉害啊!」「人家吃肉赚大钱,咱们不是还落点汤喝喝,得点小利吗?少说近两年来你也赚了几十万,知足了吧!」凤姐儿的话直直地刺痛了我的自尊心,侮辱了我的人格。
  难道我是一个依赖旁人,靠别人施舍才能生活的人吗?我自离家北上以来,哪一天不在自我奋斗,哪一刻不在自食其力,何尝被人如此奚落,如此寒碜过。
  越想越有气,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觉怒火中烧,一甩手说道:「他妈的,受他娘的窝囊气,我不干了,咱们散伙吧!小玲,我们走!」说完拉着小玲就走。
  「涛哥,涛哥,你别生气,你别走……我用车送你……」凤姐儿的口气软了下来,用哀求的口吻说道。
  「凤姐,你别在意,涛哥也是一时的气话。」
  小玲夹在我俩中间,也是两头为难,劝了凤姐儿,又赶紧追上我,在我耳旁说道:「涛哥,凤姐哭了!」「活该!」我头也不回地拉着小玲登上了公交车。
  此后的十几天内,我再没见到凤姐儿,她来过几次电话,我要麽关机,要麽「哼哼哈哈」应付过去。
  我下定决心从此不再理会凤姐儿了,倒不是因为少赚了几个臭钱,而是痛恨她和海教授合谋来欺骗我,这也太不够朋友了!
  小玲到是和她有过几次接触,带回一些她俩互拍的照片给我看,也捎来她的口信:「凤姐向你道歉,说她不该用言语刺激你,望你原谅。
  其实她也很不容易,当模特儿的苦衷我有亲身体会,何况她还要千方百计、左右逢源地去和海教授、薛博士等搞好关系,我们的画才能有销路。
  她受的气不比你少,所得的报酬也是我们三人平均分配,她也是个被剥削者啊!涛哥你就原谅她了吧!」可是我却因为内心的一股怨气及怒气没有消除,始终没有跟她和好,也再没有为她画过画。
  不画了,也就没了收入,每天游手好闲吃老本,好在以前赚了不少,暂时还不至于饿肚子。
  过了一月有余。
  一日,吴小玲由外归来,面无血色,精神恍惚。
  我担心她身体不适,劝她去看大夫,她却坚决否认,仍致力于家务之中,却又丢三落四,错误百出。
  我猜测她定是感情上出现了什麽波折,女孩儿的隐私不便说出来,自忖近期内我应该作出决断,对她有所表示才好。
  傍晚做饭,她竟不小心用菜刀割破了手指,我急忙拿了张「创口贴」给她敷上。
  只见她叹息一声苦笑道:「不要紧的,我是想试一试,用刀子割肉痛不痛?」「傻丫头,能不痛吗?要是感染了,得了破伤风,还得要命呢!」「那麽,涛哥。我们以前拍的那些照片,一会儿砍头,一会儿凌迟,一定是很痛苦的了。但是我的心里却是有一种兴奋与愉悦的感觉,看来拍出来的人物表情与情景肯定是不对的了!」「那是游戏,本来就是一种虚拟的幻想,给人以精神上的刺激和享受罢了,当不成真的!」「若是真的,哪又是什麽感觉呢?」她若有所思地念道。
  「那只有一个办法,你去杀个人,或去贩毒、抢银行,叫警察逮了去,判了死刑,押赴刑场枪毙,方能亲身体会了。」我开玩笑地说道。
  说笑着,也没当会事就过去了。
  晚间,分别睡下,夜半惊醒,只见小玲爬上床来,钻入我的被中,说道:「涛哥,我冷,你抱着我睡会儿!」这种情况过去也有过,但都是在寒冷的冬夜,可如今正是盛夏啊,怎麽会冷呢?
  不过她已经上来了,我也只得向里挪挪,给她让块地方。
  她卷缩在我怀中,紧紧地抱住我,又说道:「涛哥,你……你……你弄我一次,我把身子给你啦!」听了此话,我吃惊不小!
  一年来我俩虽说亲密无间,但却是正直无邪,从未有过苟且乱来之举,今天她是怎麽了?
  我望了望她,只见她满面红晕,体态淫骚,心想,女孩子家寂寞难忍,有些变态了。
  是啊,也是该决定的时候了,遂对她说道:「小玲,你再忍耐两天,我们就结婚,那时候我们就能……」「来不及了!涛哥,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愿意干不道德的事,但我实在是不能再等了……」「那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晚上就可以在一起……」「晚了,来不及了!」她突然推开我,爬起来,下地穿上衣服,站在我面前。
  「哥哥,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说了,明天我就要走了,离开你了!」「走?到哪儿去?」我吃惊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吧!」她神秘地说道。
  「为什麽要走?难道我这里不好吗?你讨厌我吗?」我惊奇为什麽事先没有一点先兆,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难以接受,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不,不,哥哥,你待我太好了,就像亲兄妹一般。
  我也喜欢你,要不我怎麽能在临行之际愿意把身体献给你呢?」她辩解道。
  「哪,你为什麽要走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你现在不画了,也没有收入,你一个人不要紧,吃饱了就行。
  而我却每个月都要给我娘寄去高额的医疗费,今后的日子还怎麽过呢?我只能出去再找一个赚钱的工作干了。」「好,好,我明天就开始重操画笔,恢复画画。再说我还有几十万存款呢!足够你往家寄的了。」「一切都晚了,我已经和人家签了合同,明天一早就得报到!」「什麽单位?在哪儿?」
  「现在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个很远的地方,到了那里我会给你来信的。」事到如今,我也是回天无力。
  这都怪我优柔寡断,迟迟不向她表明心迹;也是我心高气傲,不听她多次劝告,断然拒绝画画,以至伤了她的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去另谋高就,若是真的能找到一个赚大钱的工作,或者寻着了一个万般皆好的大款大腕做丈夫,那麽我再一味地挽留,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前程。
  我只得沉默无语了。
  迷迷糊糊地过了几个小时,天色已然大亮。
  吴小玲按往常一样做好了早点,我们默默无声地吃完,她把她的全部衣物都装入了一个旅行袋内,一件都没有剩下,然后对我说:「涛哥,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少熬夜,多吃点营养,身体才能健康。」「一路平安,住定了就给我来信,若不如意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小玲背过身去,擦了把泪,提起旅行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把她送到小巷口,看着她打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眼前。
  小玲走后,我又回到了吃盒饭与方便面的生活,回忆起以往舒服与愉快的日子、亲密友好的情谊,不禁感到无限地失落和忧伤,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失去了才知珍贵,后悔也不及了。
  又念及如今她身在何方,是否安康。
  总是终日惶惶,心绪不宁。
  一日,手机铃振,看是凤姐儿来电,我俩已有隔阂,本当不接,但我因已失去了一个女友,和剩下的一个说说话、解解闷,未必不是件好事。
  于是和她通话,不料听她说道:她知道小玲下落,叫我到她处一谈。
  我顿时喜出望外,来不及换上那身西服就急匆匆地跑到她家。
  由于好久未曾见面了,所以凤姐儿格外殷勤招待,主动给我斟茶倒水,还摆上水果、点心。
  我则迫不及待地打听着小玲的动态。
  「涛哥对这小丫头还真是情深意切、念念不忘啊!要知道小玲的下落,你得先听我讲一件事。」胡丹凤有点卖关子似地说道,我虽心情急迫,但因有求于她,也只得耐心恭听下去。
  「你是知道的,在国外市场上最走俏的是有关冰恋的作品,特别是刑殇类的最受青睐。
  比如,上次拍卖的,你画的那幅电脑合成图,若是换成一幅真实的现场写生,据薛博士估计,拿到国外至少也得卖到一万美金!你想这是多麽有利可图的买卖啊?」「可是,我就奇怪了,他们怎麽一眼就能辨出真伪呢?」我问道。
  「据海教授说:一是真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与在戏剧中表演死亡的人,表情及神态上大不一样;再就是画面的不够真实,例如斩首后脖腔的创口,是个什麽样子,谁知道呢?他们就能分辨出来。」「这就没有办法了,难道为了一幅画,还真去杀人吗?」「但是为了发财,也不妨试试啊!」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你是说,让我们也来杀个人看看?」我惊得浑身颤抖。
  「你呀?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耐。」她满有把握地说。
  「可是薛博士、海教授他们有!他们有地位、有背景,只要事情做得隐秘,法律也难以追究。」「他们想怎样做?」
  「这都是受到你那张电脑合成图的启发,为了做一笔大买卖,打算举办一个party,现场处决几个美女模特儿,让感兴趣的同好现场作画,或拍照、录影。
  然后画出一批有质量的,真实的图画,销往国外。海教授十分欣赏你的绘画技巧,邀约你参加!」「哈哈!」我听后大笑。
  「你大概是张敏、笺花的小说读得太多了,或者是想拍一段虚拟的冰恋视频吧?从而得出了这样异想天开的创意!」「不,不。是真的!就在明天,连参与处决的模特儿都已经到位,就等着明日行刑了!」「笑话!」我仍不相信世间能有如此离奇的事。
  「根本不可能,到哪儿去找这些自愿送死的傻瓜模特儿呢?」「你还别和我矫情,世间就真有这样的傻瓜。比如: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受了严重打击的失恋者、欠下巨额债务的赌徒、家庭贫困急需用钱的卖身者等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懂吗?」「好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是决不会再为你们服务了!我也不想参加你们的party!」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我的那幅只得到二百元却拍卖了二万多的电脑合成图画,以此类推,我的近百幅作品,被海教授冒名顶替后,少说从我身上赚走了几百万元的巨额利润!
  一而再,再而三,吃一堑,长一智,我决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你不是急于要打听小玲的下落吗?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她算是掐住了我的死穴!
  「怎麽小玲也要参加这次聚会?」这到是我特别关心的问题。
  「非但参加,而且是这次活动的主角呢!她就是几个要被处决的模特儿之一!你不想去送别一下她吗?」此言一出,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晕眩了片刻。
  小玲是我目前最亲密友好的伙伴,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始料不及的,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冷静下来后,我分析道:依小玲的社会地位及活动能量,决无可能与海教授、薛博士等人攀上关系,一定是凤姐儿从中作祟。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爆发,一手抓住她的脖领子,举拳欲打,见她惊愕的神色,我的手又软了下来,怒气却仍未消失,厉声质问道:「是你把她骗去的吧?你这个恶毒的妖妇。她可是个可怜无助、善良美丽的姑娘啊!」「不是我骗的她!而是你逼的她!」凤姐儿像受了委屈似的哽咽着,眼眶中包含着一腔泪水。
  「她家里有一个重病的老娘,这你是知道的。这一年来她当模特儿所赚的钱都寄回去给她娘作医疗费了,这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如今你封笔不画了,她也就没了收入,你叫她怎麽办?不能眼看着她娘去死吧!
  当然你现在也有点积蓄,可以帮助她,但是你二人非亲非偶,她怎好意思用你的钱呢?你既然喜欢她,她也爱你,为什麽还不结婚?
  你知道吗,小姑娘一天天盼啊、等啊,可你就是不开口、不表态,她也是忍无可忍,耐无可耐,只得来求我给她找个新的出路。
  恰巧赶上了这个机会,危急之中也只有铤而走险,自愿以十万元钱的代价卖身为『囚』,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的过错?」初始一想,她说的还真在理,我以前怎麽就没有想到呢?
  我和小玲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只考虑到自己生活的舒适安逸,而没顾及到她的艰难困苦,看来我真的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啊!
  待我的理智清醒些许后再加思索,这一事件的发生,我固有对小玲照顾不周的责任,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海教授、薛博士之流,为一己私利,竟然干出草菅人命的作为。
  还有这个妖妇胡丹凤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的嫉妒心理和从中有利可图的话,也不会把小玲送上死亡的道路。
  可是我也不能眼看着她去死而不加救援啊!于是一拍胸脯说道:「十万元?不行,我用二十万把她赎回来!」「晚了,来不及了!生死合同早已签订,十万元卖身钱她也拿走寄回家去了。如今她被囚禁在什麽地方?谁也不知道,想要救援,实属不可能的事。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打草惊蛇,只怕是提前害了她的性命。
  如今木已成舟,我劝你还是顺其自然吧!再说世间漂亮的女子何其多也,何必把心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呢?明天的活动是你最后见她一面的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事到如今,我也是没有个好办法,但这最后见面的机会也是不愿放弃的,只有同意去参加这个party了。
  我在朦胧中走出凤姐儿的住宅,大街之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橱窗广告,琳琅满目,我也无心去关注。
  心中郁闷,憋屈难忍,意欲爆发,又缺乏勇气。
  街道两旁商店里招揽顾客的轻音乐声,柔美飘荡,在我的耳中回旋: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六)

  回到家里,辗转难眠,思考着解救小玲的良策。
  海教授等人敢于举办这种杀人的聚会,现场定布有无数的黑帮打手,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青年,用武力救美是根本不现实的;和海教授谈判,无偿地为他画几年,以换取小玲的生命。
  但我和他们没有交往,必得凤姐儿的引见,而她正是置小玲于死地而后快的始作俑者,此一招肯定也是行不通的;剩下的办法只有报警了,可是对这次活动的时间、地点又一无所知,这个警又是如何报法呢?
  何况先前我也曾做过他们的狗腿子,真要追究起来,我也是罪责难逃。
  千思索,万考虑,眼看着东方发白,天已亮了,仍是束手无策,只好跟着她去,见机行事了。
  次日天明,打开屋门一看,原本是天高云淡的盛夏季节,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绵绵层层的乌云,堆积着覆盖了苍茫大地,天上还飘洒着毛毛细雨。
  我不禁感叹一声,想不到天也有情,为小玲的悲惨遭遇而怜悯落泪。
  我洗漱已毕,泡了一碗方便面囫囵咽下,换上了那一身漂亮的西装,因为一贯都是小玲给我扎领带,所以至今我仍不会此项技巧,看来今日得求助于凤姐儿了。
  大约上午九时许,凤姐儿开车来接我,果然见面就说:「怎麽一年多了,连个领带还不会扎?来,我替你系!」说着伸手要过领带,两手圈着我的脖颈,那张脓妆艳抹的脸孔离我不足一尺之遥,口鼻中的气息都喷在我的脸上。
  竟然和去年初交时她第一次给我系领带的情景没有两样,只可惜我内心的感觉却有了天壤之别,去年的兴奋与激动变成了如今的嫌弃与厌恶,那股脂粉的香味也被烟熏的恶臭遮掩了。
  我怀着一腔无奈,忍气吞声地让她在我的脖子上拴了一道禁锢,被她牵引着去承受残酷无情的打击。
  轿车沿着一条熟悉的道路前进着,来到的竟然是上次举办人体艺术展览的那个小镇文化馆。
  却没有进入原来的展览室,而是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一道小门,门前站着几个身穿黑色西装、面戴宽边墨镜的大小伙子,凤姐和他们耳语了几句,然后叫我们把手机交出,代为保管,就让我们进去了。
  下了一段台阶,好似进了地道,我记起来了,这正是七十年代「深挖洞」留下的人防工事,如今废弃了,拿来它用。
  里面潮湿阴暗,到也整洁有序,看来是个经常有人烟出没的地方。
  走了三十来米远,来到两扇紧闭着的铁门前,凤姐用手推了推,铁门裂开一道缝隙,凤姐拉着我侧身挤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估计原来是用以盛放战备物资的仓库,如今废物利用,布置成了个小剧场的模样,舞台上红丝绒的幕布关闭着,不知里面有什麽机关布景,台下观众席中也集聚了几十口人,而且还在不断地有来者加入。
  各个方位都立有画板、照相机、录相机,它们的主人正在忙碌地准备着现场写真。
  剧场的后半部位,有二十多张大学校里常见的像火腿状的扶手椅,上面坐着的都是美院的大学生,大概是要在当场学习素描与速写吧。
  最轻松自如的莫过于舞台前方的十几张小沙发上坐着的嘉宾,他们有的西装革履、有的长袍大褂、有的肥头大耳、有的花枝招展。
  仔细分辨我也认识几个,其中那个花白头发,留有一小撮山羊胡子的糟老头就是海教授,我听过他的讲座,所以认识他。
  本是我尊敬的前辈画家,可是他曾冒名顶替、窃取了我的许多作品,自然就变成了个令我鄙视的卑劣小人,但他一定不会认识我。
  那个满面红光、神气活现的中年男子,我也认识,不正是市委宣传部的某部长吗?那个秃顶戴金丝眼镜的是文化局长。
  还有几个虽不认识,却也能估计得出:有政府官员、企业界的大款、文艺界的大腕、学院的教授等等。
  而挨着他们身旁的那些体态妖娆、涂脂抹粉、坦胸露腿、散发骚气的年轻女郎,也都好似相识,不就是在人体艺术展览会中,图上、图下见到过的模特儿吗?
  胡丹凤把我安放在一张椅子上坐定后,即跑向前去,加入到前面的那一群达官贵人丛中,谈笑风生,纵情挑逗去了,看来她和他们十分熟悉,然而观其形、看其态,不过也只是男人们股掌中可怜的玩物罢了。
  人物三三两两地进入会场,估计也有百十来人了,最后一批进入的就是在门前站岗的那几个黑衣墨镜人,他们把铁门「匡当」一下关紧,并上了栓,就守在铁门两侧。
  大约十一点左右,剧场一阵铃响,舞台前沿上下左右的聚光灯一起点燃,照亮了鲜红的丝绒大幕。
  从幕缝中钻出一个人来,瘦高的个子,一头卷曲披肩的长发,包裹着一张白嫩细腻的四方脸庞,西装笔挺,走着模特儿似的猫步,扭捏着来到台前。
  看那形象,是个洋气的女人,可是瞧那粗眉大眼、鼻肥嘴阔的五官以及平坦的胸臀,又无疑是个男人。
  是啊,如今男人也穿高跟鞋、留长头发,女人也穿坦肩露腿的衣裳、剃短发,肉眼凡胎也确实不好辨认!这人的出现,引起台下一阵窃窃私语,我跟前坐着一个小女生,扭头问她身旁的男友道:「这就是你们学院的薛博士?」啊!原来他就是我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却从未有机会见面的薛博士!
  「是啊,就是他!」男友答道。
  「是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博士,理论修养还不错,讲起课来引经据典、夸夸其谈、头头是道,只是至今尚未见他拿出什麽像样的作品来。」「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忍不住冒问了一声。
  「哼!是个人妖,变态狂!」那小女生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
  「是有些变态!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却要装模作样地扮成女人相,听说还想申请做变性手术呢!」其男友回过头来,裂嘴笑着向我解释道。
  薛博士在台上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让会场安静下来,他轻轻咳嗽一声漱了漱嗓子,开言道:「各位领导、专家、老师、朋友、同好们。」那声音本是个浑厚的男低音,却故意挤尖了、变细了,不由人不想起电视剧里皇宫太监所发出的那种怪音调。
  「女士们、先生们:」薛博士继续说道。
  「在座的各位都是冰恋的同好,又是美术界的精英。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共同研讨人体绘画艺术方面的有关问题,并作现场观摩、写生。
  我代表筹办这次活动的美院人体艺术研究中心向光临大会的领导、学者、老师、朋友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去后,他又接着说道。
  「众所周知,有关SM方面的人体绘画艺术,在我国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兴艺术门类。但在海教授等前辈艺术家们的指导及同好们的努力下,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据不完全统计,至今创作出的较好作品已有近万幅,其中出口外销的就有二千多幅,赚取的外汇已达五百万美元之多,我们大家的腰包都鼓起来了,每个人几万、几十万的赚,大家都发了!」又是一阵掌声。
  「但是也应该看到,当前我们的思想还不够开放,技术也比较落后,和国外先进的艺术相比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例如:现在的西欧、美国、和日本等已发展到了真人、真情、真景、真实的写真,而我们则仍处于虚拟的想像阶段,顶多也就是请个模特儿摆个姿态让你画的地步。
  特别是有关刑殇的作品,基本上还是零!仅有的几幅上品,也不过是模特儿戏剧式的表演或者电脑合成技术的应用而已。类似这种虚拟式的作品,在国外已是很少有市场的了。
  大家还记得上次海教授在拍卖会上的那幅作品吗?那是我们迄今为止最好的一幅作品了,国内拍得二万多人民币,但是国外的一幅同类作品,画工还不如我们的精细,因为是真实的写生,竟卖了十万美圆!
  可见其差距是多麽大啊!为了尽快和国际接轨,为了加速赶上世界先进潮流,我等美术界的朋友们、同好们必须奋起直追,迎头赶上。
  今天这个聚会,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机会,互相交流、探讨、并进行实地写生。
  希望通过这次活动,大家能够创作出一批与世界比肩的精品!在这里首先要感谢市、局各级领导以及海教授等前辈专家学者的支持和指导,使我们这次活动得以通过各部门的审查批准。
  其次应该大力表扬今天参与表演的几位美女佳人,是她们的献身精神,用她们的肉体与生命作为向世界先进艺术进军的武器,我们向她们表示十二万分的钦佩!」此时的掌声激烈了许多。
  「这个薛博士到是挺会白话的,要不怎麽选他做主持呢!」不知什麽时候凤姐儿又回到我的身边,在我耳旁咕哝道。
  「现在我就向诸位介绍一下今天参加表演的五位模特儿。」薛博士的太监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位……不用我介绍,大家一见便知她是谁?」薛博士面带笑容神秘地说道。
  大幕拉开了一角,只见两个化装成武警的青年,押着一个上了死刑绑的女犯人走到台口,一人伸出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令她仰脖抬头,胸前还挂着一块四方形的亡命招牌。
  当众人看清她的面容及牌子上写的名字时,不禁掀起了一阵鼓噪。
  此人大大地有名,乃我市芭蕾舞团的着名演员于安娜,曾多次出国演出和比赛,是位为国家赢得过荣誉的艺术家,难怪乎引起了全场的惊讶!
  「怎麽像她这种响当当的人物,也做SM模特儿?」我奇怪地问凤姐儿道。
  「是啊,你想一个一级演员,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当然得找点外快。」凤姐儿解释道。
  「不过她到是个为艺术而献身的人,并不贪财。考虑到岁月不饶人,年届四十的于安娜,自知人老珠黄,在艺术上已不可能再有发展的空间,也不愿意让热爱她的『粉丝』们看到她未来老态臃肿的丑态。
  为了使人们心目中永远记取她青春靓丽的容颜和高雅超凡的艺术,所以决心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欣然前来,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为大家奉献一次高雅的艺术享受。」我放眼舞台望去,回忆起几年前我曾观赏过她主演的「天鹅湖」,立时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轻盈柔美、飘飘若仙的舞姿。
  今虽是风华已过,灰暗的面容上增添了无数细微的皱纹,却仍是苗条秀美、潇洒靓丽。
  我也是感触颇深,不禁叹息一声:「人生苦短!」「第二位是我们美院的高才生,漂亮的校花陈丽娟。」薛博士继续介绍着。
  大幕又拉开了一截,两个身材伟岸、化了古装的刽子手,斜披着大红的绸衣,露出一条精赤的臂膀,擎着鬼头大刀,引领着一位娉婷纤细、端庄美丽的女囚犯。
  只见她五花大绑、背插斩标,还赤裸着上半截身子,引人注目的两只尖挺的乳房,随着步伐的移动,在胸前颤颤悠悠地晃动。
  「啊!娟子,娟子!怎麽会是她?」会场中的美院学生无不惊奇地呼叫着。
  「这个娟子可是美院里最漂亮的女生了,无论身高、体重、三围都达到了选美的标准,不少剧组都邀约她去加盟,可是都被她一一回绝,因为她热衷于绘画艺术。
  但是最近出现了一个变故,不知何故,她与深爱着的男友分手了。失恋使其灰心丧志、萎靡消沉,终于走上了这条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凤姐儿向我做着介绍。
  娟子的出现,在观众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看来她在学院的人缘很好,几乎所有在场的青年学生无不挥拳高叫:「娟子、娟子,我爱你,我们支持你!」我见这娟子长得端庄秀丽、亭亭玉立,绝对是个正派的好学生,只是难以想像她是怎麽爱上SM的?又为何如此轻生?
  薛博士继续介绍着今天参与表演的模特儿,凤姐儿也在我耳旁解释着她们的身世以及参与此次活动的动机。
  大幕越拉越开,『女囚犯』们一个个出场,在台前站成一排。
  第三位模特儿是市京剧团的青年花旦演员路璐,名声不大,也没有十分美丽的容颜,可能是京剧演员都有一定的功底,所以身材健壮,丰胸肥臀,一张带着浅浅雀斑的圆脸上,五官清晰,表情丰富,是个做人体模特儿的好材料。
  只见她梳着个日本妇女似的大盘头,全身赤裸着,只在腹下有一块小小的方巾遮盖着阴部的羞处。
  脖颈上套了一付厚重的木枷,夹住脑袋与双手,脚上拖着沉重的镣铐,被两个日本武士打扮的人,用铁练拖了出来,看来她是要表演日式刑法了。
  凤姐儿说:她是因为得了不治之症,才决定结束生命的。
  第四位出场的是一个洋装打扮的少女,一头染成金黄颜色、波浪卷曲的披肩长发,年龄估计也就十六、七岁,一付天真活泼、稚气未消的模样。
  穿着一件支离破碎、千窗百孔的连衣裙,虽是有衣遮体,却也从破口中暴露出小巧的乳房及浅浅的阴毛。
  双手反缚,两腿裸露。
  凤姐说:她叫王雅诗,是某校高中在校生,平日里热衷于冰恋,是今日众囚中惟一的不知就要被真正处决,是带着一种游戏的情趣来参加虚拟的死亡表演的可怜虫。
  因为薛博士要进行一项试验,即在已知或未知的两种情况下,当死亡来临时的不同表现。
  大幕已然全部打开,最后一个表演者出场了,她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吴小玲,我的神形自然是全力贯注,心情更是十分紧张。
  然而使我心惊肉跳的并非是她全身被剥得赤条条的、五花大绑、背插斩标,因为这样的装扮从前面几个模特儿的形象中早已预感到了。
  使我惊奇地是:她是骑着木驴由两个古装衙役装束的人推出来的。
  这架木驴显然是仿照香港电影《满清十大酷刑》制成的,木制的驴头、驴身、驴腿,下面装上四个轮子推着走,驴腹下有一个凸轮联结着一根连杆,当四轮转动时带动了凸轮的旋转,使得连杆上下做直线运动。
  而连杆的上端正好插在小玲的阴道中,不停地抽插,致使她的面容出现了一付令人难以捉摸的神采,似羞涩、似悲伤、似痛苦、似欢娱。
  面对如此情景,台下的观众也是形态各异,有瞠目结舌、张口流涎的,有心潮翻滚、燥热欲动的,更有那忘乎所以、挥拳呐喊的,一时间人浪起伏、奇声怪调充斥了整个会场。
  我的心情也是难以平静,有些紧张、有些怜惜、有些无奈、也有些惭愧,耳边只听得凤姐儿嘲弄地调侃道:「涛哥又动了怜香惜玉的感情,可怜起你的小情人了吧!」我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无形中又增添了一股愤怒的情绪。
  这时,大幕已经全部拉开,五个「女囚」等距离地,以很慢的速度,从台上到台下,又从台下到台上,沿会场周游着。
  与此同时,照相机的闪光、录影机的嗡鸣以及纸与笔的「沙沙」摩擦声,在四处响起。
  凤姐儿也起身离开了我,拿着数码相机,追随着「死囚」们不停地拍照。
  综观全场,只有少数的几人和我一样,坐在一旁,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却又不知所措,只有拭目以待静观事态的发展。
  约莫半小时后,五个模特儿都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唏嘘。
  于安娜和路璐已是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行动不甚自如;陈丽娟与王雅诗更是浑身瘫软、出溜在地、难以行走了。
  惟有吴小玲,因为是骑着木驴,无需消耗体力,所以尚存几分活力,但是由于连杆在体内不停的活动,刺激得她一忽儿痛苦难当,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号,一会儿又面露桃色,做出种种淫姿狼态,呼出几句淫声荡语。
  因而全场观众的视线和机器的镜头大多指向了她,看来活动的组织者事先已有预谋,把她当做了今天的「女一号」主角。
  又坚持游走了十几分钟,五个「女囚」才依次隐入后台,大幕重新合上,第一场表演到此结束。
  薛博士又出现在舞台上,伸腕瞅了瞅表,言道:「现在是十二点半左右,准备午餐。
  我们为大伙儿免费供应自助餐,由于条件所限,只能是些简易的快餐,请各位自取其食,管饱管够。同时也将开始第二场表演,诸位可以边吃、边欣赏、边工作!」话毕,即刻从后台推出几辆四轮小车,上上下下堆满了各种食品,有中式盒饭,大饼夹牛肉,西式的「hamburgerandhotdog」还有炸鸡腿,薯条等等,又拉出几箱矿泉水供人饮用。
  我虽有些饥饿,却没有一点食慾,就顺手拿了两只鸡腿啃着。
  十几分钟后,大幕重又开启。
  此时舞台上灯火齐明,一片光亮,照耀着五个「女囚」各以一种怪异的造型出现在舞台上。
  于安娜与陈丽娟仍是原来的装束,五花大绑,胸前挂着或背后插着亡命牌子,低头俯首分别跪在台口两端;舞台左侧,一具绞架上直立着王雅诗,套着脖子的绞索已然绷紧,使她只能踮起脚尖摇摇晃晃地站立,确实有几分辛苦。
  舞台右侧的路璐,原先厚重的木枷和沉重的镣铐已被除去,代之而来的是大张着四肢捆在十字架上,阴部的那块遮羞的方巾也被撩起,暴露出一片毛茸茸的私处,从她的面部表情看出,也是痛苦到了极点!
  作为女一号的吴小玲,被安置在最显眼的舞台中央,她已从木驴上解下,上身仍是反剪双臂,五花大绑,背插标牌,下身却把两腿盘坐捆扎在一起,阴部的器官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大众面前。
  整个身体悬吊在半空,由于重力的作用,使得捆绑的绳索根根都绷得紧紧的,匝匝都陷入肌肉之中,眼中流泪,咧嘴龇牙,一付痛苦难挨的表情。
  这一场面的出现,立刻引得四座一片哗然,许多人饭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纷纷跑上前去,对着台上的模特儿,拍呀、摄呀、画呀、写呀!一拨人下来,又一拨人上去,足足闹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二时许,薛博士再次登台,开言说道:「诸位同好,我们的第二场表演就到此结束吧!虽然大家还意犹未尽,好在精彩的还在后头。考虑到时间的关系,现在开始第三场表演,也是本次活动的中心,即正式开始行刑处决!」稍稍停顿了片刻,薛博士转过身去,高叫一声。
  「各就各位!」转瞬间那些原先押解「囚犯」的,化装成刽子手、武士、衙役的人,纷纷从后台奔出,站立在各自「囚犯」的旁边,等待着下面的命令。
  「第一个处决的是于安娜,她是个毒品贩子,这种人物在现实社会中累见不鲜,故而是我们绘画艺术中的重要题材,因此我们特别准备了这个示范的场景,让诸位同好体验一下生活!」薛博士解释道,跟着又以十分凶狠的语调高叫道。
  「现在将女毒枭于安娜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语声未毕,两个化装的「武警」即刻将于安娜从地上拽起,一人夹着一条胳膊,往舞台下走去。
  于安娜是为了永葆青春而自愿赴死的,当然并不胆怯,很想挺胸抬头,做出一番英雄气概,给后人留下些美好的记忆。
  可惜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的两条腿哆嗦了,迈不开步,只得让两名「武警」像拖死狗般拖下了舞台。
  与此同时,原先那几个站岗接待的黑衣大汉,指挥着观众都退到四周墙壁处,使会场中央留下了一块空地。
  「武警」将于安娜按跪于地,虽说是腿脚不听使唤了,但赴死的决心仍是坚强的,所以跪得仍是笔直,还张开大口仰天长叹了一声。
  一名「武警」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对着她的后脑勺,却长时间没有开枪,因为要让在座的画家们充分观察「死囚」临终前的形态,揣摩其思想感情,要留有足够的时间让大家进行拍照、摄影、写生、素描等工作。
  大约十几分钟过去了,才见另一个「武警」高声叫道:「现在开始行刑……预备……放!」一声沉闷的枪响,伴随着一声尖嫩短促的惨叫,于安娜秀美的脑袋炸裂了,血污和脑浆喷洒了一地,身体「扑」地向前栽倒,侧卧在地上。
  人们蜂拥而上,长枪短炮对着她的死尸一通猛拍。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就好奇地挤上前去,望了一眼,妈呀!好恐怖!于安娜的漂亮脑袋上半部已炸得不知去向,遍地是红白相间的脑浆和支离破碎的骨肉,还有一只眼球掉落出来,挂在残缺不全的耳朵上。
  我打了个恶心,差一点把刚刚吃下的鸡腿呕吐出来,急忙退出人群,冷静一下。
  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了一只白天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映像,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着名的舞蹈家于安娜本想给世人留下一个永远年轻靓丽的艺术形象,却不想到头来留下的竟是这样一个残酷血腥的画面。
  「在座的同好中人,不少都知道『杀子报』的故事吧?」薛博士又开言道。
  「它说的是富商王某,娶妻徐氏,年轻貌美,生有一子一女,却不守本分,与人私通,被子窥见,恼羞成怒,杀子灭口,事发后被斩首示众。
  今天我们美院的高才生,美丽的陈丽娟小姐,就来扮演这个杀子的淫妇徐氏,请各位观摩!」停顿了片刻,薛博士猛吸一口气,高声呼道。
  「将杀人犯,淫妇陈丽娟押赴刑场,斩首示众!」薛博士的语音刚毕,娟子突然从地上弹起,口中高叫道:「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还年轻,我不想死!」边呼喊着边向台底一步跳下,奔向出口的铁门,意图逃跑。
  顿时引得四座一阵惊慌,那几个站岗接待的黑衣大汉即刻向前,捉胳膊拽头发地将她擒下,拖到于安娜的尸体旁,按倒跪下。
  看到身旁那具缺了半个脑袋、血肉模糊的艳尸,陈丽娟更是心惊胆战,疯狂地挣扎,歇斯底里地叫道:「救命啊!救命!」那几个大汉死死地把她压在地上,成了一付双膝与脑袋着地,屁股撅向天空的狼狈姿势。
  这一场闹剧,不知是事先导演好的,还是临时突发的情景,却是十分地精彩与刺激。
  人们纷纷向前,一阵猛拍,消耗掉不少胶片、录相带与存储空间。
  由于强烈的激动,娟子终于昏迷过去,但口中仍在无意识的呻吟着:「饶命啊饶命!……」此时,两个古装的刽子手过来,从几个大汉手中接过「囚犯」。
  一人在前将她的青丝秀发拢成一束,拽在手中,向前拉伸,露出细长白嫩的脖项;另一人举起鬼头大刀,却迟迟没有劈下,随着又在她脖子上比划了几下,仍不曾劈下,明显是留给观众拍照及绘图的时间。
  迟延了十几分钟后,才见他猛吸一口气,用尽平生之力,大喝一声,刀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划过娟子的脖颈。
  顷刻间,一声悠长的惨号,身首已然分离,脖腔中断断续续射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无头的尸身轰然倒地,四肢不住地抓挠与蹬踢,那一颗娇媚的头颅,在地上打着旋儿,直朝我的跟前滚来,瞪眼张口,一付恐惧而又无奈的神色。
  别看我们都是冰恋的热爱者,却也是叶公好龙,此情此景,一个个也是吓得纷纷躲避。
  下一个轮到谁?
  只见薛博士走到台左,用手指着绞架下的那个高中小女生王雅诗,言道:「这位是中世纪西方某国皇族的小公主,因为战争失败后被俘,对其全家施以绞刑,今天轮到她了!」然后突然提高了音调。
  「好吧,现在开始施刑!」
  雅诗今天纯粹是为了体验饰演死囚的感受,寻求刺激与乐趣而来,并不知道目前已到了死亡的危险关头。
  虽然前面已经真正地处决了两个女人,但因她身处舞台之上,绞索套着脖子,脑袋高昂着,目光触及不到台下的景观,虽然不断有观众的欢呼声与惊诧声。
  「女囚」的惨叫声与哀号声传入耳中,仍以为是在虚拟的做戏。
  虽然她也在极力地表现出恐惧与痛苦的表情,却也是呆板的做作,与前面那两个真刀实枪的比较大相迳庭。
  特别是听到马上要处决她了,更是穿了帮,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至此我才明白,为什麽那些有经验的专家、学者,能把真正的死囚与虚幻的表演分得一清二楚,原来在表情上确是有很大的差别啊!这就是薛博士之流特意加上一个不知真情的王雅诗,给作画者提供教育和学习的机会吧!
  可怜的小雅诗,事到如今尚不知死到临头,命悬一线,稚嫩的脸庞犹如一支含苞欲放的花朵般可爱。
  转瞬之间,绞索收紧,她的双脚离地,不大一会儿就变得脸色铁青,双唇张合了几下,想说些什麽,却又出不了音,只能干咳了几声,缚在身后的手指头伸缩了几下,垂放的双腿蹬踢了几次,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十多分钟后,只见她两目圆睁,眼球凸出,樱嘴大张,吐出半截舌头。
  又隔了几分钟,小便失禁,漓漓拉拉地从裤裆滴落,正当花季年龄的美少女雅诗离开了人间。

  (七)

  要说最残忍、最血腥的当数对路璐的行刑了。
  据薛博士们设计的情景,她乃是日本千户时代的一名女忍者,被仇家所获,处以磔刑!
  这是日本刑罚,大家知之甚少,故而听到磔刑二字,无不惊诧好奇,纷纷涌向台前观看。
  我在网上曾浏览过这种图片,并仿照着为凤姐儿拍过几张照片。
  那还是刚开始玩这种游戏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将她大张四肢赤条条地绑在十字架上,我手执一杆戏台上用的花枪,对准她的身体欲将刺去,无非是摆个姿势而已,因为效果不好,也没有画成图画。
  不想今日又遇此等情景,但这一次却用的是真实的铁矛,真刺真杀,其恐怖与刺激就可想而知了!
  但见几个倭国武士装扮的人,手执长矛,走到台上,活动活动筋骨,舞动几下长矛。
  此时可以清楚地看到,路璐的一张生有浅浅雀斑的大圆脸庞上已是肌肉痉挛、面无血色,一片惊恐惧怕的神色,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第一名刽子手使尽全身之力,把铁矛对准路璐的侧腰,自左肋骨下刺入,右肩胛骨穿出,顿时一片血污洒落,只听得路璐一声凄惨绝伦、撕心裂肺地嗥叫,脑袋似乎膨胀开了,眼耳鼻嘴都涨大了,跟着七孔也流出了鲜血。
  第二支铁矛自右肋骨下刺入,却从左乳房外侧穿出,把那左乳房开了一个大洞,血流遍体,这一次路璐只是悠悠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就脑袋低垂,昏死过去。
  第三支矛却没有像前两支那麽刺得使力,只是轻轻柔柔地从阴道捅入,慢慢向上刺去,穿过腹腔、胸腔。
  此时路璐幽幽地清醒过来,艰难地抬起头,眼珠如铜铃般瞪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张嘴吐了几口鲜血。
  铁矛在体内搅动着,试探地戳了几戳,寻找着出口,最后终于找准了目标,从口腔穿出。
  这一过程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观众们由于聚精会神的缘故,会场显得十分安静,只听得快门的响动和路璐垂死前低微的呻吟。
  对路璐的行刑虽已结束,但她却没有很快死去,仍在不停地倒着气息,一双失去了光泽的大眼瞪得圆圆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一场既残酷又血腥的杀人游戏,看得我心惊肉跳,恐惧万分,但因这四个屈死的倩女与我非亲非故、毫无瓜葛,且我本人又是个冰恋的爱好者,凭着兴趣与好奇的驱使,我还是耐着性子挤在人群中默默地欣赏着。
  可是下面就该轮到吴小玲了,两年来的相处,我早已把她视为亲人,如今她将在我的面前被残酷地处死,无轮从感情或道义上我都是不能接受的。
  然而在周围群体意气风发的当口,凭我个人的力量想去挽救她也是无能为力的,平日里在观赏小说或戏剧时常被激发起的那种英雄救美的勇气,现今丝毫也鼓动不起来,惟一的举措只有退避。
  我离开了激奋的人群,退到墙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但关切与留念的心情使我情不自禁地仍把目光射向了舞台之上。
  薛博士那令人厌恶的,似男非女的太监声音又鸹噪起来:「诸位同好,朋友们:今天的最后一个表演节目是凌迟碎剐!这是我们的作品中大家最喜闻乐见的题材了,却也是最神秘莫测的行刑方法。
  因为其它如斩、绞、磔刑,我们都能从图片与资料中找到根据以效仿之,枪决更是流行的杀囚方式,惟有这个凌迟,至今也没有人能说得清到底是怎样施行的,石砚、TX0297等人小说中描写的,也只是作者想像的艺术夸张。
  这正好给我们的创作提供了一个没有束缚,没有条条框框限制的自由发展空间。
  虽然冰恋是我们每个在座者难以割舍的情结,可是由于道德与环境条件的约束,也只能停留在虚拟的幻想之中。
  今天在这里,我们把大门关严了,与外部世界的现实生活彻彻底底地绝缘了,虚无的想像即将变为现实,我们的冰恋情结终于梦想成真了!
  为了给予诸位最大的满足,最后的这个节目将采用互动的形式,有愿意参与的同好都可以上来,用你最喜爱的方式,在你最向往的部位割上几刀。
  在座的不过百十来人,每人来个十刀八刀,离流传中的鱼鳞碎剐三千六百六十刀还差得远呢!大家就放心大胆踊跃上来剐吧!」薛博士的话语刚毕,立即博得一片掌声,看来对剐割美女饶有兴趣的人还不在少数,很快就在舞台的一侧排成了长队。
  薛博士举起了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请大家稍安勿噪,先请各位领导及专家学者们开刀,然后大家再挨着个来。首先,请我市政法委章书记开第一刀!」此时走上台来一位身材高大却形容糟糠的花白老头,此人由于貌不出众,先前我也没有注意到他,想不到他竟是参与这次活动的第一高职位的贵宾,有政法委的书记做后盾,难怪乎薛博士之流敢于肆无忌惮地玩起杀人的游戏。
  只见此公上得台来,未开言前先漱了漱嗓子,然后「哈哈」一笑,张嘴用京剧《沙家滨》的腔调唱了几句自编的流水板,看来他对戏曲有所爱好,唱得还真是洪钟大吕、合辙押韵: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当胡子,做土匪,是那长白山上的草头王。
  这杀人的事儿就如同砍瓜切菜,平常一样。
  却从未亲手宰过细皮嫩肉、花儿一般的漂亮小姑娘。
  为抗日,打鬼子,我改邪归正投靠了共产党。
  现如今,我功成名就把那政法的高官当。
  老章我今日也要开开洋荤,亲口尝一尝。
  看这娥眉惨淡、娇声莺啼的悲惨景象。
  不由我心潮起伏,怜香惜玉,手软心又慌。
  …………」
  他本想譁众取宠再唱上几句,可惜文化水平太低,实在憋不出词儿来了,只得改唱为说道:「哈哈,哈哈。献丑,献丑!」殊不知还真有捧臭脚的鼓起掌来,那边的市文化局长说道:「想不到章书记还有这麽一手好活,你老真不该分管政法,沾了一手鲜血,应该到我们文化部门才对啊!」「哈哈,哈哈。承蒙夸奖,老夫不甚荣幸之至。想当初,我打土豪劣绅,杀日本鬼子,到后来枪毙反革命分子,也算是杀人如麻了!可我心肠最软,从不杀小女人,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爱都爱不过来呢?舍不得呀!」「章老啊!你真是心地善良呀!」薛博士也吹捧道。
  「可是你知道吗?这个吴小玲是个伙同奸夫、谋杀亲夫、无恶不作的淫妇,你高举正义之手,赏她一刀,也是为民除害,做好事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章老说完即向小玲走去,用手摸了摸她的乳房,微笑道。
  「还真是羊脂白玉、细嫩非凡啊!」
  侧旁一人手捧一个白搪瓷盘子,上面堆放着几把医疗用的手术器具,章老捡出一把手术刀,一手揪住乳头,一手用刀割去。
  不知是刀刃锋利无比,还是老头儿力大、有经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玲的一颗类似甜枣般的奶头切了下来,放到搪瓷盘里。
  回头望望,吴小玲没有吭气,只是咧开双唇吸了一口凉气。
  「哈哈,这小姑娘还满坚强的嘛!」说着又把另一只奶头割了下来,连同手术刀一起扔进瓷盘,这才摇头晃脑地走下台去。
  「下面请市委宣传部梁付部长开第二刀!」薛博士又叫道。
  梁部长,四十来岁,正值当年,精神焕发,迫不及待地一步跳到台上。
  看似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从搪瓷盘中拿出一把镊子,用虎口掐住小玲的两腮,使她张开嘴来,用镊子夹住舌头,抻出嘴外,换手拿过手术刀,来回几下,把舌头割下一截,用张粉色的面巾纸包了,塞进西装口袋。
  「嘿嘿」笑了两声,满意地下台去了。
  第三个上台的是市文化局长,第四个轮到海教授,他俩都是文化人,有几分兴致,又有几分胆怯,用颤抖着的手在乳房上轻轻地割了一刀。
  吴小玲是自愿参加这个游戏的,对于后果当然是有所预计的,所以虽则胸前与嘴角已是血迹斑斑,却仍是忍耐着痛苦,一声不吭,紧缩眉头,微闭双眼,撕裂口唇,咬牙切齿,极力煎熬着。
  跟着,前排就座的十几个大款、大腕们,分别挨着个上台,一人割上一、二刀,后面排队等候的群众也纷纷上台剐割起来。
  眼看着两只凸起的乳房,一会儿就尖锋不再,削得平坦了,变成了两个大大的血窟窿。
  手臂上、大腿上、屁股上也是伤痕屡屡,千窗百孔。
  吴小玲的情绪也不似先前那麽沉静,身体由轻微的颤动发展成为大幅度地挣扎,声息也从柔弱的呻吟变成了粗促的哀号。
  参与者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来,也是形形色色、气象万千,有变态的爱抚,有嬉笑的嘲弄,有恶毒的打骂,更有残忍的剐割。
  台下的观众也没有闲着,欢呼雀跃的、手舞足蹈的、厉声啸叫的、胆怯害怕的,应有尽有。
  最活跃的,当数两个人:台上的薛博士,控制着行刑的进度,指导着切割的方法,提供着施刑的器具,还在不断地激励着人们的胆量。
  另一个就是台下的胡丹凤,充当着啦啦队长,鼓动着群众的情绪,安排着登台的秩序,还有不时地左右逢源着嘉宾同好。
  就这样闹哄哄、嘈杂杂地历时了一个钟头,眼看着有胆量上台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薛博士发现,上来的都是男性,妇女们却都三五成群地抱团龟缩在一旁,露出恐惧和惊慌的神态,就对胡丹凤说道:「女性同好们不妨也来试一试,割上几刀。胡科长,你带个头!」凤姐儿听后「哈哈」大笑道:「博士先生也太小瞧我们妇女了,瞧你们男人,剐了半天,一刀也没敢触及要害!」什麽是要害?就是女人的阴器!因为在大庭广众面前,男人们都有一点羞耻感,心中虽是想入非非,行动上却没有胆量去触及那个地方。
  「看我的,包管让你们赏心悦目!」说完,一个箭步跳到台上,用手扒开小玲的两片大阴唇,把指头伸进去抽插了数十下,看看有些湿润了,这才拽出小阴唇,顺手拿过一把手术刀,横眉冷目,咬牙切齿地用力割去。
  阴部是人类神经最敏感的部位,这一下小玲再也忍受不住激烈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大声呼叫起来。
  凤姐儿把割下来的肉片插在刀尖上,高举双手,振臂高呼道:「要报仇,要伸冤,和老娘作对的人都叫她用血来偿还!」旁人不了解其中的奥秘,都以为是凤姐儿陶醉于游戏之中而抒发的台词,只有我心中明白,她是报复!
  没想到她的心胸竟是如此的狭窄,对于我在她和小玲之间更偏向于小玲的嫉妒和怨恨,至今仍未消除,居然在这里发泄了出来。
  凤姐儿开了头,在她的调唆与鼓动下,也有几个胆大点的女人上得台来,缩手缩脚,战战兢兢地在凤姐儿的帮助下,在小玲的大阴唇上割下了几块带着阴毛的皮肉。
  最后上来的一位傻大姐,在薛博士的指点下把小玲的屁眼也挖掉了!
  薛博士看看手表,估计有胆量上台的人也都上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走到台前说道:「诸位同好,按照石砚、tx0297等冰文小说家的描写,凌迟有割乳、挖阴、剐肉、开膛、支解、斩首等几大步骤。
  我看支解及斩首就免了吧,没了脑袋、断了四肢的残缺身体,实是损害了艺术之美观,画出来也不好看啊!其它几项除尚未开膛之外,我们大家都已尝试过了。现在这开膛剖肚的工作就由我来完成!」说着,拿起一把手术刀,向小玲走去,眼都不眨一下,用力朝她阴部捅入,然后向上割去,直至前心。
  把刀一扔,双手豁开肚皮,小玲的腑脏肚肠立即破腔而出,五彩缤纷,挂在腹下,一股腥臭之味弥漫开来。
  如此激动人心、吓破苦胆的血腥举动,震撼了全场观众,在几声女子因惊吓而产生的啸叫之后,会场沉静了几分钟,突然间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鼓掌与欢呼。
  薛博士回转身来,举起沾满血污的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现在,刑场处决的观摩就告一段落,但整个活动并未结束。
  因为最后处决的两个死囚路璐和吴小玲,虽说身体及内脏都遭到了破坏,但还不会马上毙命,至少也得拖上个把钟头,待血流尽了才会死去。正好大家利用这段时间欣赏欣赏,拍照的、摄相的、写生的,抓紧时间工作。」说着用手指着台上、台下的几具尸体继续说道。
  「一个被子弹打爆了脑袋的娇娘,一个身首分离的艳尸,一个绞索套着脖子的少女,一个长矛穿体的美妇,还有一个被剐割得千窗百孔、血肉模糊的倩女。这些都是人生在世难得一见的精彩场面啊!」薛博士的话语尚未说完,人们已经开始行动,纷纷朝几个已死的和将死的尸体跑去,拍的、照的、摄的、画的,一时间台上、台下,欢歌笑语、谈笑凤生、评头品足、嬉笑作弄,整个会场就像炉火上的一锅稀粥,冒着蒸蒸热气地沸腾着。
  我环顾四周,见这热气腾腾的会场中,也有几个散坐在周边的另类。
  有的无所事事、无动于衷;有的面目呆滞、冷酷无情;有的哀声叹气、摇头怜惜。
  而我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因为杀人者与被杀者中都有我相好的女友,我的心里既满怀悲伤与惋惜,又充斥着愤怒与仇恨,也感到愧疚与自责。
  正当我被这千头万绪的复杂心情折磨得心力憔悴之际,忽地瞥见原先关得严严实实,还插着门闩的两扇大铁门,竟然露出了一道十几个厘米宽的缝隙。
  我猜测一定是那几个看门的黑衣人,被激烈的行刑吸引得疏忽了自己的职守,有那不守会场纪律的非法者,钻空子趁机逃跑了!
  我急忙在人群中寻觅,果见那几个黑衣人正在『死囚』的尸体旁兴高采烈地狂欢呢!
  我灵光一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赶紧偷偷地向大门边摸去,把铁门再稍稍拉开一些,侧身挤了出去,迈开双腿,快速奔出地道。
  地道门虚掩着,一把门锁击毁在地,当然是先前逃脱者的杰作,却也帮了我的大忙。
  出了文化馆,首先想到「报警」,救援得早,小玲和路璐或许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伸手一摸,才忆起手机早已上缴了,好在不远处就有公用电话亭,赶紧过去,拨通了「110」……不过五分钟,警笛响起,先后来了两辆巡逻车,跳下五、六个警察,把文化馆前后左右封锁住了,却迟迟没有入内。
  四周围观者渐多,我闪在人群中观望,心中焦急,不住地祈祷着:「快些进去,快些进去,救人要紧!上帝保佑。」约莫十多分钟后,大队警车、救护车从市区方向开来,还有两卡车荷枪实弹的武警。
  四周布置停当,这才看到一队人马奋力冲入屋内,随后又见警察便衣不断进进出出。
  大约半个小时后,方见武警押着被捕者,三三两两,男男女女,有的带着铐子,有的捆着双手,登上囚车,呼啸而去。
  接着又抬出几付白布罩着的担架,上了救护车,直到警车全部陆续离去,周围一切都平静下来,我也没有得到小玲是否死亡,凤姐儿是否被捕的确切消息?
  看看天色渐暗,夜将来临,我拖着疲惫的步伐,上了公交车,回家去了。
  这一夜,更是辗转反覆,几度朦胧,几度惊醒,脑子里一幕幕惊险恐怖的回忆轮番出现。
  好容易挨到天明,总算迷糊过去。
  不料又被送信邮差的高声呼叫闹醒。
  近年来,友好间交换信息的手段很多,电话、手机、电子邮件、QQ等等既快捷又方便,传统的信件已是相形见绌了,所以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一封邮寄的信件,今日邮差的出现,到使我惊诧了。
  接过信来,急忙瞧那下款,只写着「本市内详」的字样,也不知是何人寄来?打开一看,又使我陷入到深深的哀伤与悲痛之中,原来是吴小玲生前留下的一封绝笔:
  「亲爱的涛哥:
  当你接到此信时,我已是魂归天国了!具体情况可能凤姐儿已经告诉你了,请你千万别怪罪她的无情与残忍,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母亲的健康,以尽为人子之孝道。
  涛哥,现在我向你表白心迹,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英俊的外貌所迷倒。
  强大的吸引力使我情不自禁地回到你的身旁。
  我们同居一室,得到你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却从来也未曾侵犯过我的身体,说明你不但是个乐于助人,而且还是个道德高尚的人。
  从此我就决心把我命运和你联系在一起,永不分离。
  后来我发现,我的感情并没有得到你十分的认可,因为这中间还有个凤姐儿。
  我知道你是在我们两人中选择,可是凤姐儿有钱有势,有模有样,又有高超的交际手段,我一个贫苦农村人家的女儿,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我只有装出一付可怜相,时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以博得你的怜惜和爱抚。
  对不起,请原谅,虽然这是我行使的一种以柔克刚的求爱手段,却正表示了我对你的爱是多麽的真诚与深厚。
  请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不要笑话我的狡黠与自私。
  这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我们之间相处得很和谐,我们的生意也做得兴旺发达。
  我明白我已经战胜了凤姐儿,眼看着我俩的爱情将水到渠成,终有天作之合的结果了,却发生了展览会上不愉快的一幕,在你的任性下,我们失去了赖以赚钱的机遇。
  我知道你是个自恃清高,不愿向权贵低头的人,决不会违心地去做那种受人摆布、靠人施舍,以低声下气的姿态,向你已经不喜欢的凤姐儿去乞讨,依靠她来赚钱谋生。
  而我也有一个倔强的性格,决不愿意无名无份地在你的羽翼下,过那种寄人篱下、不劳而获的寄生生活。
  这就是天意,我们俩人之间性格的硬性碰撞,使我们失去了缘分,终于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亲爱的涛哥,我走了,把我彻底地忘却了吧!以便开创你未来的美好生活。
  小玲绝笔年月日。」
  望着这封迟来的书信,我也只能付以惨淡的苦笑而已。
  先前以为只有像胡丹凤这类心狠手辣的泼妇,才会因嫉妒而想方设法地弄出许多恶毒的手段来折磨小玲。
  殊不知纯洁幼稚的吴小玲也会因嫉妒而装模作样,以弱者的姿态出现,既暴露了凤姐儿的丑恶,又博得了我的怜惜,以至彻底地击败了情敌胡丹凤。
  正所谓,爱情是最自私的,谁也不愿意轻易地把自己的所爱拱手送与别人。
  我又为自己惺惺作态、道貌岸然的脸嘴而愧疚和自责,明明爱着小玲,却又披着封建道德的外衣,作出一付正人君子的模样,不但错失了一段美好的因缘,还碾碎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
  把一出花好月圆的喜剧变成了人去楼空的悲剧结局。
  第二天报纸上登载了一则豆腐块式的新闻报导:「据本报记者从有关方面获悉,昨日我市公安部门破获了一起聚众集会、杀人取乐的刑事案件,与会者均已拘留。
  因牵涉群众过多,又不乏诸多知名人士,故警方对待此案十分慎重,不日将开展甄别审讯,以期找出组织策划者及杀人行凶者,予以逮捕归案,绳之以法。
  另闻受害者共五名,均为年轻美貌女子,三死两重伤,重伤者已送医院救治,尚未脱离危险期,目前警方正在查明受害人身份,并积极与家属联系,有知情者可与警方沟通。对此案件,本报记者将继续追踪报导。」我虽有些沉溺于儿女情长的苦闷之中,但仍是个血性男儿,很快就振作起来。
  此事既然已惊动了公安部门,势必会有个最终的结果。
  目前我急迫要探索的是:其一,吴小玲是否得以救治,不过从当时剐割的情况来看,纵使成活,也是个残废之躯了。
  其二,胡丹凤是否参与了此事的组织策划,从现场的表现分析,她是很难逃脱干系的,那麽等待她的将是死刑的判决!
  这一案件很快就传遍了本市的各个角落,不知是官方命名还是群众自撰,都把它称为「游戏杀人案」,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暇无事时的笑谈资料。
  但各种马路传闻多是大家的胡乱猜测和主观臆想,也演绎出了各种版本的故事情节。
  传到我的耳中,也只能付之一笑,因为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他们任一个人也没有我了解得那麽清楚、透彻。
  除了事前我和案件中的两个重要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外,并且亲自置身于事发现场之中。
  最关键的是,事后我又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地从官方的正式渠道得到了有关此案的审理情况。
  大约一周过后,某日。
  居委会的大娘和片儿警领着一位公安局的办案人员老杨来访问我。
  这位老杨同志十分和蔼可亲,首先对与我的联系不及时而表示抱歉,因为涉案的五个受害者中有四个很快就查明了身份,并由家属领回安葬。
  惟有吴小玲无据可查,后来还是在审讯罪犯时,有人透露出我和她的关系,经当地居委会证实,确认是我的亲属。
  这也是因为小玲在我这儿住久了,左邻右舍和居委会大娘们都认识她的缘故。
  然后向我介绍了事件的处理经过,警方捣毁了案发现场后,小玲尚未身亡,及时送往医院救治,终因伤势过重,医治无效而死亡,因一时找不到家属,尸体又不能保存时间过长,不得已只能先行火化了。
  最后徵求我的意见,是否要领回骨灰盒?
  既然人家已经认定我是她的亲属,那麽我当然义不容辞地有责任替她安葬了。
  我估计,那个道出我与小玲关系的罪犯定是胡丹凤无疑,经询问,果不出所料,办案的老杨听说我们三人原是极相好的朋友时,也是惊异非常,顺便向我了解了一些有关胡丹凤以及与案件有关的问题。
  至于凤姐儿的最后归宿,因尚未结案,他也不便说,只是表示:「问题严重,估计不是死刑也是无期!」送走了他们,我也是心绪不宁,既为小玲的死而忧伤,又为凤姐的结局而担心?
  终究这两个女人,都是在我这一生的记忆中难以磨灭的人物啊!

  (八)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已是金秋时分,北方的秋天本是气候凉爽、万物丰收的大好时光。
  可是,今年的秋风来得早了些,树叶有些枯黄且坠落了,增添了几多肃杀的气氛。
  一日突接一陌生电话,问询后方知乃是那日来访问过我的办案人员老杨,邀约我去公安局接待室一谈。
  公安之在老百姓心目中是何等的权威,我当然遵命前往,去后谈了三件事,到都是我欲求之而不可得的事:第一件。
  「游戏杀人案」已然告破,一审、二审均已完成,首犯、主犯等数十人,三日后即将在市体育馆公开宣判,后将首恶者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为此特邀请被害人家属前往参加,以慰死者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参观刑场杀囚,曾是我梦寐以求之事,如今成真,当然十分高兴地接受邀请。
  可是随即又激灵了一下:「这枪决的罪犯中,有没有凤姐儿啊?」待他道出后二件事时,我估计也就八九不离十了!第二件,这起案件附带的民事诉讼案判决结果,杀人者将对受害者进行民事赔偿,金额约在二十万元,当由我代为领取。
  第三件,在押犯人胡丹凤提出要求,希望在宣判之前见我一面,以表示悔过道歉。
  为体现对囚犯的人文关怀,政府同意了她的请求,但不知我愿意见她与否?说实在的,胡丹凤此人在我心目中是个爱恨交加的矛盾人物。
  我仇视她以欺骗的手段谋害了我最喜爱的小玲,但也倾心于她的美貌与能干,当然愿意看看此时囚于囹圄之中即将殒命的她,是一付怎样的脸嘴,于是欣然同意见她一面。
  在老杨的安排下,用车把我送到了看守所,进入接见室。
  这间屋子布置得十分先进,就是电影中经常看到的,中央有玻璃隔断,两边用电话交谈的那种。
  我在一侧坐下,等待了几分钟,门开处走出一名囚徒,穿着一身大袖口、宽裤腿的灰布囚服,手铐、脚镣,那镣铐也忒粗大沉重了,以至影响了她的行动。
  只得在铐、镣之间拴了一条麻绳,用带着铐的手拽着绳子,将镣从地面提起,蹒跚地移动着。
  不错,正是我熟悉的凤姐儿,看她这付装扮,肯定是死囚无疑了!只见她慢腾腾地走到我对面的玻璃隔断另一侧,坐下,相对无言,四只眼睛互相注视了几分钟。
  凤姐儿没有什麽大的变化,仍是一付美艳妖娆的模样,只是比原先稍微消瘦和惨白了些,却更流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态。
  突然间,使我忆起了当年我俩的第一次交往,她请我共进晚餐的情景,也是这样相对而坐,互相观望。
  然而却已是人是物非了,当年她媚眼中的惊喜与兴奋已化作了眼前的悲哀与泪水。
  「谢谢你能来这里看视我这将死之人。」仍是凤姐儿先开言。
  「我的死刑核定书已经下达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二日内,即将绑缚刑场,一命呜呼了!
  ……对于死,我是有思想准备的,依照我的罪行,五条人命啊!
  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不枪毙我,还枪毙哪一个呢?
  所以我对死亡不但无所畏惧,相反还有一种刺激与兴奋的感觉,这一点作为冰恋的同好,你一定能够理解的。
  ……只是尚有一桩心事未曾了结,想向你表白一下,也就终身无憾了。」「有什麽事?你就说吧,我听着呢!还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我一定尽力办到。」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也不想违她的所愿,故而如是说道。
  「三年前薛博士学成归国后,就勾结了海教授和我等几个人,合伙做起了卖画的生意。
  我们分工合作,薛博士负责打通国内外的销售渠道,利用海教授在国际与国内画坛上的地位与声望,而我则施展美人计,凭着我的色相与手腕来打通上下左右的关节。
  那日你见到的政法书记、宣传部长、文化局长等等,都是因垂涎我的美色而投身其中,充当了我们的保护伞和挡箭牌,我还为他们招聘了几个文艺界的演员,培训了一批美院的学生来做模特儿。
  虽然事业有了一定的规模,但是就海教授而言,美中不足的是他对人体艺术很不在行,创作不出有份量、有影响的作品,这既不符合他的地位与身份,也影响了我们生意的收入。
  于是才想出了一个偷天换日的办法,用别人的画来冒名顶替。
  是我首先想到了你这个画电影海报的着名画工,于是有意接近你,引诱你上钩。
  坦白的说,最初我的确是隐瞒了真相,以欺骗的手法愚弄了你。
  海教授买了你的画,然后改名换姓,盖上他的印鉴,当以十倍乃至几十倍的价格卖出。
  而你得到的这麽点区区小利,还要分一半给我,另外我从海教授那儿还能得到十分之一的报酬。
  这样下来,一桩买卖成交后,海教授光挂个名就得到了十分中的八分,我比你强些,得了一点五分,真正的劳动者你,却只得了可怜的零点五分。
  再说薛博士把海教授的画卖到国外,肯定还有更大的利润,就不为人知了。」「其实,你在图画中充当模特儿,也是受苦受累的劳动者,我们都是被剥削的受害人。真正可恶的乃是海教授、薛博士之流啊!」她已向我坦白得十分清楚,我也无意再去责怪于她,就把愤怒与仇恨都归结到海教授和薛博士身上去吧。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正因为是海教授的作品,以他的名声与地位,自然都名正言顺地成了正面的东西,归类于人体艺术作品。
  就连这次犯案之后,公安部门也未提出异意。
  万一将来有权威出来指责与批判,那也是由海教授来承担罪恶,与你毫无关系!」接着她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你我二人的交往是从利用与欺诈开始的,但是随着相处时间的推移,了解得越多越深刻,我发觉你是个专心致力于艺术的,极富热心与感情的,正直无邪的美男子。
  举个小小的例子,每当我给海教授或薛博士当模特儿时,在我的美丽姿色和裸露肉体的刺激下,他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对我的身体做出肆意的发泄和强制的奸污;在我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达官贵人交往时,也是要用肉体与清白为代价,才能换取所需求的利益。
  惟有你,社会最低层的一个小小画工,却对我这样一个交际花、流氓骗子、高级妓女充满了诚挚的敬意、无私的爱护和深情的友谊,有时甚至连我自己都把持不住,愿意主动奉献我的肉体给你,和你做爱,你都婉言谢绝了。
  这样一来,倒使我打心眼里喜欢上你了,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正当我即将把我的全部感情与身体交付予你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吴小玲!我发觉你爱她犹胜于我,我忧伤、我气恼、我愤恨、我无奈。
  于是在我们三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关系,不知你二人是如何想的?而我自己确实是生活在极度变态的苦恼之中。
  一方面,我想方设法地折磨和虐待吴小玲,以发泄我的心头之恨;另一方面,又心甘情愿地接受你对我的报复和凌辱。
  直到那次观摩人体艺术展览时,你我之间发生了争执,你毅然离我而去,我才意识到,我的爱已走到了尽头!但我又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经过再三地考虑与策划,我决心除掉自己的情敌,夺回你的爱。
  于是我利用她救母心切急需用钱的弱点,哄骗她参与这次杀人游戏的表演,把她送上了黄泉之路!没想到的是,尚未能得到你的爱之前,我自己也走上了不归之途!」听了她的言语,我现在是真正地有些迷糊了,女人的心为何是这般的难以理解。
  一个吴小玲,为了满足自身的愿望及家庭的利益,宁可放弃费尽心机才夺到的爱情和人生最宝贵的生命;另一个胡丹凤,为了求得爱情,竟不惜自己的性命,采用残忍的手段除去情敌。
  让人难以琢磨的事实,居然都接踵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真不知道说些什麽才好。
  「我本想在临终前对你做一些补偿,给你留下一点遗产,可是我的财产除了对受害人进行赔偿外,已全部没收充公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只好说声抱歉了!」「这两年在你的提携下,我已经赚了不少钱,大大地超出了一个小画工的正当收入,我知足了。」「谢谢你能安静地听完我的诉说,事到如今,我也别无它求,只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失,仍把我当作生前好友,我就心满意足了!」凤姐儿最后说道。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无论我心里还有多大的仇恨,在一个临刑前的将死之人面前,也只有化解了。
  除了点头应允之外,还向她做了一个承诺,就是像好友和情人一样为她厚葬!
  半小时的会见时间很快过去,容不得我再多考虑什麽,何况我也没有什麽多余的话要说,只得作别。
  眼望她拖着沉重的镣铐,蹒跚着一步步消失在层层封锁、戒备森严的高墙之中。
  第二天,接到老杨电话,叫我次日上午八时到公安局接待室集合,组织受害者家属去参加公判大会。
  这个活动无论是对满足个人爱好,还是关心凤姐儿的命运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当然不会放弃。
  次日上午,早早来到公安局,不一会儿受害者家属就到齐了,约有十五、六人,在老杨的指挥下,上了一辆大轿子,车上还坐着许多穿警服或便衣的人,相互之间也不相识,估计是些关系户走后门来观摩行刑的。
  汽车开到市体育馆院内停下,馆内外已是人流熙攘,热火朝天,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因为这个游戏杀人的大案,早已惊动了全市人民。
  以探讨艺术为名,在游戏中杀人,其动机之荒唐,过程之离奇,手段之残忍,涉案人数之众多,都是本市开天辟地以来史无前例的案件,自然吸引得人们的关心与注视。
  何况这中间还牵涉到一些政府官员、着名学者,听说案犯中还有几个漂亮的女模特儿。
  于是人们都怀着不同的动机,拭目以待:有人探索着在法律面前是否人人平等,有无官官相护的现象发生。
  有人期盼着看到那几个犯法的女模特儿,容貌长相是何等的美貌;更多的人关心和猜测的话题则是事实的真相以及人物的命运和结局。
  我们被安排在主席台后排入座,当然是属于便于观赏的雅座之列,居高临下,会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到十分钟,体育馆四周的看台上就座无虚席。
  从那些打出来的旗帜、横幅和标牌等看出,与会者大都是与被害人和凶手有关的单位或个人,其中有美院的师生,文化局的干部及各艺术团体的群众。
  大约九点来钟,司仪宣布:「公判大会开始。」接着一位全部佩带整齐的老年警官上台来做了一个简短的报告。
  无非是强调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对维护安定团结、建立和谐社会的重要意义等老生常谈的理论。
  这里报告刚一结束,那边司仪就冲着麦克风大吼一声:「将待判之罪犯押上台来!」顿时鼓乐齐鸣,人声喧闹,记者抢镜,闪光频频,从体育馆四角的太平门处走出四列队伍,俱是两名武警押解一个罪犯,绕场一周后,在球场中央列成方队站立。
  人数之众,数也数不清,估计少说也有五十来个犯人,且男女老少均有,男的都剃了光头,女的也用长发遮住了面孔,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也分不清谁是谁来。
  待到列队站定后,我仔细分辨,可以看出前面的一排十二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着,还有几个用麻绳扎着裤腿的,估计是死刑犯,而后面几排却是或前或后用手铐铐着,看来这些人今天是可以逃脱一死了。
  经我长时间的观察与分析,终于分辨出了,这前排中央的一个正是那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人妖薛博士。
  今天仍是女装打扮,戴着一顶卷毛狗似的假发,米黄色的衬衫,烟色的长裤,装扮虽则时髦,却没有丝毫女性的俏丽,难怪乎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都误认为他是个又老又丑的妖妇呢!
  右边那位就是着名画家海教授,花白头发及山羊胡须都剃光了,满是皱纹的脸上苍白惨淡,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两个武警用手架着他的臂膀,可能早已瘫软在地了。
  左边的是一位穿着一身红色衬衣及喇叭长裤的女犯,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就身材、体态及高耸的胸肌和肥大的臀肉看来,定是胡丹凤无疑了。
  粗略看去,在众多的人犯中,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超群的,没有萎靡不振和恐惧害怕的迹象出现。
  突然间,我忆起她曾对我说过,当年拍电视剧,拍到刑场处决时,有一种兴奋与冲动的感觉,那时是虚拟的演戏,如今可是真情的现实,不知她的心里又是如何的感受?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再去问她了!
  两边站立的其他男子,我也认出了几个,都是那天在杀人游戏中充当刽子手的人物。
  至于后几排的犯人,因为位置重叠,看得不太清楚,但多是中青年的男女,可以肯定不会有那天出席杀人现场的几个贵宾在内。
  待众犯列队站定后,上来一个飒爽英姿的漂亮女警,绘声绘色地讲述起这件游戏杀人案的案情经过。
  在一般情况下这一环节是不受群众欢迎的,因为不论多麽复杂的案情,也不外乎谋财害命、贩卖毒品、抢劫银行、贪污受贿,拐卖人口等等,见得多了,听得惯了,也就失去了新鲜感。
  因而此时观众多把精力放在抨击与欣赏罪犯在现场的丑陋表情及狼狈姿态上。
  可是这一次,却大不一样,因为这起利用游戏来杀人的案件,其动机的不可思意,过程的曲折离奇,早已成为全市人民追踪寻迹的热点新闻。
  加上这位摩登女警优雅动听、抑扬顿挫的声腔音调,如银铃玉磬、沁人肺腑,竟吸引得全场数千观众鸦雀无声、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对这案件的前因后果、中央环节,我是早就了若指掌,但也被她美丽的外貌及动听的语言所倾倒,全神贯注地听着。
  不过还真叫我听出了些旁人难以理喻的奥秘:
  第一,涉案人数多达五十多人,包括策划者、筹备者、组织者以及参与杀人者,都将接受法律的惩处。
  而那些纯为好奇而来的参观者,则一律不予追究,无罪释放。
  我立即意识到,除了策划组织的几名罪魁祸首外,与会群众中罪与非罪的分水岭就是是否参与杀人行凶!
  那麽最倒霉的人就应该是在薛博士及胡丹凤的鼓动下,最后登台去剐割小玲的那几个女孩子了,动了刀子,就算行凶,就要承担刑事责任。
  第二,明确指出,这些罪犯的行为得到某些政府官员及着名人士的支持、纵容、包庇和赞助,也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但结论却只有「另案处理」几个字。
  (事后经我的追踪探索,这些人物在公开场合及媒体的暴光中,的确是销声匿迹了,但到底承担了什麽法律责任,就不得而知了);第三,胡丹凤的主要罪行就是利用感情的欺骗和金钱的收买等手段,提供了五名被害人参与游戏,惨遭杀害,因而成为了不折不扣、无可辩驳的杀人犯!
  下面开始宣判了!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宣读判决书。
  第一批判决的有二十来人,都是处予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大多是美院的青年学生。
  本来他们是在老师的感召下,前来观摩和学习绘画技巧的,不想遇上这种倒霉事,一时心血来潮与感情冲动,动了刀子,一失足成千古恨,迎来了漫长的铁窗生涯,也毁灭了自己美好的锦绣前程,实在是有些可惜。
  第二批判决的是在这次杀人游戏中出过力、流过汗、站过岗、干过活的人,都被判了十年至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第三批判决的是无期及死缓的人,也就是那天充当杀人刽子手的一些人,也不知薛博士从哪里找来的一些带有黑社会色彩的地痞流氓以及犯有前科的刑满释放分子,这些人都是社会的渣滓,不值得同情。
  宣判一批,押走一批,最后球场上就只剩下薛博士、海教授与胡丹凤三个罪魁祸首了。
  此时,押解的武警手下突然变得又狠又重,念到谁的名字就让谁抬起头来,扭转着身子,向四周看台上展示。
  海教授文质彬彬,一介夫子,此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精神恍惚、摇摇欲坠,全靠身后押解的武警用粗壮的手臂挟持着,才勉强站直了身子,两腿却仍在不停地弹着弦子,剃光了头发与胡须的脑袋耷拉着。
  押解的武警用手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抬起头来示众,但一撒手又垂了下去,好在是个糟老头子,也引不起大家的兴趣,就随他去吧。
  薛博士到很神气,不断地扭捏作态、譁众取宠,以表示自己的清高无畏,确也惊动了许多人的关注,还真有不知情者把他当成女人看待而产生了异样的骚动。
  只可惜人们发出的并不是对美貌佳人的爱怜与惋惜,而是对老丑妇人的嘲笑和愚弄,特别是需要抬头示众的那一刻,武警战士一时大意,失手拽落了他的假发,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不禁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最让人注目的还是要数胡丹凤,全场五十来个罪犯中女性的不过五、六个,且多是朴素寒酸的青年学生,惟有她是个成熟、性感的少妇,尤其是一袭鲜艳明亮的红衣更是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似胡丹凤这种有着魔鬼身材、妖娆体态的女人,平日若是在大街之上偶遇,也会博得极高的回头张望率。
  何况是在如今的场合,被麻绳绑缚得酥胸突出,被武警压制得屁股崛起的一付既狼狈又撩人、既可恨又可怜的形象,自然是观众欣赏的重点。
  她被宣判时,押解的武警揪着她的头发,抬起面孔示众,人们见到了一付娇媚艳丽的容貌,更是激起了会场的一片喧哗和议论。
  有赞其美的,有咒其恶的,有叹其悲的,有惜其貌的,弄得法官宣判的言辞也不得不停顿了数次。
  我放眼望去,她的面容十分平静,没有惊慌害怕的恐惧神色,没有可怜无助的乞求哀告,也没有故做英雄豪杰的无畏表情。
  很难让人理解她目前的真实思想感情,是被森严肃穆的宣判大会惊吓得失去了应有的思维?
  抑或是在愧疚和忏悔所犯下的滔天罪恶?也许是在怀念着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下去的人生乐趣?
  还是正在享受着麻绳缚体所带来的欢娱滋味?
  费了很大力气,法官终于把游戏杀人案的涉案人员均皆宣判完毕。
  不出所料,海教授、薛博士和胡丹凤三个罪魁祸首均是「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结果。
  最后法官又宣读了最高人民法院下达的死刑执行令,随即一声大喝:「将薛、海、胡三犯,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此令一下,那几位押解的武警,立即毫不手软地将三名罪犯拧着手臂,压着肩头,顶着膝弯,按跪在地,同时有人拿来三根长长尖尖的标子,插在他们的身后。
  现时处决罪犯多是胸前带一块方形牌子,这种只有在描写历史的戏剧中才能见到的插标子的做法,自是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会场上又是一阵哗然喧闹。
  三名死囚被押解者从地上拽起,连拖带拉、连推带搡地,像对待屠宰场中的牲口一般,押出了会场。
  我们十几个家属在老杨的指挥下又回到大轿车上,准备开往刑场观摩。
  我透过车窗的玻璃向体育馆前的广场上扫了一周,虽也是岗哨林立,却并不十分森严,也许是因为今日处决的三个死囚均为文化人,秀才造反,没嘛了不起!除了穿制服的警察外,还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在场中游荡。
  广场四周停放着各式警车,也有几辆载着普通老百姓的大中型轿车,估计也是和我们一样邀请去观刑的有关人士吧。
  体育馆周围的铁栅栏外则是挤满了人群,挨肩接踵,伸脖踮脚,议论纷纷,热闹非凡,这也是中国人的特点,遇到什麽新奇的事,都要驻足围观。
  片刻之后,从外面开来几辆敞蓬的卡车,在广场中间停下,看来这就是今天拉着死囚游街的刑车了。
  果然几分钟后,人们的视线都随着那几个记者跑动的身形望去,原来是三个死囚被押出来了。
  依然是五花大绑,背插斩标,精神恍惚,步履蹒跚。
  我的注意力当然是全神贯注在凤姐儿身上,只见她的神情已不如先前宣判时的平静了,脸色惨白,冒着虚汗,腿脚似乎有些发软,以至于在登上卡车之际,竟连蹬踏了两脚都没能够爬上去。
  最后还是车上的警察伸手拽着身后的绑绳,车下的押解者举手托着屁股,才把她弄到车上,然而待他们松手时,她一个趔趄又像狗吃屎般跌倒在刑车上,再次被拽起,面对前方站立。
  待三个死囚都登上各自的刑车后,警笛鸣起,警车、刑车依次鱼贯启动而行,最后才是我们这几辆参观的车辆压阵,开上了大街。
  也许是为了让沿街的群众看得更仔细些,所以游街的队伍行进得极为缓慢。
  由于城市的发展,街道的拓宽,公交的便利,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日益稀少了,但临街的铺面、商店里的顾客、店员,居民小区中的退休老人,学校里的学生,还是三五成群地跑出来观看。
  马路沿线也都站满了人,神态各异,有的指手划脚、高谈阔论,有的摇头晃脑、哀声叹气,有的兴高采烈、挥拳呐喊,有的不知所以、茫茫呆立。
  是的,今日处决的三个罪犯与人们习惯的经验大相迳庭,近年来犯罪率最高的群体在于青年,而今日却是一个半截入土的老朽,一个男扮女装的人妖,还有一个美艳性感的少妇,怎能不引起人们的惊诧与好奇。
  我所乘坐的大轿车,距离最后一辆刑车,也即押解胡丹凤的那辆,中间隔着七、八辆警车,她的身形是不可能看清楚了,但是那根插在她身后、高高指向天空的亡命招子,却清晰可见地在空中摇晃着。
  由此联想到招子下面就是她的那颗可能即将被子弹打爆了的娇媚艳丽的首级,及一个还能跳动多少时间的带有几分狡诈奸恶的心脏。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曾多次表白过,每当表演到绳索缚身、押赴刑场之际,都会被刺激得感情冲动、兴奋无比,以至达到性慾大发的境地。
  但此时此刻,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她决不会如此这般的舒适与欢娱,因为这是残酷的现实,而不是虚拟的幻想。
  车辆沿着国道向西郊开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待到日头已升上了中天,车队才偏离了公路,来到路基下的一片开洼地里,这里就是今日的刑场。
  下得车来,我们这些观刑的散兵游勇,包括受害者的家属,工作单位的代表以及公安局内部的关系户,集中起来也有近百人,在老杨的带领下又爬回到公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能够把刑场中的一切活动尽收眼底,绝对是个观赏的好地方。
  待我站立稳定,放眼向刑场望去,只见军警们一阵忙碌的调动后,四周已是岗哨林立、戒备森严,空气逐渐凝重,呈现出一派肃杀之感。
  在距离我们不足三十米的前方,用白灰画了三个圆圈,估计这就是死囚离开阳世的最后归宿及奔赴阴曹的起始地点了。
  我站得高看得远,此时三名死囚已被人从刑车上卸下,重新整理了一下绑绳,扶正了斩标,然后两名武警挟持着一个死囚,后面还跟行着一名持枪的武装,快步朝那画着白圆圈的地方走去。
  两个男囚已是耷拉着脑袋,浑身瘫软,不能行走,全靠押解者强壮的臂膀架空着,拖拽着前行。
  到是巾帼不让须眉,胡丹凤比他俩强得多,还能立身抬头、放眼前望,两条长腿也能不停地倒着步子,只可惜勒裤腿的防污绳距离太窄,使她迈不开步来,跟不上武警前进的节奏,也只好脚不占地,在空中无谓地划着圆圈。
  武警们把死囚往白圆圈里一扔,使劲按压着肩膀,让他们跪坐在里面。
  可以明显看出,押解男犯的武警,力量是向上提的,以免他们瘫软在地,而押解凤姐儿的武警,力量则是向下压的,因为她跪得挺直,犹有站立而起的慾望,必须予以压制才行。
  后面又跟来十多个各色服饰的人物,神态举止各异,有面目严峻、威风可布的,有指手划脚、指挥命令的,也有闲庭信步、无所事事的。
  估计都是公、检、法各部门的官员,也即是古时称之为监斩官的了。
  几分钟后,一名魁梧的军人跑步走向死囚的侧后方,立定后高声叫道:「现在开始行刑!」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小红旗,同时押解的两名武警将身体向外侧移动,将死囚的背影闪让了出来,刽子手举枪瞄准了死囚的后脑勺。
  眼瞅着脑浆迸裂、血花飞溅,惨烈的一幕即将出现,我的耳中彷佛隐隐听得有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眼角的余光模糊地看到有人畏缩地向后退去。
  「预备……」正当人们倾心地等待着那清脆的一击枪响。
  忽然看见胡丹凤挣扎着侧转头颅,向那举旗发令的指挥者大声说道:「别开枪!我有话说,我要检举,我要揭发!……」突发的事故使发令者一时不知所措,小红旗停在半空,愣在那里,刑场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当官的跑过来,问明了情况,又和其他官员商量了片刻,才又命令道:「暂时将胡丹凤押到一旁,其他二犯照常执行枪决!」押解者将胡丹凤从白圆圈中拽起,押回后面停放着的警车里,一行头头脑脑、官员干部都跟了过去。
  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说笑的老杨,也赶紧跑下路基掺合进去,他是这个游戏杀人案的侦破人员之一,出了问题当然要去了解一番。
  我是官方邀请来观摩的普通群众,事前被一再晓以纪律「一切听从指挥,不得随意行动!」自然只能伫立原地观望,但是我的思维及心绪却已完全彻底地跟着凤姐儿的身影去了。
  说实在的,对于她的死,我本来并不怜惜,但经过前日监狱中的会见,我到有几分怜悯起她来了,原先对她的怨恨与仇视,如今似乎全部消失的乾乾净净,真心祈祷她能因此立功而得到一线生的希望。
  此时行刑仍在继续进行,由于我的心不在焉,以至何时枪响,两个男囚如何倒地身亡,我都一概没有注意,直到我回过神来看见两条死狗躺在血泊之中,才意识到海教授与薛博士已经命归阴曹了。
  二十分钟过后,老杨回来了,观刑的人们俱都涌上前去,围着他问个究竟,老杨鼻子里哼了两声,一派轻蔑地笑道:「哼,哼!这个胡丹凤真是狡猾可恶,口口声声要揭发,要检举。
  说了半天,还是那几句陈谷子、烂芝麻,我们早已掌握的材料。这是她怕死的表现,乞求活命的伎俩。可惜异想天开了!」「今天还杀不杀呀?」有人问道。
  「杀!继续行刑,立即枪决!」
  果然,不一会儿,胡丹凤又被押出来了。
  这一次,或许是知道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此一去死之必然,所以整个人彻底地蔫了,容颜惨淡,满面泪痕,全身瘫软,脑袋低垂,双腿无力地弯曲着拖在地上,全仗两个押解的武警力大,用胳膊架着她的腋窝,拖着前行。
  仔细看去,连裤裆都湿透了,沿裤腿滴落着水珠,想是吓得小便都失禁了。
  仍然押到原来的那个白圆圈内跪定,小红旗再次举起:「预备!……」刽子手的枪口又顶在她的后脑勺上。
  就在「放!」字刚刚出口,枪支的扳机已然扣动,子弹即将出膛的千钧一发之际,胡丹凤的机体内不知从哪里产生出一股力量,趁押解武警松手的霎时间。
  「腾」地站起身来,企图向前逃跑。
  这样一来,原先瞄准后脑的枪弹就直直地从她的腰际射入。
  「哎哟!」只听得一声悠长的惨叫,随着子弹从腹腔穿过,喷出一团血污。
  整个丰满的肉体像块门板似地向前扑倒。
  「啪」的一声拍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双腿蹬踢着,两手抓挠着,足足坚持了五分钟,尚未断气。
  几个穿白大褂的军人走过去,把她脑后的斩标拔出扔在地上,再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上下检查了一番。
  「看来还要补枪!」老杨有经验,对我们解释道。
  果然有一名持枪的武警走上前去,对着她的左胸发出一弹,凤姐儿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上弹起,又重重地跌落地上,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成了个反状的弓形。
  突然间,呼出一口气,全身肌肉彻底放松,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了动静,死了!
  待这些工作者逐渐散去后,老杨领着我们几个胆大的青年男子,从路基上跑了下去,准备做近距离的观赏。
  我走近凤姐儿的艳尸,只见她除了口鼻中残留有血迹之外,整个脸庞依然娇艳秀丽,两只媚眼睁得圆圆的,却失去了往日的流光异彩,樱口张得大大的,把两排因抽烟而熏得不甚洁白的牙齿全部暴露在外面。
  可是身体却被枪弹打得惨不忍睹了,胸衣的前襟与裤腰的前面已被炸碎,连阴部的耻毛大半截都露出来了,腹部开了一个大洞,五颜六色的肚肠与腑脏,一半留在腔内一半流到体外,发出扑鼻的腥臭。
  最后的补枪把左乳房彻底打烂了,乳腺、碎肉、鲜血溅得各处都是。
  「哈哈,这个臭娘们,狐狸精,真是够折裂的!恰巧又碰上了颗炸子儿,开花弹。要是安安生生的跪着,一枪爆头毙命,利利索索地死去岂不痛快。
  叫她这一折腾,倒来了个大开膛,还补了一枪,增加了多少痛苦。你看,连肠子都打断了,屎都流出来了!」一个穿白大褂法医向老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边说边从地上拣了根枯树枝,在死尸的腹腔里搅动了一会儿,挑出一截断裂了的大肠,用带着橡皮手套的手捏住挤压,果然流出许多粪便,奇臭无比。
  「你们法医只关心死囚的肉体,却不了解犯人的心理。」老杨也调侃道。
  「大凡女犯,尤其是漂亮女犯,枪毙时都不愿意打头,希望死后还能留下一个美丽的容颜,下辈子投胎还能做美女。
  这也是冥冥中有神灵作怪,宁愿让她多受些痛苦,也不叫把脑袋打烂。
  让她留着一付漂亮的面孔,来生再到人世间搅和。
  你们这些帅哥可得当心点,以后别让这种化做美女的蛇给蛊惑了啊!
  一阵哄笑过后,收尸人也来了,把胡丹凤的尸体装入塑料口袋,连流淌在地上的肚肠内脏也用铁掀铲起,拌合着泥土一并塞进袋内。
  一头一尾两个人拎着,数声:「一、二、三」晃了两晃,第三下就扔上了卡车。
  再用铁掀铲了些土,掩盖了地面残留的血污与碎肉。
  大家这才谈笑间分别上了自己的车辆,班师回城。
  我没有违背我对凤姐儿临刑前许下的承诺,几天后我找到老杨,要认领她的骨灰,正好与她死前在监中留下的遗言相吻合,事情办得很顺利。
  我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公墓里,买了两个墓穴,将胡丹凤及吴小玲的骨灰葬了进去,完成了我对友人应尽的义务。
  一场春梦终于过去,当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心灰意冷。
  再也不想去做什麽发财的幻梦了。
  我清点了一下银行卡,上面居然有百万之多的存款,我已然成了百万富翁!估算我这两年来抻死了也就赚个三十来万,加上法院判给小玲的赔偿金二十万,剩下的五十万从何而来呢?
  经查询,原来是三个多月前,一个名叫胡凤姐的人划过来的,我明白这是凤姐儿给我的补偿,但为什麽在临终前见面时不告诉我呢?
  失去了我对她致谢和谅解的机会。
  我从这笔巨款中取出五十万,以吴小玲的名义寄给她母亲治病,相信这些钱定能治好她的病了。
  同时发了个电报,编造了个善意的谎言,说她要移民国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云云。
  又取出三十万,寄回我的家中,算是游子对双亲抚育之恩的报答。
  剩下二十万,我准备用来周游列国,在大好河山中消闲解闷,排解忧烦。
  什麽:锦绣江南、北国风光、西域圣地、塞外荒漠,以至港澳台、新马泰、欧亚非都想去逛上一把,然后……我又成了个穷光蛋。
  唉!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再说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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