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篇·第一章 在女武神出手之后,帝国军意图在原先是“维克城”的土地上建立据点作为进攻公国首都的跳板。这里因那道白光的缘故而未曾留下任何残骸,是故帝国军唯有从附近的山林中取材。这使得帝国军不得不在这一带多停留几天以修建营寨。 瞅着光秃秃的地面,西征军元帅皱起了眉头。他从没想过世上能有让一座城连同其居民眨眼间灰飞烟灭的力量,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灰飞烟灭”。倘若以这等力量去征服大陆,大陆将没有一国能够抵挡帝国,当年被全部消灭的北方蛮族便是最佳佐证。自古以来,铁定有很多人持有和自己一样的见解,西征军元帅也如此相信着。 事实却不尽然,帝国依旧是现在这个模样。帝国的确是大陆第一大国,它那特殊的地位亦保持着很长一段时间,可它从没有统一过大陆。在帝国漫长的历史中,它不仅不是长盛不衰的国度,甚至还有被他国攻击、围攻并失去大片领土的衰退史。虽然帝国史上的多位中兴之主皆维持住了帝国的根基且成功收复故土或扩张新领土,令帝国的荣光延续至今,但西征军元帅仍对那些耻辱的历史耿耿于怀。 他搞不懂那位帝国的女武神是怎么想的。她难道完全没有爱国之心吗? 就在西征军元帅伤感之际,他的裨将走了过来,神色微妙。西征军元帅心中奇怪,问道:“出事了?”裨将踌躇良久,才拿出了收在背后的文书:“您的家将收到了女武神大人的文书,托末将转交给您。”西征军元帅半信半疑地从裨将手中接过文书。在确认文书的封壳是出自女武神的手笔后,他拆开了那个“只允许他拆开”的封壳。而文书的内容让西征军元帅眉头拧得更紧。 她要土地。这是女武神第一次向帝国请求封地。 虽然只是代管,但这份文书里的宣言还是颠覆了西征军元帅的认知。他震惊得连女武神“出尔反尔”一事都没有抱怨几句。 女武神请求皇帝和公爵们组成的帝国议会把公国毗邻北海的所有城市、村庄封给她。她希望由自己的部下平定并代管这片地区,而且承诺将这些村镇于三年后归还给皇帝。至于新的领主人选,则由皇帝提案,再交给帝国议会裁决。 名义上是“请求”,实际上跟强行夺取没有区别。这位堪称活化石的帝国守护神对政治没多少兴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出战迎敌也是完全看心情,明面上恪守的为数不多的职责之一大概就是帝国继承人的选取和监督,“临时”放弃的许多权力则默认变成了皇帝在议会中能够行使的那一票。西征军元帅非常清楚,基于种种原因,皇帝和议会的六位公爵无一敢得罪她。这份文书若是直接送去帝都,估计没半天就能审批通过。如今先送到自己手里,兴许是女武神所展现的相当程度的客气了。 “将这份文书密封,快马送往帝都。”西征军元帅叹了口气,“三川镇那边不用派人去了,陛下会另遣他人前去征讨。”他决定不去思考公国北方有什么能让女武神出动她那数量可怜的私兵的地方,西方的公国首都才是他和女婿唾手可得的功勋。 施马尔和T没多久便发现,他们两人貌似是队伍中最早来到三川镇的。 “那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施马尔在床板上滚来滚去,大感头痛。 三川镇由于处在群山之间的缘故,交通不畅,耕地也被山丘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虽然这里有以井盐为代表的一系列特产,但在没有稳定的流通管道的当下,这里的不少商品就只能留在镇民的家中或仓库里烂掉。粮食大减产和公国的征兵征粮更是使这座城镇雪上加霜,兔子、鹿之类的动物数量随着镇民们的捕猎日趋减少,人们只能前去周边的山中猎杀更危险的动物乃至魔物作为食物。其中自然有不少人丧了性命,留下无人打理的空屋。施马尔和T如今正是挑了城中一处刚失去主人的屋子来住。 T望着窗外要晴不晴的天:“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比起他们,先想想我们自己吧。”施马尔猛然直起身子:“要不你再去采点药草?尽管在镇里换不到啥好的,但在山上或许能找些其他可以果腹的东西。药材也可以留给上山打猎的人做人情。”“您可拉倒吧。”T抱着膝盖坐在床板上,“之前那点东西能换这样一幢房子全亏当地人没有余钱买药疗伤,慷他人之慨。运势这玩意儿要能一直好下去,我们就不用逃到这鬼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形容憔悴的独臂人碰巧从门外的大道走过。施马尔从邻居那儿听说过这人,晓得这位独臂人最近因猎虎而失了一条胳臂,大难不死,逃了回来。接着他听见T说:“再者,那些狼虫虎豹一旦吃了人肉,以后就有更大的可能去袭击人。因为人肉对它们而言是佳肴。况且,上山的人很难磨练出那种被捕食者的足以保命的警惕心,是野兽、魔物最佳的捕猎对象。我惜命,我不敢上山。” “我和你一起去。我新学会几个魔咒,正好小试牛刀。”施马尔颇不甘心。T瞪着他,仿佛根本不认识施马尔一般:“您是要去猎虎,还是送餐上门?前者的话,你现在只需躺下,然后双眼一闭,就能做到了。至于后者,你自己去吧。我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逃兵。”“你妈的,真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呗?”施马尔笑骂着往T的腿上轻踢了一脚,“这又不成,那又不成,我们就等死?” T问:“那位小姐给了我们多少金币?”“帝国金币和公国金币各十枚,都是大的。”施马尔掐指一算,随即感叹起那位银发少女的阔绰,“那位大小姐似乎对钱没什么概念,我们算是赚到了。你想买什么?盐?”T松开了抱膝的手,挪动屁股准备下床:“十枚公国大金币全拿去买盐。”“虽然维克城沦陷的消息尚未传到这里,井盐的价格也压得比较低,但你好歹说说你打算做什么吧?”施马尔挠了挠他那几天没洗的银灰色头发。 “我去南边钓鱼,顺带看看伍德他们何时过来。”T说,“一旦出事,我就逃回来。” 三川镇南方的道路附近虽然有鱼,然而那里并不平静。先不谈不时会在那儿冒出的剪径贼什么的,帝国军已经攻破东方防线这件事镇民们还是知道的。他们宁可上山杀虎或者杀魔物,也不愿靠近帝国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南方。 T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瞅了施马尔一眼。 “又咋了?”施马尔从桌上取书,准备用功。 T说:“别忘了去别的空屋偷点灯油。否则没人给你配眼镜。”说完,他得意地在施马尔眼前摆弄起放在军装口袋里的奇怪样式的眼镜。 施马尔不由得啐了他一口唾沫:“快滚。” 与施马尔分开的T首先在城里找材料做了根简易鱼竿,接着便在城外想办法弄鱼饵。尽管近年粮食大面积歉收,可这等诡异现象并非是建立在自然灾害之上的。于是,在土里正常过日子的蚯蚓摇身一变,成为公国国境内距离“缺粮”最遥远的生物之一。 两眼一眨,老母鸡变鸭。T瞥了瞥桶里的蚯蚓,若有所思。 “听说水果的产量也变少了,其他的经济作物产量下滑幅度反而不大。”M站在旁边看着他埋头苦干,“我还以为联盟的人可以把荔枝当饭吃呢。虽然三川镇的消息都不晓得是啥时候的了。”T头都没抬:“你每回都要说这种梦话,然后等到实际动手时才记起自己根本没法吃东西。我的大小姐,你现在是类似于灵体的状态哎。”“灵体就没有人权吗?”被激怒的M照着T的后脑勺就是一记手刀,随后华丽地劈了个空。 “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希望你能少说几句话,保障一下我的人权。” T又挖出了一只蚯蚓:“你体谅体谅和空气说话的人的感受好不好?” M一脸无辜:“有别人在的时候,我几乎没开口和你交谈过,你不要冤枉我。”“张嘴是没张嘴,”T说,“你净在我心里念叨,结果我还得分出心思来解决你的问题。我分出一部分灵魂给你不是让你用来做这个的。”M转而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只是想替那些只残存着意识的朋友们说几句话啦。要是不这么做,他们恐怕会忘却说话的技巧。” T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M投去“拿你没办法”的视线:“你觉得施马尔修习魔法能成么?”M想了想,说:“他之前能看见我,想来对非常识一侧有亲近感,我认为能成。”“那就没问题了。”T收拾好鱼竿,拎起了木桶,正打算迈开步子往南走。某个人的出现却令他很快萌生出打道回府的想法。 “两位上午好。”A大约是在南门望见了他们,直至走近才出声问候,“又见面了呢。请问两位这是……?”尽管A从未流露出敌意,然而T的直觉总在警告他要少接近这人,他对此深以为然。是故T答话时迟疑了片刻:“……去钓鱼。”A微微一笑:“这可称不上是回答呀,T先生。”T说:“我真的只是想去钓鱼,具体去哪里还没决定。”A瞟了瞟与T并肩而立的M:“那我和两位一同去,刚好想和M姐姐谈谈心。” “随便你。”T抛下这句话,便径自离开。他毕竟曾和A相处过一段时日,晓得她很多时候完全是看心情行动。只要A打定主意与他们同行,就算T明确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她也会自行跟上。 A俏立于原地,朝M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把他惹火了?”M笑着说:“才没有这回事。他只不过是因为不熟络的人在旁而感到有点不自在。” “你能读出他的心思?” “这是商业机密~”M伸出左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当然,你若要听故事的话,我是不会藏私的。”看来她依然记得先前的约定。 M讲述的故事并不长,哪怕它可能极其久远且遥远。 “有些内容我直接跳过,比如故事发生的明确的时间和地点,你就当我忘记了吧。”她一边说,一边在A周围飘来飘去,“简而言之,我们的家乡由于许多原因被毁灭了,我们则可能是最后一批幸存者。”A没有停下步伐:“为什么‘可能是最后一批’?”“那里已再无任何活人的痕迹,”当事人似乎对这份沉重不以为意,“只是运气这种事说不准的,兴许还有人靠着光环什么的活着呢不是?人嘛,总要抱点希望。” “我想,他们那时应该会认为死掉更好。”A说。 “我临死前可没这么想过。” M望了望T的背影:“小A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吗?”“你刚说过缘由。”A顺着M的视线看了过去,“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别自顾自地就理解了呀。”M“哧哧”地笑起来,用纤指轻轻触碰了一下A的额头。可惜碰不到。 “嘛,反正差不多就是你所判定的那种感觉。”M话锋一转,“如你所见,我能存在至今实际上相当依仗T的努力。虽说我们有在互相帮忙,但有不少事我不能多嘴。你若想了解,请自己问他。不过……”“不过他回答的可能性不大。”A仿佛会读心一般,一字不差地说出了M心中想到的那句话。被说中的M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也是呢。这好像太容易猜了。” 她们正说之间,领头的T停了下来。 三川镇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有三条大河汇集于三川镇南方那片较为平坦的土地。而T所选的这条小河正是附近的支流之一。T在选定地点后便架起钓竿,淡定地钓起了鱼。他看起来对两位少女的悄悄话不感兴趣。A和M不敢下水玩耍,怕惊扰到岸上的他和水中的鱼。 “现在也不适合问他。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A说。M伸了个懒腰:“那可有得等了。南面的帝国人指不定哪天就要北上刷战功啦。”“刷战功,这说法倒有趣。”M的这番形容令A忍俊不禁,却亦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劲的。 大公及其麾下诸侯苦心经营的东方战线被女武神轻而易举地攻破。当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公国已是风中残烛,只剩下任凭帝国西征军宰割的份。西方的王国和东北的非人类部落早晚要来趁火打劫。三川镇作为部落重点关照的对象,日后定会成为帝国与部落的斗争衍生出的又一个焦点。 而A指出了他们无法在三川镇久留的另一个原因:“到刷战功的那个时候,三川镇的人终究会察觉到维克城所属的那块领土已然落入帝国之手。在物资方面,三川镇将变成新的人间地狱。”M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瞥了瞥T。T安详地钓着鱼。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在普通地钓鱼的钓客。 没人会把他以及文绉绉的施马尔和那种出卖三川镇全城人求存的卑鄙小人联系在一起。 应该吧。 虽然盐是生活必需品,但它到底不能当饭吃,过剩的特产卖不出去便无甚意义。以三川镇的井盐贱价抛售为基础,再加上当地居民不晓得公国大势已去的关键信息这一有利条件,施马尔不费吹灰之力便换来了不少井盐。 这十枚公国大金币还挺管用的,施马尔心想。 可惜再过些时日,这些金币怕不是就要被熔掉,接着掺入杂质并以重铸完毕的劣等姿态流通于世了。无论是仿帝国样式还是仿王国样式,施马尔都懒得去追究。 “不要光在那边看,快来帮忙。你也学着点。”在被腌制咸鱼的T这般抱怨后,施马尔唯有老老实实地给他帮忙。所幸T为了照顾新手,有在认真地教导施马尔每一步该怎么做。几次下来,施马尔腌鱼的手法已不再生疏,甚至青胜于蓝。因为T今天钓到的鱼数量有限,所以他们很快就把鱼给处理完了。 T是在傍晚收工回来的。等到他们解决掉所有工作时,窗外漆黑,屋内昏黄。 “鱼好少。”施马尔盯着挂起来的那几条咸鱼,嘟哝起来。T趴在床板上:“我的大少爷,您可饶了我吧。今天这算是大丰收哩。我又不是在用渔网捞鱼。”“A小姐没帮你吗?”施马尔问,“她来拜访这里时,我还特意告诉她你去哪里了。”T身体里的每一节骨头都在发出悲鸣:“好家伙。原来是你小子把她引到那儿去的?”闻得T这话,施马尔有点不高兴:“托她的福,我学会了行李箱的魔咒呢。她没有表现出敌意,我们也没什么机密值得别人刺探。你就不能坦率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么?” 另一位逃兵翻了个身:“明天让我瞅瞅你那行李箱是啥魔法。我现在要困觉了。” 施马尔见状,唯有摇头。身为最后被伍德纳入麾下的成员,T平日里看似属于比较好相处的那类人,然而他的戒心大约是队伍中最高的。说是这么说,其他五人也不认为这份警戒心有什么不好之处。因此施马尔顶多就像方才那样摇摇头,之后继续读书。 当两个逃兵在旧屋里东拉西扯的时候,帝国的心脏——皇都正在进行一场皇帝期待已久的会晤。 帝国宫城被分成许多区域,而其中一片领域坐落着宫城最重要的宫殿玄武殿。玄武殿前厅是皇帝与贵族议事之地,后厅则是皇帝用来审批公文的地方。尽管帝国的女武神这次宣称要在后厅朝见她的主君,可从她漫不经心的神态来判断,这次“朝见”还是变成了名义上的朝见。 “定下心算算,你今年该有六十岁了吧?”少女的银发和老皇帝的白发于烛光下相映成趣。老皇帝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再过两三个月,寡人就六十岁了,老师。”“什么孤啊寡的,你孩子都多少个了。”女武神左右开弓,调皮地拉着老皇帝那犹如枯树般的脸皮,“有再生几个吗?让我康康。”“继承人方面我早有安排,这事不劳老师费心。我只希望老师您稍后能抽空去陪陪那群孩子。”老皇帝的自称不知何时用回了“我”。 女武神看他毫无怨言,便也没有罢手:“你这样说,我很为难呀。我最近这十几年可没有养成既当裁判又当选手的小小爱好。”“以您昔日教导我的态度去见他们便好。”老皇帝说,“没人敢说什么的。孤愿意为此担保。”“口气倒是不小,和你曾祖父一样。我不记得有教给你们信口开河大法啊。”少女放开了双手,笑着转了个身,“不过我近日发现了一群有意思的人,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 据老皇帝所知,他的祖父和父亲皆提到过这种情况:假使有人勾起了帝国这位守护神的兴趣,那些人一般很难落得什么好下场。老人很清楚,摊上这种情况的自己还是少说几句为妙。而为帝国带来第五次中兴的曾祖父被女武神呼为“信口开河大法”传人这种事,他更是只敢在心里嘀咕。 少女的声音很快把他拽回了现实:“话说,西征军那个元帅有没有把我签发的那份密件送来这儿?”“六公爵一致通过。”老皇帝说这句话时神色淡漠,“这偌大的国家只有在女武神相关的议案上,步调才会如此统一。”“生气了?”少女笑得愈发灿烂。老皇帝偏过头去:“没有。因为在老师府邸的那些仆人尽数出动的那一刻,他们实际上就不能再投反对票了。” 帝国不少决策包括继承问题,都是通过由皇帝与六大公爵组成的帝国议会决定的。皇帝虽然利用女武神淡出政治的机会拥有一票,但那亦只是七票中的一票。六公爵作为支撑皇室、与皇室有血缘关系的存在,在承担义务并额外提供军赋的前提下拥有相应的话语权。 以直辖地而论,皇帝的实力仅相当于公国一国。皇帝领地显得广大的主要原因是其他皇族、自由市市长、异族等在国内分割到的土地纸面上都算作皇帝的领地,而这些领地正常说来很少能提供税金以外的东西。这导致皇帝本身优势并不明显,会议最终的结论往往取决于各方妥协的结果。 在皇帝与六公爵的博弈中,唯一破格的要素便是女武神。她性情不定,有支持皇帝废除旧公爵、任命新公爵的时候,也有默许公爵改易皇帝甚至为篡位背书的时候。然而她多数情况下更喜欢做一个挂名监督者。理论上讲,帝国的选举制能维系至今跟她也有一定关系。 老皇帝的确有过改变七票合议制的想法,不过执掌权柄后面临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承认帝国对这一制度的依赖。他叹了口气。 “你这不是很生气嘛。”少女以手作梳,将老皇帝苍白的发丝轻柔地拨弄了一遍又一遍,“要不要赶紧找位妃子侍寝好消消气?”老皇帝反问道:“老师觉得一个就足够了吗?”“这么说,你很勇咯?哎哟,好可怕哦。没想到堂堂帝国皇帝竟是老而弥坚的色中饿鬼,要在玄武殿强暴自家老师喽~”女武神楚楚可怜地抱紧双臂,颤颤巍巍地和老人保持距离。令老皇帝感到困扰的话语一句接一句的从少女樱唇间蹦出,她的脸上则是促狭的笑。 期望这位帝王之师能有为人师表的自觉属实是一件难事。 “好了。我没有生气,真的。还望您勿要继续说笑。”老皇帝从手边的文件山中取出那份由西征军元帅派人送来的公文,“我只不过是担心老师您的私兵没法很好地控制住局面。再怎么说,一百名佣人想要占领公国靠海的所有土地也太勉强了。”女武神本人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有我在,她们自有分寸。”老皇帝并不同意:“我还是派兵作为辅助比较好,哪怕您把指挥权交给那些女仆也可以。公国北方的内陆领土也需要军力镇住部落。若不加派人手,我不能彻底放心。” 女武神悠然地牵过老皇帝那干枯的左手,浅浅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悉听尊意。”她旋即露出了戏谑也似的笑容。 M自打和T一行人逃出维克城以来,夜间就一直在做春梦。 做梦对如今无需睡眠的M来说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根据M本人混日子至今的经验,春梦或许更像是噩梦。即便他们来到了三川镇,那春梦亦仍未褪去。 刚离开维克城时,M只有被视奸的感觉。为排遣这份性苦闷,她打算趁着T他们睡觉的时候自渎,没料到直接被T和A抓了个正着。M事后唯有拼命地压抑自己,直到抵达三川镇的那天深夜。 ——那人来到T分割给她的精神世界,将她那除开本垒以外的地方全玩弄了一遍。 往后事态便愈演愈烈。只要M晚间不自渎,每天晚上那人都会依照先前的流程凌辱她。而M没有反击的办法,她的求救似乎完全传不到T和他体内的其他同伴那边。 M回到现实也没敢跟T讲……不,与其说她不敢,倒不如说她回归现实后就记不得这回事了。除非她躲回T的体内,否则她绝对想不起那人给自己带来的这份恐怖。 于是,“她”今晚又来了。 棕发少女到现在仍未辨识出“她”的脸。事实上,连“她”这一身份,M都是靠直觉定义的。除了性别以外,M对眼前这人基本一无所知。 对方却好像对M知根知底:“真不愧是被视奸都能坦然自慰的坏孩子呢,这么想要我来满足你的性欲吗?明明只要每晚自渎一次,就可以不用来见我的。”M又羞又恼,小脸憋得通红:“T会听到的。”话音刚落,妖艳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在这里做,你的另一半和朋友们就听不见么?坏孩子小姐你只会叫得更浪。” M确实对求救传不出去这一问题抱持着疑惑,然而对方不给她时间去多想。无名女孩毫不客气地把M一把扯倒。与此同时,一张松软的床突然冒了出来,险险地接住了她。正当M尚未从这一系列违背常识的进程回过神来之际,对方已然舔起了她的脚。 “她”时而用银牙轻轻地啃咬着M的脚趾,时而以舌头逗弄M脚底敏感的部位。不过M的玉足并非是侵略者唯一的目标,玉手不急不缓地将M的衣物扒了个精光,为舌头开辟征服之路。不知餍足的纤舌则沿着少女躯体的线条攀援而上,似是在征服一座座高山。脚趾、脚踝、小腿肚子、大腿根……它们在这汹涌而来的攻势下逐一沦陷。它们主人的意识却已早早缴械投降,与对方的精神痴缠在一起。 棕发少女总有一种感觉。无论享用过自己多少次,“她”的舌头永远都会是那般的炽热、湿润而不失灵巧,使猎物生出沉溺于此等甜蜜之中的渴望。每每想到这点,M都不禁对如此平静地品味这触感的自己感到羞耻不已。她唯有用那逐渐变得绵软无力的双手去拼命地护住那片神秘的花丛,捍卫自己所剩不多的矜持。 而准备品尝蜜汁的“她”自然也发现了身下的少女在做最后的挣扎,于是抬起头看她的脸。映入无名女孩视线的是少女那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么了呀?”那双在少女下体附近徘徊的手没有强行掰开那道防线,只是随意地揉捏着M的臀肉。无名女孩用的力道有些重,不过这并不妨碍激发M精神深处的快感:“是想增添些情趣吗?”对方一边说,一边凭空变出无数M知道和不知道的东西。情趣内衣、跳蛋、肛塞、双头龙、灌肠剂……不管在那个现实的世界是有还是没有,这些“玩具”皆不讲道理地接连出现在两人的周围。M甚至还看到了烤肉架,可她根本不愿意去思考对方要拿烤肉架对她做什么。 “呜……求求你……饶了我……唔嗯……不要碰……碰那里………” M几乎要哭出来。即便其他部位被对方污辱了不知多少次,即便对方拿出许多情趣用品用来恫吓她,少女依旧不希望就这样舍弃自己的底线。 可惜她的防线跟纸糊的一样。 “——呀啊!”不过片刻,少女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不待少女继续求饶,二话不说便将手指深入菊蕾之中。在菊蕾还没被侵犯时,M的肌肤便已变得绯红。如今进入体内的手指在体液的滋润下更像是泡进了温泉一般。“好女孩的叫声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无名女孩轻轻咬了咬M的耳垂,“你说不碰那里就行了吧?我答应你。相应的,你也得服从我的命令哦~” 少女本来想说“这是文字欺诈”,可她的身体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一方面,“她”的手指不断朝更深的地方探索,时不时在M敏感的地方这里抠一会儿,那边挠几下;另一方面,“她”的嘴亦没有闲着,盯着两只小白兔所拱卫的蓓蕾便是一阵猛攻。啃的时候纵然用力过度,亦能逗得少女口中传出阵阵娇吟;吸的时候则仿佛能将M整个人吸进去。 无名女孩确实遵守了诺言,没有趁机侵犯M的秘处。不过秘处那止不住的潮水昭示着主人的屈服,也告诉主人手掌的掩护已然失去了意义。“她”则知机地将阵地从少女的椒乳向上转移。当“她”吻上M的玉颈时,M再度试图逃离的反应令“她”的进攻为之一滞。不消多久,无名女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因而决意在这片要地留下自己的印记。这让“她”当下所爱的那副娇躯扭动地愈发激烈。 “她”无比确信,在与自己相遇以前,M已很久没有感受过此等甘美滋味了。而很快被快感彻底冲垮的M终于维持不住自制力,迎来了自从被玩弄的那天以来最强烈的高潮。 “噫呀……啊啊啊……!” 和汩汩流淌而出的泉水不同,那是冲破了堤防的滔天洪水。“她”凝视着随着高潮而脱力的M,随即兴味盎然地舔了舔沾满棕发少女淫水的手背。 “她”没有接着戏弄M,而是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着棕发少女的下颌,语气中充满怜爱之意:“姐姐你真棒。”还没从高潮中缓过劲的M正不停地喘息着,姣好的脸庞变得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如果说之前那几十次污辱M尚能强忍着不哭,这次说什么她都克制不住自己了。 “你滚!”她的咒骂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 “坏孩子小姐你是舒服了,我可没有舒服起来呢。”对方却根本不动气,“况且……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吧?”正说间,“她”俯下身子,在M的雪峰上又种下一颗小草莓。尽管知道痕迹过一会儿就会消退,无名女孩仍然乐此不疲地做无用功。 棕发少女一时间没意识到对方究竟指的是什么。“她”也没有为M留下回忆的时间,眨眼间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姐姐如此讨厌和我一起玩,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明知故问。这般想着的M本打算拒绝回答,可她的嘴貌似并不这样认为。 “是互相托付一生的人。” 在嘴失控的那一刹那,M记起了“她”的那句“文字欺诈”。 在察觉到真相的同时,她在对方“哧哧”的笑声中陷入了恐慌。 “看来我不用问对象是谁了。”无名女孩对M展现出的态度十分满意,“毕竟在这里做,我和坏孩子小姐才能体味到那份刺激呢。”另一边的M无暇理会“她”的调戏,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我都做了些什么……” “不要哭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姐姐你的想法。若要问为什么的话——” 无名女孩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M则由于承诺的缘故,无法违逆“她”的拥抱。这里很是温暖。 “因为我是你的同类呀,我的xx。” 当M醒来的时候,T正坐在床边守着她。窗外阴沉的天衬得T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然而他依然在努力保持微笑。 “你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他知道自己无法触及她,“现在好点了没?”被问到的M略显惆怅:“我没法回答你,正如我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梦一样。话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做噩梦?”“你在哭。”T答得很干脆。 他醒来后便发现M卧在自己身旁,泪流不止。虽然T将自己的部分灵魂分给了苟延残喘的同伴们,但这不意味着他有查看同伴精神世界的办法。是故,他只能默默地等待M自己醒过来。只要是M自身在做梦,那她自然会醒觉。 M见施马尔不在,问:“你没出门?”T点头:“我说我身体不舒服。施马尔在示范过魔术后,就和A小姐一道去探听消息了。尽管没问过我,A小姐还是托我向你问好。”“施马尔说得一点不错,”M尝试着去揪T的耳垂,不出意料的扑了个空,“你对A酱放不下心。”看M心情稍稍变好了些,T也任由少女戏弄自己:“我总感觉有些不妥当。不敌对是一码事,不妥当是另一码事。” 作为一名弱小的“旅行者”,T向来对危机特别敏感。他们能走过许多地方很大程度上依仗的正是这份“不妥当”,M起码是愿意相信他的直觉的。 “先不说这个,”T晓得少女不愿意多谈,“你假如怕做噩梦的话,今晚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施马尔那边我自会应付。”M歪着头:“你觉得女孩子的话题你能跟得上?” “总比呆看你做噩梦强。再说了,平日只有你们窥看我内心世界的份,没多少我反过来和你们谈心的机会。你扪心自问一下,这是不是不太公平呀?” 为了逃避现实,M唯有望向屋外。T顺着她的视线望见了匆忙跑来的施马尔。A未和他同行这一事实让T顿时疑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伍德大哥他们来了!”这是施马尔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女武神篇·第二章 “来了就好。”T神色泰然。 不过比起同伴顺利汇合的喜悦,施马尔脸上更多的是困惑:“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与伍德大哥同行至三川镇的人除了威斯特他们以外,还有两个麻烦的人。”“麻烦?能有比那位A小姐更麻烦的吗?”T跳下了床板,“她上哪儿去了?”施马尔说:“她在和伍德大哥打过招呼后,就告辞离去了。” T也没有多问。 “走吧。去见见那几位老朋友。” T随着施马尔来到三川镇南门,入目便是众人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之色。小队的四人尽皆负伤,威斯特兄弟早已倚着城墙坐下来休憩。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两名少女,然而由于伍德和郭的遮挡而看不分明。也许是施马尔预先打过招呼的缘故,六人并没有进入城中。 见T和施马尔联袂而来,伍德喜出望外:“你们总算来了。”虽说现在有机会仔细端详两名女子的样貌,可T只瞥了一眼:“你们这是逃命还是泡马子?”此语一出,金发碧眼的少女俏脸顿时变得绯红,而骑士装扮的黑发女子立时朝T瞪了过来。 伍德不以为意:“流亡时期的爱情听上去不也挺浪漫的么?兴许还能出书呢。”说到这儿,他看着施马尔。“浪漫倒是浪漫,可这距离我们有点遥远。”施马尔露出一脸“这跟我有啥关系”的表情,“况且我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一位是公国大公的独女,一位是她的专属骑士。”大概是受不了自家老大的磨蹭,法伦直接将少女们的身份告知给在场二人。 听得法伦这话,T和施马尔仅仅是多看了她们一眼。 “懂公国语吗?”T开口问的却是令人不明所以的问题。金发少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父亲懂的也很少。您或许应该去向学者们请教。”T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另一边的施马尔脸色就没T那么平静:“您几位可真会给大家找活做,大祸临头你们才跟我说。”伍德亦苦笑起来:“有什么办法吗?”“还能有什么办法。”施马尔瞅了瞅T,“逃呗。大哥你们想来没法在追来的帝国人那边占到什么便宜。” “依你们的意思,三川镇不能久留?”这是郭的声音。 “不但不能久留,我还建议现在就走。”施马尔说,“先不谈追着你们北上的帝国军,部落据说对这里也挺感兴趣。我吃不准它们哪天往这里派兵。”T登时对此表示反对:“立马就走也不现实。你看看法伦和威斯特,他们腿都要软了。你让他们立马走,是要让他们爬么?” 施马尔哈哈一笑:“我要是叫他们爬,威斯特老哥肯定能抖擞起精神,然后把我这张嘴给打烂。”“不要说笑,”伍德捏了捏施马尔的脸颊,“我们起码得在三川镇休整半天。等我们休整完毕,帝国军也快要兵临城下了。”“那你要我们想什么法子?”T先是望了望公国的主从,接着看向伍德。 “我只会逃跑。”他说。 “我只会吃书。”施马尔笑嘻嘻地道。 小队智囊们的回答令伍德很是为难。一方面,伍德很清楚自己统领的只不过是几名朝不保夕的逃兵,而为公国千金当保镖亦是个给自己惹麻烦的任务。在部落和帝国围绕三川镇爆发冲突以前,他作为小队领袖应该做的事不言自明。另一方面,倘若维克城那次可以说是突然发难的话,那么三川镇这次则貌似有缓冲的余地。纵然和三川镇的镇民们素不相识,同为公国平民的伍德出于同理心难免想要为那些人做点什么;况且小队里同情心“泛滥”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位,否则他们也不会带着两个累赘逃亡到这里。更不用说…… “……请两位帮帮三川镇的人吧。”随伍德一行人北上的金发丽人低下头道,“我自知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既无充当回报的礼物,亦未曾见识过两位的智略,就如此无耻地请求两位去拼命。然而伍德先生选择相信你们,那我也想要相信两位。” 沉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他们方才的踌躇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 施马尔摸了摸鼻子,笑得不再轻松写意:“大哥,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教教你‘贵族’这俩字该怎么写。”“啥?”伍德发出了不明所以的怪叫声。施马尔不理会他,径自拍了拍T的后背:“我有主意了。” T说:“真巧,我有逃跑的新点子了。” 伍德估算的一点不错,追捕公国千金的帝国人已渡过两条大河,再过半天即可抵达三川镇。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大概就是从皇都远道而来的某支特别“部队”。 身为这支“部队”的领头,女仆长却穿着并不适合上战场的女仆装,蜂蜜色的长发似是在不停散发令士兵违反纪律的味道。躯体的曲线被衣物遮掩固然是一大遗憾,可这也给士兵们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率领追缉部队的裨将在接见女仆长后,就一言不发。她朝裨将温和地笑着,丝毫不在意帐外帝国军士的指指点点。虽说在西征军元帅那儿听说过女武神以女仆为私兵,但直至此刻这位裨将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 “我听闻西征军的各位不会分兵北上,请问是我的消息有误吗?”抛出了问题的女仆长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裨将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答道:“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只是计划中间出了些偏差。因此我们才出现在这里。” 在占领维克城一带的土地并建立据点后,帝国西征军迅速扑向公国的首都。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公国的领主们纷纷向西征军献土投降,起来抗争的些许民众则由那群领主镇压。势如破竹的帝国军很快攻到公国首都城下,而公国中央的贵族们对自己的斤两心知肚明,连忙杀掉现任大公,随后拿大公的头颅做见面礼向帝国投诚。 按道理说,公国剩余的领土已可传檄而定。可惜的是,大公的独生女儿和她的专属骑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从首都逃了出去。对帝国人来说,她不管是逃到王国、联盟还是其他什么势力,都会变成动乱的源头。派人去把那个将来的祸乱之源抓回来或者抹去是势在必行之事。 然而凭空冒出的护卫让那些抓捕大公千金的士兵有去无回,这迫使元帅不断增添追击的人手。他一开始派的是十几人,之后是几十人,再往后是一百多人,到现在是将近五百人。 自己这次假如再失败,元帅兴许就要拨出千人队了,裨将心想。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对面的女仆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将军您将来倘若有什么难处,还请尽情吩咐。我想我们应该能帮得上忙。”听得这话,裨将苦笑起来:“不用将来,您也不用谦虚。起码我晓得自己没实力能为那位女武神大人效命。定心想想的话,这次兴许真的要仰仗各位的身手。”他望了望帐外早已散去的众军士,心中一阵叹息。 根据经验和先前发生的事,裨将并不觉得凭这四百来人可以轻松利落地逮住那群贼人。部落对三川镇的垂涎他更是有所耳闻。虽然知道会有来自皇都的军队接管三川镇,但那批军队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赶来。部落一旦决定在三川镇与帝国发生冲突,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这支分队。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些儿郎白白丧命。 裨将思虑再三,最后还是下令派几名士兵充当斥候先去探探路。 第二天早晨,他派出去的士兵回来了。尽管只回来了一个。 裨将盯着眼前这名破破烂烂、军装还滴着水的士兵,缄默不语。而那名士兵被上司看得浑身发毛,战战兢兢。帐篷外的帝国军士们只觉此景似曾相识,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说吧,”裨将亦明白没时间可以浪费,“你们是不是被部落的某个史莱姆群落袭击了?”斥候衣物上的创口与其说是武器或者锐利的树枝藤蔓所造成的,倒不如说更像是被史莱姆腐蚀后留下的痕迹。斥候立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将军,您可得为兄弟们做主啊!那群史莱姆一看我们是帝国军人,二话不说就把其他几个兄弟全给活吞了。我拼死突出包围,才得以泅水逃回营地。” 裨将不禁扶额。史莱姆的“睿智”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其均智之低下不输给同为部落成员的哥布林。若不是它们生殖力和生命力都极强以及还有当枪使的利用价值,史莱姆一族怕不是早就在部落内外敌人的夹攻下灭亡了。这样的种族显然藏不住什么秘密。 不过当下不是因部落露骨的敌意感到头疼的时候。裨将只能尽量冷静地消化部下的陈述,然后再命其他士兵把这名斥候扶出去。在简要处理完手头所有事情后,他才要求部下将昨天那名女仆长请过来。 幸运的是,女仆长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女仆长在听完裨将的概括后,直白地提出了问题。裨将见对方如此爽快,亦不避讳:“我希望您能分拨出人手再去前方查探一下,好教我心安。”女仆长眨了眨眼:“您是怀疑那名探子?”裨将的声音渐渐沉重:“穿着军装渡水不是件容易事。再者,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我明白了……”女仆长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一笑,“说起来,阁下昨夜依据帝国军队传统挑选黑发士兵充当斥候,我这次要不要派有着灿烂金发的女仆去吸引史莱姆群落的注意呢?”“普通的去侦查就可以了!”裨将大感无奈。 时间将近中午,裨将终于得到了女仆们传来的情报。令他讶异的是,女仆们捎来的消息基本和斥候先前的记述相吻合。她们在史莱姆的村寨侦查时,发现了残破的帝国军军装和人体器官,还窃听到了酋长大会的使者对史莱姆们发布的“预备进攻帝国”的号令。 这事闹大发了呀,裨将寻思着。 在部落毫不保留地对帝国释放敌意的情况下,自己这支队伍假如还傻乎乎地继续前进,那就只有被扔去喂史莱姆的份。死后说不定也不得安生。打赢了部落的话,自己和兄弟们的家人大不了被克扣抚恤金;输了的话,国内那群老爷便会将开战的罪责全推到自己这些死人身上,连带活着的家人都不得安生。裨将追随西征军元帅多年,老爷们那推诿责任的无耻模样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纵使对军队和军方了解有限,女仆长也知道现今事态的严重性,“您就此撤退的话,我想陛下是不会怪责您的。”然而,她的这番话让裨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女仆小姐,您大概是因为待在皇都太久,所以不明白‘什么都不做就撤退’这种履历会给帝国军人带来多大的阴影。”女仆长依然从容地微笑着:“和部下一同变成史莱姆特供午餐肉也不可能使您心情转好。” 裨将沉吟不语。若非他明白眼前这名女仆长的立场,他大有可能会像怀疑斥候一样怀疑女仆长。况且女仆长所言确实不假,他自己一开始都是这样想的。 “……我们不撤退。”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裨将终于做出了决断。 女仆长凝视着他。面前的男人明显没有把话说完。 “我们——” “呵,‘我们要进行战略性转移’。亏帝国人想得出这说法。”潜伏在山上的伍德望着远处整装后撤的帝国军,不禁笑出了声,“还真的全被施马尔料中了。” 施马尔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设法加速帝国和部落发生冲突的进程。一旦两方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帝国无法依靠不到五百人的小部队来应付部落。在后续的大军赶到以前,那名叫刘的裨将率领的小队正常来说就算不后撤,至少也不会贸然前进。 “部落不可能放弃夺取三川镇的机会,我们只不过是对帝国人说实话罢了。那个刘,据我所知是谨慎派。不出意料的话,他会派探子先行侦查。”得知帝国小队领队身份的施马尔如此判断道。 T问:“探子怎么解决?”施马尔看向T,那笑容令T有些发怵。 施马尔说:“不用费心思解决。帝国军习惯以黑发士兵作为侦察兵,虽然理由整理出来能够发表论文,但那都不重要。重点是T你刚好可以乔装成帝国斥候,然后将情报回报给刘。反正谁看你那张脸都感觉有些面熟。至于那群斥候嘛,记得不要留活口。” “情报只要说与部落有关的实话。”T反应得很快,“有其他要故意伪饰的地方吗?”施马尔咧嘴笑道:“和你说话真的很轻松。” 这回是伍德感到不解:“为什么还要伪装?” “因为刘不见得会相信T的供词,”施马尔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看到只有一个斥候回来,他对斥候的信任有可能会打折扣。那么,在这方面我们不如让他先怀疑,请他自己再派人去探查一次。人往往是先怀疑,然后再相信。他要是蠢得对T的话不加怀疑,那是最好。不过大哥你应该不介意我留后手吧?”伍德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说谎的度还得我自己把握了?”T阖上了一只眼。“你就当自己在为逃跑做准备呗。”伍德拍了拍T的背,“我会装作伐木人接应你的。”施马尔亦笑着说:“你可以认为自己在进行‘战略性转移’的重要工作,帝国有不少人喜欢这么说。” 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等到刘印证完T的供词后,我们想来也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我会配合伍德大哥做滚木,顺带对一对也许会用上的台词,以防被帝国人看出破绽。即便刘的部队继续向三川镇进发,我们也有陷阱招呼他。”闻得此语,伍德瞬间苦起了脸:“你是把我当大哥,还是当无情的砍树机关人?” “您假如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请威斯特老兄帮手了。”施马尔说,“不然光靠我一人可做不来这活。”伍德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我来吧。” 于是,三人依计而行。虽说施马尔和伍德没有算到女武神私兵的出现,但计划仍旧顺利进行,直至抵达他们想要的结果。如今伍德他们只需和T会合,便可返回三川镇了。 “魔术真好用啊。”伍德瞧了瞧正将树干收进“行李箱”的施马尔,语气里不乏艳羡之情。提斧子砍树的固然是伍德自己,然而使用魔术辅助伍德的施马尔功劳同样不小。就是不清楚施马尔的魔力能否支持他发动那么多次魔术。 “大哥要想学,我可以教。”象征着“行李箱”的裂缝立时随着施马尔的话语化为光粒,消失在空气里,“以前就有教大伙认字,也不差这一次。”伍德说:“以后再说吧,这个时候和T碰头才是紧要事。行百里者半九十,而且那群女仆似乎就驻扎在原先帝国军设下的营寨里。她们不动弹归不动弹,吓人是真的。” 在帝国士兵和女仆来山上盘问两人时,伍德巧妙地扮做早已退役返乡的公国农夫并为施马尔打掩护,成功将帝国人应付过去。尽管如此,“女仆”身上那慑人的气场仍令伍德心有余悸。 “不将魔术之类的存在纳入计算的话,之前那名女仆一人就能打十个我,战斗力不输威斯特。”施马尔笑了笑。伍德笑骂道:“靠!被你小子这么一说,我他妈都不由得把记忆中的那张漂亮脸蛋全换成威斯特那张大脸了。” “刚过来就听见你们俩低俗的笑声。是遇上啥不顺心的事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就在两人说笑之际,T的声音陡然冒了出来。他们循声看去,只见坐在木桩上的T依旧穿着那件破烂的帝国军装,这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嘞,”伍德似乎并不在意T是何时出现的,“帝国方面算是打发走了,部落那边该怎么解决?”施马尔摸了摸下巴,反问道:“大哥,你觉得能有比投降更好的选项吗?”伍德亦很老实:“我暂时想不到更简单有效的办法,不然我不会问你。”“那就是有其他办法。”T在简单换上原先的军服后并没有将帝国军装给扔掉,而是小心地收好。 “三川镇变成自治城市,条件是同时向部落和帝国纳贡。” 伍德起身,伸了伸懒腰:“我想,这个办法听起来也十分简单。”T二话不说,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他做的事情是轻轻地往自家老大的屁股蛋踹上一脚。伍德一个不慎,差点被踹倒在地。多亏施马尔慌慌张张地凑过来,才扶住了他。 T说:“这简单个屁。别跟我说你还准备在那边当镇长。那叫活靶子,不叫镇长。”即使险些跌了个狗啃泥,小队的队长神情仍是那么潇洒:“当镇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的。管治城镇又不会管,就只能耍点小聪明,才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镇长这位置真要找人,那铁定得另请高明。” 对这样的伍德,T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我有时候就在琢磨,我到底加入了一个什么小队。” 虽然T在和那些普通帝国士兵打交道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那名叫做“刘”的裨将不是会轻易信任他人的人。在率领属下返回南方以前,他特地命令T在原地待命,伺机探查部落情报。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以上这些,T心中有数。 至于同样处于待命状态的佣兵会追踪自己这件事,他是真的没料到。帝国军人向来谨守界线。依据施马尔提供的情报,T不认为那个裨将能有调动那群女仆的权限……除非那群女仆的主人授意她们遵从帝国军的指挥。 不过他本人似乎不太在乎这些。被他绑起来吊在树上的女仆便是最佳的证明。 在把部下从树上放下来的过程中,女武神就一直在克制自己的笑意。被主人亲手解放的女仆长唯有咬着下唇,神态狼狈。 下属那羞涩的姿态更是惹得女武神抛开矜持,纵情大笑:“简,你让我看到了好风景啊。那个男人说得果然不错,‘漂亮女人就该用漂亮的手法捆起来’。”简并不言语,牵起裙子向女武神低头行了一礼。“……哎呀,对不住。好久没看过你的裙下风光,是我失态了。”女武神故意清了清嗓子,“可是你如果抢先出手,必然不会沦落至此。说说看,你当时怎么想的?你是觉醒了什么新癖好么?” 她的语气仿佛亲眼见证了简和T之间的交锋一般。而受到说教的简亦不做反驳,没有抬头:“我下次定会讨回这笔帐。”“把他也捆起来,然后对他说‘恶劣的男人就该用恶劣的手法教训回来’?”女武神伸手挑起简的下巴,窥见了女仆瞳孔里的不甘,“我认为这主意相当不错。”“您这想法过于恶趣味。”简敛去眼中的感性,一本正经地答道。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嘛。” 女武神篇·第三章 在平安返回三川镇以后,伍德一行人齐聚在施马尔与T先前占有的那间屋子里,商讨接下来的计划。“既然各位都在这里,那么我希望能代表公爵小姐和六位商量一下公国复国的大计。”追随大公千金的那名黑发女骑士起了个头,谈的却是伍德小队多数人不怎么想谈的事。而施马尔给的答案亦很直白。 “不谈。” 他说:“帝国的女武神指不定哪天就会过来把你我的脑袋给锤烂。还复国,你们不殉国就已经算是走大运了。”说到这儿,他扫了曾护送大公千金的四人一眼:“你们发善心,这是好的,我不会说什么。可麻烦你们动动脑子想想这会牵连多少人。威斯特醉心于暴力,郭有时候只是个烂好人,伍德老大会对这种事感到犹豫,这些都能理解——” 施马尔的视线落在了法伦身上。 “法伦你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人不能拒绝,我无话可说。你是在危急关头崇尚少数服从多数这种狗屎信条的人?” “施马尔先生,”女骑士抢在法伦应答之前发话了,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抑的愤怒,“我同样能够理解您不愿意牵涉其中的心情,然而您能不能不要如此责备我们的恩人?”她得到的是施马尔的冷笑:“我依旧是那句话,‘您几位可真会给大家找活做,大祸临头你们才跟我说’。我已是相当客气了。您说‘不要责备我们的恩人’。可以,那我来讲讲两位的境遇。您说复国是‘大计’,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大计究竟有多大?” “我粗略地说说:你们没有领地,没有资金,没有值得信赖的家臣团,也没有任何政略军略的经验。没有领地代表你们没有稳定的资金来源,没有资金等于没有启动复国计划的可能性,没有亲信意味着你们无论身在何方都是孤家寡人,没有政军经历的你们除了被当招牌供着以外就没什么用。” “而你们的对手有着能与联盟抗衡的国力以及和魔族领地相匹敌的国土。帝国六公爵中的任意一家都有能和公国开战的军力,帝国人所尊崇的女武神用一招大魔术就能让一座城灰飞烟灭。你准备靠什么战胜这样的帝国?祈祷帝国内部比你预想中的要更腐败?别开玩笑了。若要听笑话,你想不想知道维克城的六个逃兵为什么要来三川镇?我猜你不想知道。” “嘿,小姐,这还仅仅是随口一聊,不成熟的部分尚有许多。你要不要再听听诸如公国贵族反正的可能性、民众对公爵一族的向心力之类的更不成熟的东西?真不晓得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像逼退那几支五百人都没有的小分队一样迫使帝国解放公国。如今仓皇北逃的六名逃兵都能成为你们的救命稻草,你们觉得自己是谁啊?” 施马尔神情漠然。而他的那份坚决,在座诸位恐怕永远不会忘记。 “于是你们便不欢而散了?”A小姐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虽然不清楚她为何在这里,但T老实地给出了回复:“是。” 自那次会议以来已然过去了四天,公国的两位女士和施马尔之间的关系依然很僵硬。不过,小队的其他人并没有等待他们关系转暖的余裕。伍德想方设法在三川镇弄来了一辆骡车,在会议结束后就匆匆忙忙带着众人继续朝北逃亡。 T在会议上一言不发。他在针对帝国追缉小队的计划中处理的是最麻烦的任务,撑到会议结束已是他的极限。在被伍德撵上骡车以后,T决定小小地睡上一觉。车上似乎没有人试图唤醒过他,这使得T就这样保持着沉睡—— 直到T被某人弹了个脑瓜崩。 他一睁开眼,便看见了翻转过来的她。 脑袋还有些模糊的T立马被A强迫着说出了他回到三川镇后所经历的事。尽管T凭直觉猜到面前这女人应该早从小队某个成员那儿了解过那些经历,他却仍然尽量平静地把那些事给大致重复了一遍。归根究底,他没法阻止A问下去。 “你看起来好像对我来到戴森这件事并不意外。”得到切实答复的A微微一笑,“我本来还打算吓唬吓唬你的。”“吓唬一个神经质可称不上有趣。”T拍了拍额头。他当下的意识尚未清醒过来。若非A提及,他还真不知道伍德带着大伙翻越崇山峻岭,来到了戴森城。 戴森城和北海之间只隔着大约三块伯爵领地。走大道的话,三天便可抵达公国唯一的港口城市。伍德不会真的准备逃到北海边吧? A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么,神经质先生对帝国北上部队撤军南归这件大事有什么看法呢?”“我能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接着告诉你我什么看法都没有。”T躺在床板上一动不动,“比起远在天边的帝国人,我更想知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的胳膊略微动了动,佩刀等财产皆整整齐齐地停放在手边。把自己扛到这房间且会这般细心的熟人可不多。 “是法伦先生。我曾有幸在维克城外见过他一面。” A的话语印证了T的猜想:“他在将你搬过来后嘱咐我少打扰你,在床边看看就成。” “然后你就弹我脑瓜崩。”T没好气地说,“我不记得和你有这么良好的关系。”“以出借骡车予各位所结下的过命交情,我做点小动作应该无伤大雅吧?你要是希望我陪M小姐聊天,我也愿意奉陪哦。”银发少女一边说,一边取过T的眼镜擦拭起来。T亦很听话,不去做任何妨碍她的动作。她在仔细地擦好镜片后,便温柔地为T戴上眼镜。 “你身在此处的缘由我算是理解了。只是我不懂你追过来的理由。” 少女刚为他戴好眼镜,她的手腕就被T一把拽住。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的间隙,T的身躯猛然弹起,绕到了将要倒下的A背后。A没有兴趣去关注T那违背常识的动作,乱窜的木屑令她意识到自身要面临的冰凉现实。 紧接着,她就以被T钳制着双手的姿态倒在满是床板碎片的地上。 毕竟地上确实挺凉的。她斜过头来,勉力望向压在自己背上的男人。 尽管猝然动手控制住了A,然而T心知身体素质远逊对方的自己随时都能被反制。而被当做人肉垫子的A却什么都没做,笑容依旧。 “我希望你能对非礼淑女一事做出合理的解释。” “我是流氓,不是绅士。”T和少女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清楚地嗅到她娇躯散发出的淡淡兰香,“流氓非礼淑女是很正常的事,是常识。这答案您满意吗?”可对方不依不饶:“流氓中也是有怜香惜玉之人的,能不能不要侮辱流氓?”没成想,T竟也由得A闹腾:“行,那我只是单纯的性无能。您可以事后再找绅士们抱怨,因此麻烦淑女小姐您保持当下这个样子,不要乱动。不然我趴着不舒服。” A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想问,只打算在我身上睡大觉的话,那你请便。”“我已经问过了。”T说。 身下这名女人确实帮过他们很多忙:在结伴前往三川镇时驱除匪徒,分金币给自己和施马尔,这次甚至连逃亡的骡车都是由她借给伍德的。A对待伍德等人的态度亦相当友善,施马尔、法伦和郭都认为她没有敌意。纵然法伦和郭的判断方式可谓非常的玄学,T也不是不愿意相信他们。 正是因为如此,T才认为有问题。 “你用公国语诱导施马尔认定你是公国贵族,并借此使我接受施马尔的判断。这让我们看上去不过是一群自行得出结论、自行相信结论的傻瓜。你对法伦和郭用的也是这套吧?没有一句在说谎的诈术真是惹人厌。只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这些,告诉我你跟过来的理由,之后给我滚蛋。” “彼此彼此~”A很爽快地承认了T的指控,而她稍后的发言令T顿时为之一怔,“回答我肯定是会回答的,但你想了那么多,应该不会没想到灭口吧?你却选择忍气吞声,放我离开……是不是想到我是谁了呀?” 短暂的默不作声后,便是他的咒骂。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和她预料的回应一模一样。 少女初次见到背上这个男人并非是在这次旅行。 在二十多年前,她曾于偶然间看过他一眼。那时候的T仅仅是一名和其他联邦兵合力逃离联邦内战的少年兵,没有给她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准确的说,那张脸更像是以“让人尽快忘记”这一目的而存在的。况且她那时没有望见诸如M小姐之类的同伴和他在一起。 就算在维克城一带再度相遇,双方一时间亦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直至即将抵达三川镇的那天夜晚,少女才将他和联邦内战时期那位小小的过客初步对应起来。 “我不记得我之前有认识过你。” “我认识你就足够了。”A笑意盈盈,“说起来,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当逃兵?在联邦的时候跟着别人阵前逃亡,如今在公国也是仓皇北逃。也亏你这般无耻的人能活到现在。”“……我不但无耻,还无知、无能,更是个无聊的人。赶紧把该说的说完,然后走。你能这么做,我就谢谢你了。”大概是晓得在她面前遮遮掩掩没什么用,T只想早点把这尊瘟神打发走。 “常人执行问讯这种工作,要么威逼,要么利诱,再辅上拷问等手段。榨不出价值,就灭口。异世界的客人们兴许还会用些新鲜法子,比如特殊的能力、道具之流,当中也有觉得性虐待或者自己胯下那玩意儿能让犯人屈服的客人。” A轻轻一叹:“像T先生这样识相的人,算是很少见了……” 随着那浅浅的叹息,T只觉双眼一花,便同A调换了立场。此刻被摁住双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而A骑在他的背上。夺得主导权的她故意俯下身子,在T的耳畔吹了口气,这可能是对于男人早先行径的小小报复。 “否则我依样画葫芦的时候,你可就惨啦。”A吃吃地笑着,“当然,我现在会先回答你的问题,之后的事之后再谈。另外,伍德先生他们早出去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消磨。”为少女所压制的T一声不吭。在破坏床板的噪音没有引来任何同伴的那一刻,他就有这份预感。A点明此事无非是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而已。 “我当初是为了看看在维克城救卡尔登家族遗孤的到底是什么人,后来自然是改主意了。后来的部分以我那位新朋友的话来说,是商业机密。至于联邦的旧事,我对你了解多少不感兴趣。你尽管放心。‘帝国的女武神早已宣称对联邦北部的变乱负责’,这才是定论。” A瞅了瞅T:“回答完毕,现在是我向你提问的时候。您最好像我一样,做一个诚实的人。”T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你这级别的人物对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砧上鲜鱼表露出坦诚和友善,这怎么说好呢……我心里发毛,并且感觉你或许是个脑子有病的贱人。”“你很诚实。”说完这话,A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如果她再用力点的话,他恐怕就要多一个绰号叫“一只耳”了。 少女却没有就此松开嘴,转而啮住了T的耳垂。作为言语的替代,她的声音在T的脑海里响起:“你诚实到我听了这番话便想咬你耳朵的地步。”她亦没想过刻意控制自己,口中唾液顺着男人的轮廓缓缓流下,黏腻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T的全身。 “恶心。”不管T有多蠢,这时也能明白对方拥有思维相关的能力,“还有,你明明能读心,更能鉴别谎言,根本不用特意问我。”A的贝齿终于离开了他的耳朵:“有能力不代表我想那么做,全知全能多没意思。人活着总要找些办法充作调剂的。说说看,你是如何猜到我是谁的?你方才提到的疑点顶多证明我有异常之处,想来你尚有其他的小秘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A,或者说帝国的女武神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自知拖延时间无甚意义的男人神情复杂:“我以前见过和你类似的家伙。” A无言。她在等T继续说下去。 “你在看施马尔时露出了和看地上那些兔子骨头时无二的眼神。”T说,“你向我以及M投来的视线也不像是在看人,仿佛把我们和我腰间佩着的那把刀等量齐观。我观察过好几次,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那眼神要说是轻蔑和功利那倒好了,可惜不是。世上从不缺乏强者,然而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展现出那样的眼神。” “说归那么说,即便你用那样的眼神看待我们,我们也无暇去关心。这回猜中是我倒霉。我们只想往北逃。你将该讲的讲完,然后走。可以吗,女武神小姐?” “可以了。”虽然T点到为止,但A对他的限制不曾有一丁点的松懈,“不把你那位旧识将来的境况或者说末路说给我听,这该说是T先生特有的温柔么?呵。” “看来你没准备饶过我。”略微思索之后,亦非是无迹可寻。毕竟自己的先制实在是莽撞得过分,更何况小命还捏在对方手里呢,T心想。 不过,A小姐的答复出乎他的意料。她解除了对T的禁锢,起身。接着屋内就变回了发生搏斗前的光景。T躺在床板上,A则站在床边。“都占过便宜了,何不继续下去呢?陪我做吧。”A的小手已然伸进他的裤子里,缠上了他那许久未曾用过的小兄弟。 “不是吧,madam,你这都能发情的?” 望着径自坐在床沿的少女,四肢受不明力量限制的T嘴角抽搐起来:“说真的,外面不缺想和你做的家伙。你要打炮,就上别的地方找人。这里只有一根性冷淡的黄瓜。” 纤巧的指尖先是以轻微的幅度拨弄着男人的冠状沟,随即将进攻目标转向了肉棒的根部以及阴囊。在A老练手法的影响下,T渐渐力不从心,叛变的肉棒却又由于手指和裤子的双重束缚而进退维谷。 “性冷淡是假的,而且你这不只是黄瓜。”两人四目相对,T隐约能够窥见她眼底卷起的那属于人的欲望,“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虽说不是什么漂亮女人,但你这副态度令我略感失落呢。还是说你是个专情的人?”T偏过头去:“我不信什么海誓山盟,也不愿编这类谎话骗自己的另一半。脸嘛,好看归好看,可那是另一码事。我就是单纯地讨厌你这种家伙。” A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把T的脸掰向自己,看到的是与她相似的眼瞳。假使T早前对A眼神的形容分毫不差的话,那番话也许同样适用于现今的他。 说着讨厌,可眼中并没有厌恶之色。舍“平静”之外,再无他物。 “我……貌似有些理解你了。”女武神收回双手,T也没有再次歪头。 她慢慢地沉下,两人的眼睛亦越来越近,直到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 “安心吧。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们不会知道今天的事的。” 随后,她深深地吻住了他。 T和M接吻的次数显然不多。舌头在A的攻势下一触即溃,尽显其笨拙。不过白发的女武神不打算步步紧逼。她旋即谨守分寸,做起了引导工作,努力地为他献上一个绵长且温柔的吻。 令A颇感惊讶的是,T在抵抗失败后选择了乖乖就范,相当顺从地接受了她的引导。他的口腔霎时间便化作少女可以肆意摆弄的舞台,他们的体液在此交融。他们的界线亦模糊起来,变得难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女武神的玉颊上浮现出些许的得意:“你好弱。”对面的T则因长时间的接吻而一时缓不过气来,无力答话。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连脖子都已无法动弹的男人唯有合上眼帘。他只觉床边的淅淅索索声无比的悠长,悠长到让他怀疑自己身处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雨中小巷。 不久,身上多了位客人。 “哼哼。” 雨也停了。 是故T不得不睁开双眼。 A正骑在他的肚子上,将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给身下的男人欣赏。坚挺的双峰随着平缓的呼吸翩翩起舞,垂下的长发藏不住香肩削下的优雅线条,雪白的脖颈隐约可见。碧绿的瞳仁少见的送出了真切的笑意。 男人尚未意识到无形枷锁的消失,两条胳臂就又被少女的双脚分别踩住。另一边,A的双手重新在T的下体活动起来,试图脱下他的裤子。纵使背后的进度受到硬邦邦的阴茎影响而难有寸进,她也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好像这等“偶然情况”更符合她的预期。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女武神最私密的部位彻底暴露在男人眼前。下阴的气味与兰花香、乳香搅成一团,然后弥散开来,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好不容易回过劲的T咬了咬下唇,呼吸不可避免的粗重起来。他的唇上还残留着与A抵死缠绵的证明。 “这回倒是很老实。”在女武神有意无意的操作下,T的肉棒始终软不下来。 T在尽力放平心态后,长呼一口气:“我说不做,你就会听么?” “可以不做正戏哦。”少女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我向来很好说话。” 不待T做出回应,她便转过身,直接坐在男人的脸上并细心地剥起了T的裤子。不晓得是不是女武神蓄意为之,男人的口鼻正对着她那两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作为陪衬的草丛微微透着湿气,菊蕾羞涩地躲藏了起来。而蜜穴随少女轻扭的腰在朦胧的水雾里时开时阖,欲拒还迎。男人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反过来为他带来动人的酸涩味道,同时向他强调身上的女人究竟是谁。 气味愈发浓郁。 T默默地按住少女的臀肉,舌头以不输对方的细致拨开所有阻碍。不消多久,他便开辟出一条通幽小径,随即蜻蜓点水的亲了下少女的私处。这等小动作带来的反馈立时令女武神感受到了一丝愉悦,连她那双即将剥光男人裤子的手亦为之一颤。 在A的轻笑声中,肉棒还未完全得到解放就抢先跳了出来。虽说因欲火炙烈而显得分外狰狞,阴茎却很有精神地朝她敬礼。 上下两边若皆是一般的诚实可爱就好了。这么想着的少女檀口微张,没有半点犹疑地将男人的龟头含住。 正如身下的男人所渴望的那样。 “哈嗯……嗯哼……” 对T展开进攻的不只有A的小嘴,还有灵活的十指。她啜吸着T分泌的前列腺液,丁香小舌在龟头上不断地打着转。由于兴奋而滋生出的唾液从口腔与肉棒的接点漏出,随即沿着阴茎的外侧蜿蜒而下,让男人产生了泡在温柔里的间歇性错觉。 之所以是“间歇性”,是因为女武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围成了一个圆圈,把T的阴茎根部紧紧箍住。T的种子汁难以冲破这道关卡,只能与射精的强烈欲望一同淤积起来。微凉的左手则在来回搓动着冠状沟以下的部分,时不时调戏调戏受精液淤积影响而逐渐变得敏感的阴囊。 这可苦了无法早早释放欲望的男人。女武神看似漏洞百出的手法使得痛苦与快感轮番冲刷着他的理性,他唯有将过剩的性欲发泄在眼前的销魂窟中。男人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舔舐、刺激着阴唇。他用力揉捏着少女的臀肉,以求更接近A所提炼的鸩毒。而流淌出的蜜汁亦如他所愿,尽皆被他吞下。 只为缓解那份难耐的饥渴。 T最初是想把精浆赶紧射出来,然后就装死的。然而在体验到女武神的服务后,他突然有些懊悔。因为他自知已经很久没和女人上过床了,想忘却这次缠绵估计不会容易。 这算个屁的好说话。 当然,懊丧的内容不会只有这点。 对快乐的追求同样不会只有这点。 “——!”正当T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A陡然停下了对龟头的吮吸。趁着男人掉线的空隙,她猛地将肉棒整根吞下。 火热的肉壁死死地绞着男人的意识,和阴囊的窒闷遥相呼应。睾丸却不甘囿于少女巧手的束缚,未尝停止过靠拢阴茎根部的努力。T的腰部亦开始扭动,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奈何对方依旧稳如泰山,男人的抵抗反倒更像情到浓处的迎合。阴茎在A的嘴穴里无所顾忌地进进出出,牵引着她的手指上下撸动。那力度随时都可能使之变成狂野的抽插。化不开的雄性气味刺激着少女流出更多的蜜汁,从而将身下的源头溺毙。 T没有察觉到A是在何时松开的手,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克制肉欲的迸发。他聆听着少女品尝玉箫的吸溜声,放纵躯体,捣入对方的深处。少女原先用以呵护男人阴茎的手现在正挟制着他的两腿,任凭肉棒在自己的口腔乃至喉管横冲直撞。 两人的情欲酝酿许久,精关失守很快便成板上钉钉之事。即使忘却了自己进行过多少次活塞运动,男人也不曾忘却自己追求的解脱。他奋力一挺,紧接着浓浆就被一股脑的喷射出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女武神的口中肆虐。尽管能清晰地感知到有液体滴在肉棒上,他却将脑袋放空,不愿意去思考对方身上发生的事。只因他害怕自己一旦这么做,首先就会去猜想那些液体究竟是她嘴角溢出的涎水,还是她一时无法吃下的精液。 潮水退去,欲望的味道散播开来。 T仰面盯着天花板。在那次射精结束后,他又和A做了两次那样的“深入交流”。如今他已然动都不想动了。A则是随意地披着平日穿的那件浅蓝色外套,立在一旁。 “你满意了?虽说你满不满意都一样。”T说完便咳嗽了几声。女武神笑着弯下了腰,外套并未遮住她的酥胸:“满不满意我都会走的。”“以后最好都不要再见了,”T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我总怀疑你很少带来除了晦气以外的东西。” A可怜巴巴地撅起了嘴,可又不好说什么。 “你那样看我也没用,我就是个拔吊无情的烂人。” “真巧呀,我也是个烂人。”她用手捏了捏T的鼻子,“忽然想快进到几年后与你们重逢的场景了呢。到时候我就跟M小姐哭诉说你强奸我,M小姐的表情兴许会很有意思。” “我会和她老实交代的,不劳烦您操心。”T冷冷地看着她那只不肯放开的手。 “接下来就是吵架,感情出现裂缝,最终分开?可M小姐没法分离出去,你打算继续把她绑着一路走下去吗?你把她当成什么了?”A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好好想想吧。我们既没上本垒,以后也不见得会。今天仅是诸多梦境中的一场。再者,我能保证她和你的朋友们都不会晓得今天的事。施加一个善意的小魔术便不会令她受伤,这对大家都好,不是么?” T没有问A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真想掐死自己。”他说。
【跟女武神几乎没半毛钱关系的女武神传说】(女武神篇1-3)作者:beer
作者:beer 女武神篇·第一章 在女武神出手之后,帝国军意图在原先是“维克城”的土地上建立据点作为进攻公国首都的跳板。这里因那道白光的缘故而未
女武神篇·第一章 在女武神出手之后,帝国军意图在原先是“维克城”的土地上建立据点作为进攻公国首都的跳板。这里因那道白光的缘故而未曾留下任何残骸,是故帝国军唯有从附近的山林中取材。这使得帝国军不得不在这一带多停留几天以修建营寨。 瞅着光秃秃的地面,西征军元帅皱起了眉头。他从没想过世上能有让一座城连同其居民眨眼间灰飞烟灭的力量,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灰飞烟灭”。倘若以这等力量去征服大陆,大陆将没有一国能够抵挡帝国,当年被全部消灭的北方蛮族便是最佳佐证。自古以来,铁定有很多人持有和自己一样的见解,西征军元帅也如此相信着。 事实却不尽然,帝国依旧是现在这个模样。帝国的确是大陆第一大国,它那特殊的地位亦保持着很长一段时间,可它从没有统一过大陆。在帝国漫长的历史中,它不仅不是长盛不衰的国度,甚至还有被他国攻击、围攻并失去大片领土的衰退史。虽然帝国史上的多位中兴之主皆维持住了帝国的根基且成功收复故土或扩张新领土,令帝国的荣光延续至今,但西征军元帅仍对那些耻辱的历史耿耿于怀。 他搞不懂那位帝国的女武神是怎么想的。她难道完全没有爱国之心吗? 就在西征军元帅伤感之际,他的裨将走了过来,神色微妙。西征军元帅心中奇怪,问道:“出事了?”裨将踌躇良久,才拿出了收在背后的文书:“您的家将收到了女武神大人的文书,托末将转交给您。”西征军元帅半信半疑地从裨将手中接过文书。在确认文书的封壳是出自女武神的手笔后,他拆开了那个“只允许他拆开”的封壳。而文书的内容让西征军元帅眉头拧得更紧。 她要土地。这是女武神第一次向帝国请求封地。 虽然只是代管,但这份文书里的宣言还是颠覆了西征军元帅的认知。他震惊得连女武神“出尔反尔”一事都没有抱怨几句。 女武神请求皇帝和公爵们组成的帝国议会把公国毗邻北海的所有城市、村庄封给她。她希望由自己的部下平定并代管这片地区,而且承诺将这些村镇于三年后归还给皇帝。至于新的领主人选,则由皇帝提案,再交给帝国议会裁决。 名义上是“请求”,实际上跟强行夺取没有区别。这位堪称活化石的帝国守护神对政治没多少兴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出战迎敌也是完全看心情,明面上恪守的为数不多的职责之一大概就是帝国继承人的选取和监督,“临时”放弃的许多权力则默认变成了皇帝在议会中能够行使的那一票。西征军元帅非常清楚,基于种种原因,皇帝和议会的六位公爵无一敢得罪她。这份文书若是直接送去帝都,估计没半天就能审批通过。如今先送到自己手里,兴许是女武神所展现的相当程度的客气了。 “将这份文书密封,快马送往帝都。”西征军元帅叹了口气,“三川镇那边不用派人去了,陛下会另遣他人前去征讨。”他决定不去思考公国北方有什么能让女武神出动她那数量可怜的私兵的地方,西方的公国首都才是他和女婿唾手可得的功勋。 施马尔和T没多久便发现,他们两人貌似是队伍中最早来到三川镇的。 “那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施马尔在床板上滚来滚去,大感头痛。 三川镇由于处在群山之间的缘故,交通不畅,耕地也被山丘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虽然这里有以井盐为代表的一系列特产,但在没有稳定的流通管道的当下,这里的不少商品就只能留在镇民的家中或仓库里烂掉。粮食大减产和公国的征兵征粮更是使这座城镇雪上加霜,兔子、鹿之类的动物数量随着镇民们的捕猎日趋减少,人们只能前去周边的山中猎杀更危险的动物乃至魔物作为食物。其中自然有不少人丧了性命,留下无人打理的空屋。施马尔和T如今正是挑了城中一处刚失去主人的屋子来住。 T望着窗外要晴不晴的天:“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比起他们,先想想我们自己吧。”施马尔猛然直起身子:“要不你再去采点药草?尽管在镇里换不到啥好的,但在山上或许能找些其他可以果腹的东西。药材也可以留给上山打猎的人做人情。”“您可拉倒吧。”T抱着膝盖坐在床板上,“之前那点东西能换这样一幢房子全亏当地人没有余钱买药疗伤,慷他人之慨。运势这玩意儿要能一直好下去,我们就不用逃到这鬼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形容憔悴的独臂人碰巧从门外的大道走过。施马尔从邻居那儿听说过这人,晓得这位独臂人最近因猎虎而失了一条胳臂,大难不死,逃了回来。接着他听见T说:“再者,那些狼虫虎豹一旦吃了人肉,以后就有更大的可能去袭击人。因为人肉对它们而言是佳肴。况且,上山的人很难磨练出那种被捕食者的足以保命的警惕心,是野兽、魔物最佳的捕猎对象。我惜命,我不敢上山。” “我和你一起去。我新学会几个魔咒,正好小试牛刀。”施马尔颇不甘心。T瞪着他,仿佛根本不认识施马尔一般:“您是要去猎虎,还是送餐上门?前者的话,你现在只需躺下,然后双眼一闭,就能做到了。至于后者,你自己去吧。我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逃兵。”“你妈的,真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呗?”施马尔笑骂着往T的腿上轻踢了一脚,“这又不成,那又不成,我们就等死?” T问:“那位小姐给了我们多少金币?”“帝国金币和公国金币各十枚,都是大的。”施马尔掐指一算,随即感叹起那位银发少女的阔绰,“那位大小姐似乎对钱没什么概念,我们算是赚到了。你想买什么?盐?”T松开了抱膝的手,挪动屁股准备下床:“十枚公国大金币全拿去买盐。”“虽然维克城沦陷的消息尚未传到这里,井盐的价格也压得比较低,但你好歹说说你打算做什么吧?”施马尔挠了挠他那几天没洗的银灰色头发。 “我去南边钓鱼,顺带看看伍德他们何时过来。”T说,“一旦出事,我就逃回来。” 三川镇南方的道路附近虽然有鱼,然而那里并不平静。先不谈不时会在那儿冒出的剪径贼什么的,帝国军已经攻破东方防线这件事镇民们还是知道的。他们宁可上山杀虎或者杀魔物,也不愿靠近帝国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南方。 T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瞅了施马尔一眼。 “又咋了?”施马尔从桌上取书,准备用功。 T说:“别忘了去别的空屋偷点灯油。否则没人给你配眼镜。”说完,他得意地在施马尔眼前摆弄起放在军装口袋里的奇怪样式的眼镜。 施马尔不由得啐了他一口唾沫:“快滚。” 与施马尔分开的T首先在城里找材料做了根简易鱼竿,接着便在城外想办法弄鱼饵。尽管近年粮食大面积歉收,可这等诡异现象并非是建立在自然灾害之上的。于是,在土里正常过日子的蚯蚓摇身一变,成为公国国境内距离“缺粮”最遥远的生物之一。 两眼一眨,老母鸡变鸭。T瞥了瞥桶里的蚯蚓,若有所思。 “听说水果的产量也变少了,其他的经济作物产量下滑幅度反而不大。”M站在旁边看着他埋头苦干,“我还以为联盟的人可以把荔枝当饭吃呢。虽然三川镇的消息都不晓得是啥时候的了。”T头都没抬:“你每回都要说这种梦话,然后等到实际动手时才记起自己根本没法吃东西。我的大小姐,你现在是类似于灵体的状态哎。”“灵体就没有人权吗?”被激怒的M照着T的后脑勺就是一记手刀,随后华丽地劈了个空。 “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希望你能少说几句话,保障一下我的人权。” T又挖出了一只蚯蚓:“你体谅体谅和空气说话的人的感受好不好?” M一脸无辜:“有别人在的时候,我几乎没开口和你交谈过,你不要冤枉我。”“张嘴是没张嘴,”T说,“你净在我心里念叨,结果我还得分出心思来解决你的问题。我分出一部分灵魂给你不是让你用来做这个的。”M转而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只是想替那些只残存着意识的朋友们说几句话啦。要是不这么做,他们恐怕会忘却说话的技巧。” T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M投去“拿你没办法”的视线:“你觉得施马尔修习魔法能成么?”M想了想,说:“他之前能看见我,想来对非常识一侧有亲近感,我认为能成。”“那就没问题了。”T收拾好鱼竿,拎起了木桶,正打算迈开步子往南走。某个人的出现却令他很快萌生出打道回府的想法。 “两位上午好。”A大约是在南门望见了他们,直至走近才出声问候,“又见面了呢。请问两位这是……?”尽管A从未流露出敌意,然而T的直觉总在警告他要少接近这人,他对此深以为然。是故T答话时迟疑了片刻:“……去钓鱼。”A微微一笑:“这可称不上是回答呀,T先生。”T说:“我真的只是想去钓鱼,具体去哪里还没决定。”A瞟了瞟与T并肩而立的M:“那我和两位一同去,刚好想和M姐姐谈谈心。” “随便你。”T抛下这句话,便径自离开。他毕竟曾和A相处过一段时日,晓得她很多时候完全是看心情行动。只要A打定主意与他们同行,就算T明确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她也会自行跟上。 A俏立于原地,朝M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把他惹火了?”M笑着说:“才没有这回事。他只不过是因为不熟络的人在旁而感到有点不自在。” “你能读出他的心思?” “这是商业机密~”M伸出左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当然,你若要听故事的话,我是不会藏私的。”看来她依然记得先前的约定。 M讲述的故事并不长,哪怕它可能极其久远且遥远。 “有些内容我直接跳过,比如故事发生的明确的时间和地点,你就当我忘记了吧。”她一边说,一边在A周围飘来飘去,“简而言之,我们的家乡由于许多原因被毁灭了,我们则可能是最后一批幸存者。”A没有停下步伐:“为什么‘可能是最后一批’?”“那里已再无任何活人的痕迹,”当事人似乎对这份沉重不以为意,“只是运气这种事说不准的,兴许还有人靠着光环什么的活着呢不是?人嘛,总要抱点希望。” “我想,他们那时应该会认为死掉更好。”A说。 “我临死前可没这么想过。” M望了望T的背影:“小A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吗?”“你刚说过缘由。”A顺着M的视线看了过去,“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别自顾自地就理解了呀。”M“哧哧”地笑起来,用纤指轻轻触碰了一下A的额头。可惜碰不到。 “嘛,反正差不多就是你所判定的那种感觉。”M话锋一转,“如你所见,我能存在至今实际上相当依仗T的努力。虽说我们有在互相帮忙,但有不少事我不能多嘴。你若想了解,请自己问他。不过……”“不过他回答的可能性不大。”A仿佛会读心一般,一字不差地说出了M心中想到的那句话。被说中的M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也是呢。这好像太容易猜了。” 她们正说之间,领头的T停了下来。 三川镇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有三条大河汇集于三川镇南方那片较为平坦的土地。而T所选的这条小河正是附近的支流之一。T在选定地点后便架起钓竿,淡定地钓起了鱼。他看起来对两位少女的悄悄话不感兴趣。A和M不敢下水玩耍,怕惊扰到岸上的他和水中的鱼。 “现在也不适合问他。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A说。M伸了个懒腰:“那可有得等了。南面的帝国人指不定哪天就要北上刷战功啦。”“刷战功,这说法倒有趣。”M的这番形容令A忍俊不禁,却亦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劲的。 大公及其麾下诸侯苦心经营的东方战线被女武神轻而易举地攻破。当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公国已是风中残烛,只剩下任凭帝国西征军宰割的份。西方的王国和东北的非人类部落早晚要来趁火打劫。三川镇作为部落重点关照的对象,日后定会成为帝国与部落的斗争衍生出的又一个焦点。 而A指出了他们无法在三川镇久留的另一个原因:“到刷战功的那个时候,三川镇的人终究会察觉到维克城所属的那块领土已然落入帝国之手。在物资方面,三川镇将变成新的人间地狱。”M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瞥了瞥T。T安详地钓着鱼。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在普通地钓鱼的钓客。 没人会把他以及文绉绉的施马尔和那种出卖三川镇全城人求存的卑鄙小人联系在一起。 应该吧。 虽然盐是生活必需品,但它到底不能当饭吃,过剩的特产卖不出去便无甚意义。以三川镇的井盐贱价抛售为基础,再加上当地居民不晓得公国大势已去的关键信息这一有利条件,施马尔不费吹灰之力便换来了不少井盐。 这十枚公国大金币还挺管用的,施马尔心想。 可惜再过些时日,这些金币怕不是就要被熔掉,接着掺入杂质并以重铸完毕的劣等姿态流通于世了。无论是仿帝国样式还是仿王国样式,施马尔都懒得去追究。 “不要光在那边看,快来帮忙。你也学着点。”在被腌制咸鱼的T这般抱怨后,施马尔唯有老老实实地给他帮忙。所幸T为了照顾新手,有在认真地教导施马尔每一步该怎么做。几次下来,施马尔腌鱼的手法已不再生疏,甚至青胜于蓝。因为T今天钓到的鱼数量有限,所以他们很快就把鱼给处理完了。 T是在傍晚收工回来的。等到他们解决掉所有工作时,窗外漆黑,屋内昏黄。 “鱼好少。”施马尔盯着挂起来的那几条咸鱼,嘟哝起来。T趴在床板上:“我的大少爷,您可饶了我吧。今天这算是大丰收哩。我又不是在用渔网捞鱼。”“A小姐没帮你吗?”施马尔问,“她来拜访这里时,我还特意告诉她你去哪里了。”T身体里的每一节骨头都在发出悲鸣:“好家伙。原来是你小子把她引到那儿去的?”闻得T这话,施马尔有点不高兴:“托她的福,我学会了行李箱的魔咒呢。她没有表现出敌意,我们也没什么机密值得别人刺探。你就不能坦率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么?” 另一位逃兵翻了个身:“明天让我瞅瞅你那行李箱是啥魔法。我现在要困觉了。” 施马尔见状,唯有摇头。身为最后被伍德纳入麾下的成员,T平日里看似属于比较好相处的那类人,然而他的戒心大约是队伍中最高的。说是这么说,其他五人也不认为这份警戒心有什么不好之处。因此施马尔顶多就像方才那样摇摇头,之后继续读书。 当两个逃兵在旧屋里东拉西扯的时候,帝国的心脏——皇都正在进行一场皇帝期待已久的会晤。 帝国宫城被分成许多区域,而其中一片领域坐落着宫城最重要的宫殿玄武殿。玄武殿前厅是皇帝与贵族议事之地,后厅则是皇帝用来审批公文的地方。尽管帝国的女武神这次宣称要在后厅朝见她的主君,可从她漫不经心的神态来判断,这次“朝见”还是变成了名义上的朝见。 “定下心算算,你今年该有六十岁了吧?”少女的银发和老皇帝的白发于烛光下相映成趣。老皇帝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再过两三个月,寡人就六十岁了,老师。”“什么孤啊寡的,你孩子都多少个了。”女武神左右开弓,调皮地拉着老皇帝那犹如枯树般的脸皮,“有再生几个吗?让我康康。”“继承人方面我早有安排,这事不劳老师费心。我只希望老师您稍后能抽空去陪陪那群孩子。”老皇帝的自称不知何时用回了“我”。 女武神看他毫无怨言,便也没有罢手:“你这样说,我很为难呀。我最近这十几年可没有养成既当裁判又当选手的小小爱好。”“以您昔日教导我的态度去见他们便好。”老皇帝说,“没人敢说什么的。孤愿意为此担保。”“口气倒是不小,和你曾祖父一样。我不记得有教给你们信口开河大法啊。”少女放开了双手,笑着转了个身,“不过我近日发现了一群有意思的人,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 据老皇帝所知,他的祖父和父亲皆提到过这种情况:假使有人勾起了帝国这位守护神的兴趣,那些人一般很难落得什么好下场。老人很清楚,摊上这种情况的自己还是少说几句为妙。而为帝国带来第五次中兴的曾祖父被女武神呼为“信口开河大法”传人这种事,他更是只敢在心里嘀咕。 少女的声音很快把他拽回了现实:“话说,西征军那个元帅有没有把我签发的那份密件送来这儿?”“六公爵一致通过。”老皇帝说这句话时神色淡漠,“这偌大的国家只有在女武神相关的议案上,步调才会如此统一。”“生气了?”少女笑得愈发灿烂。老皇帝偏过头去:“没有。因为在老师府邸的那些仆人尽数出动的那一刻,他们实际上就不能再投反对票了。” 帝国不少决策包括继承问题,都是通过由皇帝与六大公爵组成的帝国议会决定的。皇帝虽然利用女武神淡出政治的机会拥有一票,但那亦只是七票中的一票。六公爵作为支撑皇室、与皇室有血缘关系的存在,在承担义务并额外提供军赋的前提下拥有相应的话语权。 以直辖地而论,皇帝的实力仅相当于公国一国。皇帝领地显得广大的主要原因是其他皇族、自由市市长、异族等在国内分割到的土地纸面上都算作皇帝的领地,而这些领地正常说来很少能提供税金以外的东西。这导致皇帝本身优势并不明显,会议最终的结论往往取决于各方妥协的结果。 在皇帝与六公爵的博弈中,唯一破格的要素便是女武神。她性情不定,有支持皇帝废除旧公爵、任命新公爵的时候,也有默许公爵改易皇帝甚至为篡位背书的时候。然而她多数情况下更喜欢做一个挂名监督者。理论上讲,帝国的选举制能维系至今跟她也有一定关系。 老皇帝的确有过改变七票合议制的想法,不过执掌权柄后面临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承认帝国对这一制度的依赖。他叹了口气。 “你这不是很生气嘛。”少女以手作梳,将老皇帝苍白的发丝轻柔地拨弄了一遍又一遍,“要不要赶紧找位妃子侍寝好消消气?”老皇帝反问道:“老师觉得一个就足够了吗?”“这么说,你很勇咯?哎哟,好可怕哦。没想到堂堂帝国皇帝竟是老而弥坚的色中饿鬼,要在玄武殿强暴自家老师喽~”女武神楚楚可怜地抱紧双臂,颤颤巍巍地和老人保持距离。令老皇帝感到困扰的话语一句接一句的从少女樱唇间蹦出,她的脸上则是促狭的笑。 期望这位帝王之师能有为人师表的自觉属实是一件难事。 “好了。我没有生气,真的。还望您勿要继续说笑。”老皇帝从手边的文件山中取出那份由西征军元帅派人送来的公文,“我只不过是担心老师您的私兵没法很好地控制住局面。再怎么说,一百名佣人想要占领公国靠海的所有土地也太勉强了。”女武神本人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有我在,她们自有分寸。”老皇帝并不同意:“我还是派兵作为辅助比较好,哪怕您把指挥权交给那些女仆也可以。公国北方的内陆领土也需要军力镇住部落。若不加派人手,我不能彻底放心。” 女武神悠然地牵过老皇帝那干枯的左手,浅浅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悉听尊意。”她旋即露出了戏谑也似的笑容。 M自打和T一行人逃出维克城以来,夜间就一直在做春梦。 做梦对如今无需睡眠的M来说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根据M本人混日子至今的经验,春梦或许更像是噩梦。即便他们来到了三川镇,那春梦亦仍未褪去。 刚离开维克城时,M只有被视奸的感觉。为排遣这份性苦闷,她打算趁着T他们睡觉的时候自渎,没料到直接被T和A抓了个正着。M事后唯有拼命地压抑自己,直到抵达三川镇的那天深夜。 ——那人来到T分割给她的精神世界,将她那除开本垒以外的地方全玩弄了一遍。 往后事态便愈演愈烈。只要M晚间不自渎,每天晚上那人都会依照先前的流程凌辱她。而M没有反击的办法,她的求救似乎完全传不到T和他体内的其他同伴那边。 M回到现实也没敢跟T讲……不,与其说她不敢,倒不如说她回归现实后就记不得这回事了。除非她躲回T的体内,否则她绝对想不起那人给自己带来的这份恐怖。 于是,“她”今晚又来了。 棕发少女到现在仍未辨识出“她”的脸。事实上,连“她”这一身份,M都是靠直觉定义的。除了性别以外,M对眼前这人基本一无所知。 对方却好像对M知根知底:“真不愧是被视奸都能坦然自慰的坏孩子呢,这么想要我来满足你的性欲吗?明明只要每晚自渎一次,就可以不用来见我的。”M又羞又恼,小脸憋得通红:“T会听到的。”话音刚落,妖艳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在这里做,你的另一半和朋友们就听不见么?坏孩子小姐你只会叫得更浪。” M确实对求救传不出去这一问题抱持着疑惑,然而对方不给她时间去多想。无名女孩毫不客气地把M一把扯倒。与此同时,一张松软的床突然冒了出来,险险地接住了她。正当M尚未从这一系列违背常识的进程回过神来之际,对方已然舔起了她的脚。 “她”时而用银牙轻轻地啃咬着M的脚趾,时而以舌头逗弄M脚底敏感的部位。不过M的玉足并非是侵略者唯一的目标,玉手不急不缓地将M的衣物扒了个精光,为舌头开辟征服之路。不知餍足的纤舌则沿着少女躯体的线条攀援而上,似是在征服一座座高山。脚趾、脚踝、小腿肚子、大腿根……它们在这汹涌而来的攻势下逐一沦陷。它们主人的意识却已早早缴械投降,与对方的精神痴缠在一起。 棕发少女总有一种感觉。无论享用过自己多少次,“她”的舌头永远都会是那般的炽热、湿润而不失灵巧,使猎物生出沉溺于此等甜蜜之中的渴望。每每想到这点,M都不禁对如此平静地品味这触感的自己感到羞耻不已。她唯有用那逐渐变得绵软无力的双手去拼命地护住那片神秘的花丛,捍卫自己所剩不多的矜持。 而准备品尝蜜汁的“她”自然也发现了身下的少女在做最后的挣扎,于是抬起头看她的脸。映入无名女孩视线的是少女那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么了呀?”那双在少女下体附近徘徊的手没有强行掰开那道防线,只是随意地揉捏着M的臀肉。无名女孩用的力道有些重,不过这并不妨碍激发M精神深处的快感:“是想增添些情趣吗?”对方一边说,一边凭空变出无数M知道和不知道的东西。情趣内衣、跳蛋、肛塞、双头龙、灌肠剂……不管在那个现实的世界是有还是没有,这些“玩具”皆不讲道理地接连出现在两人的周围。M甚至还看到了烤肉架,可她根本不愿意去思考对方要拿烤肉架对她做什么。 “呜……求求你……饶了我……唔嗯……不要碰……碰那里………” M几乎要哭出来。即便其他部位被对方污辱了不知多少次,即便对方拿出许多情趣用品用来恫吓她,少女依旧不希望就这样舍弃自己的底线。 可惜她的防线跟纸糊的一样。 “——呀啊!”不过片刻,少女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不待少女继续求饶,二话不说便将手指深入菊蕾之中。在菊蕾还没被侵犯时,M的肌肤便已变得绯红。如今进入体内的手指在体液的滋润下更像是泡进了温泉一般。“好女孩的叫声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无名女孩轻轻咬了咬M的耳垂,“你说不碰那里就行了吧?我答应你。相应的,你也得服从我的命令哦~” 少女本来想说“这是文字欺诈”,可她的身体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一方面,“她”的手指不断朝更深的地方探索,时不时在M敏感的地方这里抠一会儿,那边挠几下;另一方面,“她”的嘴亦没有闲着,盯着两只小白兔所拱卫的蓓蕾便是一阵猛攻。啃的时候纵然用力过度,亦能逗得少女口中传出阵阵娇吟;吸的时候则仿佛能将M整个人吸进去。 无名女孩确实遵守了诺言,没有趁机侵犯M的秘处。不过秘处那止不住的潮水昭示着主人的屈服,也告诉主人手掌的掩护已然失去了意义。“她”则知机地将阵地从少女的椒乳向上转移。当“她”吻上M的玉颈时,M再度试图逃离的反应令“她”的进攻为之一滞。不消多久,无名女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因而决意在这片要地留下自己的印记。这让“她”当下所爱的那副娇躯扭动地愈发激烈。 “她”无比确信,在与自己相遇以前,M已很久没有感受过此等甘美滋味了。而很快被快感彻底冲垮的M终于维持不住自制力,迎来了自从被玩弄的那天以来最强烈的高潮。 “噫呀……啊啊啊……!” 和汩汩流淌而出的泉水不同,那是冲破了堤防的滔天洪水。“她”凝视着随着高潮而脱力的M,随即兴味盎然地舔了舔沾满棕发少女淫水的手背。 “她”没有接着戏弄M,而是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着棕发少女的下颌,语气中充满怜爱之意:“姐姐你真棒。”还没从高潮中缓过劲的M正不停地喘息着,姣好的脸庞变得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如果说之前那几十次污辱M尚能强忍着不哭,这次说什么她都克制不住自己了。 “你滚!”她的咒骂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 “坏孩子小姐你是舒服了,我可没有舒服起来呢。”对方却根本不动气,“况且……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吧?”正说间,“她”俯下身子,在M的雪峰上又种下一颗小草莓。尽管知道痕迹过一会儿就会消退,无名女孩仍然乐此不疲地做无用功。 棕发少女一时间没意识到对方究竟指的是什么。“她”也没有为M留下回忆的时间,眨眼间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姐姐如此讨厌和我一起玩,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明知故问。这般想着的M本打算拒绝回答,可她的嘴貌似并不这样认为。 “是互相托付一生的人。” 在嘴失控的那一刹那,M记起了“她”的那句“文字欺诈”。 在察觉到真相的同时,她在对方“哧哧”的笑声中陷入了恐慌。 “看来我不用问对象是谁了。”无名女孩对M展现出的态度十分满意,“毕竟在这里做,我和坏孩子小姐才能体味到那份刺激呢。”另一边的M无暇理会“她”的调戏,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我都做了些什么……” “不要哭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姐姐你的想法。若要问为什么的话——” 无名女孩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M则由于承诺的缘故,无法违逆“她”的拥抱。这里很是温暖。 “因为我是你的同类呀,我的xx。” 当M醒来的时候,T正坐在床边守着她。窗外阴沉的天衬得T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然而他依然在努力保持微笑。 “你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他知道自己无法触及她,“现在好点了没?”被问到的M略显惆怅:“我没法回答你,正如我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梦一样。话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做噩梦?”“你在哭。”T答得很干脆。 他醒来后便发现M卧在自己身旁,泪流不止。虽然T将自己的部分灵魂分给了苟延残喘的同伴们,但这不意味着他有查看同伴精神世界的办法。是故,他只能默默地等待M自己醒过来。只要是M自身在做梦,那她自然会醒觉。 M见施马尔不在,问:“你没出门?”T点头:“我说我身体不舒服。施马尔在示范过魔术后,就和A小姐一道去探听消息了。尽管没问过我,A小姐还是托我向你问好。”“施马尔说得一点不错,”M尝试着去揪T的耳垂,不出意料的扑了个空,“你对A酱放不下心。”看M心情稍稍变好了些,T也任由少女戏弄自己:“我总感觉有些不妥当。不敌对是一码事,不妥当是另一码事。” 作为一名弱小的“旅行者”,T向来对危机特别敏感。他们能走过许多地方很大程度上依仗的正是这份“不妥当”,M起码是愿意相信他的直觉的。 “先不说这个,”T晓得少女不愿意多谈,“你假如怕做噩梦的话,今晚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施马尔那边我自会应付。”M歪着头:“你觉得女孩子的话题你能跟得上?” “总比呆看你做噩梦强。再说了,平日只有你们窥看我内心世界的份,没多少我反过来和你们谈心的机会。你扪心自问一下,这是不是不太公平呀?” 为了逃避现实,M唯有望向屋外。T顺着她的视线望见了匆忙跑来的施马尔。A未和他同行这一事实让T顿时疑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伍德大哥他们来了!”这是施马尔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女武神篇·第二章 “来了就好。”T神色泰然。 不过比起同伴顺利汇合的喜悦,施马尔脸上更多的是困惑:“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与伍德大哥同行至三川镇的人除了威斯特他们以外,还有两个麻烦的人。”“麻烦?能有比那位A小姐更麻烦的吗?”T跳下了床板,“她上哪儿去了?”施马尔说:“她在和伍德大哥打过招呼后,就告辞离去了。” T也没有多问。 “走吧。去见见那几位老朋友。” T随着施马尔来到三川镇南门,入目便是众人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之色。小队的四人尽皆负伤,威斯特兄弟早已倚着城墙坐下来休憩。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两名少女,然而由于伍德和郭的遮挡而看不分明。也许是施马尔预先打过招呼的缘故,六人并没有进入城中。 见T和施马尔联袂而来,伍德喜出望外:“你们总算来了。”虽说现在有机会仔细端详两名女子的样貌,可T只瞥了一眼:“你们这是逃命还是泡马子?”此语一出,金发碧眼的少女俏脸顿时变得绯红,而骑士装扮的黑发女子立时朝T瞪了过来。 伍德不以为意:“流亡时期的爱情听上去不也挺浪漫的么?兴许还能出书呢。”说到这儿,他看着施马尔。“浪漫倒是浪漫,可这距离我们有点遥远。”施马尔露出一脸“这跟我有啥关系”的表情,“况且我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一位是公国大公的独女,一位是她的专属骑士。”大概是受不了自家老大的磨蹭,法伦直接将少女们的身份告知给在场二人。 听得法伦这话,T和施马尔仅仅是多看了她们一眼。 “懂公国语吗?”T开口问的却是令人不明所以的问题。金发少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父亲懂的也很少。您或许应该去向学者们请教。”T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另一边的施马尔脸色就没T那么平静:“您几位可真会给大家找活做,大祸临头你们才跟我说。”伍德亦苦笑起来:“有什么办法吗?”“还能有什么办法。”施马尔瞅了瞅T,“逃呗。大哥你们想来没法在追来的帝国人那边占到什么便宜。” “依你们的意思,三川镇不能久留?”这是郭的声音。 “不但不能久留,我还建议现在就走。”施马尔说,“先不谈追着你们北上的帝国军,部落据说对这里也挺感兴趣。我吃不准它们哪天往这里派兵。”T登时对此表示反对:“立马就走也不现实。你看看法伦和威斯特,他们腿都要软了。你让他们立马走,是要让他们爬么?” 施马尔哈哈一笑:“我要是叫他们爬,威斯特老哥肯定能抖擞起精神,然后把我这张嘴给打烂。”“不要说笑,”伍德捏了捏施马尔的脸颊,“我们起码得在三川镇休整半天。等我们休整完毕,帝国军也快要兵临城下了。”“那你要我们想什么法子?”T先是望了望公国的主从,接着看向伍德。 “我只会逃跑。”他说。 “我只会吃书。”施马尔笑嘻嘻地道。 小队智囊们的回答令伍德很是为难。一方面,伍德很清楚自己统领的只不过是几名朝不保夕的逃兵,而为公国千金当保镖亦是个给自己惹麻烦的任务。在部落和帝国围绕三川镇爆发冲突以前,他作为小队领袖应该做的事不言自明。另一方面,倘若维克城那次可以说是突然发难的话,那么三川镇这次则貌似有缓冲的余地。纵然和三川镇的镇民们素不相识,同为公国平民的伍德出于同理心难免想要为那些人做点什么;况且小队里同情心“泛滥”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位,否则他们也不会带着两个累赘逃亡到这里。更不用说…… “……请两位帮帮三川镇的人吧。”随伍德一行人北上的金发丽人低下头道,“我自知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既无充当回报的礼物,亦未曾见识过两位的智略,就如此无耻地请求两位去拼命。然而伍德先生选择相信你们,那我也想要相信两位。” 沉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他们方才的踌躇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 施马尔摸了摸鼻子,笑得不再轻松写意:“大哥,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教教你‘贵族’这俩字该怎么写。”“啥?”伍德发出了不明所以的怪叫声。施马尔不理会他,径自拍了拍T的后背:“我有主意了。” T说:“真巧,我有逃跑的新点子了。” 伍德估算的一点不错,追捕公国千金的帝国人已渡过两条大河,再过半天即可抵达三川镇。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大概就是从皇都远道而来的某支特别“部队”。 身为这支“部队”的领头,女仆长却穿着并不适合上战场的女仆装,蜂蜜色的长发似是在不停散发令士兵违反纪律的味道。躯体的曲线被衣物遮掩固然是一大遗憾,可这也给士兵们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率领追缉部队的裨将在接见女仆长后,就一言不发。她朝裨将温和地笑着,丝毫不在意帐外帝国军士的指指点点。虽说在西征军元帅那儿听说过女武神以女仆为私兵,但直至此刻这位裨将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 “我听闻西征军的各位不会分兵北上,请问是我的消息有误吗?”抛出了问题的女仆长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裨将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答道:“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只是计划中间出了些偏差。因此我们才出现在这里。” 在占领维克城一带的土地并建立据点后,帝国西征军迅速扑向公国的首都。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公国的领主们纷纷向西征军献土投降,起来抗争的些许民众则由那群领主镇压。势如破竹的帝国军很快攻到公国首都城下,而公国中央的贵族们对自己的斤两心知肚明,连忙杀掉现任大公,随后拿大公的头颅做见面礼向帝国投诚。 按道理说,公国剩余的领土已可传檄而定。可惜的是,大公的独生女儿和她的专属骑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从首都逃了出去。对帝国人来说,她不管是逃到王国、联盟还是其他什么势力,都会变成动乱的源头。派人去把那个将来的祸乱之源抓回来或者抹去是势在必行之事。 然而凭空冒出的护卫让那些抓捕大公千金的士兵有去无回,这迫使元帅不断增添追击的人手。他一开始派的是十几人,之后是几十人,再往后是一百多人,到现在是将近五百人。 自己这次假如再失败,元帅兴许就要拨出千人队了,裨将心想。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对面的女仆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将军您将来倘若有什么难处,还请尽情吩咐。我想我们应该能帮得上忙。”听得这话,裨将苦笑起来:“不用将来,您也不用谦虚。起码我晓得自己没实力能为那位女武神大人效命。定心想想的话,这次兴许真的要仰仗各位的身手。”他望了望帐外早已散去的众军士,心中一阵叹息。 根据经验和先前发生的事,裨将并不觉得凭这四百来人可以轻松利落地逮住那群贼人。部落对三川镇的垂涎他更是有所耳闻。虽然知道会有来自皇都的军队接管三川镇,但那批军队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赶来。部落一旦决定在三川镇与帝国发生冲突,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这支分队。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些儿郎白白丧命。 裨将思虑再三,最后还是下令派几名士兵充当斥候先去探探路。 第二天早晨,他派出去的士兵回来了。尽管只回来了一个。 裨将盯着眼前这名破破烂烂、军装还滴着水的士兵,缄默不语。而那名士兵被上司看得浑身发毛,战战兢兢。帐篷外的帝国军士们只觉此景似曾相识,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说吧,”裨将亦明白没时间可以浪费,“你们是不是被部落的某个史莱姆群落袭击了?”斥候衣物上的创口与其说是武器或者锐利的树枝藤蔓所造成的,倒不如说更像是被史莱姆腐蚀后留下的痕迹。斥候立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将军,您可得为兄弟们做主啊!那群史莱姆一看我们是帝国军人,二话不说就把其他几个兄弟全给活吞了。我拼死突出包围,才得以泅水逃回营地。” 裨将不禁扶额。史莱姆的“睿智”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其均智之低下不输给同为部落成员的哥布林。若不是它们生殖力和生命力都极强以及还有当枪使的利用价值,史莱姆一族怕不是早就在部落内外敌人的夹攻下灭亡了。这样的种族显然藏不住什么秘密。 不过当下不是因部落露骨的敌意感到头疼的时候。裨将只能尽量冷静地消化部下的陈述,然后再命其他士兵把这名斥候扶出去。在简要处理完手头所有事情后,他才要求部下将昨天那名女仆长请过来。 幸运的是,女仆长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女仆长在听完裨将的概括后,直白地提出了问题。裨将见对方如此爽快,亦不避讳:“我希望您能分拨出人手再去前方查探一下,好教我心安。”女仆长眨了眨眼:“您是怀疑那名探子?”裨将的声音渐渐沉重:“穿着军装渡水不是件容易事。再者,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我明白了……”女仆长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一笑,“说起来,阁下昨夜依据帝国军队传统挑选黑发士兵充当斥候,我这次要不要派有着灿烂金发的女仆去吸引史莱姆群落的注意呢?”“普通的去侦查就可以了!”裨将大感无奈。 时间将近中午,裨将终于得到了女仆们传来的情报。令他讶异的是,女仆们捎来的消息基本和斥候先前的记述相吻合。她们在史莱姆的村寨侦查时,发现了残破的帝国军军装和人体器官,还窃听到了酋长大会的使者对史莱姆们发布的“预备进攻帝国”的号令。 这事闹大发了呀,裨将寻思着。 在部落毫不保留地对帝国释放敌意的情况下,自己这支队伍假如还傻乎乎地继续前进,那就只有被扔去喂史莱姆的份。死后说不定也不得安生。打赢了部落的话,自己和兄弟们的家人大不了被克扣抚恤金;输了的话,国内那群老爷便会将开战的罪责全推到自己这些死人身上,连带活着的家人都不得安生。裨将追随西征军元帅多年,老爷们那推诿责任的无耻模样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纵使对军队和军方了解有限,女仆长也知道现今事态的严重性,“您就此撤退的话,我想陛下是不会怪责您的。”然而,她的这番话让裨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女仆小姐,您大概是因为待在皇都太久,所以不明白‘什么都不做就撤退’这种履历会给帝国军人带来多大的阴影。”女仆长依然从容地微笑着:“和部下一同变成史莱姆特供午餐肉也不可能使您心情转好。” 裨将沉吟不语。若非他明白眼前这名女仆长的立场,他大有可能会像怀疑斥候一样怀疑女仆长。况且女仆长所言确实不假,他自己一开始都是这样想的。 “……我们不撤退。”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裨将终于做出了决断。 女仆长凝视着他。面前的男人明显没有把话说完。 “我们——” “呵,‘我们要进行战略性转移’。亏帝国人想得出这说法。”潜伏在山上的伍德望着远处整装后撤的帝国军,不禁笑出了声,“还真的全被施马尔料中了。” 施马尔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设法加速帝国和部落发生冲突的进程。一旦两方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帝国无法依靠不到五百人的小部队来应付部落。在后续的大军赶到以前,那名叫刘的裨将率领的小队正常来说就算不后撤,至少也不会贸然前进。 “部落不可能放弃夺取三川镇的机会,我们只不过是对帝国人说实话罢了。那个刘,据我所知是谨慎派。不出意料的话,他会派探子先行侦查。”得知帝国小队领队身份的施马尔如此判断道。 T问:“探子怎么解决?”施马尔看向T,那笑容令T有些发怵。 施马尔说:“不用费心思解决。帝国军习惯以黑发士兵作为侦察兵,虽然理由整理出来能够发表论文,但那都不重要。重点是T你刚好可以乔装成帝国斥候,然后将情报回报给刘。反正谁看你那张脸都感觉有些面熟。至于那群斥候嘛,记得不要留活口。” “情报只要说与部落有关的实话。”T反应得很快,“有其他要故意伪饰的地方吗?”施马尔咧嘴笑道:“和你说话真的很轻松。” 这回是伍德感到不解:“为什么还要伪装?” “因为刘不见得会相信T的供词,”施马尔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看到只有一个斥候回来,他对斥候的信任有可能会打折扣。那么,在这方面我们不如让他先怀疑,请他自己再派人去探查一次。人往往是先怀疑,然后再相信。他要是蠢得对T的话不加怀疑,那是最好。不过大哥你应该不介意我留后手吧?”伍德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说谎的度还得我自己把握了?”T阖上了一只眼。“你就当自己在为逃跑做准备呗。”伍德拍了拍T的背,“我会装作伐木人接应你的。”施马尔亦笑着说:“你可以认为自己在进行‘战略性转移’的重要工作,帝国有不少人喜欢这么说。” 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等到刘印证完T的供词后,我们想来也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我会配合伍德大哥做滚木,顺带对一对也许会用上的台词,以防被帝国人看出破绽。即便刘的部队继续向三川镇进发,我们也有陷阱招呼他。”闻得此语,伍德瞬间苦起了脸:“你是把我当大哥,还是当无情的砍树机关人?” “您假如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请威斯特老兄帮手了。”施马尔说,“不然光靠我一人可做不来这活。”伍德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我来吧。” 于是,三人依计而行。虽说施马尔和伍德没有算到女武神私兵的出现,但计划仍旧顺利进行,直至抵达他们想要的结果。如今伍德他们只需和T会合,便可返回三川镇了。 “魔术真好用啊。”伍德瞧了瞧正将树干收进“行李箱”的施马尔,语气里不乏艳羡之情。提斧子砍树的固然是伍德自己,然而使用魔术辅助伍德的施马尔功劳同样不小。就是不清楚施马尔的魔力能否支持他发动那么多次魔术。 “大哥要想学,我可以教。”象征着“行李箱”的裂缝立时随着施马尔的话语化为光粒,消失在空气里,“以前就有教大伙认字,也不差这一次。”伍德说:“以后再说吧,这个时候和T碰头才是紧要事。行百里者半九十,而且那群女仆似乎就驻扎在原先帝国军设下的营寨里。她们不动弹归不动弹,吓人是真的。” 在帝国士兵和女仆来山上盘问两人时,伍德巧妙地扮做早已退役返乡的公国农夫并为施马尔打掩护,成功将帝国人应付过去。尽管如此,“女仆”身上那慑人的气场仍令伍德心有余悸。 “不将魔术之类的存在纳入计算的话,之前那名女仆一人就能打十个我,战斗力不输威斯特。”施马尔笑了笑。伍德笑骂道:“靠!被你小子这么一说,我他妈都不由得把记忆中的那张漂亮脸蛋全换成威斯特那张大脸了。” “刚过来就听见你们俩低俗的笑声。是遇上啥不顺心的事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就在两人说笑之际,T的声音陡然冒了出来。他们循声看去,只见坐在木桩上的T依旧穿着那件破烂的帝国军装,这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嘞,”伍德似乎并不在意T是何时出现的,“帝国方面算是打发走了,部落那边该怎么解决?”施马尔摸了摸下巴,反问道:“大哥,你觉得能有比投降更好的选项吗?”伍德亦很老实:“我暂时想不到更简单有效的办法,不然我不会问你。”“那就是有其他办法。”T在简单换上原先的军服后并没有将帝国军装给扔掉,而是小心地收好。 “三川镇变成自治城市,条件是同时向部落和帝国纳贡。” 伍德起身,伸了伸懒腰:“我想,这个办法听起来也十分简单。”T二话不说,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他做的事情是轻轻地往自家老大的屁股蛋踹上一脚。伍德一个不慎,差点被踹倒在地。多亏施马尔慌慌张张地凑过来,才扶住了他。 T说:“这简单个屁。别跟我说你还准备在那边当镇长。那叫活靶子,不叫镇长。”即使险些跌了个狗啃泥,小队的队长神情仍是那么潇洒:“当镇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的。管治城镇又不会管,就只能耍点小聪明,才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镇长这位置真要找人,那铁定得另请高明。” 对这样的伍德,T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我有时候就在琢磨,我到底加入了一个什么小队。” 虽然T在和那些普通帝国士兵打交道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那名叫做“刘”的裨将不是会轻易信任他人的人。在率领属下返回南方以前,他特地命令T在原地待命,伺机探查部落情报。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以上这些,T心中有数。 至于同样处于待命状态的佣兵会追踪自己这件事,他是真的没料到。帝国军人向来谨守界线。依据施马尔提供的情报,T不认为那个裨将能有调动那群女仆的权限……除非那群女仆的主人授意她们遵从帝国军的指挥。 不过他本人似乎不太在乎这些。被他绑起来吊在树上的女仆便是最佳的证明。 在把部下从树上放下来的过程中,女武神就一直在克制自己的笑意。被主人亲手解放的女仆长唯有咬着下唇,神态狼狈。 下属那羞涩的姿态更是惹得女武神抛开矜持,纵情大笑:“简,你让我看到了好风景啊。那个男人说得果然不错,‘漂亮女人就该用漂亮的手法捆起来’。”简并不言语,牵起裙子向女武神低头行了一礼。“……哎呀,对不住。好久没看过你的裙下风光,是我失态了。”女武神故意清了清嗓子,“可是你如果抢先出手,必然不会沦落至此。说说看,你当时怎么想的?你是觉醒了什么新癖好么?” 她的语气仿佛亲眼见证了简和T之间的交锋一般。而受到说教的简亦不做反驳,没有抬头:“我下次定会讨回这笔帐。”“把他也捆起来,然后对他说‘恶劣的男人就该用恶劣的手法教训回来’?”女武神伸手挑起简的下巴,窥见了女仆瞳孔里的不甘,“我认为这主意相当不错。”“您这想法过于恶趣味。”简敛去眼中的感性,一本正经地答道。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嘛。” 女武神篇·第三章 在平安返回三川镇以后,伍德一行人齐聚在施马尔与T先前占有的那间屋子里,商讨接下来的计划。“既然各位都在这里,那么我希望能代表公爵小姐和六位商量一下公国复国的大计。”追随大公千金的那名黑发女骑士起了个头,谈的却是伍德小队多数人不怎么想谈的事。而施马尔给的答案亦很直白。 “不谈。” 他说:“帝国的女武神指不定哪天就会过来把你我的脑袋给锤烂。还复国,你们不殉国就已经算是走大运了。”说到这儿,他扫了曾护送大公千金的四人一眼:“你们发善心,这是好的,我不会说什么。可麻烦你们动动脑子想想这会牵连多少人。威斯特醉心于暴力,郭有时候只是个烂好人,伍德老大会对这种事感到犹豫,这些都能理解——” 施马尔的视线落在了法伦身上。 “法伦你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人不能拒绝,我无话可说。你是在危急关头崇尚少数服从多数这种狗屎信条的人?” “施马尔先生,”女骑士抢在法伦应答之前发话了,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抑的愤怒,“我同样能够理解您不愿意牵涉其中的心情,然而您能不能不要如此责备我们的恩人?”她得到的是施马尔的冷笑:“我依旧是那句话,‘您几位可真会给大家找活做,大祸临头你们才跟我说’。我已是相当客气了。您说‘不要责备我们的恩人’。可以,那我来讲讲两位的境遇。您说复国是‘大计’,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大计究竟有多大?” “我粗略地说说:你们没有领地,没有资金,没有值得信赖的家臣团,也没有任何政略军略的经验。没有领地代表你们没有稳定的资金来源,没有资金等于没有启动复国计划的可能性,没有亲信意味着你们无论身在何方都是孤家寡人,没有政军经历的你们除了被当招牌供着以外就没什么用。” “而你们的对手有着能与联盟抗衡的国力以及和魔族领地相匹敌的国土。帝国六公爵中的任意一家都有能和公国开战的军力,帝国人所尊崇的女武神用一招大魔术就能让一座城灰飞烟灭。你准备靠什么战胜这样的帝国?祈祷帝国内部比你预想中的要更腐败?别开玩笑了。若要听笑话,你想不想知道维克城的六个逃兵为什么要来三川镇?我猜你不想知道。” “嘿,小姐,这还仅仅是随口一聊,不成熟的部分尚有许多。你要不要再听听诸如公国贵族反正的可能性、民众对公爵一族的向心力之类的更不成熟的东西?真不晓得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像逼退那几支五百人都没有的小分队一样迫使帝国解放公国。如今仓皇北逃的六名逃兵都能成为你们的救命稻草,你们觉得自己是谁啊?” 施马尔神情漠然。而他的那份坚决,在座诸位恐怕永远不会忘记。 “于是你们便不欢而散了?”A小姐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虽然不清楚她为何在这里,但T老实地给出了回复:“是。” 自那次会议以来已然过去了四天,公国的两位女士和施马尔之间的关系依然很僵硬。不过,小队的其他人并没有等待他们关系转暖的余裕。伍德想方设法在三川镇弄来了一辆骡车,在会议结束后就匆匆忙忙带着众人继续朝北逃亡。 T在会议上一言不发。他在针对帝国追缉小队的计划中处理的是最麻烦的任务,撑到会议结束已是他的极限。在被伍德撵上骡车以后,T决定小小地睡上一觉。车上似乎没有人试图唤醒过他,这使得T就这样保持着沉睡—— 直到T被某人弹了个脑瓜崩。 他一睁开眼,便看见了翻转过来的她。 脑袋还有些模糊的T立马被A强迫着说出了他回到三川镇后所经历的事。尽管T凭直觉猜到面前这女人应该早从小队某个成员那儿了解过那些经历,他却仍然尽量平静地把那些事给大致重复了一遍。归根究底,他没法阻止A问下去。 “你看起来好像对我来到戴森这件事并不意外。”得到切实答复的A微微一笑,“我本来还打算吓唬吓唬你的。”“吓唬一个神经质可称不上有趣。”T拍了拍额头。他当下的意识尚未清醒过来。若非A提及,他还真不知道伍德带着大伙翻越崇山峻岭,来到了戴森城。 戴森城和北海之间只隔着大约三块伯爵领地。走大道的话,三天便可抵达公国唯一的港口城市。伍德不会真的准备逃到北海边吧? A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么,神经质先生对帝国北上部队撤军南归这件大事有什么看法呢?”“我能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接着告诉你我什么看法都没有。”T躺在床板上一动不动,“比起远在天边的帝国人,我更想知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的胳膊略微动了动,佩刀等财产皆整整齐齐地停放在手边。把自己扛到这房间且会这般细心的熟人可不多。 “是法伦先生。我曾有幸在维克城外见过他一面。” A的话语印证了T的猜想:“他在将你搬过来后嘱咐我少打扰你,在床边看看就成。” “然后你就弹我脑瓜崩。”T没好气地说,“我不记得和你有这么良好的关系。”“以出借骡车予各位所结下的过命交情,我做点小动作应该无伤大雅吧?你要是希望我陪M小姐聊天,我也愿意奉陪哦。”银发少女一边说,一边取过T的眼镜擦拭起来。T亦很听话,不去做任何妨碍她的动作。她在仔细地擦好镜片后,便温柔地为T戴上眼镜。 “你身在此处的缘由我算是理解了。只是我不懂你追过来的理由。” 少女刚为他戴好眼镜,她的手腕就被T一把拽住。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的间隙,T的身躯猛然弹起,绕到了将要倒下的A背后。A没有兴趣去关注T那违背常识的动作,乱窜的木屑令她意识到自身要面临的冰凉现实。 紧接着,她就以被T钳制着双手的姿态倒在满是床板碎片的地上。 毕竟地上确实挺凉的。她斜过头来,勉力望向压在自己背上的男人。 尽管猝然动手控制住了A,然而T心知身体素质远逊对方的自己随时都能被反制。而被当做人肉垫子的A却什么都没做,笑容依旧。 “我希望你能对非礼淑女一事做出合理的解释。” “我是流氓,不是绅士。”T和少女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清楚地嗅到她娇躯散发出的淡淡兰香,“流氓非礼淑女是很正常的事,是常识。这答案您满意吗?”可对方不依不饶:“流氓中也是有怜香惜玉之人的,能不能不要侮辱流氓?”没成想,T竟也由得A闹腾:“行,那我只是单纯的性无能。您可以事后再找绅士们抱怨,因此麻烦淑女小姐您保持当下这个样子,不要乱动。不然我趴着不舒服。” A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想问,只打算在我身上睡大觉的话,那你请便。”“我已经问过了。”T说。 身下这名女人确实帮过他们很多忙:在结伴前往三川镇时驱除匪徒,分金币给自己和施马尔,这次甚至连逃亡的骡车都是由她借给伍德的。A对待伍德等人的态度亦相当友善,施马尔、法伦和郭都认为她没有敌意。纵然法伦和郭的判断方式可谓非常的玄学,T也不是不愿意相信他们。 正是因为如此,T才认为有问题。 “你用公国语诱导施马尔认定你是公国贵族,并借此使我接受施马尔的判断。这让我们看上去不过是一群自行得出结论、自行相信结论的傻瓜。你对法伦和郭用的也是这套吧?没有一句在说谎的诈术真是惹人厌。只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这些,告诉我你跟过来的理由,之后给我滚蛋。” “彼此彼此~”A很爽快地承认了T的指控,而她稍后的发言令T顿时为之一怔,“回答我肯定是会回答的,但你想了那么多,应该不会没想到灭口吧?你却选择忍气吞声,放我离开……是不是想到我是谁了呀?” 短暂的默不作声后,便是他的咒骂。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和她预料的回应一模一样。 少女初次见到背上这个男人并非是在这次旅行。 在二十多年前,她曾于偶然间看过他一眼。那时候的T仅仅是一名和其他联邦兵合力逃离联邦内战的少年兵,没有给她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准确的说,那张脸更像是以“让人尽快忘记”这一目的而存在的。况且她那时没有望见诸如M小姐之类的同伴和他在一起。 就算在维克城一带再度相遇,双方一时间亦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直至即将抵达三川镇的那天夜晚,少女才将他和联邦内战时期那位小小的过客初步对应起来。 “我不记得我之前有认识过你。” “我认识你就足够了。”A笑意盈盈,“说起来,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当逃兵?在联邦的时候跟着别人阵前逃亡,如今在公国也是仓皇北逃。也亏你这般无耻的人能活到现在。”“……我不但无耻,还无知、无能,更是个无聊的人。赶紧把该说的说完,然后走。你能这么做,我就谢谢你了。”大概是晓得在她面前遮遮掩掩没什么用,T只想早点把这尊瘟神打发走。 “常人执行问讯这种工作,要么威逼,要么利诱,再辅上拷问等手段。榨不出价值,就灭口。异世界的客人们兴许还会用些新鲜法子,比如特殊的能力、道具之流,当中也有觉得性虐待或者自己胯下那玩意儿能让犯人屈服的客人。” A轻轻一叹:“像T先生这样识相的人,算是很少见了……” 随着那浅浅的叹息,T只觉双眼一花,便同A调换了立场。此刻被摁住双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而A骑在他的背上。夺得主导权的她故意俯下身子,在T的耳畔吹了口气,这可能是对于男人早先行径的小小报复。 “否则我依样画葫芦的时候,你可就惨啦。”A吃吃地笑着,“当然,我现在会先回答你的问题,之后的事之后再谈。另外,伍德先生他们早出去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消磨。”为少女所压制的T一声不吭。在破坏床板的噪音没有引来任何同伴的那一刻,他就有这份预感。A点明此事无非是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而已。 “我当初是为了看看在维克城救卡尔登家族遗孤的到底是什么人,后来自然是改主意了。后来的部分以我那位新朋友的话来说,是商业机密。至于联邦的旧事,我对你了解多少不感兴趣。你尽管放心。‘帝国的女武神早已宣称对联邦北部的变乱负责’,这才是定论。” A瞅了瞅T:“回答完毕,现在是我向你提问的时候。您最好像我一样,做一个诚实的人。”T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你这级别的人物对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砧上鲜鱼表露出坦诚和友善,这怎么说好呢……我心里发毛,并且感觉你或许是个脑子有病的贱人。”“你很诚实。”说完这话,A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如果她再用力点的话,他恐怕就要多一个绰号叫“一只耳”了。 少女却没有就此松开嘴,转而啮住了T的耳垂。作为言语的替代,她的声音在T的脑海里响起:“你诚实到我听了这番话便想咬你耳朵的地步。”她亦没想过刻意控制自己,口中唾液顺着男人的轮廓缓缓流下,黏腻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T的全身。 “恶心。”不管T有多蠢,这时也能明白对方拥有思维相关的能力,“还有,你明明能读心,更能鉴别谎言,根本不用特意问我。”A的贝齿终于离开了他的耳朵:“有能力不代表我想那么做,全知全能多没意思。人活着总要找些办法充作调剂的。说说看,你是如何猜到我是谁的?你方才提到的疑点顶多证明我有异常之处,想来你尚有其他的小秘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A,或者说帝国的女武神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自知拖延时间无甚意义的男人神情复杂:“我以前见过和你类似的家伙。” A无言。她在等T继续说下去。 “你在看施马尔时露出了和看地上那些兔子骨头时无二的眼神。”T说,“你向我以及M投来的视线也不像是在看人,仿佛把我们和我腰间佩着的那把刀等量齐观。我观察过好几次,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那眼神要说是轻蔑和功利那倒好了,可惜不是。世上从不缺乏强者,然而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展现出那样的眼神。” “说归那么说,即便你用那样的眼神看待我们,我们也无暇去关心。这回猜中是我倒霉。我们只想往北逃。你将该讲的讲完,然后走。可以吗,女武神小姐?” “可以了。”虽然T点到为止,但A对他的限制不曾有一丁点的松懈,“不把你那位旧识将来的境况或者说末路说给我听,这该说是T先生特有的温柔么?呵。” “看来你没准备饶过我。”略微思索之后,亦非是无迹可寻。毕竟自己的先制实在是莽撞得过分,更何况小命还捏在对方手里呢,T心想。 不过,A小姐的答复出乎他的意料。她解除了对T的禁锢,起身。接着屋内就变回了发生搏斗前的光景。T躺在床板上,A则站在床边。“都占过便宜了,何不继续下去呢?陪我做吧。”A的小手已然伸进他的裤子里,缠上了他那许久未曾用过的小兄弟。 “不是吧,madam,你这都能发情的?” 望着径自坐在床沿的少女,四肢受不明力量限制的T嘴角抽搐起来:“说真的,外面不缺想和你做的家伙。你要打炮,就上别的地方找人。这里只有一根性冷淡的黄瓜。” 纤巧的指尖先是以轻微的幅度拨弄着男人的冠状沟,随即将进攻目标转向了肉棒的根部以及阴囊。在A老练手法的影响下,T渐渐力不从心,叛变的肉棒却又由于手指和裤子的双重束缚而进退维谷。 “性冷淡是假的,而且你这不只是黄瓜。”两人四目相对,T隐约能够窥见她眼底卷起的那属于人的欲望,“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虽说不是什么漂亮女人,但你这副态度令我略感失落呢。还是说你是个专情的人?”T偏过头去:“我不信什么海誓山盟,也不愿编这类谎话骗自己的另一半。脸嘛,好看归好看,可那是另一码事。我就是单纯地讨厌你这种家伙。” A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把T的脸掰向自己,看到的是与她相似的眼瞳。假使T早前对A眼神的形容分毫不差的话,那番话也许同样适用于现今的他。 说着讨厌,可眼中并没有厌恶之色。舍“平静”之外,再无他物。 “我……貌似有些理解你了。”女武神收回双手,T也没有再次歪头。 她慢慢地沉下,两人的眼睛亦越来越近,直到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 “安心吧。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们不会知道今天的事的。” 随后,她深深地吻住了他。 T和M接吻的次数显然不多。舌头在A的攻势下一触即溃,尽显其笨拙。不过白发的女武神不打算步步紧逼。她旋即谨守分寸,做起了引导工作,努力地为他献上一个绵长且温柔的吻。 令A颇感惊讶的是,T在抵抗失败后选择了乖乖就范,相当顺从地接受了她的引导。他的口腔霎时间便化作少女可以肆意摆弄的舞台,他们的体液在此交融。他们的界线亦模糊起来,变得难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女武神的玉颊上浮现出些许的得意:“你好弱。”对面的T则因长时间的接吻而一时缓不过气来,无力答话。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连脖子都已无法动弹的男人唯有合上眼帘。他只觉床边的淅淅索索声无比的悠长,悠长到让他怀疑自己身处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雨中小巷。 不久,身上多了位客人。 “哼哼。” 雨也停了。 是故T不得不睁开双眼。 A正骑在他的肚子上,将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给身下的男人欣赏。坚挺的双峰随着平缓的呼吸翩翩起舞,垂下的长发藏不住香肩削下的优雅线条,雪白的脖颈隐约可见。碧绿的瞳仁少见的送出了真切的笑意。 男人尚未意识到无形枷锁的消失,两条胳臂就又被少女的双脚分别踩住。另一边,A的双手重新在T的下体活动起来,试图脱下他的裤子。纵使背后的进度受到硬邦邦的阴茎影响而难有寸进,她也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好像这等“偶然情况”更符合她的预期。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女武神最私密的部位彻底暴露在男人眼前。下阴的气味与兰花香、乳香搅成一团,然后弥散开来,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好不容易回过劲的T咬了咬下唇,呼吸不可避免的粗重起来。他的唇上还残留着与A抵死缠绵的证明。 “这回倒是很老实。”在女武神有意无意的操作下,T的肉棒始终软不下来。 T在尽力放平心态后,长呼一口气:“我说不做,你就会听么?” “可以不做正戏哦。”少女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我向来很好说话。” 不待T做出回应,她便转过身,直接坐在男人的脸上并细心地剥起了T的裤子。不晓得是不是女武神蓄意为之,男人的口鼻正对着她那两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作为陪衬的草丛微微透着湿气,菊蕾羞涩地躲藏了起来。而蜜穴随少女轻扭的腰在朦胧的水雾里时开时阖,欲拒还迎。男人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反过来为他带来动人的酸涩味道,同时向他强调身上的女人究竟是谁。 气味愈发浓郁。 T默默地按住少女的臀肉,舌头以不输对方的细致拨开所有阻碍。不消多久,他便开辟出一条通幽小径,随即蜻蜓点水的亲了下少女的私处。这等小动作带来的反馈立时令女武神感受到了一丝愉悦,连她那双即将剥光男人裤子的手亦为之一颤。 在A的轻笑声中,肉棒还未完全得到解放就抢先跳了出来。虽说因欲火炙烈而显得分外狰狞,阴茎却很有精神地朝她敬礼。 上下两边若皆是一般的诚实可爱就好了。这么想着的少女檀口微张,没有半点犹疑地将男人的龟头含住。 正如身下的男人所渴望的那样。 “哈嗯……嗯哼……” 对T展开进攻的不只有A的小嘴,还有灵活的十指。她啜吸着T分泌的前列腺液,丁香小舌在龟头上不断地打着转。由于兴奋而滋生出的唾液从口腔与肉棒的接点漏出,随即沿着阴茎的外侧蜿蜒而下,让男人产生了泡在温柔里的间歇性错觉。 之所以是“间歇性”,是因为女武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围成了一个圆圈,把T的阴茎根部紧紧箍住。T的种子汁难以冲破这道关卡,只能与射精的强烈欲望一同淤积起来。微凉的左手则在来回搓动着冠状沟以下的部分,时不时调戏调戏受精液淤积影响而逐渐变得敏感的阴囊。 这可苦了无法早早释放欲望的男人。女武神看似漏洞百出的手法使得痛苦与快感轮番冲刷着他的理性,他唯有将过剩的性欲发泄在眼前的销魂窟中。男人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舔舐、刺激着阴唇。他用力揉捏着少女的臀肉,以求更接近A所提炼的鸩毒。而流淌出的蜜汁亦如他所愿,尽皆被他吞下。 只为缓解那份难耐的饥渴。 T最初是想把精浆赶紧射出来,然后就装死的。然而在体验到女武神的服务后,他突然有些懊悔。因为他自知已经很久没和女人上过床了,想忘却这次缠绵估计不会容易。 这算个屁的好说话。 当然,懊丧的内容不会只有这点。 对快乐的追求同样不会只有这点。 “——!”正当T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A陡然停下了对龟头的吮吸。趁着男人掉线的空隙,她猛地将肉棒整根吞下。 火热的肉壁死死地绞着男人的意识,和阴囊的窒闷遥相呼应。睾丸却不甘囿于少女巧手的束缚,未尝停止过靠拢阴茎根部的努力。T的腰部亦开始扭动,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奈何对方依旧稳如泰山,男人的抵抗反倒更像情到浓处的迎合。阴茎在A的嘴穴里无所顾忌地进进出出,牵引着她的手指上下撸动。那力度随时都可能使之变成狂野的抽插。化不开的雄性气味刺激着少女流出更多的蜜汁,从而将身下的源头溺毙。 T没有察觉到A是在何时松开的手,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克制肉欲的迸发。他聆听着少女品尝玉箫的吸溜声,放纵躯体,捣入对方的深处。少女原先用以呵护男人阴茎的手现在正挟制着他的两腿,任凭肉棒在自己的口腔乃至喉管横冲直撞。 两人的情欲酝酿许久,精关失守很快便成板上钉钉之事。即使忘却了自己进行过多少次活塞运动,男人也不曾忘却自己追求的解脱。他奋力一挺,紧接着浓浆就被一股脑的喷射出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女武神的口中肆虐。尽管能清晰地感知到有液体滴在肉棒上,他却将脑袋放空,不愿意去思考对方身上发生的事。只因他害怕自己一旦这么做,首先就会去猜想那些液体究竟是她嘴角溢出的涎水,还是她一时无法吃下的精液。 潮水退去,欲望的味道散播开来。 T仰面盯着天花板。在那次射精结束后,他又和A做了两次那样的“深入交流”。如今他已然动都不想动了。A则是随意地披着平日穿的那件浅蓝色外套,立在一旁。 “你满意了?虽说你满不满意都一样。”T说完便咳嗽了几声。女武神笑着弯下了腰,外套并未遮住她的酥胸:“满不满意我都会走的。”“以后最好都不要再见了,”T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我总怀疑你很少带来除了晦气以外的东西。” A可怜巴巴地撅起了嘴,可又不好说什么。 “你那样看我也没用,我就是个拔吊无情的烂人。” “真巧呀,我也是个烂人。”她用手捏了捏T的鼻子,“忽然想快进到几年后与你们重逢的场景了呢。到时候我就跟M小姐哭诉说你强奸我,M小姐的表情兴许会很有意思。” “我会和她老实交代的,不劳烦您操心。”T冷冷地看着她那只不肯放开的手。 “接下来就是吵架,感情出现裂缝,最终分开?可M小姐没法分离出去,你打算继续把她绑着一路走下去吗?你把她当成什么了?”A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好好想想吧。我们既没上本垒,以后也不见得会。今天仅是诸多梦境中的一场。再者,我能保证她和你的朋友们都不会晓得今天的事。施加一个善意的小魔术便不会令她受伤,这对大家都好,不是么?” T没有问A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真想掐死自己。”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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