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影(又名:好个不识羞)
【《桃花影》四卷十二回,题“携李烟水散人编次”。烟水散人即徐震,字
秋涛,浙江嘉兴人,为明末清初的通俗小说作家。《桃花影》存世有畹香斋刊本
,藏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北京大学藏有残本二卷六回。又有光绪丁酉上海书局
石印本,改题《牡丹缘》,藏南京图书馆。(方注)】
新镌批评绣像桃花影快史 携李烟水散人 编次
第一回 小书生凿壁窥云雨
词曰:
兀坐腾腾非困酒,一段痴情闲自探,曾把瑶琴月下弹,卓文君,新寡否,怎
不随侬成凤偶。
空想蛮腰与索口,十五盈盈何处有,若得巫山梦里云,并香肩,携玉手,胜
似呜珂杏苑走。
《右调 天仙子》
这一首词题曰:“痴想”。只因佳人所以难遇,空里相思,写出一种深怜极
慕之情。然这痴心妄念,不但作词的有此想头,凡世人不至于蠢庸如木石,谁不
思量那云鬓花容,与他同床共枕。只是世间女子,虽有几分姿色,无非涂朱抹粉
,岂云倾国倾城,必须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方足以入我辈之想。试想那蝉鬓
低垂,黛眉轻扫,凌波三寸,面似梨花;又想至小肚之下,两股之间,其软如绵
,其白如玉,丰隆柔滑,干而且紧者,能不今天下有情人尽作痴中想。只是人人
有此艳思,未必人人遂意。乃有一个书生,也因一念痴狂,竟有许多奇遇,又容
容易易,得个绝色佳人,做了百年伉俪。
这段风流话本,在明朝成化年间,有一旧家子弟,姓魏,名瑢,表唤玉卿。
祖居在松江府西门外,妙严寺左首上岸。年方十七,下笔成章。在十五岁上,父
母双亡,只有一房家人夫妇,男的叫做褚贵,妇人贾氏,名唤山茶,午方二十一
岁,生性妖淫,善于谐谑,其壁邻是一寡妇卡二娘,只有母女同居,并使女兰英
,老仆张秀。这魏玉卿年纪虽少,作事老成,因祖上遗产甚饶,自幼丰衣足食,
却又生得面白唇红,神清骨秀。不要说男子中少有,这样俊俏郎君,只怕在妇女
内,千中选一,也寻不出这般丰姿姣媚。虽有几个同窗朋友,只因懒于应酬,每
日白在书房读书。
偶一日,拈着一本吴越传奇,读至终卷,不觉大笑道:“人皆以吴王亡国为
恨,我独以吴王得了西施,足以含笑入地。盖数世之后,越亦终为亡虏。不若夫
差载了美人,画船,箫鼓,终日游那姑苏台,岂不快哉!”说罢,又低头凝想了
一会,叹息道:“我想人生一世,譬如白驹过隙,若不得个有情有意的美艳人儿
,与他吟风弄月,凭你官居极品,富比陶朱,也只是虚度一生。”又笑道:“我
若得妻美如西子,情愿朝朝夜夜焚香煎茗,拜之跪之,但不知浣纱人,竟在何处
耳!”
自此玉卿心心念念,只要娶个美丽妻房。虽有做媒的,日逐到门,只是不肯
轻允,每当独坐无聊,便把那《会真记》、《杨玉奴外史》、《武则天如意君传
》,细细咀嚼,尝赋绝句二首,道:
我裁合欢被,上绣双鸳鸯;未共美人寝,为君留异香。
情深梦亦艳,夜雨赴高唐;想我意中人,只在水一方。
玉卿吟讫,又朗朗的诵了两遍,鼓掌大笑。
是夜读至更余,因值四月下旬,天气稍热,走出庭中闲步。只听得褚贵房内
,如鱼啮水,啧啧有声,又听得妇人口中,连声叫道:“亲肉心肝,我定要死了
。”
原来玉卿虽负情痴,那裙裾之下,尚未识津津美味,当夜听罢,心下惊疑道
:“异哉!此何声也,岂二人竟在阳台之上么?”便走近房门,侧着耳朵,听了
一会,恨无窗缝可张。还喜上半截俱是泥壁,急把金簪拔下,轻轻的挖了一个洞
儿,把一只眼晴望内一看,只见灯火明亮,山茶横卧在床,褚贵赤着身立近床沿
,捧起两只白腿正在那里一耸一耸的乱抽。
玉卿见了,顿觉兴发难禁,立身不住,又见褚贵着实顶送,约有五百余抽,
便伏在妇人身上,一连亲了几个嘴,低低叫道:“心肝乖肉,你肯把这件妙东西
与我看一看么?”妇人带笑,把手在肩膊上打了一下,道:“臭贼囚!弄也凭你
弄了,难道不与你看?”褚贵笑嘻嘻的起身点火,蹲在地上,把那牝户细瞧。玉
卿在外,看不分明,但见黑茸茸一撮毛儿,又见褚贵看不多时,便把舌尖在牝上
乱舔,舔得妇人骚痒难当,急忙坐起身来,反令褚贵仰面睡倒,自己腾身跨上,
把那尘尾插进,用力乱套,套得一片声响。
不移时,褚贵复翻身转来,把一只脚提起,自首至根,尽力狂抽。妇人哼哼
的不住叫道:“乖心肝,今夜为何这般有兴?”褚贵道:“你若自叫一声淫妇,
我再与你干个爽利。”妇人点头忙应道:“淫淫淫。”褚贵便一口气,抽了数百
,妇人声渐低了,只管吁吁喘气。此时玉卿按不住欲火如焚,只把肉具双手抚弄
,正欲再看,不觉咳嗽一声,那褚贵晓得主人在外,急忙起身,吹灭了灯火。
玉卿再欲听时,寂无所闻,只得踱进卧房。但见皓月半窗,残灯明灭,不觉
怅然道:“纵未得美人相遇,岂可无一二婢妾,暂觅行云之梦,反不如狂奴作辙
夜之欢乎!”又想起二人淫欲之事,竟未知趣味何似,翻来覆去,直至鸡声三唱
,不能合眼,度得曲儿四只,以自消遣。
黄莺儿
寂寞宋家东,羡墙花一树红,恨无白璧在蓝田种。楞楞晓风,沉沉夜钟,这
凄凉只少个蛾眉共。梦魂中,行云何处,又不到巫峰。
幽恨与谁同,叹清宵鐏已空,佳期付与梨花梦。芸编倦攻,薰炉自烘,恩情
美满,谁把风声送。隔帘襱,原来是鸾颠凤倒,云雨两情浓。
笑语忒匆匆,正翻残桃浪红,好一似寒塘戏水鸳鸯共。酥乳儿贴胸,鬓云儿
已松,阳台浪把欢娱纵。怎知道小墙东,人儿在外,亲见你醉春风。
清露滴梧桐,听谯楼鼓四咚,他灯儿灭了收残梦。云情已空,凄惶付侬,半
屏残月花阴重。自惺惚,灵犀一点,偏我尚朦胧。
到了天明,玉卿反觉神思困倦,昏昏睡去,直至饭后起身,尚未梳洗,只见
褚贵急快快进来,禀说提学岁考,发牌到县,今早太岁出示,准在廿七日先考童
生,因此特来报知官人,准备应试。
玉卿闻了这个消息,只得收摄精神,把平时选下宗师试牍,昼夜温习。
不数日,到了考期,至五更梳洗,褚贵提灯送进了东察院,等至巳牌时分,
李县尊方出题目,是或问褅之说,玉卿研墨濡毫,略不构思,把一篇文字,顷刻
做完。
将及日中,又出第二个题目,是食与礼孰重,只见那些已冠未冠的也有刚做
半篇的,也有做得两股的,也有执卷请教于同辈的,或摇头动膝,口中咿唔作苍
蝇之声的;或面色如土,闭目凝想的。谁知玉卿小小年纪,文机敏绝。不移时,
又把第二篇做完,独自一个先去交卷,李县尊看他年未弱冠,姿容如玉,便觉欢
喜道:“日色未斜,便来交卷,莫非是做不完么?”玉卿对道:“若不做完,焉
敢交纳?”
李县尊取卷展开一看,其破云:“以褅为问者,不欲昧其说也。”又观起讲
云:“今夫享祖禋宗昭代之大事,居今考古儒士之深心。”李县尊大喜,提笔一
圈道:“开讲冠冕,若得全篇相称,宗师那边,本县定应首荐。”魏玉卿欣然拜
谢而出,褚贵已在外边接候椅棹。
自此玉卿深以县试得意,兴念愈高,又想起前夜所见,每觉春心难遏。那山
茶原有几分颜色,况兼不时传茶递饭,故作妖声妖气,因此玉卿怀着权时应急的
意思。
忽一日,褚贵出外未归,山茶捧进砚水,玉卿将欲近前搂住,反觉面色涨红
,唯恐妇人不允,叫唤起来,反为不雅。谁知那妇人见了这样粉团相似的小官,
恨不得一口水吞在肚里。
又一日,玉卿故意差他褚贵到苏川去探望郑家母姨,褚贵去后,玉卿以天气
炎热,烧汤洗澡,便叫山茶搽背。那妇人鬓若乌云,插了一朵鲜红的石榴花,身
上穿一件半袖旧黑罗衫,露出那白臂膊与雪藕相似,笑嘻嘻的,正提一桶添汤进
来。听得叫唤,即忙与玉卿擦背。玉卿要使妇人动火,把腰间的硬柬西耸起。妇
人一见,不觉大惊。
原来褚贵的阳具不满四寸,那玉卿的倒有六寸余长。妇人所以见了,免不得
又惊又爱。正要洗浴,只着单裙,便把裙幅扯起,又将两脚移开,故意露出那黑
松的几根毛儿,红绉绉一条缝儿,引得玉卿兴发如狂,便伸手一把捻住,妇人也
便搂了玉卿亲嘴,两个弄得一团火热,急忙走到床边,玉卿也照样令妇人横卧,
捧起金莲,忙把尘柄放进,未及五六抽,妇人即笑声吟吟,叫快不绝。原来龟头
直捣花心,所以妇人十分爽快,玉卿也因牝户未经生产,又紧又干,不觉满怀通
畅,连声叫道:“有趣!有趣!”
只是初赴阳台,怎当得妇人淫骚太甚,乱颠乱耸,抽到二百余,即使泄了。
玉卿两眼乜斜,俯在妇人腹上,转觉遍体酥麻,只有妇人欲念正狂,急得翻身扒
起,把那玉茎含在口中,吞吐吮咂。不多时,坚硬起来,玉卿便把妇人推倒,重
兴云雨,一连抽了数百,妇人星眸微展,双颊晕红,口不能开,只管咿咿合笑,
下面的骚水淋漓,流了一地。
玉卿忙将罗帕揩抹干了,然后插进,笑问道:“我比褚贵若何? ”妇人双手
搂了玉卿的颈儿,娇声婉转道:“他是粗人,怎及得官人温存有趣,虽则结亲二
年,从来未有今日之乐,若不经这件妙物,几乎虚过一生了。”说罢,复以臀儿
乱耸起来,玉卿爱他语言伶俐,尽根抽送,足有两个时辰,方才云收雨歇。
妇人慌忙起身整治晚饭,玉卿酒量甚宽,是夜更觉兴浓,举杯连酌,将至半
醉,山茶也急急的收拾完了,烧汤澡牝,便与玉卿同睡,少不得重赴阳台。一个
是初尝佳味,自然芳兴之甚高;一个是幸窃新欢,顿觉春心之倍炽。曾有一只银
绞丝曲儿,单道他两人的乐趣。
纱窗外,白溶溶月转花梢;罗帏里,笑盈盈似漆如胶。莽萧郎,怎不去章台
走马;小红娘,好一似鹊入鸾巢。俏心肝,低声叫,这欢会,从来少,鬓儿也蓬
松了,身儿也酥麻了,恨只恨隔邻萧寺,不做美的钟声也敲得早。
自此玉卿常与山茶乘间邀欢,不能细述。
到了六月中旬,县中出案果然取了第二名,及府试又在第三,喜得玉卿意气
扬扬,手舞足蹈。过了数日,又是学道考期,所出题目,曾经读过,两篇文字,
更做得花锦一般,候至宗师发案,竟领了华亭县批首。
到了送进学那一日,十面彩旗,一班鼓乐,玉卿骑了一匹骏马,一路迎来,
不论男妇大小,无不簇拥观看,只因人物标致,年纪又轻,所以人人称赞。
将至自家门首,忽听得左首班竹帘内,娇滴滴声儿齐喝釆道:“文才秀,人
物又秀,这位方是秀才。”玉卿听了,倍加欢喜,进至客坐,只见众亲友馈送贺
礼,填门塞户,有一个姓邹的,号叫侍泉,向与玉卿的父亲是莫逆至交,所居离
城数里,打听得玉卿案首入泮,特与儿子邹亮生亲来贺喜。又有一个戈士云,乃
是县中学霸,先午曾与魏家以争产成仇,今忽见魏玉卿少年发达,恐衔旧怨,勉
强封银一两,差人走贺,玉卿把那众亲友的贺仪,一概收领,单把戈士云的,写
柬璧谢。
至次日天晓,左右邻居共二十一家,亲分送来。只有隔壁卞二娘,独遣老苍
头张秀致贺玉卿,道:“家主母因在寡居,不及与众邻同贺,今特以菲仪表意,
幸勿见哂。”玉卿看那礼物,却是朱履一双,尺头二疋,史记一部,端砚一方,
又有贺仪四两,玉卿坚辞不受,道:“忝在壁邻,因二娘是孤人,向来不敢通问
,今忽蒙厚贻下颁,再无登受之理,幸老管家为我多多致谢。”只见张秀去不多
时,又把礼物送过,至再至三,只得受了朱履史记,话休絮繁。
自从进学,不觉闹吵吵了半月。忽一日,卞二娘又遣张秀过来,对褚贵道:
“我家主母要请褚大姐过去说句话儿。”山茶听见忙与玉卿商议道:“多承二娘
相唤,只是身上没有一件纱衣。”玉卿便将母亲遗下的一领玄色绉纱衫,付与山
茶,道:“我前日受了二娘厚礼,你去相见,千万为我致谢。”山茶应了一声,
即从后门,走过卞家,要知卞二娘有何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老佳人带月效鸾凰
诗曰:
金针刺破窗前纸,引入寒梅一缕香;蝼蚁也知春色好,倒拖花瓣上宫墙。
这首绝句,是一闺人早春即兴之作,引入本传,似不相合。然细味其诗,未
免有怀春的邪思。可以想见妇人欲念,入土方休,不为虚语,假使深房独处,婉
然在床,有不对春风而咏叹,亲花影以销魂者么?闲话休题。
且说山茶走进卞家,与二娘相见毕,备述主人致谢之意。二娘笑道:“前日
些须意思,你家相公坚却不受,反成虚套,何谢之有!”
原来卞二娘年虽三十六岁,却像三十以下的,生得瘦怯身躯,娉婷态度,守
寡已七年了。只因家事富饶,所以不肯改嫁,守着一女,名唤非云。平时只与女
儿同拈针线,或吟咏诗词,未尝肯到门前闲立。那一日只为玉卿入学回来,他也
垂帘窃看,谁想一见了赛潘安的美丽才郎,低声喝采,便把七载冰心顿萦着一点
邪念。
当日与山茶叙话良久,方入自己卧房去,只见画帘半卷,绣榻临窗,香棹边
挂一轴美人照镜的晓妆图,又见窗外班竹数竿,盆花几种,果然点缀不俗,铺陈
潇洒。山茶把床上的淡花纱被,翻了一翻,又把绣花枕头,看了一会,笑对二娘
道:“这样香喷喷的被儿,可惜二相公去世甚早,丢与二娘独自受享。”卞二娘
微微的叹了一声,低头不语。
正在闲絮,只见一人,轻移莲步,袅袅婷婷,打从侧边楼下走进房来,山茶
慌忙见礼,举目看时,但见:
蛾眉淡扫,粉颊轻匀,水剪双哞,莲生纤趾,上着淡罗衫子,下拖八幅湘裙
,牙梳斜挥,云窝金钗,印松玉臂,从纵画工描不到,漫疑此是美人图。
这位女子是谁?即非云姐也。午方十五,尚未受茶,不惟美貌无双,兼会吟
诗写画,以至描花刺绣,事事皆精。只因生性幽闲,深居闺阁,所以虽在壁邻,
未尝识面。当时出来,与山茶见罢,微笑道:“褚娘子既在邻居,怎不常来走走
?”山茶道“只因家内乏人,不得时常亲近。”三个又把闲话说了一回,山茶看
见没有正事,起身告别。
卞二娘一把拖住,忙唤兰英捧酒进馔,山茶咯饮数杯,即又作谢起身。卞二
娘送到后边,悄悄说道:“相烦娘子过来,别无他话,因有一条白绫汗巾,烦你
送与相公,并金耳环一双,送与娘子,幸勿见却。”山茶双手接了,千恩万谢,
回到家里,便把汗巾递与玉卿,玉卿愕然道:“男女之间,不相通问,乃以汗巾
见惠,其意为何?”山茶道:“连我也猜不出二娘是何意思。”玉卿接在手中仔
细一看,上有楷书小字绝句一首,其诗云:
钟声催落碧梧烟,每到黄昏倍悄然;可惜夜长谁是伴,半轮月照一人眠。
玉卿讽咏数回,击节赞赏道:“好诗!好诗!不意闺阁裙钗,有此佳咏,比
那相思一夜知多少,同一苦怀。”再把汗巾覆看时,又有一诗道:
满阶清露拂帘寒,几度无言独倚阑;羡杀玉人年最少,欲持瑶琴倩君弹。
玉卿看讫,笑向山茶道:“细观诗中意思,二娘甚有邪念。西厢君瑞,我所
乐为,惜彼年事太晚,不能与崔莺相并,奈付!”山茶因得了耳环之惠,欲与撮
成美事,便极言二娘的姿态清妍,做人温存可爱,然玉卿终以年纪不等,不为置
念。
过了数日,卞二娘又遣兰英过望,玉卿知他来意,是探汗巾消息,便把罗帕
一方,次寒字韵一绝,以谢之道:
拂衴秋声夜色寒,乙藜相照罢兑栏;几回空谢诗中意,羞把孤鸾月下弹。
题讫,付与兰英持去。过了两日,兰英又以岕茗送至,并把罗裙一条,送与
山茶。山茶满面堆笑,再三谢道:“前承耳环之惠,时刻感戴,今又把罗裙见赐
,使我何以报答二娘。”兰笑道:“家主母多多致意大姐,如相公处,有甚言语
,乞烦转报。更有几个字儿,要你传达相公。”山茶便留兰英坐在厨房,自到书
房,把小柬递与玉卿,玉卿拆开看时,乃是桐叶笺一幅,上有草书数行,道:
瑶章之惠,足见佳士风流。然谓之知心则未也,月之三五,欲于夜深扳晤,
万勿以寒陋见却。外具岕片二瓶,愧非蒙顶仙芽,聊作润玉川诗吻耳,惟麾存是
祷。
玉卿看罢,沉吟不语。山茶在傍,便极力赞襄,备言二娘美意不可辜负。又
笑道:“相公常说要娶一位大娘,必如西施一样。今卞家大姐,不是山茶为他夸
口,其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怕西施,还不能够及他。曾有宦室求
亲,二娘坚执不允,相公如肯从顺其意,这门亲事可唾手而成。”玉卿平时也曾
闻得非云之美,遂点头道:“汝言有理!”即时取出花笺一幅,裁答二娘,那花
笺上写道:
承惠佳茗,奚啻文园消渴,每时饮嚼之际,足见厚爱,心人肺肠,承订晤期
,请俟萧寺钟残,梧桐月上,则魏生至矣。
此覆。
玉卿写毕,又唤见兰英,细问二娘起居,并托致谢,兰英接了花笺,急忙回
覆。二娘正在后轩,往来窥望,接见回音,不觉笑容可掬,把兰英重重赏赐。
不一日,节届中秋,是夜云散长空,水轮皎洁,二娘设席中庭,与非云对饮
,因有魏生之约,将及更残,推以风露甚冷,归房先睡,非云亦不敢久坐,掩扉
安寝。既而月转西轩,玉漏将半,只听得后门,轻扣数下,二娘悄悄起来,开门
放进,只见玉卿卸除巾帻,身穿便衣,遂即携手入房,二娘低声道:“隔壁即是
小女卧房,幸勿扬言。”玉卿于月光之下,把二娘仔细瞧看,果然丰庞俏丽,转
觉情兴勃然,遂解除衣服,搂抱上床,玉卿先把阴门一摸,略有几根细毛,高高
突起,好似馒头一般,只是欲动已火,阴精流湿,急把尘柄插进,抽弄起来。
那二娘数年久旷,才经交合,便觉爽快难言,兼以阳具修伟,塞满阴户,急
得二娘乱把臀尖奏起,玉卿亦觉直顶花心,翕然畅美,一口气便有六百余抽,弄
得二娘闭了双眼,口里只管哼哼不绝,既而笑道:“不谓郎君这样知趣,又生得
这般妙物,内中塞紧无余,又酸又痒,使妾魂灵儿俱已飘散,人间之乐,无踰此
矣!”
玉卿见他情兴甚浓,紧推双股,自首至根,大肆出入,又有五六百抽,方才
了事。匆匆喘笑,伏在二娘身上。二娘忙以丁香舌吐在玉卿口中,两个紧紧搂抱
。
将及四鼓,披衣而起,步出西轩,并肩坐于榻上,二娘道:“妾寡处七午,
月夕风晨颇能自遣。不意前日,自见郎君芝宇,一月以来,废寝忘飧,不能自主
,今夕幸陪枕席,欣幸何言,慎勿以妾无玉洁冰清之操,而弃同土梗。”
言讫,复伸手插入裤中,则又昂然坚举,莞尔笑道:“郎君嫩质轻躯,此物
独粗大如此,能不今人爱杀。”玉卿亦觉情动,就在榻上,重与对垒,时月光射
入,照见二娘遍身雪白,两只酥乳,滑润如油,更把金莲捧起,三寸红鞋,尖尖
可爱。
但凑合之际,又紧又干,甚觉艰涩难进,直至抚弄良久,方有淫水流出,于
是急捣狂抽,遂成鏖战。怎凡得两人兴趣?有诗为证:
今夕是何夕,月圆人亦圆;穿花双舞蝶,戏水并栖鸳。
冰操我难守,芳心自此牵;愿期云雨梦,朝暮与郎连。
玉卿恣意狂荡,弄得二娘死去还魂,淫声乱发,及至香汗透胸,牡丹着露,
则漏下已五鼓矣!急忙起来,送至后门,白有山茶照应接入,玉卿一觉酥眠,直
到日中方醒,乃取薛涛笺,题首一绝,着山茶持谢二娘,且订后期,其诗曰:
昨夜曾闻玉佩声,仙风引梦到蓬瀛;牡丹雨后香犹在,记取西轩月照卿。
诗去,二娘微微合笑,随咏一章,付与山茶回报,玉卿展开视之,其诗云:
深愧微躯承宠爱,难凭寸颖谢多才;卷帘放进梧桐月,重照仙郎入梦来。
玉卿笑道:“有此佳句,纵使再老几年,我亦爱之。但不知我那非云姐姐,
亦能有此妙才否!”是日傍晚,兰英又来相约,等至夜间,仍与二娘会于西轩,
欢爱之情,不待言表。
且说非云,虽则年才三五,性颇贞闲,然自十岁,便能吟咏,柔姿慧质,天
付情根,每值刺绣工余,以至晓花欲开,久月正佳之际,持持攒眉不语,若有所
思,其意盖欲得一有才有貌的儿郎以作终身之偶。
当中秋这一夜,正欲与嫦娥作伴,因母先寝,勉强归房,虽卧在床,怎当那
月光照入,辗转无聊,不能睡去。忽德得隔壁恍若二人步响,停了一会,又闻怅
钓摇动,及侧耳静听,微闻英声吟吟,心下想道:“我母空房独处,为何怪异若
此?”
正在猜疑,忽然沉睡,次日饭时,只见其母熟睡不醒,及见起身梳洗,双眸
倦开,语言恍惚。
至中日,又见山茶过来,附耳低言,心下不觉大疑。是夜便把房门虚掩,和
衣假寐,俟至更余,果闻后门开响,非云即便悄悄的潜步出房,穿过前庑,只见
西轩榻上,有一年少书生与母嘴对嘴,搂做一处,便把身儿闪在一边,细看那生
,巾履翩翩,丰容秀美,暗自想道:“素闻隔壁魏郎,才貌兼全,想必即是此生
。”
不移时,又凡二人脱去衣服,那生腰下露出一件白松松,头粗根细,约有七
寸长的柬西。非云看了一眼,急忙转身就走,走不数步,却又立住了脚,回头看
时,只见其母伸出纤纤玉指,捏了那件东西,看一会,弄一会,便把两脚高高挺
起,那生就把这七寸长的,向那小便处插了进去,一抽一送,不住凑合。
非云顿足道:“羞人答答的,亏我母亲肯做这般勾当。”正呆了脸看到出神
之处,不觉一阵热烘烘从小肚下流出,阴门好像小解的一般,伸手一摸,却是湿
浓浓的,暗暗笑道:“连我这件东西,也会作怪起来。”又见其母双手扳了那生
的屁股,乱颠乱耸,口里亲肉心肝无般不叫,正在看得闹热,忽闻脚步走响,回
头看时,却是兰英也来偷窥。兰英见了非云,急得转身就走,非云觉道没趣,亦
即归房,唤过兰英,悄悄问道:“这件事情从何而起,那生可是隔壁的魏秀才否
?”
兰英便把赠汗巾茶岕茶,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回笑道:“看了这样一个郎
君,粉白面皮,吹弹得破,年纪又小,才学又高,不要说二娘欢喜,就是兰英也
觉十分爱他,只是长姑娘二岁,应该招赘进来,与姑娘作配,这才是一双两好。
”非云带笑骂了一声:“小淫妇!”斜靠床栏,默然不语。兰英自觉小肚之下酸
痒作怪,慢腾腾的走到榻上,勉强睡了。
不多时,天色大明,玉卿起身回来,吃了四五个鸡蛋,一碗圆眼汤,又向房
中打盹。那一日褚贵有事出外,山茶自在厨下烧饭煮肉,整备完了,走进房来,
只见玉卿和衣睡在床上,看那颊腮,白中映红,好似两朵桃花,伸手摸那东西,
恰又坚硬如铁,霎时淫兴难按,脱去亵衣,扒到身上。玉卿忽然惊醒,开眼见山
茶就笑道:“饭也未吃,就做这件事体。”便翻转身来,把妇人推起两脚,急急
抽送。
正在云浓雨骤,恰值二娘煎了一盏人参汤,着兰英送至。那兰英年长十八,
早已春心发动,当下捧了参汤刚欲进房,只见山茶在下,双手扳了玉卿的臀尖,
玉卿在上,双手搂了山茶的头颈,下面那件话儿,乱抽乱顶,兰英便立住了脚,
看得有兴,把人参汤倾掉了半盏,不觉失惊道:“阿呀!”
玉卿忽听得有人声响,抬头一看,见是兰英,遂即抽身起来,兰笑道:“家
主母煎下人参汤,着妾送与相公。”玉卿接在手中,一口呷干,就把兰英搂住,
做那吕字,兰英便也不动,山茶提了裤腰,笑嘻嘻的自到厨下去了。玉卿掩上房
门,再四求欢,兰英低头合笑道:“相公请尊重些,这个怎么使得?”口中虽说
,早已眠倒在床,玉卿把那话儿一顿乱顶,不觉耸进寸余。
你道黄花女子,为何这等快进?只因兰英看得动火,已有骚水流出,那阳物
又是湿浓浓的,所以进去稍觉容易,及再进寸余,便觉攒眉唤痛。将至进根,兰
英悲啼婉转,不胜退缩,立至抽弄移时,差堪承受,既而事罢。玉卿问以非云动
静,兰英备述夜来瞧看,及盘问因由,似若动情光景。
玉卿再三哀恳道:“小生所以结好二娘者,单为非云耳,万乞小娘子,将我
衷曲婉致妆台,好事若成,没齿不敢忘德。”兰英笑道:“妾当乘便为君挑引,
设或西厢待月,决不可忘我红娘也!”因以来久,即忙回去,既回覆二娘了,便
走入绣房。正值非云展开花笺一幅,执管题诗。题毕,又吟哦了数遍,折为方胜
,藏于书内。
兰英进去,先把闲话絮了一会,乃轻轻笑道:“今早二娘又把人参汤着我送
与那生,那生开口就问姑娘,生得若何,会咏诗否?又说要与二娘求了八字,然
后央人做媒,你道那生痴也不痴?”非云啐了一声,变色道:“蠢丫头!只管哓
哓的说他则甚?”遂即起身走下庭除,低看沉吟,把那海棠花细瞧,兰英急向书
中取诗笺,紧紧藏好。过了两日,乘间走过书斋,送于玉卿,玉卿接来视之,题
曰:秋日偶书。乃是七言近体一首,那诗道:
剪剪西风日暮吹,漫迟凉月到香闺;半残碧树阴前瘦,初过征鸿语带悲。
绣裷自煎佳茗啜,吟成只许嫩兰知;几回欲走丹青华,幽恨妩端压黛眉。
玉卿看了一遍,又看一遍,连声叹赏,笑向兰笑道:“细观此诗,非云芳心
已见,我当构情词以动之,但要小娘子委婉周旋,事方得妥。”遂以素柬题诗二
章,托与兰英持递。正是:
全凭题艳诗,方动美人心。
第三回 传词寄翰两情深
诗曰:
蝉咽庭槐泣索秋,几行新雁度南褛;天边莫看如钩月,钩起新愁与旧愁。
右诗乃是闺秀孟淑卿所作,从来只知宋玉悲秋,那知蝉声夜影,寂寞深闺,
岂能无感。此所以旧恨新愁,唯恐月钓钓起,即卞非云亦有丹青欲画,幽恨压眉
之句。
当日玉卿写诗付与兰英,又千叮万嘱,即烦回报,兰笑道:“即要求人,怎
不下礼?”玉卿慌忙双膝跪下,兰英笑道:“好个不识羞的脸儿!”遂袖了诗画
急急走回,非云正在窗前照镜,诘问道:“我要刷鬓,唤你半晌,你却喘吁吁,
从那里走来?”兰英道:“不要说起,适才偶到后边,恰好遇着隔壁那个痴生,
取出二方素柬,上有几个字儿,歪厮缠要我送与姑娘,我再四不肯,他竟把来丢
在袖中。我没奈何,只得带与姑娘一看。”非云接来看时,上面写道:
其一
夜深曾到绣帏边,无限相思强自怜;虚卸海棠浑未识,隔墙空见月娟娟。
其二
闻道蛾眉学画时,也能织绮也能诗;何时共醉西厢月,愿脱红鞋载酒喝。
非云看毕,向地上一掷,登时双脸涨红,大怒道:“贼淫妇!这是什么东西
,拿来我看!”怒气未消,恰值二娘走进房来,问起因由,便笑劝道:“魏秀才
痴生也,吾儿何必介怀。”遂向地上拾起,付与兰英道:“小淫妇!是你拿来的
,原是你拿去还了他。”兰英接来,偏向床上一丢,竟自走了出去。停了一会,
又悄悄的立在床门边张看,只见非云把那素柬上的诗,吟了数遍,放在枕头底下
。自此二娘也不瞒那非云,竟与魏生不时往来。
忽一日,二娘午睡未醒,玉卿潜入西轩,只见非云靠在槛上,口中诵那朱静
庵的诗句,道:
蛾眉未得张郎画,羞见东风柳眼青。
玉卿接口道:“张郎就在目前,何必羞见柳眼?”非云回头见是魏生,慌忙
倒退几步,羞得满面通红。
玉卿深深一揖道:“小生渴慕芳姿,匪伊朝夕,今日幸逢姐姐,足慰平生。
前有狂句,特浼兰英呈在妆次,未识姐姐曾赐一观否?”非云正色道:“君是黉
门秀士,必知礼义,今非亲非故;突入中堂,出言邪慢,岂读书人之所为?”急
得玉卿双膝跪下道:“万望姐姐垂怜,生死感激。”非云向面上一啐,走入卧房
,急把房门扃闭。
玉卿一场没趣,只得走了回来,然自一见之后,神魂飘荡,竟害了木边之目
,田下之心,恹恹成病,寝食俱废。
忽一日偃卧在床,兰英走至,玉卿道:“幸为小生致意二娘,偶因贱体欠和
,不及过来相会。”兰英笑道:“妾虽承二娘之命,特来问候,并为你心上人儿
,有一个喜信在此。”玉卿听说,顿觉十分之病,灭去九分,便一跃而起,慌忙
接来,拆开看时,只见柬上写道:
昨日获读佳章,继承清盻,而妾报无琼玖,讵比投梭者,岂真寡情哉?愿以
事机宜秘,出入宜慎,万一中冓外扬,聚尘腾谤,不唯有碍于郎,使妾母子含污
蒙垢,竟无容身之地矣!此所以虽投桃者,而未尝报命。讵以贵恙忽膺,使妾扪
心若疚,持于今夕,屈降西轩,实欲订盟白首,幸勿疑为崔莺待月也!并祈览讫
,即付丙丁。
玉卿看毕,欣喜欲狂,便向兰英再三致谢道:“前日自轻峻拒,使我意断魂
迷,数日以来便沾重疾,将谓赍恨入泉,孰料寸心忽转,虽一笺之惠,价抵双南
,而玉成之恩,感深五内。”兰英道:“他只口虽硬,心实爱你。自那日西轩,
把你抢白一番,看他意思,亦觉怏怏若失,及闻尊恙,便向妾问道:‘魏郎病体
若何?’我就进言,都是姑娘寡情所致。他默然不言,停了一会,就写这个柬儿
,着我传递,我佯为推托,他又再四央烦,如此看来,他爱你的心是真,那翻脸
相拒,都是假意。你今快写回书,免使得他望穿双眼。”玉卿喜孜孜,提起兔毫
,写下词儿一首,道:
羡天生情种,奈青琐未传香。自倚在栏杆,花容瞥遇,晓夜思量。漫道仙源
有路,害相思,空使盻东墙。画静可怜竦雨,更深独伴衷肠。只疑薄幸是萧娘,
支枕怨凄凉。喜乌青俄来,彩笺飞下,意婉情长。欲把香罗带绾,订山盟,白首
效鸳鸯。为报天边明月,今宵早下西厢。
《右调 木兰花慢》
兰英临去,又叮咛道:“须俟夜深二娘睡熟,然后过来接你进内。还有一说
,他年才十五,真是嫩蕊娇枝,须要十分怜惜,不可用那前番手段,创得我几日
还疼。”玉卿低头含笑,正要打点神思,以备夜深赴约,忽褚贵报说,邹侍泉来
望,玉卿意欲以病为辞,困是长辈,只得整衣出迎,先是侍泉走进,后面又有三
个,一个是同进学的胡仲丈,一个是戈士云之子戈子虚,那一个即是邹亮生,一
一相见,分宾主坐定。
侍泉道:“今日胡戈两兄与小儿同在白龙潭会文,因要请一位名家笔削,方
可遍送同社。老拙道及魏兄大才,所以两位特来奉拜,就在请到小舟求教。”玉
卿再四推辞,那邹老父子决欲相邀,遂即同往,出门未及数步,侍泉要会一个朋
友,叫做于敬山,先自别去。四人迤逦而行,顷刻间,就到白龙潭。
那一晚,原是亮生作东,备酒船内,玉卿心忙意乱,取过三人文字,草草看
完,起身作别,三人那里肯放,只得勉强坐下。及酒过数巡,少不得猜枚行令,
既而席散归来,则已醺然沉醉了。
天明酒醒,方知夜来失约,十分怅恨,等至日中,则见兰英趋至,再三埋怨
道:“相公为何言不应口,害人空守更余。”玉卿道:“此非小生之罪,因敝友
相招,以致失约,但不知今晚可能相会否?”兰英摇头道:“他恼恨正深,叫我
也难于启齿。”玉卿便即搂住求欢,兰英半推半就,云雨之际,略不似前番畏缩
,凭玉卿恣意,颠狂了一回,有顷事毕。
玉卿恳求代为谢罪,并约后期,兰笑道:“俟有佳音,即当回报。但在今晚
,俱要烧汤浴体,先是二娘浴过,次即姑娘,不若妾来约君,悄然过去,先把艳
质水肤,偷看一饱,君意可否?”玉卿大喜道:“若得如此,威何可尽!”
俄而红日沉西,又早寺钟初动,忽闻兰英轻嗽一声,即便挨身而入。此时二
娘浴罢,自到房中去了,玉卿伏在窗中向内窥视,只见银烛高烧,兰汤倾满,非
云先把罗衫脱下,露出那白松松的臂儿,好似藕节一般;又见胸前那光油油的酥
乳儿,如覆玉杯,两点乳头腥红可爱。及把下面的裙裤卸时,但见小小儿一个肚
脐,那脐之下,毫无一根毛影,生得肥肥净净,高又高、白又白,那十间红鲜鲜
的缝儿,只露一半。既而香汤屡拭,皓体轻濡,好像那梨花带着鲜雨,只见那汤
气空蒙,又好似那梨花罩住了西施;那洁白两腿,好似无瑕美玉;那亭亭袅体,
娇妾艳质。
玉卿看了,声道不置,那步步金莲,移放兰盆之下,即如玉芛初萌,虽精巧
画工,不能描写万一。那非云百般巧艳,体势丰姿,令人企之慕之也!又将浴罢
,玉卿细细看了,即悄悄闪到自己家里去。玉卿叹气道:“咋晚若不被那老囚苦
缠去看文,咋晚岂不亲见月中人了么!”孰想非云浴罢起来,叫兰英倾了浴汤,
思量欲遣蔺英订在晚间相会,那知兰英先被二娘差去约那玉卿。非云不胜怅恨道
:“好事多磨,信不虚也!”
那一晚二娘以卧房与女儿贴近,先把衾枕铺在西轩,并整备下几品菜肴,一
坛美酝。只见日影方斜,玉卿已至,两个就在西轩,摆酒对饮,将及半酣,二娘
便走过来,坐在玉卿肩下,一边饮酒,一边搂搂摸摸,调得兴浓,就在椅上,脱
了纱裤,抽弄起来。
兰英捧了一壶酒,刚欲进房,猛听得椅子乱响,伸头一望,只见两个正是云
深雨密,连忙报与非云道:“姑娘也去瞧一瞧。”非云笑道:“好没廉耻,这样
勾当,瞧他怎的!”口中虽说,却被兰英拖了就走。
到得轩边,向内张时,只见二娘把两只眒勾在玉卿腰里,玉卿的手,扳了二
娘肩膊,下面骚水滚出,但闻啧啧的响,非云见了一眼,转身就走,只有兰英十
分兴动,伏在壁边,半晌便不能移步。便问一声道:“要热酒么?”二娘听得叫
唤,把玉卿推走道:“我的心肝,天色已暮,且消停一会,留在被窝里尽兴罢!
”
玉卿便抽了出来。两个重斟玉液,又慢慢的消了一壶,方才烧汤浴脚,搂抱
上床,少不得鸾颠凤倒,曲尽绸缪,将至夜分,云雨方毕。玉卿道:“我有一件
事儿求你,若肯依允,我便说出来。”二娘道:“凭你的天大事儿,我也依你。
”玉卿道:“闻得非云姐姐与我只差两岁,意欲央媒行聘,不知你心下若何?”
二娘道:“我也久有此心,这亲事断然依你,不要说白壁为聘,只不许忘了我的
美情。”玉卿大喜,遂紧紧搂抱,又云雨两次,直到得天明。
忽报巡按观风,自有一般同社朋友,相邀赴考,一连忙了数日,试期方过,
非云又遣兰其过来相约。
是日傍晚,微微细雨,将及更残,忽又云开月出,兰英直等二娘睡熟,方与
玉卿悄然进内。非云见了,反觉害羞,双脸涨红,玉卿一楫道:“乃怜良会之难
,可不为欢此夜。”遂近前搂抱,非云急以双手推住,变色道:“妾之所虑的,
是为终身大事,岂肯图顷刻之欢,以丧名节,愿郎受人以礼,勿萌此心。”玉卿
见其议论侃侃,虽哀恳数回,终不能强逼而回。
次日早起,正欲央媒作伐,忽见一人走进,却是于敬山,那于敬山原来就住
在跨塘桥下,与邹侍泉最相契厚。只因侍泉之子亮生,缺少西席,向慕魏生饱学
,特央于敬山持书相请,当日相凡毕,分宾主坐定。敬山备述侍泉延请之意,玉
卿正为姻事在心,怎肯就馆,遂以他说推辞,即忙开进书房,写柬回覆,敬山亦
随后步入,但见:
屏帐清华与俗殊,纤尘不入子云居;幽香绕几花侵香,翠阴当轩竹满除。
壁挂丹青名士迹,架藏今古异人书;窗前更爱盈盒水,游泳宜看巧思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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