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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托斯岛】(5-7)作者:木头石头铁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9-25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五篇《间谍》   我穿着比我的身子大了一些的拉齐纳校服,行走在拉齐纳与普德纺织学院之间的大道上。大热天的,我也穿着一身长袖、加厚的白色连裤袜,就是为了遮蔽一身的伤痕。  道路两侧,尽是各种生活垃
  第五篇《间谍》

  我穿着比我的身子大了一些的拉齐纳校服,行走在拉齐纳与普德纺织学院之间的大道上。大热天的,我也穿着一身长袖、加厚的白色连裤袜,就是为了遮蔽一身的伤痕。
  道路两侧,尽是各种生活垃圾、废弃的机器设备、不明言状的动物尸体,地面是湿的,看来昨天刚下过雨,积水洼中滋生的蚊蝇漫天飞舞。
  真是的,我刚逃离了环境恶劣的“三不管地带”,难道又要陷入这种恶臭熏天的地方吗?
  可是,让我不安的并不是这漫天的蚊蝇,而是我是否能够当好一名间谍。
  从那个拉齐纳的信使被曦月捉住,再到我假扮成那个信使回到预定的接头地点,前前后后已经耽搁了一整天了。
  如果拉齐纳和普德纺织学院其中的一方,察觉到信使没能按时到位,会不会互相联系?如果她们没这样做那还好,如果做了,那么必然能够察觉我是冒牌的,那我此行无疑是自投罗网。
  并且,即使我成功地骗过了她们,让普德纺织学院误以为我是拉齐纳的信使,我会不会由于不知晓两校交流中的规矩而露出马脚?
  再进一步想,如果信使每天都必须提交给拉齐纳的上司某些报告之类的东西,那我身份的暴露也将是迟早的事儿……果然呐,一身拉齐纳的校服,也无法彻底地保护我。我的身边,依旧危机四伏。
  “大人!在这里!”一声响亮的女声传来,即使不确定是否在喊我,我依旧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蚊蝇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道路两侧也突然变得那般干净,甚至还种上了美丽芬芳的花卉,擦得锃亮的六个大字在不远处的石墙上浮现:普德纺织学院。这种急剧的变化让人感到突兀,也让人感到讽刺:只要不是自己的地盘,怎么丢垃圾,怎么糟蹋,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发出声音的那两个女学生正在石墙大门旁,用力地朝我挥手,身上穿着的明显是普德纺织学院的校服:浅蓝色的修身小T恤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迷人;米色的短裙比咱们的校服裙短多了,只遮到大腿中央;奶白色的过膝袜紧紧箍在她们秀美的大腿上,棉布白的几乎无暇;就连脚上的一对褐色学生小皮鞋,也擦得锃亮,可见这里的女孩儿是多么的爱干净啊。果然啊,普德纺织学院的校服,号称是全岛上最性感的校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孩子的爱美心理让我都想弄一套了。
  可是,此时的我没空欣赏这些。此时的我紧张不已,因为任务的成败从此刻开始计算:我甚至每走一步路都得一万个小心,只要被她们发现了任何一个破绽,我……我真不知道她们会怎样对待间谍。
  我故作从容,放正头颅,收稳步伐。因为听说拉齐纳向外派出的信使都是些帝国文科女生,我也就装出一副微有冷峻而高傲的表情,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高傲的文科女生。希望不要露馅儿。
  “大人!我们等您好久了!”两个女孩儿中的一个走上前来,主动抓住的我手,使劲儿地上下晃,而另一个则恭敬地站在我身旁,双手谦卑地自然垂在下腹处,微微地下头,没敢看我的眼睛,像个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女孩儿。
  “额…啊!路上碰到了点儿问题,耽搁了一整天。”我微微笑道,如是回答,她们看不出我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
  和我握手的那个女生,比我高出半个脑袋,成熟知性的面孔看上去像是个高中的女生。可是为何一个高中的学姐,会对一个初中的小丫头片子这般毕恭毕敬,甚至露出献媚的表情呢?其实也不难理解,我目前毕竟是“拉齐纳的信使”,拉齐纳校区的霸权通过我这一身校服散发出来,威压着身为附庸的普德纺织学院。
  “没能主动迎接大人您,实在是罪该万死啊!莱妮,你别愣着,快去给大人接风啊!”那个高中学姐连连欠身,几乎形成90度鞠躬,还不忘招呼另一位女生,这种阿谀奉承的样子让人有点儿恶心。
  “呃,大人。我们给您准备了丰盛的欢迎宴会,请您一定赏脸。”另一个女孩儿和我差不多高,纤细的嗓音说起话来很是娇羞,脸上也满是羞怯。
  真是的,拉齐纳的信使一定经常来这里放纵享受、作威作福。我心里这样想着。
  “不必了!我们还是正事儿要紧,先去地下兵工厂吧。”我镇定地摆摆手,直入正题。
  两个女生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以及……疑惑。疑惑?糟了,难道她们从没见过这样重视使命的拉齐纳信使,产生了疑心?
  “好好好!大人您请跟着莱妮去观摩指导!我去帮您准备晚餐!”高中女生终于还是回过头,深深弯下了腰,脸上堆满了皮笑肉不笑的媚色。一个女孩儿做到了这种程度,真可悲。
  我随着另一个女孩儿,那个叫做莱妮的,害羞的女生,一步步走向我迫切想知道的秘密地点。这个莱妮和刚才那个高中女生比起来,沉默许多,与其说是寡言倒不如说是害羞得不知怎么说话。她一路上两手不安地捏着裙角,嘴角微微动着,好像在紧张地组织着语言,深怕说出来的话不得体,会得罪了拉齐纳的使者。
  不得不说,她这紧张而脸红的样子,好生可爱。
  我们走进了那座高大雄伟的校办工厂厂房。气温顿时上升了不少,现在本来就是炎热的夏季,来到这里感觉就像走入了蒸笼。我偷偷瞄了一眼门上的温度计:46摄氏度,我心中唏嘘不已,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几十台蒸汽纺织机轰鸣着,冷却水箱即使是关闭着的,蒸汽依旧从中冒出,可见机体是如何的发热。
  来往其间的女生们大声嚷嚷才能让其他人听见她们想说的内容,女孩儿们汗流浃背,T恤紧贴在身上,将她们曼妙的身材勾勒出来。
  她们开心地工作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一张张笑靥上尽是满足,似乎对这般艰苦的工作环境毫无怨言。
  的确啊,能够进入校办工厂工作的的女孩子们都是普德纺织学院中的成绩优异者,也就是说:她们虽然工作辛苦,但她们不必被贬为“女奴隶”,不必被帝国送入更加可怕的人间地狱,受尽侮辱和痛苦。等她们毕业后,就将被分配到帝国的各大纺织厂,从事虽然辛苦、平庸,却也安稳平静的工作,这种工作在动荡的战争时期,尤其显得珍贵。
  未来要成为纺织女工的她们,和其他“贱民女孩”相比,已经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莱妮领着我来到了厂房的一台停转的机器旁,扳下了机器上的一个把手。机器转动了两下,将机床下的一大块地砖掀了起来,地道的入口就显现在我的面前。
  莱妮半个身子走了进去,还是羞怯不已的她细声细气地说:“大人……请……请吧!”
  我的表情看似一片冰冷,但我的心,无法平静。这个地下兵工厂,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们五岩岭所面对的敌人,有着什么样的底力呢?
  我走了进去。从光亮处猛然陷入黑暗处,短时间无法适应,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我依旧听的见声音,闻得见味道。
  那是一声鞭打的脆响,伴随着一个女孩儿沙哑的惨叫、求饶;那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粪便的恶臭混着刺鼻的灰烬气息,再伴随……腻人的血腥味。
  眼睛适应了环境,终于看清了一切:这的确是个地下工厂,一个地下的……奴隶工厂。
  巨大的炉子里汹涌跳动着煤火,三四个浑身脏兮兮的疲劳的人影,吃力地用铲子将煤堆上的煤送进火里。
  那几个人影……应该是女孩儿吧?我怎么判断出来的呢?这些人上半身穿着破烂不堪的衣物,煤尘几乎将她们的衣服和脸弄成全黑色,而她们的下半身一律没有穿裙、裤,通过最原始的性别鉴定能看出来:这些勉强算是人的东西,全是女性。
  再仔细研究一下,更加惊人的结果出现了:那些女孩儿身上穿着的,是岛上各校的校服啊!西岸、普德纺织学院、伊莫宫女学院、九色湾、五岩岭、甚至连拉齐纳的校服都有!也就是说:这些奴隶们,来自于岛上的各个学校。
  这些女孩子们年龄不等,有的来自高中,有的和我差不多大,是初中生。她们下半身的裙子、内裤不知何时被脱去了,屁股暴露在空气中,只是为了方便身边那些残暴的监工用鞭子打。
  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表达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可怜的女孩儿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又不能让莱妮察觉我是个冒牌的信使,我只能旁听侧敲地问一些模糊的问题,比如:“人数是对的么?”
  “呃,是对的!是对的!五岩岭的俘虏、还有今年不服从杰西卡大人统治的‘政治犯’、以及没能交足今年税款的女生,都送到这里来了。”莱妮赶忙回答。
  原来这些奴隶是这样来的,怪不得什么什么学院的校服都有呢。真讽刺!拉齐纳不一直主张所谓的“民 主、人 权”吗?怎么,难道她们的“民 主、人 权”只对有钱的女生,交得起税款的女生,不和自己唱反调的女生有效么?
  莱妮不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刚刚向一个敌对势力的间谍,透露了重要的情报!
  “别给老娘磨蹭!快去干活儿!”衣着整齐,全副武装的监工,甩动着鞭子,一下抽在了一个女孩原本就快要烂掉的屁股上。
  这女孩儿看来在工厂中待了很久了。有的奴隶没了裙子,至少还能保留着鞋袜,而她连鞋袜都没有,整个下半身彻底裸露着,毫无保护,两条腿上的鞭伤丝毫不比屁股上的来的轻。她的伤口都没能得到良好的处理,不少已经开始溃烂、化脓。
  女孩儿连惨叫的力气都快完了,只剩下痛苦的哀哭,脱力倒在煤堆上。这,为她招来了更加凶暴的鞭打,监工的皮鞭肆意折磨着女孩儿的下半身,臀部、大腿、小腿、脚,没有一处可以幸免。而她,只能哭喊着,蜷缩着身体,在煤堆上来回打滚。
  “够了!”我大喊出声,但……随即后悔不已。一个拉齐纳的使者,怎么可能怜悯和拉齐纳唱反调的人呢?我又一次离暴露的边缘近了一步。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我这里,好像在看一个披着拉齐纳校服,但行为不像拉齐纳学生的怪胎。
  不行!必须圆场圆过去!否则她们就真的要开始怀疑我了!
  “……你这样打,她反而起不来,工作效率就没法保证了。让她赶快自个儿滚起来,否则剁掉换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番话,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般凶恶的话语。但我也不得不感谢这句话,它帮我解了围。
  “遵命,大人!”监工毕恭毕敬地向我鞠躬行礼,看来她们还没有怀疑到我,我长舒一口气。
  我随着莱妮向深处走去。相似的惨剧不断发生,机器轰鸣,伴随着女孩们的惨叫,令人揪心。
  我好几次皱起眉头,再赶忙放开,深怕被莱妮察觉。现在,即使我一万个心痛,我也不能露出丝毫悲悯之情!
  哎?等等!那边在生产什么?
  是火药!我的父亲是帝国最出色的火药商人,我从小就明白这种易燃易爆的粉末的制取方法。果然,拉齐纳以及她们的附庸学院,正在生产着这种军用产品。
  火药制备这方面我还是很在行的,利用这个环节,我似乎可以去除他人对我的怀疑,让她们以为我是拉齐纳派来的专业监督人员,同时也能挖掘出相当的秘密。
  我径直地走了上去,从已经装入大蛇皮口袋的成品火药中捏出了一小撮,手指微微摩擦,心里顿时有了数:
  “这火药碰撞敏感度这么高,谁让你们一麻袋里装这么多的?”我装出一副严厉而愤怒的模样。这下可好,吓得莱妮赶忙跑过来,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大人,是这样的……这些火药是要送给拉齐纳第二火枪队的……”莱妮可怜的模样让人好是不忍心。可是,傻姑娘哟,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又泄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我还没完,进一步厉声斥责:“那有如何?一个火枪手用的了一麻袋火药吗?”
  莱妮吓得快哭了,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泪滴:“不是啊,大人请您息怒!这些火药到时候会让火枪手们按需分配的。”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快把人家吓哭了。我还是停止吧……不行!情报还有继续挖掘的希望!
  “还没完!这硝酸钠的质量真是不敢恭维!还有,提纯一下硫磺会累死你们吗?另外,这么差劲儿的焦炭又是哪里进的货?”我一步步逼问道,身为专业的火药质量鉴定师,几句话就镇住了监工,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她肯定明白:真正的专家来了,在专家面前,没什么可以掩蔽的。
  这段话,是我整个任务中演得最像的一段,因为我莫名其妙地对这段话投入了真情实感,我感觉自己不是间谍,根本就是一个火药质量鉴定师。
  我永远记得,那次火药原料的不合格,毁了父亲的事业,毁了毅力了十几代人的家族,我恐怕此生都永远会对火药的质量丝丝苛求,只为了我那冤死的父亲。
  莱妮真的吓哭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她身边的另一个监工,更是磕起头来:
  “大人息怒!我们该死,我们该死,我们的确在生产上偷工减料了!
  硝酸钠是帝国去年送过来的,委托拉齐纳的艾米丽小姐的关系弄到手的!”
  艾米丽?前段日子到五岩岭来,却被曦月打了屁股的那个很成熟的,还穿高跟鞋的那个高中女生?她……她在岛上居然也能和帝国内陆方面有联系?这真是个非凡的情报!
  “那硫磺呢?”我接着问,期待着更多情报。
  “硫磺的确是伊莫宫女学院后面的小硫磺矿挖来的,我们不可能寻求次品,因为真的找不到岛上其他地方有硫磺的了!”监工紧张地声音发颤。
  伊莫宫女学院那里有岛上唯一的硫磺矿!这消息也很重要!
  “还有,焦炭呢?”我有些兴奋,心跳加速,接着问。
  “炼焦工作历来都是西岸学院承担的,一定是她们最近嫌炼焦工作太辛苦,偷工减料的,这和我们没关系啊大人!”监工竭力辩解着,莫名其妙间就将西岸学院给出卖了……得到了如此之多情报的我心满意足,但也脊背发凉:我们五岩岭的敌人,居然有着如此高效的军工生产规范。而我们呢?光靠军纪严明、骁勇善战、却手持冷兵器的200名女生,能够对抗这些有着优良装备的敌人吗?
  “行了行了!给我起来,别跪了!现在给我听着:所有成品火药,按照一个火枪手5千克的量进行分配,装入单独的亚麻布包里,不准压实,分层堆放,每层之间要加一层泡沫板防震。焦炭给我送回去,要她们重新炼一遍。硫磺什么的,没经过提纯的不准上生产线。听到没有?”火药大亨的女儿,用最专业的火药生产知识,将周围的人骂得服服帖帖。
  “明白明白!大人,我们一定照做!”她们从四面八方送来崇敬的眼神,恐怕从没见过这么专业的人员。
  这回,她们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果然,从那开始之后,一直平安无事。普德纺织学院的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名符其实的,拉齐纳派来监督地下兵工厂生产进度的家伙。
  当晚,受到热情招待的我,或者说是受到热情奉承的我,品尝到了来岛上这么多月来最好的一顿饭菜,这桌饭菜要是放到帝国境内的饭店里,都不会有人怀疑这菜不上水准。可即便如此,莱妮依旧抱歉地对我说:“这顿饭是匆忙准备的,实在是过于粗糙,请大人不要介意。”
  哈?以往拉齐纳的信使来到这里,将会得到多么优越的待遇啊?
  入夜,我住进了豪华的招待所。坐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让我又想起了我过去温暖的家……我想起了自己那温馨的小房间,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床上可爱的洋娃娃,还有我的书桌,上面让我陶醉的各国史册、各国的唱片、文学典籍……但,我最想念的,还是爸爸、妈妈……
  直到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腿上,我才惊醒回到现实。
  是啊,现在可不是怀旧落泪的时候,现在的我,可是行走于刀尖的间谍啊!
  我擦干眼泪,来到书桌前,取出笔记本,将获得的重要情报尽数记录下来。这些情报,想必会对我们五岩岭有巨大的帮助。
  结束了记录,我将笔记本藏起来,走向浴室里那早已被莱妮放满热水的浴缸。
  真是的……拉齐纳的信使,在拉齐纳附庸学校所受的待遇实在是好到过分了,这一天里,莱妮几乎像是我的女仆人一般,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这种照顾让我有些接受不了,因为我即使是在曾今的家中,在帝国声名显赫的贵族家庭中,也不曾幻想有这般享受啊!
  我们派拉斯家族,世代以“勤俭、开拓”为家训。家里若不是装修精美,光看那仅有几十平米的小房子的外貌,谁都以为是帝国的普通民宅。家中的女仆人也仅仅承担做饭的职责,其余的家务,洗衣、打扫什么的,大多由身为女儿的我完成。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地下军工厂里可怜的女孩子们,我对拉齐纳的态度,进一步恶化了。她们运用手中的力量,打着“民 主”的旗号,却干着剥削的勾当。
  我叹了一口气,准备洗浴。这才发现,脱去衣服有时候也是件困难的事情:前一天,“三不管地带”的女流氓留给我的伤口,如今粘在衣服上,粘在连裤袜上。我一寸一寸地褪下衣物,布料和伤口分离时的拉扯,疼得我直吸凉气。
  好不容易脱去全部衣服,我已经疼得精疲力竭了,撑坐在浴缸旁边直喘气,思考着该怎样坐进浴缸又不被热水弄疼伤口。谁料……“大人!我来……”浴室大门被“嘭”地一声打开了,莱妮莽撞地闯了进来,手里拿着巨大的洗衣盆。
  糟了!要是被她看见我一身的伤,她恐怕又要起疑心了!
  我惊叫一声,一手扯过衣架上的浴巾,拦在胸前,却不想重心失衡,整个人坠入了浴缸中。身体滑入热水,全身各处的伤口被热水刺激着,仿佛全部撕裂了一般,肆意叫嚣着剧烈的痛楚。我差点儿就疼晕过去了。
  真是的,洗个澡都这般艰苦。
  莱妮也惊愕地逃出浴室,合上大门。我从浴室外模糊的影子可以看出来:莱妮跪伏在门前。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求您原谅我!原谅该死的莱妮!”莱妮惊慌而错愕地道歉道,语气中有着哭的意味。
  “你来干什么的?你不知道随便闯入别人的浴室,是非常不礼貌的吗?”我原本想对她大喊的,可是浑身的剧痛让我中气不足,这句话只能从牙缝中挤出。
  可怜的莱妮,害怕得有点儿口齿不清:“我只是…我只是想来帮大人把衣服拿去清洗的,没想到大人正在洗浴,我……”
  还有人帮忙洗衣服?拉齐纳的信使果然享受全套服务啊。
  “不必洗了,你快走吧!”我抱紧自己娇弱的身体,疼得直哆嗦。
  谁知,莱妮并没有走,还是哆哆嗦嗦地跪在门前。
  “你怎么还不走?”我急了。
  莱妮这下彻底哭了:“大人,我求求您了,求您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今天犯了错……莱妮跪下来求您了!”
  我的耐心正在消失,盆中的水隐约浮现了几缕血红,看来我身上某处伤口在摔进浴缸里时崩裂了。
  “告诉别人又能怎样?”我恶狠狠地斥责道,用颤巍巍的手指试探着身上的伤口,看看是哪里崩裂了。
  莱妮哭得更大声了,她呜咽着,抽泣着。这样的哭声传入我耳中,我心中的悲悯情绪逐渐掩盖了愤怒,即使身上的疼痛依旧剧烈,我也冷静下来,安静地听她诉说:
  “如果别人知道了,我也许会被鞭打,也许会因为‘怠慢拉齐纳使者’罪,被送入地下兵工厂当女奴隶,还有可能……”
  什么?怠慢拉齐纳使者还居然上纲上线地成了罪名?触犯者,还要被鞭打?甚至送入地下兵工厂?受到那样非人的待遇?真是太过分了!拉齐纳就是这样踩在其他四所“附庸”院校的头上作威作福的吗?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我无比的愤慨,我此时还能怎么办呢?我改变不了这样的现实,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暂时救下莱妮一个人。
  “行了行了,我不告诉任何人,我发誓。另外,衣服也不要你洗了,我不习惯别人洗我的衣服。”我如是回答着。其实我是怕她看见我脱下的校服上,那斑斑血迹。
  莱妮的哭声骤然停下,接着,语调温和起来,带有略微的崇敬与释然:“谢谢您大人!我从没见过您这样好的拉齐纳使者。”
  我不为她的夸奖而心安,因为我和其他拉齐纳使者的任何不同点,都有可能成为露馅儿的破绽。
  “我和其他使者没什么区别吧?”我小心地问。
  “不!大人您和她们很一样,您有她们都没有的品德:那就是您心地善良。您今天下午在地下兵工厂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您的表情,您对那些奴隶的处境非常的怜悯不是吗?还有,你多次原谅了我的错误……”莱妮越说越起劲儿,而我却越听越恐惧。
  我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莱妮,听着,我不希望你把这些话和任何其他人说。”
  “为什么呢?善良是很好的品格啊!”莱妮有些疑惑。
  “总之不要说!”我坚持道,心里悬着一块大石,一块仿佛随时会砸死我自己的大石。
  “哦!好的!”莱妮真是个呆丫头,说什么听什么。
  “呃…那个…”可是,莱妮还是不愿意走。
  “又怎么了?”我真的是不耐烦了。
  “大人,虽然我知道,拉齐纳的女生要比岛上像咱们这种其他校区的女生高贵一些,但是……我还是想冒昧地提出一个请求:我能不能和大人您成为姐妹呢?”
  “啊?”我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了,难道说……拉齐纳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其他校区的女生强加“拉齐纳学生比其他学生高贵”之类的理论?真是太可怕,太荒谬了!
  莱妮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下去:“在阿托斯岛上的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有像大人这样善良而有教养的女孩子来做姐妹,那该有多幸福啊!大人不会因为我头脑笨就治我的罪,就打我的屁股,就把我丢进那么可怕的军工厂……”
  是啊,莱妮只是一个渴望依靠、渴望保护的小姑娘而已。阿托斯岛,“女孩子的地狱”,这里的生活这么艰辛,如果就这样断然拒绝了她,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儿?
  可是,我目前身为一个间谍,如此对敌对势力的女学生产生怜悯,又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好吧,我答应,你赶快走吧。我要休息了。”这是我最后的回答。
  “好的!太好了!那么大人姐姐,祝你做个好梦!”莱妮兴奋地回答,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大人姐姐什么的……”我面对这个称呼哭笑不得。哎,要是每个岛上的女孩子都能像她这样天真无暇,那该多好啊……我抱着自己的身体,享受着热水弥漫全身的温暖,前些日子的苦难,渐渐在脑中淡化,困意袭来,无比的舒适和轻松……未来的几天里,她果然拿我当一个姐妹了,她主动地带我参观了普德纺织学院的各种美景,她们的影院,她们的小农场,她们的小鱼塘,甚至主动向我介绍了地下兵工厂里的情况。
  是啊,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向我透露了大量的重要情报。有时候,回想起这几天的日子,总觉得对不起莱妮她,毕竟……我可以说是欺骗了她的感情吧?
  看似美好的日子,在那天结束。
  “大人姐姐,快和我来一下!”莱妮拉住我的手,将我向地下兵工厂的门口带。我连忙收起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我步测兵工厂地道长度的数据。
  “实在是太过分了!她们居然污蔑大人姐姐,说你是五岩岭派来的间谍!走,我们去和她们当面对质!”莱妮气冲冲地带头走着,没有看见我那吓得惨白的脸。
  “谁…谁说的?”我结巴了。此时我俩早已走出了兵工厂,走到了普德学院的地面。
  “一个‘三不管地带’过来的女流氓!大家怎么可以相信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坏女孩呢?而且,拉齐纳的人居然也被怂恿过来了,说要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莱妮的话,让我陷入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如果没有猜错,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到了悬崖边缘。
  我偷偷地四处张望,急切地寻找任何可能的逃脱路线。
  “真是的嘛!大人姐姐这么好,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五岩岭的那帮野蛮人呢?”傻姑娘气嘟嘟地说着,加快了脚步。难道,拉齐纳的宣传下将五岩岭的女生都妖魔化为了野蛮人?不过,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能继续跟着莱妮走下去了。
  我猛地挣脱了她的手。
  “大人姐姐?”莱妮回头,惊讶地看着我。
  “莱妮……我……对不起……”我低下头,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和莱妮的友情,对任务的执着,对五岩岭的爱,如今化成了矛盾的螺旋,让我的内心纠结不已。
  “不……不可能的!”莱妮的脸上,表情时复杂的,仿佛硬要向某人证明她所信奉终生的某个世界观是错误的一样。
  “对不起!”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话可以说。
  “就是她!”一声巨吼传来,循声望去,可以看见一个“三不管地带”的女流氓,身后跟着好几个拉齐纳的武装队人员。她们,同样望着我。
  “哟~好久不见啊小妞~还记得姐姐我不?”那个女流氓首先开口。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天,我在“三不管地带”被围攻时,她下手最狠,我胸口最深的几道伤口都是拜她所赐!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啊!”随即说话的人,穿着拉齐纳的校服,而且,这个人我也认得:她是艾米丽,曾经去五岩岭,却被曦月“女王”狠揍了一顿屁股的那个女生。
  “我也记得你,你这个死丫头!”艾米丽的眼神变得可怖,恶狠狠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相应了她的话语,手持火枪的拉齐纳武装队,像我这冲过来。
  跑!这是唯一的办法,猎物即使知道难以逃脱依旧懂得先要跑!
  “抓住她!”这样的喊声在我身后不断响起,我不断地撞开挡在面前,目瞪口呆的人群,顺着我预定好的逃跑路线狂奔。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跑这么迅速,可以跑这么久。
  一声枪响,女生们被巨响吓得四散而逃,纷纷远离我逃跑的方向。而我也就这样暴露在射击的弹道前……“开火!”随着艾米丽的愤怒的喊声,稀稀疏疏的枪响此起彼伏。一枚子弹从我左耳外侧飞过,坠在地上……球状弹丸?
  哈!那我可就不怕了!球状弹丸的飞行轨迹很不稳定,火枪的准头很差,如果不让火枪朝着我这里攒射的话,极其难以命中…………
  好吧,我收回上面的话。
  我冲出普德学院的西大门之后,还是中弹了。
  一枚钢弹从我的右腿膝窝射入,瞬间击裂了我的髌骨,骨裂的剧痛伴随着滚烫的弹丸在伤口中的灼痛顿时袭来。
  “啊!”我从没感受过这般的痛楚,本能与恐惧的双重作用下,我栽倒在地。
  可我不敢停下,纵使剧烈的痛楚让我仿佛瞬间就能昏过去,我挣扎着,痛苦地呻吟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腿上的连裤袜白色的布料从创口处被迅速染红,接着红色范围越来越大,像一朵迅速盛开起来的红花,可见,我还在不停的失血呢!
  我一瘸一拐,求生的本能让我忍受着过去想也不敢想的疼痛,让我一步步挪向远处。可是,废了一条腿的人哪能跑得过正常人呢?她们的距离在一步步向我靠近……不知是福是祸,另一发子弹击中了我的左腿,我在惊愕中能看见一枚银色的弹珠击穿了我的小腿肚子,带出了一团溅射的血花。
  两腿都没力气了,我再次坠倒,不过……这一次坠倒的方向上,是一个斜坡。我顺着斜坡向下滚去,没有能力让自己停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不知上天会将我带向何方。
  最终,上天还是将我丢进了河里,那条我来时的小鹿儿河……

  第六篇

  眼前一片苍白,耀眼的光线让我的眼球发胀。我浑身无力,不知流落在何处……准确说是,不知是生是死。
  “这里是天堂么?”我呢喃着可笑的问话,竭力想要睁开眼皮。
  很快,我的问话有了回应:“丽丽安?丽丽安!你听的到吗?是我啊!你睁开眼啊!”
  啊!那是尼苏娜的声音。
  听见朋友的声音,让此时身心俱疲的我感到了丝毫的安慰,也就有了完全睁开眼睛的力气。
  “丽丽安!你终于醒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尼苏娜,那沾满泪痕的脸。
  我努力挤出笑容,安慰着守在我床边不知多久,守得身形都憔悴了的好姐妹。
  我这时候才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我在安全的五岩岭医院,躺在舒适的病床上,即使浑身的伤痛依旧缠绕着我,但是那种久违的安全感,却依旧让我安心。
  “这么说……我还是回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问。
  “嗯,你离开五岩岭之后的第三天,曦月大人就得到消息,说你在‘三不管地带’遇到了袭击。她知道你的行踪即将暴露,于是又一次带人偷偷潜入‘三不管地区’准备接应你的。谁知啊,根本不用接应,她们直接从河中找到了重伤昏迷的你……曦月大人说啊,要是你没有掉进河里被水冲过来,你恐怕早就被捉住了!”尼苏娜嘟囔着小嘴,有点不满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科女生,怎么想去当间谍呢?真是不自量力!
  哎,看来,我又欠亲爱的“女王大人”一个人情了。
  “那么……我昏迷了多久?”我继续问。
  “3天。”
  “3天!?”我惊愕不已,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啊,3天之间将会发生多少变化呢?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两腿的剧痛还是将我放倒在床。
  “你别乱动呀!医生说你的伤腿还要过2天才能动弹呢!”尼苏娜皱着眉头,用毛巾擦去我额头上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汗珠。
  我哪能安静的下来嘛:“我的笔记本呢?笔记本呢?”笔记本上记录有我这4天前在普德纺织学院截获的一切情报,我相信这些情报会对战局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如果它弄丢了,那我所做的努力,所吃的苦不久全部白费了么?
  “那个记录情报的本子?放心,曦月大人已经从你怀里找到了。她还说五岩岭欠你一枚勋章呢!她已经根据这些情报,制定了一整套作战计划,今天就是她执行这计划的第3天!”
  这么说……战争已经正式打响了?想到这里,我不觉一阵恐慌。
  “丽丽安!”是曦月的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曦月早已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床上的我,她哪里知道自己的热情拥抱会把浑身是伤的我差点弄得疼晕过去。不愿败了她的好意,我只能挤出笑容面对着她。
  “大人,听说战争打响了?”我紧张的问。
  “不,准确说是明天凌晨打响。伊莫宫女学院将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曦月用着将军的口吻,如是说道。
  “为何先从东面开始?”我的脑中迅速回想起那张阿托斯岛的势力分布图,不知曦月为何会将地势最为险要,建造在丘陵之间,最易守难攻的伊莫宫女学院作为第一目标。
  曦月沉着地解释:
  “是这样的。根据你的情报显示,拉齐纳和她的‘四大狗腿子’们,其实单单从武术上来讲,并不很能打,但她们的武器装备,以及人员数量却远优于我们,特别是那群火枪队。
  火枪队的命脉,是火药,而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又是硫磺,而硫磺这玩意儿,在阿托斯岛上,只有伊莫宫女学院那里的后山出产。只要我们可以占领了伊莫,他们的火药生产就会中断,从而丧失巨大的优势。
  并且,你从地图上可以看得出来:四大狗腿子中,只有伊莫宫女学院并不和她们的老大拉齐纳直接接壤,也就是说伊莫一旦受到攻击,拉齐纳无法第一时间支援到位。”
  好家伙,果然是元帅的女儿,战略思路果然非同凡响。
  曦月更加得意地笑道:
  “并且,自古兵法攻心为上!我今天已经命令弓箭手们向‘四大狗腿子院校’的校区内,发射绑了宣传单的钝头箭矢,鼓动那里的学生投靠我们!今天保守估计发出去了3000多份吧?”
  我一听,皱起了眉头:“宣传单?”
  曦月好像没有看出我心中渐渐产生的疑虑,继续兴奋地说:“对了!丽丽安,你来帮我看一下,这宣传单的内容有没有不当之处。”
  真是的,都是发出去的传单了,有不当之处还有改的机会么?我拿过传单,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如下:
  “敬告伊莫宫女学院、九色湾校区、普德纺织学院、西岸校区,敬告四校的同学们:
  五岩岭与拉齐纳的矛盾冲突,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而据我所知,四校的一直以来都表示亲向拉齐纳。
  为此,我曦月十分恼火!我希望四校的同学们重新考虑一下,投靠到五岩岭来。
  我曦月在此郑重承诺,投靠、并入五岩岭的院校,其学生也将享受到五岩岭学生的一切权利,与五岩岭的学生绝无两样。
  不愿并入五岩岭的院校,我们将采取武力、采用‘强制并入’的手段:
  学院的学生虽也将享受到五岩岭学生的权利,但在此之前,学院内的学生必将经历战火的折磨,并败在无往不胜的五岩岭军队面前。之后,学院的每个学生都将受到鞭笞臀部100下的惩处,作为‘不识时务’的惩罚!惩处过后方可成为正式的五岩岭学生。
  与其屁股开花后并入五岩岭,还不如现在干脆利落地加入呢!不是吗?”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嘛……我一脸的无奈。十分后悔让曦月这个武斗少女来写文科女生的东西了:
  “我说曦月啊!我先不吐槽你的行文能力、宣传格式、还有狗屁不通的文法了。单单是这宣传的内容,你就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过嘛!
  这时候的宣传单,你至少要提及:开战的理由、拉齐纳的罪行、五岩岭学生的福利、与四大院校相关的利害分析、不投奔我们的下场等等……哎哟!你这样的宣传单,根本就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的嘛!甚至适得其反,加深她们依附于拉齐纳的信心嘛!”
  我在病床上叽里咕噜,抱怨连连。而曦月则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哎哟,我只知道怎么打仗,这种文科女生干的事情么……要不是当时你还昏迷着,我早就叫你来执笔了。”
  “那么曦月大人,决定要正面强攻了么?”武装队队长在曦月身后问道,表情坚定,甚至有些兴奋。好像正面强攻,和敌人硬碰硬,才符合她的胃口一样……真是的,真弄不懂这帮打仗的家伙们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看来,只能打正面了。不过丽丽安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依旧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得到里应外合的有利局面。”曦月一手玩弄着自己的长发,如是说道。
  “里应外合?”我和队长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个词。
  曦月认真点点头:
  “没错。丽丽安,你记不记得,你给我的情报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绘制给我的地下兵工厂分布示意图。她们的地下兵工厂,呈散射状分布,由四条长长的地道组成,并在‘四大狗腿子’院校的地下都有分布,在每个院校都有一个出口。
  并且,你还记得地道的东侧边界吗?你说那里是堆放垃圾的腐坏恶臭之地,没有监工愿意靠近,只让女奴隶去收拾,奇怪的是那里的洞顶处漏下了几缕光,好像连接着地面以上一样。”
  “我记得!”我回答道。
  曦月兴奋起来:“你不知道吧,那里就是伊莫宫女学院和五岩岭的边界公路上的一个阴井盖!常常有同学抱怨说,那里的阴井盖老发出刺鼻的恶臭,其实就是地下通道里堆放的垃圾传出的!”
  我和队长两人大眼瞪小眼,惊讶不已。
  队长的脑袋有点儿笨,反应了好久,突然恍然大悟:“哦!所以今天早上,曦月大人你一直埋伏在那个阴井盖附近,最终向里面塞进了一张字条……”
  曦月一拍大腿:“没错!我听里面有动静,就知道下面来的是一个女奴隶,因为监工压根不愿意靠近那里!我才能乘机将那张关键的字条投递给那个奴隶,又不会被监工发现。”
  我忍着身上的伤痛,不顾尼苏娜的劝阻,生生坐了起来:“字条上什么内容?”
  曦月得意地清清嗓子,复述起来:
  “受苦受难的姐妹们啊。当你们拿到这个字条的时候,请迅速悄悄看完、铭记在心,之后迅速销毁掉,万万别被监工发觉。
  我是五岩岭校区的总负责人:秋梁、曦月。我和我手下的武装队,目前正在策划一场推翻拉齐纳势力的战争,如果战争胜利,我也必将解放在地下兵工厂中被奴役的姐妹们,我承诺:如果我可以夺取战争的胜利,你们,曾今的奴隶们,也将成为五岩岭的学生,和我们一起,过上正常的生活,一起耕作、一起纺织、一起学习、一起过平淡但没有压迫的生活。
  今天凌晨,我们的军队将迎来第一场战役,我们将对伊莫宫女学院进行攻击。但,那里险峻的地形,依旧是这场仗的不利因素,我渴求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当凌晨我方的攻势开始之后,我会令人以铁锤敲击地下兵工厂东端点上的阴井盖,来作为信号。我希望各位姐妹团结起来,勇敢起来,在信号响起之后统一发起暴动,杀死监工,冲破地下兵工厂位于伊莫宫女学院的第二个出口,之后,与我们里应外合,攻破这个校区,夺回你们的自由!
  成败,由你们决定!”
  天呐,这和之前那张宣传单的质量比起来,恍若出自两人之手笔。
  “要是你的宣传单也能写出这样的水平该多好啊。”我惋惜地看了看曦月。
  “好了,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下了。今晚这一仗,虽说只是第一仗,确是不能输的一仗,因为第一仗永远关系着士气!”曦月站起身,目光坚定,交代了一下要我好好养伤,就走出了大门。
  曦月的脚步远去,我凝视着窗外,那色彩愈加浓郁的晚霞,好像从中可以看见血色。是啊,血色,今晚将要铺满两校边界的颜色啊……凌晨1点25分,离曦月军队的预定攻击时刻,只差5分钟了。
  我拄着拐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一瘸一拐地挪向校区边界,现在,巡夜的护士们一定在四处寻找我吧?
  我忍着双腿的疼痛,登上了一个极佳的观战地点:五岩岭的后山坡。在那里,整个战场的景象,尽收眼底:
  “全体戒备!”曦月身披简易的木片甲,手持铁棍,走到了队伍正前方。她那极富有穿透力的声音,震撼着每个战士的心脏。
  她的身后,是那每天都在训练的五岩岭武装队,200多名女生,整齐地列成方阵,统一手持木棒,无人言语,无人退缩。
  如果她们不是女孩子,而是男性,如果她们手上哪怕还有最基本的钢刀……那就一定是支专业的军队!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我打开怀表,手臂不住地哆嗦,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对曦月,那姐妹间才有的担忧?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毫无思维能力,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当分针指向表盘上的“6”时……会有哪些熟悉的笑容,会永远凋零在战争的车轮下……“杀!”曦月手中的铁棍向前方挥去,山岳也仿佛开始震动,军阵向先推进。1点30分,到了。
  伊莫宫女学院,毕竟是拉齐纳的附庸,手下的武装队依旧配备了少量的火枪,临时搭建的木头护墙上,时不时闪出一点两点火花,就是火枪存在的证明。没有火枪的人,向下发射箭矢,场面十分非常浩大。
  曦月的武装队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后排的人从不因为前排姐妹的倒下而停步。她们像原木一样倒下,又像原木一样前进,再像原木一样扑向胜利。
  我把双手捏成拳,暗暗祈祷着。我相信此刻今晚,五岩岭将无人入眠,因为所有人都在保持着和我一样的动作,为曦月的军队祈祷着。
  只要武装队可以登上护墙,伊莫宫女学院的女生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哪怕只有曦月一个人登上去也够了,因为白刃战中,没人是曦月的对手!
  可是……这并不简单。武装队拥挤在护墙下,徒劳地举起简易的木板小盾,挡住天上落下的流矢,架起云梯向上攀登,却总在登顶之前,就被火枪、木棍、流矢所伤,坠落下去。
  “咣!咣!咣!”刺耳的铁器敲击声从两校的边界公路上传来。曦月,向地下的奴隶们发出信号了,战局是否能有改观,如今全部寄希望于地下,那些受尽欺凌的女奴隶们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完了,看来女奴隶们的暴动,失败了。
  曦月离我太远,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我能感觉出她此时的纠结:她想撤,却又不愿意相信女奴隶们的暴动失败。于是,就这样带着部队硬撑在原地,等待更大的伤亡。
  等等!
  伊莫学院的护墙内侧,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喧嚣。黑暗一片的校区内,渐渐浮现……火光!
  曦月的部队,士气又回来了,她们像是打了鸡血,灵魂好像蜕变为一只只猛虎,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登。
  伊莫学院,腹背受敌,后路被断,军心大乱!
  这下,再也无人能够阻挡曦月了,她终于登上了护墙。曦月的迅捷而凶狠的身影,搅乱了溃败的伊莫武装队,那根沉重的黑铁棍,在她手里却仿佛是一条灵动而致命的黑蛇,放倒了一个又一个伊莫学院的女生。
  有人从护墙内部打开了护墙大门,在门口精疲力竭的,是一个浑身赤裸,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儿,从她一身凄惨的鞭痕来看,她一定是个女奴隶。果然,女奴隶们立功了!
  五岩岭的武装队蜂拥而入,如决堤之江水,无可阻挡。
  首战告捷!
  “爸爸妈妈,清原谅你们的丽丽安。她居然为会杀人的场景感到高兴。”我惊愕于自己兴奋的心境,默默忏悔着。
  当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依旧睡在医院的病榻上,只不过,这里似乎不是五岩岭的医院了。这里的医疗设备,看起来异常先进,即使这里的床铺,似乎都比五岩岭那里来的柔软。
  “这里是?”我问。
  “伊莫宫女学院的医院。怎么样?这里的床是不是比五岩岭的大一倍啊?”曦月坐在我的床头,对我得意地笑着。她的手臂上缠满了纱布,脸上的青肿还没消失。
  “你呀,真是不懂爱惜自己,为了看我打仗,居然从病房跑了出来。你知道护士们找你找了一个晚上么?说你睡在后山的一颗树旁,冷得像小绵羊一样蜷缩着。”曦月将手放在我的额头,就像……姐姐一样。这感觉,好生温暖。
  我的伤好多了,我已经可以轻松地坐起身子了,我看着曦月脸上的瘀伤,心疼地答:“你也好不到哪里!谁这么狠心,连你这么美丽的脸也要伤害?”
  曦月摇摇头,苦笑一声:“哎,战争时期,美丽有什么用呢?刀剑不会因为敌人身体的娇媚而弯曲,箭矢不会因为敌人面容的温婉而转向。
  你该去看看楼下太平间里,昨晚两方的死难者,她们中比我美丽的人,有不少呢。”
  曦月的话中,听出了忧伤,那是一种只属于将军的忧伤。明知战争的残酷,却又不得不将残酷发挥到极致,这种决然,这种矛盾,这种内心的挣扎,在她的眼中统统浮现。
  突然,武装队的队长推门而入,焦急地喊道:“曦月大人!不好了!被我们救出的女奴隶们,正在……正在报仇呢!”
  “报仇?”曦月站起身,眉头紧皱。
  “是啊!女奴隶们在拿伊莫宫女学院的学生做发泄对象,您快去管管吧,再不去的话,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啊!”队长分明精疲力竭了,几乎在哀求曦月。
  曦月拿起沾满血污的铁棍,扭头走出病房。我哪能闲着,趁这里的护士忙得不可开交,也一瘸一拐地跟上了曦月的步伐。
  我,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
  有一种行为,比战争更加可怕,叫做欺凌。
  女奴隶们,正在将自己曾今受过的欺凌,加倍返还给这里的女生们。
  伊莫宫女学院的校服,是帝国古式的侍女装,米色绢纺长袖衬衫、米色过膝的丝绸长裙,全身一片素雅,设计得都十分保守,穿上这样衣服的女生们,看起来总有种弱不禁风的柔弱感。
  这种保守、甚至有些妨碍两腿运动的设计,其设计理念就是为了凸显女性脆弱的一面。体现出了帝国封建时代下,对所谓好女人的唯一界定标准:对男性百依百顺。
  这些将来要成为帝国皇帝的宫女的女学生们,不是没想过反抗,只不过,她们身上的这种校服着实成为了她们反抗的障碍:长过膝盖,一层又一层的过膝裙,如今成了缠绕双腿的羁绊、为了突出脚部的纤巧,总得设计小一码的白绣鞋,如今成了束缚她们逃命的枷锁。
  相比较而言,虽然女奴隶们身上衣衫褴褛,甚至赤身裸体,但反倒解放了肢体运动的自由。在积压了不知多久的仇恨的驱使下,学院广场上大约100多名奴隶,瞬间转变为了100多台人形绞肉机……人类确实是种“恩仇具报”的物种,人类总愿意将自己受过的善意,加倍回报给恩人……但,也总想着将自己受过的痛苦,重新施加在仇人身上。这便是沿袭自人类蛮荒时代的“同态复仇”心理:你弄断了我的腿,我就要弄断你的腿作为补偿……“臭婊子!当年嘲笑我‘一屁股疤’的人是不是你啊?啊?现在我让你也感受一下一屁股疤痕是什么滋味!”一个奴隶嘶声怒吼着,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摘下来的荆条,另一个奴隶抓住一个女学生的手,将她面朝下按倒在地上,不论她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哭嚎,也唤起不了这两个奴隶的同情。
  女生原本盘的典雅美丽的侍女发髻,此时散乱不堪,粘在满是泪痕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痛苦万状的表情。
  奴隶一手抓住女生的裙子,向下野蛮地拉扯,可是,当初为了凸显纤细的腰肢,裙子在腰际收的很紧,根本拽不下。于是,“刺啦!”一声,蛮力硬生生将裙子撕开了一道裂口。
  裂口张开时,伴随着那个女生撕心裂肺地尖叫,她发狂地扭动着身体,竭力想要护住自己下身。可是,即使结构复杂的裙子,也保护不了她了:两个奴隶们一左一右,将那裂口猛然扯开到更大,女孩儿圆滚滚的小白屁股,匀称柔媚的大腿根,骤然暴露在天光下。
  两个奴隶似乎也被眼前的两团,白皙无暇的臀肉给惊讶住了,她们此时的想法或许和我一样:“难道传言说伊莫宫女学院的女孩子,都学会了宫廷里才有护肤秘方?”
  但,面对同样可爱的小屁股,奴隶们此时的反应和我可是完全不同的。我只想到爱惜之,而她们在复仇欲望的驱使下却只能想到:摧残之!
  “你这养尊处优的婊子!我们在地下用命换来的劳动成果,都给你们享受掉了!是不是?”拿着荆条的奴隶一声大吼,用力扬起手里那条可怕的、带刺儿的荆棘,毫不吝惜力道,结结实实地抽打在女孩儿的臀部上。
  和五岩岭法院的行刑官比起来,我真觉得行刑官们文明太多了,行刑官在掌刑之前,都会用手估摸一下受刑女孩儿屁股的状态,脂肪厚度,盆骨大小等等,以免下手过重,伤及内脏。
  而这些奴隶们哪里会想到这些步骤,她们只追求将力道与痛苦放大到极限,如果受害的女生惨死在她们的鞭子下,她们恐怕会很满足的吧?是啊,复仇的快感不是么?
  这些将来要成为宫女的女孩子们,和我们比起来的确算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只一下,惨叫声便几乎要将嗓子给扯裂。白嫩无暇的屁股上,隔着吹弹可破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皮下殷红的血液迅速向那条骇人的鞭痕。
  同样的,甚至更加残忍的折磨,在学院广场上到处上演着,刑具可以使花坛里摘下的荆棘,可以是水龙头上拔下的胶皮水管,可以是早已被攻破的地下兵工厂大门上的铁链,甚至,可以是死去的武装队员留下的木棒。
  一件件华美的宫女服被撕裂,一具具白嫩无暇,甚至娇弱无力的胴体被野蛮地玩弄、野蛮地蹂躏。刑具不长眼,不懂怜悯,不知道这一抬手一落,揉烂了多少完美的肌肤。
  女孩儿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哭号,在我耳边不断回响。我如石像一般,震慑于这场疯狂的施虐大会,我仿佛看见的不是伊莫宫女学院的大广场,而是……地狱的模样。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停下!”曦月发了疯一样,冲入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喊着,用还有伤的手臂拉扯着。元帅的女儿啊,如果不动武,或许还真没人听她的话:纵使形单影只的她再怎么努力地制止奴隶们的暴行,也只能叫停一个,遗漏另一个,甚至当她转身再去制止又一个暴行时,原先的那个奴隶,又将继续暴虐。
  渐渐的,暴行逐步 了。施虐狂欢,即将演变成杀戮盛宴!
  女学生们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声,似乎永不停歇的鞭打声,渐渐的……混入了另一种声音:骤然响起的诡异钝响,伴随着某个女生短促而惨烈的一声嘶叫,之后便听不见了。
  沉浸在复仇快感中,理智终于丧失。奴隶们,在干什么呢?
  砍头、刺心、砸烂头骨、甚至用棍棒向女孩儿最脆弱的身下捅去!
  我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止,可是,我那还没能完全听使唤的双腿,却那么干脆地终止了我的念头。
  无力感涌上心来。我这个,我这个没用的文科生啊!书呆子啊!我除了回过身不看,堵住耳不闻,捂住嘴抽泣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奴隶,是曦月首场胜利的关键所在,如果此时曦月反过来惩罚、甚至只是简单地斥责奴隶的暴行,都有可能失去这些女奴隶们的支持。
  这便是为什么曦月的武装队不敢前来镇压暴行的原因。未来的战争才刚刚来开序幕,敌众我寡的局面并未改观。
  曦月一定明白:在这样的敌我局面下,要想打胜,必须要有岛上的奴隶阶层的支持。为此,她一定会容忍这场暴行的吧?
  可是,我低估了铎兰的人,我低估曦月,我低估了她的人格,更低估了她的魄力。
  一个女奴隶手上拿着钉头槌,棍头尖锐的钉刺刚刚把一个女学生的身体,抽打得血肉模糊。满面是血,但满眼放光的奴隶,正准备把最后一下,赏给那个早已昏迷不醒的女孩儿的头部。
  但,一个大人物,突然接住了她的棍子。
  “要杀她?那就先把我宰了!”曦月这声巨吼,震动了每个人的胸腔。她将钉头槌指着自己的喉咙,棍尖最长的那根刺,就顶在她的咽喉死穴上。
  女奴隶明显没有料到曦月会有如此无厘头的反应,不知说什么好:“……曦月大人?你这是?”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你们如果还准备继续施暴,就先把我杀了!”曦月的吼声丝毫未减音量,但奴隶们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奴隶们还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大人,您为何要为这些家伙说话?”
  “记得我在战前承诺过的么?当我拿下这里之后,这个校区的所有人,无论是这里的学生,还是以前的奴隶,都将和五岩岭的学生一起,享受相同的待遇,过上相同的生活。
  可是你们难道不知道么?这种待遇,不仅仅是有着不被欺凌的权利,也有着绝不欺凌别人的责任!
  我知道你们曾经在地下兵工厂中受尽了欺凌与痛苦,我知道你们想要诉说自己的遭遇。但是,如果你们今天不通过正当的方式来诉求你们的权利,而只是将自己所受的欺压换一种方式,甚至是更加残暴的方式,施加在比你们弱的人身上,那么……那么你们就和拉齐纳的那帮畜生有什么区别?我又是否应该重新看待你们:将你们视作我的敌人?回答我!”
  曦月早就将手中的铁棍丢在了路旁,目前的她,手无寸铁。
  但是,她的言语,她的人格,她那顶天立地的气魄,是镇压暴力最好的武器。
  无人可以回答,无人可以反驳,她的一字一句,比五岩岭的法律还要有威慑力,就这样如烙印般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念在你们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流过汗,流过血,今天我不打算对此事上纲上线, 不追究你们的问题。但如果你们继续下去,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欺凌之罪,五岩岭不是没有足够的刑架和鞭子!”曦月用手,硬生生地将钉头槌扳了下去,一道新鲜的血痕留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但她的表情依旧严酷,让人无从质疑。
  奴隶们陆续散去,只留下尚且苟活下来的女学生们,无助地拥抱在一起,时断时续的哭泣。
  今天,隔绝于世界之外的阿托斯岛上,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笔直地升向天际。那是焚尸炉冒出的烟气。
  战场上阵亡的战士们,屠杀中冤死的女生们……数以百计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原本应当美丽而年轻的年龄,在豆蔻年华之际,以苦难的方式结束。
  平日里盘旋在岛上的海风,今日却出奇的平静,仿佛不愿打扰那升入天空的浓烟一般。
  难道海神也知道,升入天穹的不只有浓烟,更有那些悲苦的灵魂。于是,不忍让海风呼啸,打扰她们进入天国吗?
  曦月坐在焚尸炉前,凝视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被送入焚尸炉中。这些半天前,或是几小时前还是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就这样送入了并不美好的终点。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身旁,忍受着刺鼻的怪味儿。曦月陷入沉思时的表情,是我上岛之后从未见过的。
  那是一种无力的表情,那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未等我开口,曦月低落的话语已经出现:“我能赢吗?”
  她果然在忧虑这些。
  “你昨天刚打赢一场仗!”我坚定地回答她,可以说,也是在鼓励她。
  曦月的眼神空洞,不知看向哪里:“我们的人,越打越少。我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被拉齐纳欺压的奴隶阶层,我需要她们的帮助。”
  我已经知道她想要说的话了。她终究还是担心阿托斯岛上的奴隶阶层,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离她而去。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我给她的回答。我纵使是个文科女生,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浩荡的排比、精美的比兴了,我只能给她这句话。
  可是事实上,这句话我说得心虚。纵览了不知多少史书的我,见识过许多得民心,却败在实力上的革命家,他们悲壮的失败,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
  “真的?还是哄小孩儿用的?”曦月扭过头,认真的望着我,用将军的眼神审视着我。
  我逃避不了这样的审视,仿佛内心的一切都在她的监视之中。我无言以对,无法撒谎。
  我思索了太久,才做出回答:“……但是,至少我的心,永远在您这里。曦月女王陛下!”这是我第一次称呼她为女王,我自己都很吃惊会这样说。
  我和她对视着,对视了好久。直到她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就像……就像姐姐抱着妹妹一样,那般温暖。
  “那么,我就坚持走下去!”
  这才是曦月应有的语调嘛!那只属于将军的坚毅!
  战争终将结束,但在战火还燎原之时,我们将勇敢地前行下去!

  第七篇 《没有特例》

  10月,我来岛上的第7个月。明明是五岩岭与拉齐纳的战争,却在别人的学校中设置了战场。
  曾被我这个间谍渗透过的学院:普德纺织学院,成了两方势力第二个争夺要点。战局的胶着了一个月之长,拉齐纳的联军与五岩岭每天每夜交换着阵地,你进我退,我攻你撤。
  虽说普德纺织学院的内部结构早已被我摸清楚,但苦于对方武器装备的优越、人员的充沛。曦月的军队一直久攻不下,甚至动不动就有被打回来的危险。
  消耗战,对战场上每个人来说,无疑是痛苦的,而对于战场外的女生,也好不到哪里。
  我这一个月来,每天24小时,几乎有16个小时都泡在这些地方:医院里,统计伤亡人数;仓库里,核算各类物资;办公室里,制成各项文件。
  只有在饿得两脚发软的时候才想起吃饭的事情,只有在有人说:“丽丽安,你身上有点儿味道了。”才匆匆冲洗下身子,换套衣服。
  我不知这种无休止的轮回何时才是结束,心中隐隐产生了恐惧。不是恐惧于疲劳,而是恐惧于时间:消耗战下,时间会终将抽干储备力量较弱的一方。如今很明显,除了战士素质以外,各方面都不占优势的我们,消耗战永远不是该走的路。
  如何打破僵局,这是我们必须考虑的问题。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战争这方面,我这个文科女生能想到的事情,“女将军”曦月,能想不到么?
  她呀,只会想的比我更加全面!
  今天是奇怪的一天,从早上开始,我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感觉太阳的光,似乎都在照耀着我们的阵地。
  曦月昨天吩咐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命令军工厂打造了8面2.5米直径的巨大战鼓。
  只是要提升士气吗?
  看来不是……这鼓声,从凌晨就开始响了,但却只有喧天的鼓声,没有丝毫冲锋的迹象。难道是“声波武器”吗?显然不是。
  这样的“声波武器”从凌晨吵闹到午夜,每隔10分钟敲响一次,24个学过鼓乐的女生分成3组,轮流敲打,确保有足够的力气让每一次的鼓声都惊天动地。
  神经紧绷的普德纺织学院武装队,第一次听到的鼓声的时候,就像看见了狮子的羚羊,全部戒备起来,可是……她们没看见那些如同母狼一样凶悍的五岩岭武装队、奴隶军团混编部队。
  第二次鼓声响起,她们同样紧张,但同样没有遭到攻击。第三次,也是这样。第四次……“哎……敲了有100多次了吧?”喧天的鼓声让我心神不宁,我揉着自己剧烈作痛的小腿肚,瘫坐在一个医药箱上,将笔记本放在一边,抱怨起来。这是我腿上的枪伤留下的后遗症,站立、行走时间太长,就会剧烈灼痛。
  “要我是普德学院的人,我烦都烦死了……”我犯着文科女生特有的唠叨,嘴里不断地嘟囔。
  突然,仓库外隐隐传来议论纷纷的人声,好像还挺兴奋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负责仓库管理的几个女生就兴奋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向外跑,一边跑,一边和我说:“丽丽安秘书,曦月大人攻破普德学院的大门了!”
  这个好消息足以让我忘记腿上的痛,我兴奋地加速起来,甚至反过来拉着那个女生跑起来了。
  连起火的迹象都没有,这场胜利,来得匪夷所思。
  大门从内侧打开,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护墙上的旗帜甚至都没倒下。这和一个月来每天惨烈的战场残局比起来,恍若两地。
  我明白了!曦月的战鼓,是个绝顶的妙计啊!
  战鼓重复敲响,却无人冲锋,对手紧张一两次不会奇怪,可是再往后就会逐渐产生一种倦怠:“反正敲鼓的时候你们又不会过来。”
  这种倦怠情绪不引人注意,实则非常致命,它会使得普德的武装队人员松懈,会比前些日子散漫上不知多少倍。
  于是,曦月乘夜色来临,乘对手困意来袭,发动了这次奇袭,迎来了一场兵不血刃的大胜!
  我有些崇拜这个神奇的女将军了,我甚至想为她专门编写一部人物传记,用我这个学历史的文科女生,独特的眼光!
  曦月在雀跃的战士们的簇拥下走出,身上毫发无伤。她第一次用这么从容的姿态迎接胜利,这让她本人都看起来神采奕奕。
  “耶!”曦月看见了我,特意调皮地朝我树了个V字手势,看起来可爱极了。
  要不是周围人多,影响不好,我真想一把抱住她,就像妹妹抱住姐姐。有这么可靠,这么温柔,有时候还卖个萌的姐姐,多幸福啊!
  “大人!恭喜你!”我一时嘴拙,说不出更好的词了。
  曦月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重回“女王”的冷静,继续布置着其他事宜:“知道打完仗该准备些什么吧?”
  “嗯!到普德学院里去架起医疗帐篷,统计战利品,修复接管的防御工事,于明天组织一次军事会议,准备安排普德纺织学院的学生并入我校。”我分明就是一个专业的秘书。
  曦月点点头:“没错,但,还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啊?”我不解。
  曦月的表情变得有些冷峻,有些……残忍?
  “我在战前打造的50副刑架,还没用上吧?”
  刑架,那个残忍的发明。将犯错的女学生们娇弱无力的手脚,死死束缚住的设备,彻底断绝了她们在残酷的臀部鞭打下挣扎的能力,让她们在屁股的剧痛中受尽折磨的两根原木。
  曦月果然还是要用这东西了:
  按照曦月战前发给四大“附庸学院”宣传书里的内容,凡是拒绝加入五岩岭的院校,曦月虽然依旧接纳那里的女学生,但会用惩罚性的100下臀部鞭打作为“迎新礼物”,无论哪个女生,都不能逃脱。
  由于伊莫宫女学院的女生几乎全部遭受了奴隶们的虐待,所以得到了一次特赦。但毫发无伤的普德纺织学院,可就逃不掉了。
  这是有点儿残忍,即使相对于拉齐纳的女奴隶计划来说仁慈太多了。
  但现在是战争时期,为了五岩岭的威严,这些还是有必要执行的。我点了点头,准备去了。
  “刑架……”这个词语在我的脑中久久回荡着,让我丝毫没有了胜利的喜悦。
  次日早八点,“迎新仪式”正式开始。五十副一次都没用过的木质刑架凌晨就安置在了大广场上,无论是老练的行刑官还是刚入职的新手,都手持专用鞭子,等候着那群在地牢里瑟瑟发抖的别校女学生。
  普德学院的女生,依旧穿着全岛上最性感的校服:白色修身T恤、米色超短裙、奶白的过膝袜,还有那擦得锃亮的女生小皮鞋。50个为一组被押上了刑场。
  毕竟目标不是纯罪犯,看见这帮早就被吓得泪流满面的小女生们,行刑官出人意料地表现出温柔的一面:“别害怕,100下,咬咬牙就过去了。坚强点啊!”她们一边安抚着浑身发颤的小女生,一面又麻利地将对方的手脚绑在刑架上,用绳索将女生纤细的腰肢拴住。
  行刑官们刚开始扒裙子,这帮小女生们就受不了了,她们惊恐地哭喊着,喊着爸爸喊着妈妈,呼喊着这些离开自己不知多久的亲人。
  我轻叹一口气,扭头就离开了。纵使行刑官们的语言再怎么温柔,即使扒裙子的手掌再怎么体贴,鞭打就是鞭打,可不会丝毫留情,这可是行刑官的职业啊,怎可能怠慢。哎……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鞭响,此起彼伏的尖叫、哀嚎。
  我就不细致描写这些从没挨过鞭子的女学生,是怎么在行刑官的手下生不如死的了;不描写那一团团白嫩的臀肉,怎么在鞭抽下乱颤、淤肿、直到皮开肉绽的了;也不描写娇弱的她们,是怎么哭叫着爸爸妈妈的了。
  今天的惨烈程度,从医院里就能看的出来。即使昨天是一场兵不血刃的胜利,但今天的医院依旧爆满着,甚至比战时还要爆满。为什么?
  因为屁股被打烂的小女生们,一点儿都没有武装队战士们的勇敢与坚毅。刚从刑架上被抬下,她们还是惊魂未定。
  文静点儿的女孩儿捂着惨白的脸蛋暗暗抽泣,只有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臀肉还时不时抽搐一下;而那些稍微外向点儿的姑娘,可就停不下来咯,她们扯开嗓子哭嚎着,将自己刚才10分钟里忍受的疼痛全部通过哭声宣泄出来,任凭身边的护士再怎么温柔地安抚,也停不下来。
  在征服了伊莫宫女学院:这个拥有全岛最优质医疗技术的学院后,五岩岭吸纳了那里全部的医师。
  听见大病房里哭声喧天,塔诺佳医师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满面的怒容。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我打开怀表,手臂不住地哆嗦,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对曦月,那姐妹间才有的担忧?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毫无思维能力,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当分针指向表盘上的“6”时……会有哪些熟悉的笑容,会永远凋零在战争的车轮下……“杀!”曦月手中的铁棍向前方挥去,山岳也仿佛开始震动,军阵向先推进。1点30分,到了。
  伊莫宫女学院,毕竟是拉齐纳的附庸,手下的武装队依旧配备了少量的火枪,临时搭建的木头护墙上,时不时闪出一点两点火花,就是火枪存在的证明。没有火枪的人,向下发射箭矢,场面十分非常浩大。
  曦月的武装队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后排的人从不因为前排姐妹的倒下而停步。她们像原木一样倒下,又像原木一样前进,再像原木一样扑向胜利。
  我把双手捏成拳,暗暗祈祷着。我相信此刻今晚,五岩岭将无人入眠,因为所有人都在保持着和我一样的动作,为曦月的军队祈祷着。
  只要武装队可以登上护墙,伊莫宫女学院的女生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哪怕只有曦月一个人登上去也够了,因为白刃战中,没人是曦月的对手!
  可是……这并不简单。武装队拥挤在护墙下,徒劳地举起简易的木板小盾,挡住天上落下的流矢,架起云梯向上攀登,却总在登顶之前,就被火枪、木棍、流矢所伤,坠落下去。
  “咣!咣!咣!”刺耳的铁器敲击声从两校的边界公路上传来。曦月,向地下的奴隶们发出信号了,战局是否能有改观,如今全部寄希望于地下,那些受尽欺凌的女奴隶们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完了,看来女奴隶们的暴动,失败了。
  曦月离我太远,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我能感觉出她此时的纠结:她想撤,却又不愿意相信女奴隶们的暴动失败。于是,就这样带着部队硬撑在原地,等待更大的伤亡。
  等等!
  伊莫学院的护墙内侧,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喧嚣。黑暗一片的校区内,渐渐浮现……火光!
  曦月的部队,士气又回来了,她们像是打了鸡血,灵魂好像蜕变为一只只猛虎,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登。
  伊莫学院,腹背受敌,后路被断,军心大乱!
  这下,再也无人能够阻挡曦月了,她终于登上了护墙。曦月的迅捷而凶狠的身影,搅乱了溃败的伊莫武装队,那根沉重的黑铁棍,在她手里却仿佛是一条灵动而致命的黑蛇,放倒了一个又一个伊莫学院的女生。
  有人从护墙内部打开了护墙大门,在门口精疲力竭的,是一个浑身赤裸,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儿,从她一身凄惨的鞭痕来看,她一定是个女奴隶。果然,女奴隶们立功了!
  五岩岭的武装队蜂拥而入,如决堤之江水,无可阻挡。
  首战告捷!
  “爸爸妈妈,清原谅你们的丽丽安。她居然为会杀人的场景感到高兴。”我惊愕于自己兴奋的心境,默默忏悔着。
  当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依旧睡在医院的病榻上,只不过,这里似乎不是五岩岭的医院了。这里的医疗设备,看起来异常先进,即使这里的床铺,似乎都比五岩岭那里来的柔软。
  “这里是?”我问。
  “伊莫宫女学院的医院。怎么样?这里的床是不是比五岩岭的大一倍啊?”曦月坐在我的床头,对我得意地笑着。她的手臂上缠满了纱布,脸上的青肿还没消失。
  “你呀,真是不懂爱惜自己,为了看我打仗,居然从病房跑了出来。你知道护士们找你找了一个晚上么?说你睡在后山的一颗树旁,冷得像小绵羊一样蜷缩着。”曦月将手放在我的额头,就像……姐姐一样。这感觉,好生温暖。
  我的伤好多了,我已经可以轻松地坐起身子了,我看着曦月脸上的瘀伤,心疼地答:“你也好不到哪里!谁这么狠心,连你这么美丽的脸也要伤害?”
  曦月摇摇头,苦笑一声:“哎,战争时期,美丽有什么用呢?刀剑不会因为敌人身体的娇媚而弯曲,箭矢不会因为敌人面容的温婉而转向。
  你该去看看楼下太平间里,昨晚两方的死难者,她们中比我美丽的人,有不少呢。”
  曦月的话中,听出了忧伤,那是一种只属于将军的忧伤。明知战争的残酷,却又不得不将残酷发挥到极致,这种决然,这种矛盾,这种内心的挣扎,在她的眼中统统浮现。
  突然,武装队的队长推门而入,焦急地喊道:“曦月大人!不好了!被我们救出的女奴隶们,正在……正在报仇呢!”
  “报仇?”曦月站起身,眉头紧皱。
  “是啊!女奴隶们在拿伊莫宫女学院的学生做发泄对象,您快去管管吧,再不去的话,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啊!”队长分明精疲力竭了,几乎在哀求曦月。
  曦月拿起沾满血污的铁棍,扭头走出病房。我哪能闲着,趁这里的护士忙得不可开交,也一瘸一拐地跟上了曦月的步伐。
  我,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
  有一种行为,比战争更加可怕,叫做欺凌。
  女奴隶们,正在将自己曾今受过的欺凌,加倍返还给这里的女生们。
  伊莫宫女学院的校服,是帝国古式的侍女装,米色绢纺长袖衬衫、米色过膝的丝绸长裙,全身一片素雅,设计得都十分保守,穿上这样衣服的女生们,看起来总有种弱不禁风的柔弱感。
  这种保守、甚至有些妨碍两腿运动的设计,其设计理念就是为了凸显女性脆弱的一面。体现出了帝国封建时代下,对所谓好女人的唯一界定标准:对男性百依百顺。
  这些将来要成为帝国皇帝的宫女的女学生们,不是没想过反抗,只不过,她们身上的这种校服着实成为了她们反抗的障碍:长过膝盖,一层又一层的过膝裙,如今成了缠绕双腿的羁绊、为了突出脚部的纤巧,总得设计小一码的白绣鞋,如今成了束缚她们逃命的枷锁。
  相比较而言,虽然女奴隶们身上衣衫褴褛,甚至赤身裸体,但反倒解放了肢体运动的自由。在积压了不知多久的仇恨的驱使下,学院广场上大约100多名奴隶,瞬间转变为了100多台人形绞肉机……人类确实是种“恩仇具报”的物种,人类总愿意将自己受过的善意,加倍回报给恩人……但,也总想着将自己受过的痛苦,重新施加在仇人身上。这便是沿袭自人类蛮荒时代的“同态复仇”心理:你弄断了我的腿,我就要弄断你的腿作为补偿……“臭婊子!当年嘲笑我‘一屁股疤’的人是不是你啊?啊?现在我让你也感受一下一屁股疤痕是什么滋味!”一个奴隶嘶声怒吼着,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摘下来的荆条,另一个奴隶抓住一个女学生的手,将她面朝下按倒在地上,不论她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哭嚎,也唤起不了这两个奴隶的同情。
  女生原本盘的典雅美丽的侍女发髻,此时散乱不堪,粘在满是泪痕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痛苦万状的表情。
  奴隶一手抓住女生的裙子,向下野蛮地拉扯,可是,当初为了凸显纤细的腰肢,裙子在腰际收的很紧,根本拽不下。于是,“刺啦!”一声,蛮力硬生生将裙子撕开了一道裂口。
  裂口张开时,伴随着那个女生撕心裂肺地尖叫,她发狂地扭动着身体,竭力想要护住自己下身。可是,即使结构复杂的裙子,也保护不了她了:两个奴隶们一左一右,将那裂口猛然扯开到更大,女孩儿圆滚滚的小白屁股,匀称柔媚的大腿根,骤然暴露在天光下。
  两个奴隶似乎也被眼前的两团,白皙无暇的臀肉给惊讶住了,她们此时的想法或许和我一样:“难道传言说伊莫宫女学院的女孩子,都学会了宫廷里才有护肤秘方?”
  但,面对同样可爱的小屁股,奴隶们此时的反应和我可是完全不同的。我只想到爱惜之,而她们在复仇欲望的驱使下却只能想到:摧残之!
  “你这养尊处优的婊子!我们在地下用命换来的劳动成果,都给你们享受掉了!是不是?”拿着荆条的奴隶一声大吼,用力扬起手里那条可怕的、带刺儿的荆棘,毫不吝惜力道,结结实实地抽打在女孩儿的臀部上。
  和五岩岭法院的行刑官比起来,我真觉得行刑官们文明太多了,行刑官在掌刑之前,都会用手估摸一下受刑女孩儿屁股的状态,脂肪厚度,盆骨大小等等,以免下手过重,伤及内脏。
  而这些奴隶们哪里会想到这些步骤,她们只追求将力道与痛苦放大到极限,如果受害的女生惨死在她们的鞭子下,她们恐怕会很满足的吧?是啊,复仇的快感不是么?
  这些将来要成为宫女的女孩子们,和我们比起来的确算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只一下,惨叫声便几乎要将嗓子给扯裂。白嫩无暇的屁股上,隔着吹弹可破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皮下殷红的血液迅速向那条骇人的鞭痕。
  同样的,甚至更加残忍的折磨,在学院广场上到处上演着,刑具可以使花坛里摘下的荆棘,可以是水龙头上拔下的胶皮水管,可以是早已被攻破的地下兵工厂大门上的铁链,甚至,可以是死去的武装队员留下的木棒。
  一件件华美的宫女服被撕裂,一具具白嫩无暇,甚至娇弱无力的胴体被野蛮地玩弄、野蛮地蹂躏。刑具不长眼,不懂怜悯,不知道这一抬手一落,揉烂了多少完美的肌肤。
  女孩儿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哭号,在我耳边不断回响。我如石像一般,震慑于这场疯狂的施虐大会,我仿佛看见的不是伊莫宫女学院的大广场,而是……地狱的模样。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停下!”曦月发了疯一样,冲入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喊着,用还有伤的手臂拉扯着。元帅的女儿啊,如果不动武,或许还真没人听她的话:纵使形单影只的她再怎么努力地制止奴隶们的暴行,也只能叫停一个,遗漏另一个,甚至当她转身再去制止又一个暴行时,原先的那个奴隶,又将继续暴虐。
  渐渐的,暴行逐步 了。施虐狂欢,即将演变成杀戮盛宴!
  女学生们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声,似乎永不停歇的鞭打声,渐渐的……混入了另一种声音:骤然响起的诡异钝响,伴随着某个女生短促而惨烈的一声嘶叫,之后便听不见了。
  沉浸在复仇快感中,理智终于丧失。奴隶们,在干什么呢?
  砍头、刺心、砸烂头骨、甚至用棍棒向女孩儿最脆弱的身下捅去!
  我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止,可是,我那还没能完全听使唤的双腿,却那么干脆地终止了我的念头。
  无力感涌上心来。我这个,我这个没用的文科生啊!书呆子啊!我除了回过身不看,堵住耳不闻,捂住嘴抽泣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奴隶,是曦月首场胜利的关键所在,如果此时曦月反过来惩罚、甚至只是简单地斥责奴隶的暴行,都有可能失去这些女奴隶们的支持。
  这便是为什么曦月的武装队不敢前来镇压暴行的原因。未来的战争才刚刚来开序幕,敌众我寡的局面并未改观。
  曦月一定明白:在这样的敌我局面下,要想打胜,必须要有岛上的奴隶阶层的支持。为此,她一定会容忍这场暴行的吧?
  可是,我低估了铎兰的人,我低估曦月,我低估了她的人格,更低估了她的魄力。
  一个女奴隶手上拿着钉头槌,棍头尖锐的钉刺刚刚把一个女学生的身体,抽打得血肉模糊。满面是血,但满眼放光的奴隶,正准备把最后一下,赏给那个早已昏迷不醒的女孩儿的头部。
  但,一个大人物,突然接住了她的棍子。
  “要杀她?那就先把我宰了!”曦月这声巨吼,震动了每个人的胸腔。她将钉头槌指着自己的喉咙,棍尖最长的那根刺,就顶在她的咽喉死穴上。
  女奴隶明显没有料到曦月会有如此无厘头的反应,不知说什么好:“……曦月大人?你这是?”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你们如果还准备继续施暴,就先把我杀了!”曦月的吼声丝毫未减音量,但奴隶们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奴隶们还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大人,您为何要为这些家伙说话?”
  “记得我在战前承诺过的么?当我拿下这里之后,这个校区的所有人,无论是这里的学生,还是以前的奴隶,都将和五岩岭的学生一起,享受相同的待遇,过上相同的生活。
  可是你们难道不知道么?这种待遇,不仅仅是有着不被欺凌的权利,也有着绝不欺凌别人的责任!
  我知道你们曾经在地下兵工厂中受尽了欺凌与痛苦,我知道你们想要诉说自己的遭遇。但是,如果你们今天不通过正当的方式来诉求你们的权利,而只是将自己所受的欺压换一种方式,甚至是更加残暴的方式,施加在比你们弱的人身上,那么……那么你们就和拉齐纳的那帮畜生有什么区别?我又是否应该重新看待你们:将你们视作我的敌人?回答我!”
  曦月早就将手中的铁棍丢在了路旁,目前的她,手无寸铁。
  但是,她的言语,她的人格,她那顶天立地的气魄,是镇压暴力最好的武器。
  无人可以回答,无人可以反驳,她的一字一句,比五岩岭的法律还要有威慑力,就这样如烙印般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念在你们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流过汗,流过血,今天我不打算对此事上纲上线, 不追究你们的问题。但如果你们继续下去,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欺凌之罪,五岩岭不是没有足够的刑架和鞭子!”曦月用手,硬生生地将钉头槌扳了下去,一道新鲜的血痕留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但她的表情依旧严酷,让人无从质疑。
  奴隶们陆续散去,只留下尚且苟活下来的女学生们,无助地拥抱在一起,时断时续的哭泣。
  今天,隔绝于世界之外的阿托斯岛上,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笔直地升向天际。那是焚尸炉冒出的烟气。
  战场上阵亡的战士们,屠杀中冤死的女生们……数以百计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原本应当美丽而年轻的年龄,在豆蔻年华之际,以苦难的方式结束。
  平日里盘旋在岛上的海风,今日却出奇的平静,仿佛不愿打扰那升入天空的浓烟一般。
  难道海神也知道,升入天穹的不只有浓烟,更有那些悲苦的灵魂。于是,不忍让海风呼啸,打扰她们进入天国吗?
  曦月坐在焚尸炉前,凝视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被送入焚尸炉中。这些半天前,或是几小时前还是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就这样送入了并不美好的终点。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身旁,忍受着刺鼻的怪味儿。曦月陷入沉思时的表情,是我上岛之后从未见过的。
  那是一种无力的表情,那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未等我开口,曦月低落的话语已经出现:“我能赢吗?”
  她果然在忧虑这些。
  “你昨天刚打赢一场仗!”我坚定地回答她,可以说,也是在鼓励她。
  曦月的眼神空洞,不知看向哪里:“我们的人,越打越少。我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被拉齐纳欺压的奴隶阶层,我需要她们的帮助。”
  我已经知道她想要说的话了。她终究还是担心阿托斯岛上的奴隶阶层,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离她而去。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我给她的回答。我纵使是个文科女生,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浩荡的排比、精美的比兴了,我只能给她这句话。
  可是事实上,这句话我说得心虚。纵览了不知多少史书的我,见识过许多得民心,却败在实力上的革命家,他们悲壮的失败,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
  “真的?还是哄小孩儿用的?”曦月扭过头,认真的望着我,用将军的眼神审视着我。
  我逃避不了这样的审视,仿佛内心的一切都在她的监视之中。我无言以对,无法撒谎。
  我思索了太久,才做出回答:“……但是,至少我的心,永远在您这里。曦月女王陛下!”这是我第一次称呼她为女王,我自己都很吃惊会这样说。
  我和她对视着,对视了好久。直到她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就像……就像姐姐抱着妹妹一样,那般温暖。
  “那么,我就坚持走下去!”
  这才是曦月应有的语调嘛!那只属于将军的坚毅!
  战争终将结束,但在战火还燎原之时,我们将勇敢地前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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