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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花孽 I】(23-30)作者:老鸦奇遇记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9-30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二十三章  梅仙会这第一试,便将数千修仙者困在了河边。  禁制将他们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声像,只留了考官们所在的小口子。  本届梅仙会负责裁定成绩的考官都是一身白衣,胸口绣着晴天白鹭,背后绣
  第二十三章
  梅仙会这第一试,便将数千修仙者困在了河边。
  禁制将他们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声像,只留了考官们所在的小口子。
  本届梅仙会负责裁定成绩的考官都是一身白衣,胸口绣着晴天白鹭,背后绣着层云掩月,竟皆是青月阁的人员。
  虽然阳春最后还是送了飞星一程,但当他赶回来的时候,又过了许久了。
  那数千人中仅有十余人确定了答案,离开河岸走向禁制口的考官们。
  他们每人收到一支笔,一张纸。
  有人大笔一挥留下寥寥数字,有人洋洋洒洒地引经据典、长篇大论。
  写完后交到考官们手上,考官们也不看,只是示意其离去。
  飞星来到方才的地方,那几位道友已不知所踪。
  他眺目望去,发现他们在另一座山上寻了个拥挤位置,那地方的上方有不少貌美的真人。
  天色渐暗。
  丹枫翩然而降。
  “飞星。”
  灵宿剑派的那二十名弟子与其他大部分人一样,仍然在河岸边上盘腿而坐,参悟着河水的奥秘,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待一整夜。
  毕竟是重要的梅仙会,哪怕想出个答案来,谨慎起见多思考思考总是没错的。
  飞星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随丹枫一起来的玉霜身上。
  玉霜双手背在身后,正背对着他。
  飞星点点头,站起身来。
  这时,又是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沉稳有力,给人一种如海水般深沉的感觉。
  两人一同看去,皆是微微一惊。
  “打扰。这位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个英朗的男人身背大剑,朝飞星拱手道。
  渊海剑派郑怀恩。
  他换了身衣裳,休息了一会儿,眼底流露出些许疲惫以及一道莫名的期望。
  飞星眨了眨眼,丹枫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
  郑怀恩问道:“莫非此刻不妥?”
  飞星回头与丹枫对视一眼,丹枫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没打算擅自替他下决定。
  飞星想了想,对丹枫说道:
  “真人稍待。”
  他给了丹枫一个安心的眼神,朝郑怀恩伸手道:
  “请。”
  两人向一旁走去。
  一道目光落在飞星的背影上,清冷中隐隐藏着担忧。
  ……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崖边。
  “在渊海剑派郑怀恩,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飞星,不知前辈有何贵干?”
  “不必唤我前辈,我应该也不比你大太多,你我大致可算同辈之人。”郑怀恩说道。
  飞星倒是有些纠结,郑怀恩显然和玉霜、丹枫那几位真人是同辈的,若跟自己也是同辈,自己跟玉霜真人不也成同辈了吗?
  若是跟阳春真人算同辈也就罢了,嗯……不过阳春真人和玉霜真人、丹枫真人她们似乎也是同辈啊。
  这……
  “事情嘛……倒也无甚要紧事。”郑怀恩言词间有些犹豫。
  应该不是为了自己打断了他们的战斗吧?
  “飞星兄现居何宝派?恕在下眼拙,未能看出。而且兄台也符合条件,为何不参与仙会呢?”
  “在下尚未拜入门派,也因此无法参与。”
  “哦?”郑怀恩的语气似乎高亢了一些,“那方才那位真人是?”
  “那是灵宿剑派的丹枫真人,我幸得灵宿剑派的几位真人相救,目前正暂居其门派中。此番也是随行而来,。”
  飞星也没有透露太多。
  “剑派……好……”郑怀恩喃喃自语,而后说道:
  “飞星兄,前两日我与天霜教的碎日打斗时,是兄台在一旁出言提醒的吧?”
  “在下涉世不深,多此一举了,望郑兄海涵。”
  “诶——”郑怀恩摆摆手,“若无兄台提醒,我恐怕便被那娘们……那、那圣女大人偷袭得手了,实在多谢。”
  他说着朝飞星拱了拱手。
  飞星摆手道:“顺手为之,何足挂齿,郑兄不怪罪便好了。”
  “呵呵,就是不知兄台是如何得知那圣女的手段的?”
  “不过运气好而已。”
  “如此简单?”郑怀恩有些不信。
  飞星神情不变,说道:“在下对仙气感知比旁人稍敏感些许,这才凑巧发现了。”
  郑怀恩低头道:“这么说方才你能躲过女疯……青尘真人的仙气,也是凑巧?”
  “这……这几日运气确实不错。”
  “哦——”
  郑怀恩拉了个长音。
  忽然,飞星感知到他体内的仙气正在流转,只见郑怀恩伸指一弹,一道剑气顺着指间朝飞星飞来。
  飞星自然躲开,惊疑地看着他。
  只见郑怀恩挑眉笑道:“这也是运气?”
  飞星自然沉默,意识到他刚才是在试探自己。
  “哈哈哈——”
  郑怀恩大笑几声,忽然问道:
  “说来飞星兄修行多时了?可有困惑之处?”
  “在下修行十余日了。暂未遇到瓶颈。”
  十余日!?
  郑怀恩瞪大了眼睛,眉头一挑,眼睛随之一眯,咧嘴笑道:
  “贤弟可曾去看那河中之物?”
  飞星兄变成了贤弟,飞星感觉他喊自己来必有目的,但还是回答道:“在下境界低微,不能踏于空中,下方有禁制,因此未曾靠近看过。”
  “这有何难。”
  只见郑怀恩身后大剑横躺,长成小舟的大小。
  他朝飞星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来。
  飞星站上大剑,下一刻大剑便化作流光,来到了那河流的末端上空。
  下面的人不多,一个个盘坐在河边苦思冥想着。
  飞星之前一直没看到河,此番有了机会,也不免有些好奇自己能否想出大难,于是朝河水望去——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郑怀恩见状却笑了起来:
  “这试题我当年也见过,不过不是在梅仙会上,而是那玄阳子来我渊海剑派作客时见我天资卓越,特意为我在海底下画了一条江。”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那日的场景。
  “我派众人在江水中所见皆不同,而我见到的,是有千万邪魔为祸苍生,化人间为炼狱,又有千万飞剑如流星破空,将邪魔一一斩杀。我立马便意识到吗,在那河水中显现的乃是——”
  他忽然没再说下去,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看向飞星那变得奇怪的神情问道:
  “不知贤弟于河中所见何物?”
  飞星说道:“我……”
  “诶!”
  郑怀恩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轻挥衣袖,手中出现一纸一笔,笑道:
  “可先写下,今日便由为兄来担任贤弟的考官。”
  飞星接过纸笔,神色纠结,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郑怀恩说道:“先别管什么答案,看见什么便写什么。”
  飞星闻言,犹豫片刻,开始提笔写了起来。
  很快,他便写完,将纸张交给了郑怀恩,说道:
  “在下读书日浅,学识不深,不擅书法,还望郑兄莫要嫌弃。”
  郑怀恩接过纸后也没有立即去看,而是继续说道:
  “那那河水中显现的乃是——
  人之本心。
  若战意横生,则见千军万马;
  若心系长生,则见天门大开;
  若杀气难收,则见血海尸山;
  若睥睨天下,则见众生匍匐;
  若焦躁不安,则见猿飞马走;
  若气定神闲,则见古井平湖。
  河水如镜,照观者之心。
  我欲持剑杀尽天下邪魔,扫空世间不平,这才见到万千飞剑除众恶。
  这梅仙会的第一试,便是要人看见自己的内心,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内心,最后接受自己内心的本相。
  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认出并接受。不过换句话说,能悟出这一点,也便是最正确的答案了。”
  认知本心对修仙者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许多观心境的修仙者都是因为无法认清或无法接纳自己的本心才迟迟没有破境。
  梅仙会并不只是一场奖励胜者的比试,它更是一场帮助修行界的青苗能更好成长的磨炼。
  这第一试,便是由大名鼎鼎的玄阳子来为他们画了一条名为《心》的河,来帮这些最多不过观心境的晚辈认清自己的内心。
  郑怀恩说完,转头看向飞星,期待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贤弟能接受自己的内心否?”
  飞星的神情并没有变得精彩。
  他眨了眨眼,脸上既不迷茫,也不坚定,隐隐有些疑惑,却又好像明白。
  郑怀恩看不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打开了他书写的纸张。
  于是郑怀恩的神情变得精彩起来了。
  飞星的字确实很不好看,歪歪扭扭,像是虫蠕蚁爬。
  纸上用四个大字描述了他目中所见——
  空无一物。
  ……

  第二十四章
  这是郑怀恩未曾见过,也从未想到的答案。
  尽管他们这些修仙的人平时都说修行时要心无旁骛,可再寡淡的人,也或悲悯众生,或求寿同天地,或念天下太平。
  空无一物?
  郑怀恩看着纸上的四个字,神情从愣然到惊愕,从惊愕到不解,从不解到好奇。
  没想到世间这等人。
  他将飞星送回梅山上。
  二人沉默良久,飞星见状便说道:
  “郑兄,若无他事,我便回去了。”
  “嗯。”郑怀恩正琢磨着事情,下意识应了一声。
  要不要再观察观察呢?
  沉思许久,他终于缓缓点头。
  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飞星兄……”
  郑怀恩转头看去,不见飞星踪影。
  他早已离开。
  啧,这下又得去找了。
  他之前说暂居哪个门派来着?
  ……
  飞星回去的时候,玉霜与丹枫都还在原地等着他。
  见到飞星平安归来,丹枫松了口气。
  飞星刚想与找玉霜说几句话,只见他一往她那儿靠,玉霜便先一步启程了。
  丹枫问道:“你到底做什么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师姐这样避着别人,不禁有些好奇。
  她也没多想,下意识地认为以玉霜的性子,要是飞星真做了出格的事情,早被赶走了,何须避着他。
  月挂枝头。
  因为弟子们都在河边的缘故,今夜各个宗门暂居的楼阁分外冷清。
  飞星在廊中望着天上的月亮。
  丹枫来到他身旁,倚着阑干上问道:
  “说起来,那郑怀恩与你说了些什么?”
  一旁便是玉霜的屋子,房里的玉霜也竖起了耳朵。
  飞星将郑怀恩给他讲述梅仙会第一试的事情说了出来。
  偷窥郑怀恩与青尘、碎日对决的事情涉及阳春真人,而且也不重要,他答应过帮阳春真人保守秘密,便没提起。
  “他与你兄弟相称?”
  丹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笑了起来,似桃枝乱颤。
  “他为何与你谈论这些?”
  “说不定只是好心呢。”飞星嘴上说道,心里确实感觉郑怀恩别有目的。
  “呵呵~”
  丹枫又是捂嘴一笑,身姿在月光下轻摆,如同昙花摇曳,很是好看。
  “你怎这般天真?”
  桃眼含笑,落在飞星身上,她似乎是发现到了什么,朝他靠了过去,还踮起了脚来。
  飞星老实立在原地,眼看着丰满的胸脯离自己越来越近。
  柔香一阵勾魂去,酥胸两团吸魄来。
  倒不是他心存邪念,实在是丹枫真人在这一块的先天条件过于优越了,一下子就能吸住人的眼球。
  丹枫从他头上取下两片叶子。
  真是个孩子。
  她这般想着,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脸上。
  这般俊美的脸庞无论何时打量都令人惊艳,只是他面无表情时总给人一种疏离感,好在有那双纯真洁净的眼睛将之中和了一下。
  看着飞星那几乎跟自己贴上了的宽大胸膛。
  她又想道,倒也算不得孩子了——
  “真人?”
  “啊?”
  飞星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
  自己刚才怎么看痴了?丹枫立马后退了几步。
  飞星见她神色微异,问道:
  “真人,怎么了?”
  “无事。”
  丹枫摆摆手,扯开了话题。
  “说起来你在河中见到了什么?”
  “空空如也,我未见一物。”
  “什么?”丹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郑兄在知晓时也是也是颇为惊讶。”
  丹枫低头沉思片刻,说道:
  “河中清澈见底?这倒是罕见。不过你没有记忆,如今入世尚浅,心思空明,倒也可以理解。”
  “我……”
  飞星刚想补充些什么。
  “嗯?”
  丹枫转头看向他,忽然道:
  “那是——?”
  飞星回头看去。
  夜色之中,一道背着大剑的人影正朝这里走来。
  是郑怀恩,他又来了。
  楼下的长懿率先迎了上去。
  未等她开口,郑怀恩便朝她摆了摆手道:
  “我是来找飞星贤弟的。”
  只见他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飞星的另一侧,开口说道:
  “此处楼宇众多,真是让我好找啊。”
  未等飞星回话,他又看向丹枫,说道:“我与飞星贤弟要聊些事情,仙子可否回避?”
  尽管这是灵宿剑派的楼宇,但丹枫显然没能力拒绝来自渊海剑派的他,飞星朝她点了点头后,她便下楼去了。
  郑怀恩挥手设下个隔音结界,沉默了一会儿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飞星贤弟在河中看不见一物,足见内心之纯净,实乃难得。不如——”
  他顿了顿,盯着飞星的眼睛,英朗的面容变得认真而严肃:
  “贤弟可愿拜入我渊海剑派门下?”
  ……
  当郑怀恩来到时,房内的玉霜便将自己的气息降到了极致,进入了接近假死的龟息状态。
  郑怀恩知晓这附近没什么人,便随便设下了一道隔音禁制,刚好将屋内的她也囊括了进来。
  此刻,屋外两人的对话,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加入渊海剑派!
  飞星微微一惊,屋内的玉霜则比他还要惊诧。
  渊海剑派,其实力虽然在败给东皇仙门潜入深海后有所下降,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它照样还是天下保五争三的门派。
  现在由郑怀恩亲自抛来橄榄枝,加入后大概率会被门派重视,大力培养。
  对飞星来说,可谓一步登天。
  震惊之后,玉霜由衷地替飞星感到高兴。
  凭借飞星的天赋和心性,她已经想象到了他那辽阔的未来。
  不过她心中的这份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有一个又一个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这是好事。
  我应该为他高兴。
  往后他会有很好的未来,也不枉我当初将他带回来教养了这些时日。
  玉霜不断告诉自己。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床头的白花上,眼眸渐渐凝固。
  ……
  郑怀恩说完后,心中不禁一叹。
  唉,皆是因为老家伙们赌气,带着宗门一起潜入深海不问世事,使得宗门对修仙界影响力下降的同时,也难以获取新鲜血液了。
  而且他们脸皮还薄,意识到问题后也不愿改错,
  于是还要他这个在宗门内说话有些分量,又不至于引起其他宗门疑心的天才来借着游历世间的名头,偷偷摸摸地寻找蒙尘遗珠。
  没错,他来梅仙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好苗子带回宗门。
  要是有必要,虽然不能威逼,但他也做好了用利诱来挖别的门派的墙脚的打算。
  尽管刚过来就被青尘那疯女人盯上了,还被迫跟她打了一架,把自己累得半死,但祸兮福所倚,他也因此寻到了飞星这棵苗子。
  十多天就能进入观心境,对仙气的感知又那般敏感,心思还纯净。
  这何止是一根好苗,简直就是根仙苗!
  若能带他回去好好培养,复兴宗门的概率便又增了一分。
  他尽管满心除邪魔,断不平,但渊海剑派将他教养至今,他总归是为宗门着想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渊海剑派的大梁肯定渐渐落到他这个宗门天才身上。
  要是不寻点有力的帮手,届时所有重担就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此刻飞星脸上的惊讶他料想到了。
  接下来或是困惑,或是狂喜,或是茫然他都意料的到,自己自会好好给他讲述清楚其中利害,不,没有害,对他来说只有数不尽的利!
  然而——
  在短暂的惊讶后,飞星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摇了摇头。
  这回,又轮到郑怀恩震惊了。
  他急切道:
  “贤弟,这可是大事,不妨好好想想?”
  “承蒙郑兄错爱,在下不甚荣幸,只是心意已决,望郑兄体谅。”
  郑怀恩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轻声道:
  “莫不是已有别的门派来招揽贤弟了?”
  飞星摇摇头。
  “那是贤弟已有了心仪的门派?”
  飞星还是摇头。
  “我渊海剑派虽不是世间第一,但在千百宗门中也算名列前茅,敢问贤弟为何拒绝?”
  轮到飞星沉默下来。
  郑怀恩见状,叹了口气。
  像他这般内心空明之人,若是犹豫不决,自己能说几句,但既然决心已定,那用什么利诱也没意义。
  可惜了啊……
  “人各有志,既然贤弟不便透露,为兄也不强求,这便告辞了。”
  他朝飞星拱了拱手,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太失望了,他走的时候连隔音禁制也忘了去掉。
  不过人既然走了,禁制没有仙气维持,再持续一会儿,也就自动消散了。
  人已走了,飞星转头便要回屋。
  这时,一个声音从一旁的屋里传来。
  “你为何拒绝?”
  玉霜的声音不再清冷,里面有疑惑,有急切,甚至还有些许愤怒。
  “你可知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可知——”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真人。”
  “那你为何拒绝?”
  她又问了一遍,但声音里的情绪又变了。
  聪敏如她,想来应该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声音里有犹豫,有紧张,甚至还有些许慌乱。
  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听到飞星的答案。
  今夜无雪,月明星稀。
  明亮的月光洒在山间的积雪上,反射出银闪的寒光。
  飞星听出了玉霜的情绪,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因为不说出来,真人便会装作不知道。
  “因为……”
  他说道:
  “我还是更想待在真人身边。”
  ……
  屋里,亮着一盏灯。
  灯火既不刺眼也不昏暗,亮度刚好,静静闪烁着,令人看着便觉得温暖。
  飞星的声音很平静。
  玉霜一直很喜欢他的声音,吐字清晰,不急不缓。
  没有令人心烦的热情,没有矫揉造作的温柔,也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
  略显低沉的平静声线既悦耳,又让人安心,就像很久以前母亲给她唱的摇篮曲一样。
  他方才的那句话语仍然悦耳,并且比往日的任何话语都要悦耳,但却无法安定她的内心。
  不止无法安定,还在她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回首最近这二十日,她内心波动的次数比过去的二十年还要多。
  飞星送她的白色山茶花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因为一直被仙气滋养的缘故,它仍然那般鲜嫩,就好像初见时那样。
  她低头看着花朵,眼神几度变化……
  ……
  屋里没有再传出玉霜的声音。
  飞星没有回屋。
  说完那句话后,他在廊间站了片刻,没有等到玉霜的回话,便伸手扶着阑干,轻轻一跃,背靠楼柱,横坐于阑干上。
  空无一物——
  郑怀恩、玉霜真人、丹枫真人都以为他没在河中看见任何东西。
  其实他们都理解错了。
  玄阳子画的心河很细,河岸很长,此前飞星也想远望一下,看看河水的模样,但是河岸边上的人太多了,从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挤在一起。
  当郑怀恩带他去看河时,飞星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郑怀恩只以为他是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空无一物,并不是指河中空无一物。
  是连河都没有。
  飞星根本没看见玄阳子画的心河。
  在他眼中,两座梅山下只有悬崖,那些弟子们站在名为河岸的悬崖边上,望着悬崖若有所思。
  倘若在河中见不到任何东西,意味着内心空明纯净,无思无念。
  那么——
  飞星眺望着远空的寒月。
  连河都见不到的我的内心,又是何种模样呢?
  ……
  ……

  第二十五章
  入了观心境之后,只要不大量使用仙气,便很难再感受到身为凡人时常常感受到的困倦疲惫。
  飞星坐在阑干上望着月亮,不时向玉霜的房屋望一眼。
  郑怀恩走后,丹枫回来得知他拒绝了郑怀恩的邀请,向询问理由时,飞星对她说的是自己还不成熟,想再多看看大千世界再做决定,渊海剑派沉在海底,一旦拜入其门下便轻易没法出来了。
  人各有志,对此丹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毕竟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仙缘。
  飞星望着月亮发呆,偶尔想想心河的事情也想不出个结果,不知不觉中,天渐渐亮了。
  黎明时分。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玉霜走出屋来。
  “你这痴子。”
  只见她樱口一张道:
  “哪怕拒绝也不应把话说死,不知多美言几句与那郑怀恩、与渊海剑派交好吗?”
  她语气埋怨,清目含忧,冷眉染愁,飞星说道:
  “真人教训的是。”
  真人终于愿意见自己了。
  见他眸中的笑意,玉霜沉默片刻,轻声道:
  “我只修习我派功法,又传不了你,教不了你多少东西。”
  “真人无需为此费心。世间流传的功法众多,我找些来修习便是。”
  飞星与那几个无门无派的散修闲聊时得知,各路功法在世间流传,有覆灭宗门的绝技,有高境界的散修自创的功法,有各种已无法溯源的流传久远的神通……
  千般功法难度不一,流派各异,种类繁多,至于如何获取,便纯看个人造化了
  倒是有个稳定的路子——蓬莱仙岛上各路商会的拍卖会,只不过以飞星目前这个一无所有的状态便不用想了。
  还有,自行修习便无迹可寻,无人帮助,而且功法驳杂,其中还有相冲相悖的,需慎重选择。而大小宗门至少自成一派,还有长辈帮助,但凡能拜入不错的门派,也不会有人选择散修。
  玉霜自然依旧是觉得不妥,飞星见她面色踌躇,话锋一转问道:
  “真人为何前两日不愿见我呢?”
  “还不是因为……!”
  玉霜一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便阵阵羞恼。
  飞星说道:“若是为了那日之事,此乃人之常情,真人不必放在心上,且皆是那魔花作祟,致使……”
  玉霜脸色微异,便觉热血涌上脖颈,连忙转过身去,打断了他的话:
  “不许再提!”
  飞星只得收声,而后又将自己渐渐能炼制魔花的事情告诉了她。
  玉霜听了后感觉心中落下块石头,她一边暗自高兴着,一边惊讶于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便如此看重这件事了。
  明明当初只是源自一片善意——
  “在聊什么呢?”
  丹枫出现在廊中,看着玉霜跟飞星,说道:
  “师姐你总算愿意见他了,之前是怎么了?”
  在师妹面前,玉霜迅速转化出一副平日里的清冷模样,轻声道:
  “想着让他独立些罢了。”
  她又对飞星说道:
  “不过是两日未见而已,有何好忧虑的。”
  “师姐说的也对。”
  丹枫走了过来,看向飞星道:
  “飞星,师姐以后若是闭关一年半载你又当如何?”
  飞星眨眨眼,他如今的记忆只涵盖了百日出头的日子,确实有点难以想象一年半载见不到玉霜的情形。
  “呵呵~”
  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丹枫掩口轻笑,对玉霜说道:
  “师姐,我看他倒像是孺稚恋母了。”
  丹枫不知两人内情,才说出这话来。
  玉霜闻言,眼眸一垂,内心古怪,想着这天下哪有母亲和稚童会发生她和飞星之间的那些事的!
  ……
  日出东山。
  一点墨滴之声在天地间响起,渐渐荡开。
  玄阳子所画的心河消失了。
  一天一夜已过。
  弟子们写出了自己寻思出的答案,纷纷走出禁制,与同辈以及各自门派的真人们交流起来,一时间嘈杂无比,喧闹非凡。
  回来的路上,灵宿剑派的弟子们围绕在平易近人的丹枫、长懿两位真人身旁,交流着各自的感悟,飞星与玉霜在不远处同行。
  大道两旁满是灵树,便是冬日也盛开仙花,自是错落有致,五彩缤纷,
  飞星的目光落在一旁。
  “真人,我之前送你的便是此花。”
  玉霜抬头看去,只见繁花如雪,挂满枝头。
  “这是雪山茶,又叫玉美人。”
  她还记得,当时飞星说,自己觉得这花与她很相配。
  片片雪瓣叠成碗状,清新饱满,淡雅脱俗。
  在飞星眼里,她便是这般模样。
  玉霜眼眸流转,一言不发地轻挥了下衣袖,手中出现了飞星之前送她的雪山茶。
  飞星惊讶道:
  “真人竟然还留着?”
  “草木皆有情,我不忍弃之。”
  玉霜说的随意,实际上她可是日夜用仙气小心滋养,保证花朵的鲜活。
  “真人若是喜欢,我便多摘几朵来。”
  “还是留给旁人欣赏吧,我可戴不了那么多。”
  “也是。”飞星伸手拿过玉霜手里的花,便要再给她戴上。
  “哎——”玉霜连忙躲开一步,神色微异道,“叫旁人看了,成何体统!”
  飞星不明就里道:“戴枝花而已,不妥吗?”
  这可是男子为女子戴花,落在旁人眼里可便不止是戴花了!
  玉霜说不出口,好在前方的弟子们没有转头看她,于是摇头轻叹。
  她总觉得飞星似乎对男女间的距离把控没什么概念。
  或许是因为书中没有专门描述这方面的缘故?
  有空得他说道说道关于男女寻常交往时的礼义廉耻……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过了一会儿。
  飞星忽然面色微沉,低下了头。
  “飞星。”
  “……”
  “飞星?”
  “嗯?”飞星这才转头看向她。
  “你怎么了?”玉霜感觉他有些奇怪。
  “没什么,方才走神了。”
  飞星微微一笑,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正紧紧握着。
  ……
  数千修仙者苦思了一晚,耗费许多心神,纷纷回去休息了。

  第二场正试在明日开始,他们有一晚上的时间补充心神,来应对明日的幻境之试。
  飞星回屋后,立刻盘腿坐下,将仙识沉入识海。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似乎一直忍耐着什么。
  本以为踏上观心境后,那魔花对自己的影响会越来越少,但目前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昨日与阳春真人待在一起时,魔花发生了一次异动,被他勉强压制了。
  在方才回来的后半程路上,他又发作了。
  识海之中,醉仙情花正浮在他的仙泉上缓缓转动着,淡淡的红雾正在向外扩散,现在已经覆盖住了整个仙泉。
  你怎这般不消停?
  昨日他与阳春在一起发作时,识海中的情况也是如现在这般。
  只不过今天这次,红雾蔓延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可以想象,过去强烈发作时,这些红雾肯定是充满了他的识海,将黑白天地染成一片红色。
  飞星一边抵抗着欲望,阻止红雾在识海中扩散,一边寻思着这既是魔器,果然不容小觑,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需得将它炼化得差不多了,能了解个大概才能安心。
  咚咚——
  “飞星。”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玉霜的声音。
  真人?
  他深吸一口气,忍耐着起身将门打开。
  玉霜见他脸色一片红一片白,便猜到了几分。
  她走进屋内,挥手设下隔音禁制。
  “又发作了?”
  “嗯。”
  飞星点头说道:
  “不过这次也还好,我上次便压制了,这次应该也能。”
  “你这两天又发作过了?”
  “嗯,上次程度更轻一些。”
  玉霜沉默下来,自己这两天因为内心羞恼对他避而不见,忘了他还身处魔花的折磨中。
  “不是说能勉强炼化一些了吗?”
  “嗯。没想到还是会发作,不过虽然频繁,却不似过去那般强烈到能摧毁理智。瞧,我还有跟真人对话的余力呢。”
  飞星说着,点点汗水从额前渗出,显然他的情况并不像语气这般轻巧。
  关于魔花的事情,飞星将自己知道的和感受到的都告诉国玉霜,此刻,玉霜也在帮他思考。
  “你上次是强行压制的?”
  “嗯。”
  上次强行压制,然后这次程度更重了……
  玉霜想了想,说道:
  “这魔花会源源不断勾起你的欲望,若不排解,恐怕欲望会越积越多,发作时便越来越强烈。你与它既然相生相伴,一味对抗并非上策。况且你说现今勾起的只有征服欲和情欲,倘若以后勾起的是更为恶劣的欲望,如杀欲,你又当如何?”
  玉霜所说的,也正中了飞星心底的担忧。
  他也害怕有一天那魔花勾起他别的欲望。
  若是杀欲,那当自己忍不住的那一天……
  他不愿想象。
  醉仙情花其实主要还是想勾起飞星的征服欲,情欲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不过目前来看更为好用。
  上次他与阳春在一起的时候,情花又勾起了他的征服欲,仍旧行不通,于是重回了老路子。
  当然,要是他之后一直强行压制,不想办法排解欲望,醉仙情花或许真的会进行别的选择。
  这天地精华所孕育的情花,似乎隐约有着一份意志,或者说欲求。
  “那真人的意思是?”飞星闭着眼睛,汗水滴滴汇聚,很快从他的鬓角落下。
  玉霜眼神飘忽不定,嘴唇张合不断,双手在身前紧紧握着,嚅嗫良久后才轻声说道:
  “且试试定期排解,我……我自会助你……”
  飞星睁开眼,玉霜正背对着他,哪怕只看背影都察觉到她此刻的局促与忸怩。
  他还能说什么呢。
  “有劳真人了。”
  “我去做些准备。”
  玉霜轻声说道,话音未落,白裳化作一条残影逃似的出门去了。
  ……

  第二十六章
  玉霜先是下楼对丹枫和长懿说,飞星要闭关片刻,等会儿不要去打扰他,又回到屋内,拿出一瓶丹药。
  目光落在巴掌大小的药瓶上,如玉的耳垂迅速赤红,她踌躇许久,贝齿扣着樱唇,将药瓶收了起来,在屋里踱步片刻,不断伸手拂过耳边的发丝,最后才回到飞星的屋里。
  飞星站在屋中,全身的洁白皮肤已然发红,额前颈上冒出汗来,衣裳已被雄起的阳根挑起。
  玉霜低垂着眼,走到他的床边,挥手布下一张厚厚的软垫,而后坐下。
  她没有盘腿而坐,而是缩着肩膀,双脚并在一起,动作十分不自然,仿佛新婚之夜的大户小姐,恍惚间让飞星都觉得眼前是个陌生女子。
  “你坐过来。”玉霜说道,声音格外轻细。
  飞星喉结耸动,来到她身旁坐下。
  玉霜低着头,双手叠在腿上握在一起,不断摩梭的手指与发红的关节反应着她内心的紧张。
  两人沉默不语,屋里一时只剩飞星的粗重呼吸声。
  玉霜现在突然有些怀念魔花整出来的红雾了。
  没了红雾的驱动,一切都需要她在理智的情况下主动行动。
  这对清修数十载的清冷仙子而言,确实是一件尤其困难的事情。
  飞星见她如此扭捏,说道:
  “真人……”
  “不必多言,我既说了会帮你,便不会半途而废……只是现在需要些许……”
  她还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呼——”
  玉霜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轻声道:
  “来吧。”
  飞星缓缓抬手,伸向玉霜。
  他的指尖落在玉霜的肩膀上,玉霜顿时挺了下脊背,双手下意识地抬起,像只兔子似的举在胸前。
  飞星的指尖顺着肩膀一直向下,在她那阵阵颤动中落在了腰间。
  玉霜的腰身挺得愈发直,两瓣丰臀也显得更翘。
  飞星将脸靠了上去,在她耳边用气声说道:
  “多谢真人。”
  “别说话。”玉霜连忙说道,声音半娇不冷,已然变了调子。
  飞星的气息不断落在她的耳朵与颈间,她只感觉自己的血液流动在不断加速,小腹处渐渐有了温度。
  飞星伸出舌头,在她的耳垂与脖颈间来回舔舐着,双手则在她的小腹与腰背上游走,玉霜的气息很快便不再稳定,身体也时不时颤抖几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开始——
  玉霜悄悄睁开一只眼瞥向神色认真的飞星。
  她感受到自己的感觉在变得越来越敏感,仿佛正在渐渐进入被红雾侵蚀的状态。
  这都是飞星从书上学到的名为戏道的技巧,旨在令对方进入状态。
  飞星此刻则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从头开始做,担心自己不能做好。
  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滑过玉霜的丰臀,开始在她那紧致而柔软的大腿上滑动,而后另一只手拉开了玉霜腰间的系带。
  “啊~”
  玉霜惊叫一声,上身已然大开,下意识地往一边挣扎了一下。
  飞星自然松开了手。
  她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摆正了身体,只是将头撇向一侧,低声说道:
  “继续吧……”
  “真人,你看。”飞星低声平静道。
  只见他轻轻握住了玉霜一只手,与自己的手掌五指相对贴在了一起。
  玉霜缓缓侧过半张脸来。
  “真人你说,掌心对掌心,是不是也是一种心心相印?”
  “你懂心心相印是什么意思吗?”
  “不甚明白,但感觉现在懂了一些。”
  飞星说着,另一只手从颌下伸过去,捧住玉霜那柔嫩的脸颊,将她的头转了过来,然后缓缓俯过身去。
  两人的头越来越近,玉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此刻眼中见不到半点清冷,慌乱地左右闪烁,时而与飞星对视,只一瞬又移开了。
  “我只是帮你解决欲望,需要这样吗……”她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
  尽管这般说着,她却并没有阻止或躲避。
  飞星闻言,在两人的双唇距离一尺时停下了下来。
  对方的面容近在咫尺,玉霜的眼眸也停止了闪烁。
  两人凝视着对方,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呼吸也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飞星凝视着玉霜的眼睛,问道:
  “真人不愿意吗?”
  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些……
  玉霜在心里羞恼地责怪着飞星,却是闭上眼睛,双唇张开一条缝。
  两人的嘴唇接触,这并不是他们间第一次接吻,但上一次他们都处于不太理智的状态,双方的初吻是充满了欲望的味道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不仅处于理智的状态,这个吻中除了欲以外,还有别的一些,比冰糖更加甜蜜,比蜂蜜更加甘美的东西。
  飞星轻柔而缓慢地吮吸着玉霜的双唇,舌头从两排贝齿间穿过,用舌头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灵巧的柔软。
  玉霜的香舌微微一颤,向上一挑,碰了回去。
  随后,双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不停滑动、舔舐着对方。
  飞星一只手穿过玉霜的衣裳,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腹上,不断向上滑动,最后轻轻捧握住了一侧的饱满,缓缓揉搓起来。
  “嗯~”
  玉霜的喉中渐渐生出了轻哼。
  揉搓片刻后,飞星的手指缓慢地爬上乳峰,在逐渐硬挺的乳头周围不停打断,最后稍稍用力地捏了捏乳头。
  “嗯~嗯~哼”
  玉霜的呼吸早已急促,陶醉在与飞星的长吻之中。
  不知何时,她的双手已经抱住了飞星,两人的身体也向一方倾斜,很快飞星便将玉霜压倒在床上。
  飞星一边与她缠绵热吻,一边将另一只手从她的腰后抽出,五指贴着平坦的小腹一直向下滑入了亵裤,落在了那片温热之间。
  因为此前有醉仙情花三番四次的强力帮助,玉霜虽是处子,身躯却已颇为敏感,现在就算没了红雾,发春之后的下体也习惯性地分泌出了大量阴液。
  飞星将中指伸入泥泞滑软的缝隙,微微弯曲向上一勾,开始在充血的阴核周围打圈揉动起来。
  “嗯啊~~”
  她的腰腹微微抬起,肌肤渐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
  飞星抬起上身,与她唇齿分离,唾津口液拉成丝线,落在她的嘴角。
  玉霜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微微睁开,发现飞星正盯着自己,连忙害臊地伸手挡在了面前。
  飞星侧过身去,躺在她身边,将揉捏着她那挺立乳头的手松开,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将身子向下挪了挪,张口含住了另一侧乳峰的那粒嫣红。
  “啊~~”
  屋外的廊上,丹枫有事来找玉霜,想跟她说说晚辈们第一试的情况。
  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回应,仙识一扫,发现玉霜不在房中。
  师姐刚才还来告诉自己飞星要闭关了,怎么一转眼她又不见了。
  丹枫寻不到人,无奈回去了,殊不知她的清冷师姐此刻正在隔壁的屋中被人上下其手。
  此刻玉霜正沉浸在飞星带给她的快感之中,全然不知方才丹枫来找她。
  “唔~~啊~~~”
  飞星的手指与唇舌分别在她的穴中与乳上变换着花样,很快,他感受到玉霜的下身不断颤抖起来,娇穴开始频繁地收缩,于是轻车熟路地加快了速度。
  玉霜的呻吟随之高亢而频繁,一只手抓着床上的软垫,另一只手向下伸来,紧紧抓着飞星的肩膀。
  “啊~啊~啊~啊~嗯哼——”
  在一个重重的哼声后,阴液从处子膜间的小孔中阵阵涌出。
  飞星坐起身来,脱下了自己的亵裤,露出昂首的红龙。
  他来到玉霜下身,将她的双腿分开。
  玉霜的阴穴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中,此刻已扩开了阴唇,露出里面沾满了阴液的粉嫩穴肉,还在不停抽动,仿佛急促的呼吸着。
  飞星长舒一口气,将阳根下压,抵在了柔软的穴肉上。
  阴液滑落,一下子便湿润了他的龙头。
  是这个位置吗?
  这么小的孔真的塞得进去吗?
  飞星有些忐忑,总觉得强行塞进去玉霜真人一定会很疼。
  此刻,在高潮的余韵中,玉霜渐渐回过神来,忽然感受到下身有个坚挺的触感,抬头看去后,立马坐起身来,惊羞道:
  “不要,飞星!不行!”
  飞星眨眨眼。
  “我、我帮你处理欲望,是像以前那样……”玉霜忸怩道。
  其实她之前也想到了,刚才在屋里拿出的那瓶丹药便是避子用的,她始终做不好心理准备,最后还是没服下。
  “抱歉,真人,我还以为……那便按之前的来吧。”
  飞星凑了过去,搂住她的腰。
  就像两人第一次同乘仙鹤时那样。
  玉霜转头看着他。
  她只听说男子在床上都如禽兽,又是蛮横粗暴,又是虚与委蛇,得寸进尺,她还想着如何才能说服飞星,没想到他这般好说话。
  仙途漫漫,飞星并不急于一时。
  在潜意识里,他确信距离两人真正交合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玉霜真人这般清冷的仙子,确实应当徐徐图之,倘若急进只会适得其反。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比起自己的欲望,飞星更在意玉霜的感受。
  “你躺下吧。”
  飞星闻言躺下,玉霜侧躺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阳根。
  她看着手中阳根,想着刚才要是自己没回过神来制止了他,此刻这玩意就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一念及此,她的下身忽然收缩,仿佛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正渴望它似的。
  飞星见她脸色微变,问道:
  “真人,怎么了?”
  “没事!”玉霜连忙说道。
  玉手握着龙身缓缓撸动几下,拇指在龙头拂过,而后顺着沟颈来回打转。
  玉霜的目光一垂,接着另一手便落在飞星的阴囊上。
  雪白的指尖似轻风般滑过表皮,手掌从下方将阴囊轻柔地托起,似乎对此处颇有兴趣。
  她瞥了飞星一眼,目光回到已经湿润的龙头上,意识到那是自己下身的阴液,不禁脸色一红。
  对了,润滑。
  她这才想了起来,又取出了些蛟鱼脂,一手扶着阳根,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龙身上来回滑动,将油脂均匀涂抹。
  呲滋~~呲滋~~
  轻微的粘稠声音伴随她的撸动响起。
  下身传来阵阵快感,飞星闭着眼睛,发出一声闷哼。
  玉霜单手撸动片刻,只感觉手中阳物越来越硬挺。
  飞星似乎习惯了这个程度的刺激,又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玉霜有些害臊,于是故技重施,一只手环住龙身,不断向下,固定在阳物的根部,将包皮拉伸至极限,另一只手将龙头裹住,微微用力地揉搓起来。
  这一招果然见效,飞星又闭上眼睛,不时闷哼一声。
  于是玉霜变换着手法,片刻后,用食指和拇指箍住勾颈上下撸动,又片刻后,用手指从后方盖住龙口,前后摩梭起来,再片刻,四指并拢从前方笼罩龙头,左右转动起来。
  如此循环数次,飞星忽然睁开眼,对玉霜说道:
  “真人,我想……”
  “想什么?”
  “想……在你……嘴里……”
  嘴里?!
  玉霜她心中一震。
  之前她便不慎让飞星的元精射了几滴到自己的口中。
  也不知他是从哪看到的这些——
  她察觉到他说得很小心,宛如在央求自己。
  刚刚已经阻止了他跟自己真正地水乳交融,现在这番请求……
  飞星见玉霜不语,说道:“真人不必强行,我只是说说而已。”
  玉霜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眸。
  飞星的身体已经开始紧绷,闭着眼睛,涨红了脸,提醒道:
  “真人,你让开些,我要——”
  玉霜闻言,轻咬樱唇,美眸一凝。
  只见她不仅没有避开,还俯身将头靠近了飞星的阳物。
  下身感受到一股温暖,飞星睁开眼睛,便看到玉霜张大了嘴,粉舌伸出,正贴在了他的龙口的系带上。
  感受到将要喷出的元精,他有些急切地说道:“真人,量似乎有些大,你这样可能会喷到你的脸上!”
  玉霜闻言,犹豫了一瞬,随后眼眸一横,竟将头靠得更近,双唇一收,竟将龙头的前半截吞入了口中!
  龙头传来一股浅浅的吸力,飞星只感到一条香舌正在自己的龙口处来回滑动,仿佛在召唤着他的元精。
  紧闭的精门瞬间承载到了极限,他再也忍受不住,一声闷哼后,体内元精突破精关射入了玉霜的口中!
  玉霜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飞星此刻的面容,阴穴中又渗出了几丝阴液。
  她不断接收着飞星的元精,眉头微皱,红润的脸颊逐渐鼓了起来。
  数息之后,飞星射空了元精,长舒一口气。
  玉霜抬起头,一丝精液从唇角滴下,她伸指接住,塞回了口中。
  “啧~啵~”
  满满的元精流淌在她的唇齿间,口中的香舌正无处安放地漂荡在精浆之中。
  飞星坐起身来,看着她的侧脸。
  鼓起的脸颊,就像刚吞入了一整个包子。
  “真人,你……”
  他刚想说让玉霜吐出来吧,便见玉霜的喉头开始滚动。
  “嗯~嗯~”
  咕噜~咕噜~
  她将口中的元精陆续吞入到腹中,而后看着飞星那惊诧的模样,红着脸疑惑问道:
  “怎么了?”
  “真……不,没、没事……”
  ……

  第二十七章
  两人穿好衣裳,玉霜用剑火掠过二人下身,将垫在床上的软垫烧去。
  “感觉怎么样?”
  “这——”飞星眨眨眼说道,“很舒服,真人真是进步神速。”
  玉霜眉头一挑,转过身去,声音微颤道:
  “我是问你魔花之事!”
  “噢。”
  我怎么突然糊涂了。
  飞星进入识海,泉中醉仙情花不再转动,红雾亦散,天地如初。
  “已然平复,未有异动了。”
  玉霜闻言,放心出门去了。
  积雪渐融,阳光正好。
  她来到廊上,望着远处,回想着方才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身体有些颤抖。
  我真的做了——
  在没被红雾侵蚀的情况下,做了那一切,最后还……
  她伸手捂在小腹上。
  唇齿间回荡着的微咸微甜的、略显怪异的味道时刻提醒着她,此刻飞星的元精正在她的腹中。
  若是日后再进一步,便不是从上面进入她的胃中,而是——
  她的手掌下滑,落在肚脐下方。
  那里是女子胞宫。
  天清气朗,空中明媚一片。
  “师姐!”
  玉霜回过神来,见到丹枫正在楼下望着她。
  “你去何处了?我方才还寻你呢。”
  玉霜檀口微张,一时间说不话来。
  丹枫飞身来到她身旁。
  “我……方才听闻有可口仙果,便去尝了尝。”
  “仙果?在何处?”丹枫眼前一亮。
  玉霜意识到自己找错了借口,自己这师妹素来爱吃,尤爱糕点水果。
  “已经没了,本来便不多……”
  “啊?那味道如何?”
  “尚可。”
  “唉,连师姐都说尚可,肯定滋味不凡!”丹枫面露惋惜,失落道,“师姐明知我素爱此种佳肴,怎不知会我一声?”
  “这……一时疏忽,下次定然不会了。”
  这时,飞星走出房门,恰好见到接下来的一幕——
  丹枫无奈叹息,眼中忽然一亮,将手伸向玉霜的脸颊,在她的嘴角与下颌之间轻轻一抹,便往口中送去。
  只见她的指腹上沾着一点乳白的液体。
  玉霜微微一愣,立马意识到那是什么,赶忙出声道:
  “师妹——!”
  丹枫以为这是玉霜留在嘴角的果汁,伸出舌尖一舔,在口中仔细品味了一番。
  似乎有些味道,又似乎没有……
  她疑惑道:
  “师姐你喜欢这种吗?”
  “我……我口味比较……清淡……”
  玉霜双手紧握,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飞星在门口微微一愣。
  刚才那是……
  “那此番便算了,下次可别忘了我。”
  “嗯。”玉霜在心中不断地对丹枫道歉着。
  丹枫转头,目光落在门口的飞星身上。
  “飞星,闭关如何?”
  “我……有所感悟。”
  “师姐这般器重你,你可得努力一些,莫辜负了她的用心。”
  飞星闻言点头正色道:“我定然不会辜负真人。”
  玉霜侧过脸去,眼眸微垂。
  丹枫走后,飞星来到玉霜身边。
  “真人,方才丹枫真人吃进去的那是……”
  玉霜的脸色一变,剜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额上一弹,一言不发地回屋去了。
  飞星眨眨眼,片刻后扶着额头。
  又糊涂了。
  怎么消耗了元精,脑袋也变得不灵光了。
  ……
  在结束了与郑怀恩、碎日的战斗后,青尘歇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打算偷偷跑到青莲仙门所在的楼宇,打算跟那位出了名的人美心善的仙子论论道——用动手不动口的方式。
  毕竟那位仙子很擅长讲道理,自然要扬长避短。
  半路上,忽然出现一阵梅香。
  腊雪愿为传声鸟,寒梅也作轻语蝶。
  一道身影出现在青尘的前方,看背影,像是个壮年男子。
  那人身着青灰布衣,头上裹着麻黄幅巾,身形魁梧,如同打柴的樵夫,又像武馆的师傅。
  她身形一滞,回头便要走。
  “青尘。”
  对很多人来说,当父母喊你的全名时,意味着情况可能不妙了。
  此事自古有之,并不稀奇。
  对于在乡村吹着牧笛的放牛娃来说是如此。
  对天下第一的东皇仙门掌门父女也是如此。
  青尘转过头来。
  壮年男子已来到她身前。
  “爹。”
  她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
  龙眉凤目,白面长须,这穿着朴素的男子正是此前那一身锦绣、金光闪闪的青风君。
  只见青风君抬手一挥,一道仙气落在青尘的身上。
  “噗——”
  青尘后退一步,喷出一口鲜血。
  青风君说道:“旧伤未愈,还想添新不成?”
  这当然不是什么家暴现场。
  昨日青尘虽然看起来一直很从容潇洒,但毕竟是以一敌二,郑怀恩与碎日分别在她体内留下一道汹涌难除的剑气和一抹凝聚的寒气,方才青风君出手帮她逼出了其中的剑元与仙气。
  青尘擦了擦唇边的鲜血,低声道:“我只是想去拜访人家。”
  “既然如此,我让羽女和嬛人与你同去。”
  青尘不说话了。
  青风君说道:
  “今后你便是要继承东皇仙门的人,整日与人打斗,莫不是想打出我东皇仙门的威风?”
  “爹以前的威名不也是打出来的。”
  “那是因为当年邪魔外道为祸天下,正道群龙无首互相攻讦。如今天下太平已久,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青尘闻言叹道:“若是如今魔尊无忧还在便好了。”
  “胡言乱语!”
  青风君凤目一凝,青尘知道爹生气了,赶忙收声。
  青风君无奈摇头,自己这女儿从下性情便不似女子似男子,还偏生是那种喜欢调皮惹事的男子。
  “明日梅仙会第二试的幻阵是由镜花宗布下的……”
  “爹不是要我去参加吧?那点水准的幻阵我挥手便砸碎了!”
  “唉——”
  青风君长叹一口气,自己这女儿连听自己把话说完的性子都没有。
  “那爹要我干嘛啊?”
  “镜花宗今日创下一座新幻境,你若感兴趣,明天便叫人一起去试试,比如天霜教的圣女和渊海剑派的小子。”
  “郑怀恩?”
  青尘没想到爹把他也算上了,要知道那可是渊海剑派的弟子。
  青风君点头道:“那小子不错。”
  这是来自东皇仙门掌门的点评,哪怕心高气傲如郑怀恩也会引以为豪。
  “爹真是大度啊。”青尘皮笑肉不笑地恭维道。
  青风君瞥了她一眼,她又不再言语,转身便打算回去。
  幻境幻境,都是假的有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回头问道:
  “爹,这幻境是何人所建的?雪雀大师?还是不殇大师?”
  青风君的身形已然消失,在天边落下一道声音:
  “是镜花宗这一代的出世之人。”
  ……

  第二十八章
  在第一场比试的地点的西南方,有一片林子。
  那林子名叫朱砂海,是一片种满了朱砂梅树的紫红树海。
  梅花一绽,不论迎风受雪,皆不减其艳。

  第二轮正试的地点,便在这片花海的西方。
  那里有九座山,一座接一座,向西连绵。
  镜花宗门人在九座山上设下重重幻阵,以此考心验性。
  时间限制为两天两夜。
  路上——
  郑怀恩已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之中。
  他本想悄悄寻找心性根骨俱佳的目标拐回渊海剑派中,谁知才刚露头,便有人寻上来了。
  “瞧!”人群中有人喊道。
  只见一道青衣出现在上空,正缓缓落下。
  那人身形修长,英姿飒爽,面如白玉,唇若涂朱,一顾一盼皆潇洒,举手投足自风流。
  郑怀恩冷笑一声。
  明明私底下像个疯子,在众人面前又开始装腔作势了。
  “那是青尘真人!”
  “什么?!青尘真人!”
  底下不仅是参与正试的晚辈弟子,就连不少随行真人都难掩激动。
  而且稀罕的是,比起男子,似乎女子们更为激动,阵阵尖叫大多出自她们,人群中甚至陆续扬起了亮丽的帕巾,意图吸引她的目光。
  有个年纪小的弟子,对青尘不甚了解,询问她的过往经历,身边的人便认真跟他说道:
  “相传十几年前,青尘真人初入金丹期时,曾隐姓埋名游历逍遥海,据说她四处行侠仗义,与各各派境界相仿的真人交手,竟无一败绩!”
  “这么厉害?!她不是东皇仙门掌门之女吗?”
  “那可不!本来真人她天资非凡,安心待在宗门内修行便是了,东皇仙门不仅安全,各种资源更是应有尽有,谁料她竟会如此行事!”
  此事在逍遥海广为流传,青尘也是因此名声大噪,也正因如此,她收获了众多年轻弟子的憧憬,许多女子更是视其为偶像楷模。
  郑怀恩又冷笑一声。
  明明是偷偷从宗门里溜出去,挑衅别的门派找架打,还行侠仗义呢,滑天下之大稽!
  “啊!真人!”
  “真人,这边!”
  “……”
  尖叫声笼罩着青尘,将她团团围住,男子还不敢太放肆,几个女子竟毫不顾半点矜持,简直一副要亲上去的模样。
  随行的真人们也无法阻止,甚至有人还暗中想着自己要不要趁机加入进去。
  青尘无奈,飞身回到半空中,看向人群中的郑怀恩,朝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她朗声拱手道:
  “预祝诸位一帆风顺。”
  她向下方众人报以微笑,又是引来一阵尖叫,而后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眼看青尘似乎有正事找他,郑怀恩也没有逃避,转身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树林,又翻过一座山。
  越过有名的四象花泉,青尘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园林。
  郑怀恩随之出现,问道:
  “有何事?”
  青尘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便知道了。”
  郑怀恩在后方一动不动,青尘转头笑道:
  “怕了?”
  郑怀恩冷哼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园中不见霜雪,亦无日光,虽是视野通明,却叫人直感幽邃。
  郑怀恩问道:“这是何处?”
  青尘瞥了一眼一旁的池塘,说道:
  “你看不出来?”
  假山绕玉树,真蔓攀碧墙。
  水响竹间似奏乐,花开石后如藏羞。
  郑怀恩向水中看去。
  清澈见底,无鱼无草,郎朗白日,却映月影。
  他双眼一眯。
  镜花宗?
  园林的一角,有一座朴素的木屋。
  木屋没有门,郑怀恩跟着青尘,一进去便见到了碎日和一名神采奕奕的男子。
  碎日站在墙边,转头看了他俩一眼。
  那男子也朝他们微微一笑。
  他眉目清秀,头上顶着个莲花状的束发冠,一身彩绣锦衣,佩玉饰珠,容貌虽不起眼,衣着倒是颇为华丽。
  他是上一次公布的凤雏麟子评中第十五位,评为天甲中级的青莲仙门白荡真人。
  对屋里的其余人来说,他也是熟人了。
  白荡真人的侠义之名在逍遥海上流传甚广,支持者也众多,不少人都将其称作“小圣人”。
  在两人的不远处,还有一位眼皮耷拉的老翁,他苍髯皓首,腰背佝偻,身穿棕黄布衣,宛如一名老农。
  四人从他身上感知不到任何仙气,仿佛他真的只是个老农。
  但他们也都清楚,这绝不可能。感知不到,只能说明老翁的境界远高于他们。
  郑怀恩看向青尘问道:
  “他俩也是你叫来的?”
  “不然呢?”
  “来干嘛?”
  “入幻境。”
  “幻境?你又发什么病了?”
  青尘面无表情道:“这是镜花宗新创的幻境,我爹让我趁此机会叫你们来的磨炼磨炼,你不想可以走。”
  青掌门?
  郑怀恩思考片刻,看着一言不发的老翁,拱手问道:
  “这新幻境便是前辈所创下的?”
  老翁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郑怀恩看向青尘问道:“幻境呢?什么时候开始?”
  青尘说道:“还要等一个人。”
  “谁?”
  青尘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前辈说的,我怎么知道?”
  ……
  青尘的出现在众多门派通往朱砂海的路上引起了很大的波澜,热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飞星并没有跟着灵宿剑派的人前往朱砂海,他不会飞,旁观也观不了,况且这一试是幻阵,看着也没意思,于是一个人修行了几个时辰后,来到楼下赏花。
  楼宇内空无一人,一道熟悉的身影趁机跑了过来。
  或许也是因为一个人实在太没劲了,阳春在无聊地纠结了两个晚上后,还是来找飞星玩了。
  她来到飞星面前,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动作有些踌躇。
  “阳春真人。”
  飞星见了她,自然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阳春咬了咬牙,明明发生了那种事,他怎么还能是这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样子。
  “你……在干嘛?”
  “无所事事,在此赏花。”
  “那你也很无聊咯?”
  “真人有何事?”
  阳春嚅嗫片刻,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
  要是我说想让他陪自己玩,他会不会觉得我一点都不在意前天发生的事情?
  他要是觉得我不在意,会不会得寸进尺?
  他要是得寸进尺了我怎么办?
  我要是打了他,他以后会不会不陪我玩了?
  不对,他要是不知分寸,我就不应该找他玩!
  不过他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在意……
  不对,哪有发生了那种事情还会不在意的!
  他会不会在装?等我放松警惕了再故技重施!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这种人,那天也是意外。
  不对,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经历过那一次他要是改变了怎么办?
  少女的心思总是这般精彩的。
  阳春想起那天的情形,心中又羞又恼,加上心中猜疑,于是愈发说不出话来了。
  而飞星的心思就很简单了。
  “真人是想让我陪你玩耍一会儿?”
  阳春眼眸一睁。
  他竟然主动开口了!
  这是狡猾的陷阱还是单纯的善意?
  他是装傻还是真心?
  他……
  正当她的大脑还在左右互搏时,又一道身影径直向飞星走来。
  “打扰。”
  飞星转头看去,来者是个儒雅清秀的男子。
  头戴米白斗笠,身穿皂蓝衲袄。
  一对似温似良杏子眼,两撇不愁不苦八字眉。手中空无一物,像是个闲散修士。
  他那眼神明亮淳朴,瞧着单纯得跟飞星有七八分相似。
  男子朝他躬身行礼,飞星见状认真回礼。
  男子问道:“请问道友可知道四象花泉该如何走啊?”
  四象花泉,飞星之前听丹枫真人与长懿真人闲聊时提到过。
  飞星说道:“位置大概知道,需要带路吗?”
  “劳烦道友了。”
  “唉唉唉!什么四象花泉!我也要去!”阳春连忙跑上来说道。
  梅仙会之地景点众多,四象花泉便是其中一处,花泉泉水甘甜如花蜜,而且四个方向的味道皆不同,极为奇特。
  三人来到此地,阳春抬起脑袋在空中嗅了嗅,便向泉水跑去,仰起头张口接住一处水流。
  咕噜咕噜~
  冰凉泉水落入喉中,甘甜无比,沁人心脾。
  “哇!原来还有这种好地方!”阳春叹道,又跑到另一个方向品尝了起来。
  男子向飞星行礼致谢,却没有走向泉水,而是绕过泉水朝林中走去。
  阳春抬头说道:
  “诶?你不喝吗?这水可好喝啦!”
  男子回头看了看她,说道:
  “此地有个好去处,我急着赶过去。”
  “什么什么?还有好去处!?”阳春顿时睁大了眼睛。
  男子微微一笑,朝她与飞星说道:
  “二位若是感兴趣,不如一同来瞧瞧。”
  ……
  木屋内,一片安静。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忽然走了进来。
  “此处人生地疏,在下来迟了。”
  看来他便是最后一人了,其余四人看向他,却都认不出来。
  没见过的生面孔。
  青尘问道:“敢为阁下是?”
  “在下包景。”
  他只说了名字。
  随后,又有两人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木屋。
  “飞星贤弟?”郑怀恩惊诧道。
  飞星向他拱了拱手,看着其他几人,又看了看包景。
  这地方是我该来的吗?
  阳春连忙躲到他身后,好奇地探出半个头来。
  飞星问道:“郑兄这是……?”
  郑怀恩说道:“我等将入幻境磨炼,贤弟怎么过来了?”
  飞星指了指包景说道:“我为这位道友带路到此。”
  郑怀恩点点头。
  青尘和碎日认出他俩是前日偷窥他们打斗的那对男女。
  噔咚——
  刚才是……我的心跳?
  不,好像是——
  飞星感知到体内的情花跳动了一下,随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四周,眼神中带着些疑惑。
  嗯?
  他转头看向老翁,总感觉这位老前辈刚才在看着自己。
  但眼前的老翁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袖子里摸出一支线香,开口道:
  “人齐了,就开始吧。”
  几人盘腿坐下,只余飞星和阳春还站在原地。
  飞星开口道:
  “我二人误入此地,这便告辞。”
  “来之安之,既是缘分,何不一试?”
  老翁说着,手中线香落地,自然立焚。
  郑怀恩对飞星说道:“前辈既说了,贤弟便也试试吧,总不会害你的。”
  他还没有放弃拐走飞星的想法,觉得飞星现在只是没有变强的动力罢了,只要让他意识到跟他们的差距,内心想法说不定会改变。
  “真人。”
  飞星回头看向阳春。
  “试试呗试试呗!”阳春小声说道,似乎对此颇为好奇。
  飞星虽无兴趣,但见状也只好与她一齐坐下。
  老翁开口道:
  “此幻境尚未完善,尽力而为便是,若破解不了,死在里面也无妨,仙识自然会回归。”
  七人闻言都没有说话。
  阳春想的是,自己还没试过幻境呢,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郑怀恩想的是,破解不了死里面?瞧不起谁呢!
  青尘想的是,这意思是能有架打?那还不算太无聊。
  飞星想的是,那我等会儿进去后就自杀出来会不会被骂?
  线香焚烧,香气迅速蔓延,只在七人身边飘过,丝毫没有影响到老翁。
  熏香缭绕之间,飞星只觉得意识渐沉,几息之后,眼皮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下。
  ……
  微风拂过园林一角,木屋忽然消失。
  七人双眼紧闭,在平地上打坐着,神色十分安逸。
  他们身前没有什么线香。
  与他们待在一起的也不是老翁。
  只见一名长发垂腰,体型修长的男子站起身来。
  他内衬仙鹤乘云衣,外套飞雀银纱袍,容貌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俊美淡然,目若静湖。
  方才的木屋、线香与那老翁的样貌,原来都是幻阵所致。
  他乃是镜花宗中的大乘境高人之一,名叫——
  “雪雀大师。”青风君来到他身旁,拱了拱手。
  青风君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白衣,胸口绣着五爪蓝龙,一头青丝间夹杂不少白发的中年男子。
  他自然是天霜教派来暗中保护碎日的高人,已是神通之境。但在两位大乘境高人面前,可摆不出半点架子。
  雪雀拱手回礼,浅笑道:“青掌门面前,晚辈怎敢称大师。”
  “大师功法神鬼莫测,何必谦虚。”青风君微笑道。
  两人言毕,看向打坐中的七人。
  青风君说道:“听说此幻境乃贵派得意后辈所创,大师以为如何呢?”
  “颇为简单,且未完善。”雪雀说道,“不过倒是有几分意思。”
  “那大师觉得何人可破?”
  “呵呵,这便不好说了。”
  雪雀先后看向青尘与郑怀恩,又在白荡真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飞星身上。
  方才这小辈似乎察觉到了幻阵?
  虽说只是随意布下,但也是经由我手。
  碰巧吗?
  还是……

  第二十九章
  梅仙会的第二试是幻阵,而如今这七人所受的磨炼是幻境。
  一字之差却大相径庭。
  幻阵使人在覆盖区域内的感知受到影响,如雪雀的幻阵让他们将自己视为老翁,在空无一物的平地上看见一座木屋,本质是障眼法,其人象物景本身不变,只要能始终坚定本心,不闻不顾,便不受其影响。
  幻境则不同,它这是开辟、构建出虚幻空间,将人的意识、仙识困在其中。
  一旦不慎闯入一个完善的幻境,若寻不到破解之法,或没有外界之人的帮助,便难以脱困,时间一长轻则仙识受创,重则使人神志不清,甚至叫人仙识不归,意识难返,难以苏醒。
  逍遥海上众多门派皆精于幻阵,然而能创造完善幻境的,如今只剩下镜花宗的独门功法能做到。
  ……
  飞星睁开眼。
  漆黑的天空映入眼帘,泥土与青草的气息飘入鼻腔。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嗯~”
  身旁传来了阳春的声音。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仿佛刚睡醒般揉了揉眼睛。
  “这哪儿啊?”
  其余五人也在周围,纷纷起身。
  白荡疑惑道:“怎么我们都在一起?”
  包景将头上的斗笠摘下,说道:“看来这个幻境还挺特殊,能将我等仙识聚于一处。可见构建之人手段不凡。”
  青尘眉头皱起。
  她发现处于幻境中的自己只有六识境。
  其余几人也意识到这一点,都有些不太适应。
  郑怀恩舒展了一番身体,说道:“六识境就六识境吧,别说,这幻境还挺真实的。”
  他嗅了嗅略显潮湿的泥土气息。
  “看来最近刚下了场雨。”
  动着动着,他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伸手向身后摸去——
  “我剑呢?我剑呢!?”
  与此同时,其余人也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仙器法宝全都消失了,更别说储物空间内的东西。
  包景说道:“或是因为我等现在俱是仙识,这才外物全无。”
  白荡叹道:“还好衣裳还在。”
  碎日始终没有说话,她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眼中闪过几丝惊讶。
  飞星还在细细体会幻境与现实的感知有何不同,忽然眼眸凝固。
  “六识境是这样的吗?我总觉得腿脚好不利索啊。”阳春抱怨道,转头便发现飞星的神情有些微妙。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太舒服!对吧,六识境也太低了,好歹给个生灵境啊!”
  飞星没有说话。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法宝仙器都会消失吗?
  为什么我——
  飞星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感受到了醉仙情花。
  魔器也不应该例外啊,况且我都是用仙气炼化它的,现在它理应更像是仙器才对。
  他心中忐忑起来。
  若在幻境中发作了怎么办?
  受影响的会是哪边?我的肉身还是身处幻境的仙识?
  玉霜真人不在身边,若是发作了……
  青尘、碎日、阳春——
  他不愿再想下去。
  “怎么了?”阳春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诧异道,“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吧?”
  飞星沉默片刻,摆手道:
  “没事,稍微有些不太适应。”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若发作了便先试试能否压制,若是不能便在幻境里自尽一下,然后立马赶回去,忍到玉霜真人回来。
  包景环顾周围树木,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前面似乎有人烟。”
  郑怀恩顺着望去,隐约能看见一些微光。
  “看不太清啊——这六识境的目力简直跟个瞎子似的。”
  他们平日里上天下海、翻山越岭惯了,六识境尽管各方面已远超常人,但对他们来说也是如同残废。
  白荡说道:“有光就有人,先向那边走走看吧。”
  几人皆同意,迈步启程。
  林中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虫鸣,不多时便遇到一条河流。
  顺着河水往上游走去,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感觉温度忽然一冷,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房屋的轮廓。
  “嘎——”
  “汪——汪——”
  禽兽的叫唤声响起,前方似乎有一座山村或是庄子。
  深幽大庄园,蟋蟀唱河边。
  窗纱裹灯火,夜幕笼屋檐。
  星月隐云后,寒风啸林间。
  恶鸦唳枝上,凶犬吠屋前。
  黑天莫走动,身后有旧怨。
  阳春缩了缩脑袋,感觉那地方怪渗人的。
  七人商量了一下,觉得那庄里情况不明,今晚在河边歇息一番,等天亮了再前进。
  青尘虽然更想一个人冲进去,但被白荡劝住了,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个幻境里没有仙气。
  六识境时,体内本就储存不了多少仙气,而现在意味着一旦用完便没法补充,自然需要谨慎规划。
  为了避免精力耗尽,他们纷纷选择睡下,七人轮番值夜,每半个时辰一换。
  飞星担心自己不回去,玉霜真人回来找不到他,包景则给他解释道,幻境内的时间流逝与外界并不相同,据他事先了解,此幻境内过上一天,外界大概会过一炷香(半小时)的时间,飞星这才放心。
  他躺在草地上,一时间还没困意,便留意着体内的醉仙情花。
  目前还没动静。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阳春忽然来到他身边躺下。
  “真人?”
  “你睡你的,别管我。”
  退回到六识境后,实力的丧失令阳春失去了很大一部分的安全感,如今身处这地方令她有点害怕。
  感受到身边的体温,阳春悬起的心稍稍放下,这才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险些叫出声来,赶忙伸手拍了拍身旁的飞星。
  “飞星飞星!”
  飞星正在值夜,阳春起身退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袖。
  “你看那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飞星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有一抹火光出现在远处的丛林间,飘荡几下,倏而消失。
  方才那火光旁边的……
  飞星说道:“似乎有个人影。”
  阳春经这一吓,睡得离飞星更近了。
  待她好不容易才又睡着后,不多时便轮到她值夜了。
  飞星没有把她叫醒,自己替她值了。
  他留意着方才的方向,之后那火光却没再出现过。
  时光流逝,天空渐明。
  伴随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几人纷纷睁开眼。
  飞星从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阳春的怀里挣脱,将昨夜火光出现,疑似有人影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下。
  几人不以为意。
  白荡从河里陆续抓了十几条鱼,生起火堆烤了起来。
  包景毫不客气地拿了一条,连头带骨头吞入肚中。
  一旁的青尘问道:“味道怎么样?”
  时隔不知多久,身体中出现的饥饿感令她感到陌生。
  “还行,淡了点。”包景说道。
  白荡给她递过去一条,说道:
  “也不知道这幻境有多大,如何才能破境。”
  包景又拿了一条,边啃边说道:“我听说此境颇小,想来应是与前面那庄园有关。”
  “你怎么听说得这么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郑怀恩在树林间挑了一根两指宽的笔直树枝,将多余的枝叶全折去,开始挥舞起来。
  包景说道:“是镜花宗的真人告诉我的。”
  青尘问道:“创造出这幻境的那个真人?”
  包景摇摇头:“是先前你们见到的那老前辈,便是他叫我来这里的。”
  郑怀恩说道:“他果然是镜花宗的真人!”
  啪咔一声,他似乎用力过猛,手里的树枝断成了两截。
  碎日没有吃鱼,白荡将剩下的烤鱼递给了飞星与阳春。
  飞星也不饿,阳春便都笑纳了。
  郑怀恩又去找了根更粗的棍子,几人准备一番,向庄园走去。
  ……
  暖阳撒在屋檐上,庄园里不时传来热闹的欢笑。
  几人来到庄口,两个正在树上摘果子的男女见了他们,从树上跳下来。
  两人身上分别穿着一红一蓝的单色缎袄。
  男子开口道:
  “你们是何人?”
  包景摘下斗笠,上前拱手道:“我等皆是路过的行者,请问此处是何地方。”
  “我们这儿叫孙家庄!”女子说道,眼睛在包景、白荡、郑怀恩的脸上扫过,目光越来越亮,最后落到飞星脸上时,直接定住不动了。
  男子的目光也在扫视中停下,痴痴地看着碎日,都没注意到怀里的果子掉在了地上。
  “喂。”青尘唤了他一声。
  男子回过神来,看向青尘,不禁在心中叹道,这姑娘长得真俊啊。
  “你们这儿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说出来听听。”
  两人闻言,神色一愣,都不说话了。
  “我们……”
  女子刚要说话,男子便用手肘碰了碰她。
  七人看在眼里,皆不语。
  “是谁来了?”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缭绫,披着绸纱的中年男子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身材健壮,穿着罗缎黑衣的青年。
  “庄主!”男子回头对他恭敬道,“他们是路过的行者。”
  郑怀恩向前一步说道:“可否在庄上借宿一晚?”
  “行者?”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眼眸几番变化,最后化作一道月牙。
  “既是客人,哪有不迎之理。这边请。”
  他微微一笑,在前方带路。
  “我们这儿叫孙家庄,在下孙廉,是这儿的庄主。这儿离朝廷远,自十年前上一任都保升迁后,朝廷便没再派人过来了,如今庄里大小事务都由我做主,若是遇上什么事来寻我便是了。”
  一路上,飞星发现路过见到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穿着些绫罗绸缎,而他读过的书中对俗世村庄中百姓衣着记载大多是粗麻布衣,于是说道:
  “贵庄看起来颇为富裕啊。”
  孙廉说道:“呵呵,前些年庄里人在河中挖到不少金沙,因此发了笔财,说来也是上天眷顾。”
  几人各自注意着一路上的情况,跟着孙廉来到了一处空宅子。
  他们来到堂前,孙廉喊来几个下人,让准备些吃食来招待他们,问了问他们的来历,包景编了个游历天下的游侠背景,他得知后表示自己还要去处理些杂事,便告辞出去了。
  孙廉走后,几人开始交流起来。
  郑怀恩说道:“一路上都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白荡说道:“我没在庄里见到过稚童,声音也没听到过。”
  包景说道:“昨晚明明听到阵阵犬吠,今天一路过来一条狗都没看见。”
  阳春想了想,也补充道:“这庄里的空宅子还挺多的,我看好多地方都没人住。”
  郑怀恩看向碎日,说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一句话都不说?”
  碎日瞥了他一眼,终于张口道:“你们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她的声音冰冷空灵,与想象中的清脆轻柔不同,隐隐有些低沉与沙哑。
  “既然这里是幻境……”青尘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要是把他们杀光了,应该也没事吧?”
  因为听起来不像开玩笑,包景连忙说道:“确实无妨,但不妥吧?”
  “嗯,确实这样也没意思。”青尘点头道,“实在不行再杀吧。”
  飞星闻言,心中替这个庄园里的村民捏一把汗。
  然而一旁的白荡却严肃道:“不行,无论如何也不可如此行事。”
  青尘笑道:“反正是假的,有何不可?”
  白荡摇头道:“无关真假,只因此非正道。”
  “行了行了。”青尘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打算多说,“那就努力找找正途呗。”
  这时,一个下人端来几杯茶。
  青尘将他拦下,直接问道:
  “哎,你们在怕什么事,隐瞒什么事啊?说说呗?”
  那下人闻言脸色一变,当即赔笑道:
  “小人不知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若没别的事,小人就……”
  青尘闻言,将其中一个碗盖捏成了粉末,撒在了他端来的盘里。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
  “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
  她的语气里没有威胁,仿佛是在陈述或是预告一件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白荡皱眉道:“青尘!”
  那下人当即浑身一抖,颤巍巍地说道:
  “诸、诸位是武师还是强匪?我们李家庄……”
  青尘说道:“我们是下凡的仙人。”
  “仙人!”下人睁大了眼睛。
  青尘抬手一挥,用仙气将他盘里的茶带到其余人的手上,落在下人眼里,心中惊呼仙法。
  “怎么样,能说了吗?”
  那下人神色紧张,小声道:“不如小的去唤庄主来……”
  “不不不,我要听你说。”青尘摇摇手指,面带笑意地将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
  当初她游历逍遥海时,也如这般不知威胁了多少人。
  那下人的脸色不断变幻,叹了口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凄苦道:
  “求诸位大仙相救,我们庄里闹妖魔啦……”
  ……

  第三十章
  青尘问道:“说说怎么个闹法。”
  飞星端起茶啜饮一口。
  味道略带苦涩,总体寡淡,如书中记载一般。
  下人看了看他们的反应,只见七人不惊不慌,面色平静,于是愈发相信他们是仙人下凡,绘声绘色地给他们描述了一番。
  听他所言,庄里出现了个骇人的妖魔,每隔一段时间便趁夜色袭来,那妖魔尤其钟爱稚童,将庄里的孩童都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吃青壮。
  有一回妖魔出现的时候,有几户人家的狗叫了起来,第二天早上便发现昨夜竟无人遇害,于是每家每户都养起狗来,每天夜里将狗锁在门外,自己紧锁大门缩在屋里不出来,这才有段时间没死人了。
  但那妖魔还是时不时会来看看,之前有户人家的狗半夜咬断麻绳溜走了,第二天那户人家便死光了。
  “只是个吃人的妖兽啊?”青尘摇摇头,觉得有些没劲。
  包景说道:“其实力不明,不可大意。”
  郑怀恩问道:“你说的妖魔多久来一次?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下人仔细回想道:“大约十天半月来一回,上次应该是六七天前了。”
  ……
  午后——
  郑怀恩向他们借了柄小刀,将木棍削成了一把木剑的模样。
  碎日待在自己的屋里,不知在做什么,反正郑怀恩觉得她在偷懒。
  其他几个人在庄园内外闲逛,寻找着可能有用的线索。
  因为妖魔的原因,孙家庄的飧食(晚餐)吃得比较早,日还未落下人们便给他们带了些吃食,众人用过膳后没有各自离开,静静等着。
  黄昏时分,孙廉只身一人来到堂中,面色与此前全然不同,想来之前的下人已将事情都与他说了。
  “不知是上仙临凡,小人有失远迎,望诸位上仙恕罪!”
  他当即拜倒在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飞星心中有些古怪,却见其余人神色寻常,十分理所当然。
  想来修仙者们在现实中登临逍遥海岸,去了人间,大概也是这番模样吧,区别只在于跪拜之人是寻常百姓还是皇亲国戚。
  孙廉小心翼翼地问道:“几位上仙莫非是逍遥海上来的?”
  看来这幻境中的背景与现实中一致。
  怪不得这般真实,飞星暗自点头,他一路上看到不少跟书中对得上的花花草草,庄里的各项设施也都一应俱全,想来此地大约便取材于人间的某处村庄。
  “没错。”青尘点点头。
  孙廉激动道:“诸位临凡实乃我孙家庄的幸事……”
  郑怀恩抬手道:“行了,说那妖魔的事情便是了。”
  “唉——”
  提起妖魔,孙廉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脸上浮现一抹愁苦悲戚。
  听他所言,他们原先是住在河流下游的孙家村村民,前些年因为挖到金砂发了一笔横财,于是来到上游盖了个大庄园。
  这一下,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妖魔给盯上了。
  那妖魔在庄中食人众多,他花重金请了各路除妖的道长法师,结果毫无用处,全部殒命。
  有人经受不住逃回下游,却发现原来的村落早已被夷为平地,那些逃回去的人也没再回到过,想来未能逃出魔爪。
  “既然如此。”白荡说道,“我们便在此留下,待妖魔再现,将之擒杀便是。”
  孙廉闻言大喜过望,当即便再拜倒在地,
  “如此便有劳诸位上仙了!”
  他赶忙吩咐下人趁着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多备些蔬果佳肴送来。
  在他离开的时候,青尘吩咐他别让庄民靠近过来打扰到他们。
  孙廉自然连声答应。
  而后众人便回屋去了。
  阳春跟飞星走在廊间,百无聊赖地说道:
  “唉,那妖兽估计不够他们一个人打的。肯定没我们什么事啦。”
  她看了看飞星,后者正一副深思的模样。
  “飞星。”
  “嗯?”
  “想什么呢?”
  “既是供青尘真人他们磨炼的幻境,有这般简单吗?”飞星说道,“而且……”
  “而且什么?”
  飞星说道:“之前我们进庄园时,分明听见阵阵欢笑。”
  阳春聪慧过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觉得事情蹊跷,还有内幕是吧?”
  “我也不好确定。”
  阳春说道:“是有可能啦。”
  飞星问道:“真人不在意吗?”
  “没什么好在意。”郑怀恩突然出现在他们前方的庭院中,挥舞着手中的木剑说道,“反正此幻境关键在于那妖魔,抓住它便能明白个大概了。”
  阳春点点头。
  于是飞星明白其他人并非没注意到,大概也都是如这般想的罢了。
  是夜——
  孙家庄中央的大宅中。
  被几个侍女服侍着沐完浴后,孙廉回到屋中,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爹。”
  他名叫孙清,是孙廉唯一的儿子。
  孙清问道:“听说庄里来了几位上仙?”
  孙廉点点头,说道:“我最初看他们那面容服饰便知道不是常人,没想到竟然是仙人临凡。”
  随后他又严肃地对孙清说道:“最近这段日子你给我消停会儿,明白吗?”
  “儿子明白。”
  ……
  一连几日,庄中无事发生。
  因为此地没有仙气,几人都无法修行,每日又被供吃供喝,一个个都窝在宅子里等着妖魔袭来,
  只有阳春常常拉着飞星在庄里晃悠,与庄里的些许年轻人相熟后,对孙家庄的了解也更深了些。
  比如河水里现在还时不时会出现些金砂,都是由庄主孙廉管理采集,每隔两个月,他便回派人去几十里外的镇上统一批量购买庄民所需的米面盐糖等各类日需品,届时顺带处理金砂用于交易。
  有天清晨,飞星起床散步时想去出金砂的地方看看,那时负责看管那块地方的村民还未起床,飞星在那河中仔细翻了翻一圈,也没看见什么金砂,于是想着大概是伴随孙家庄持续的开采没剩多少了吧。
  最初的三天,他感知到体内的情花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很安心。

  第四天开始,他感知到体内的情花渐渐有了动静,于是很担心。
  又过了两三天,妖魔仍未出现,飞星体内的欲望倒是一天比一天强了。
  一天午后,他独自离开庄园,跑到不远处的土坡上凝神压制了一番体内的欲望。
  如此这般,若不能将那魔花快些炼化,以后我岂不是去哪儿都需要玉霜真人陪着。
  他叹了口气
  “唉——”
  有一道叹息与他的一同响起。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石壁后方。
  几米外,碎日正靠着石壁在望着空中的太阳。
  显然伴随这声叹息,碎日也注意到了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飞星总觉得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给人的感觉没那么冷冰冰了。
  “圣女大人。”飞星想了想,恭敬地向她拱了拱手。
  终归是天霜教的圣女,这点礼仪还是要的吧。
  “叫我碎日便是了。”她的声音响起。
  飞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会回话。
  “那……碎日真人。”
  他感觉直呼其名还是有些不妥。
  “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
  圣女提问,他不好不答,也不能将魔花的事情说出来,只好说道:
  “真人教训的是。”
  本来碎日便算是比他大一辈的,他恭敬一些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他看着碎日的面容,忽然说道:
  “真人似乎精神了些。”
  “嗯?”碎日转头看向他。
  “啊,不是……”飞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心中摇头,斟酌着措辞道,“只是觉得现在的真人比起之前见到时面色更……红润些。”
  碎日倒是毫不在意地说道:“世人皆知我天生有疾,多亏天霜教功法才续命至今,如今在这幻境内感受不到那股深入骨髓的阴烈灼痛,自然脸色好些。”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心情不错,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飞星想着。幻境内的其余众人皆盼着早日破境出去,她倒好像更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儿,多体验体验没有顽疾的时光。
  可惜这终究是幻境,一念及此,飞星不禁有些同情她。
  碎日望着远空的太阳,神色虽淡然,眼里却流露出哀而不伤的情绪。
  美人一叹息,艳阳亦失色。
  飞星感觉此刻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天霜教的圣女,而是一个体弱多病渴望正常生活的柔美少女。
  他望着她那纤瘦的脊背,左手缓缓伸出,仿佛是想鼓励着拍拍她的肩膀。
  但显然二人的关系并不允许飞星做到这个程度,这一点他也心知肚明,所以绝对不可能主动做出这种动作。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飞星猛地抓住自己伸向碎日的左手。
  此刻他的左手手掌正颤抖着,一副要脱离他的控制的模样。
  碎日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在下便不打扰真人了,告辞……”
  飞星说着,转身径直一路跑到了河水下游去,在河边打坐压制着体内的欲望。
  “呼——”
  黄昏时分,他睁开眼,体内的欲望逐渐平息。
  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两天我可能就撑不住了——
  飞星叹了口气,感到腹中饥饿,恰好见到河中有鱼群经过,顺手抓了两条。
  自离开玉霜真人的仙岛后,他便没再吃过烤鱼了。
  想起前些日他们来到这里,白荡真人烤鱼时连内脏都不处理,甚至还不翻面,半条鱼都焦了。当时他心中便不禁感慨那怎么可能会好吃,这才一条都没碰。
  此刻飞星熟练地将鱼肉处理好,架起火堆开烤,大约半柱香后,鱼肉表皮已经焦黄。
  飞星拿起一条咬了一口。
  虽然口感不似仙岛周边的鱼群那般鲜美,但也还算不错。
  眼看天色渐暗,飞星用细枝串起剩下那条烤鱼,打算边回去边吃。
  不远处的林间,忽然有抹灯火一闪而过。
  飞星朝那看了一眼,转身回去了。
  片刻后——
  一道身影从林间钻出,走到了飞星刚才烤鱼的位置,寻着落在草丛间的鱼肉沫不停往嘴里塞去。
  “请问……”
  这人猛地抬起头,便见飞星正在身旁看着自己。
  原来飞星并没有离去,而是躲在了一旁。
  “啊——!”
  嘶哑的惊声响起,这人猛地向后倒去。
  飞星定睛一看,是个蓬头垢面的纤瘦女子,穿着身衣不蔽体的破烂麻布,看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
  只见她浑身颤抖,面露惊恐,想要起身逃跑,然而两只脚却踩在泥土上不停打滑。
  飞星站在原地没有靠近,只是平静说道:
  “我叫飞星,请问大姐如何称呼?”
  女子急促地呼吸着,目光落在飞星的脸上,凝视了片刻后,小声问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
  飞星说道:“我与同伴路经此地,在前面的孙家庄歇息,听说了那里有妖魔的事情。”
  “妖魔!”女子大叫一声,“是妖魔!妖魔们在吃人!在吃人!”
  们?
  飞星问道:“妖魔不止一个吗?”
  “大的只有一个,小的有好多!”女子抱着脑袋,忽然抬头看向飞星,“你们快走,那地方很危险!快走!”
  飞星问道:“大姐你是孙家庄人氏吗?”
  “孙家庄……我不要去孙家庄!我要留在孙家村!我要留在这里!”她歇斯底里地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惊恐地看着飞星,“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说着便一副要往河里跳的模样。
  飞星见状连忙说道:“我不过来!大姐,我不过来!”
  要不把她打晕带回孙家庄?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又这般抗拒,就这样强行把她带回去,对她未免有些残忍……而且她说不定是犯了什么规矩被庄民们赶出来的。
  女子停在河边,惊恐地盯着飞星。
  夜色降临。
  飞星想了想,将剩下的那条烤鱼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留给她,便转身离开了。
  ……
  待他回到宅子里时,庄园中每家每户都已紧缩大门,将狗用铁链拴在了门外。
  阳春走出房门,看向飞星问道: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她刚沐浴完,粉莹莹的小脸透着湿意,几根打湿的鬓发贴在白皙的玉颈间,一头长发披在背后,发梢还垂着水珠。
  噔咚——
  飞星赶忙移开目光,深呼吸一口,轻声道:
  “我在下游那边闲逛,遇到个大姐。她好像不是孙家庄的人。”
  “大姐?”
  “嗯,她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讲话疯疯癫癫的。我本来想把她带回来的,但她很抗拒,我看天色不早便回来了。”
  阳春说道:“你把她打晕带回来不就行了?”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再怎么样也比你把她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好吧?”
  飞星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下次我若再见到她便将她带回来。”
  “算了算了,反正是幻境里的人,也无所谓了。”阳春摆摆手,回屋拿出一块布来。
  粉色的薄布上绣着一只……
  飞星说道:“这是什么狗?”
  “是猫!”阳春怒道。
  “这是真人绣的?”
  “是那个孙白白教我的。”阳春说道,这是他们前两天在庄里晃悠时认识的一个圆脸腼腆的年轻姑娘。
  飞星惊讶道:“真人在学女红?”
  “还不是这里太无聊了!”阳春撇嘴道,“早知道我就不参加这什么幻境了。那妖魔是不是吃饱了在冬眠啊,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飞星提醒道:“真人,此地现在是秋天。”
  “那就秋眠!”
  “有这种情况吗?”
  两人正说着话,飞星忽然转头一看。
  “怎么了?”阳春问道,随后也意识到了什么。
  不远处的屋门接连打开,除了碎日以外的其余几人都走出屋来。
  郑怀恩提着木剑,青尘伸了个懒腰。
  下一刻——
  “汪——汪——”
  “汪——”
  “呜嗷——”
  百犬齐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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