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书
作者:橙子 第一章 “单小雨,今天要洗这么多衣服啊?”带着蓝白头巾的夫人抱着篮子来到小溪边,常年在太阳底下干活使她皮肤熬得黝黑,脸颊泛着红晕,好像那红柿子,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看着蹲在小溪边的女人用两条纤细的手臂艰难挤拧厚重的衣服,急的想帮她一把,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活,也不轻松,只得打消了念头。
洗衣服的女人和她一样的打扮,深红色的头巾,包裹一头墨黑的秀发,饱满的后脑勺衬得她脸很是小巧,露出的耳尖也是粉嫩的,干活生的汗珠挂在下颚和脖颈处,随着动作起伏。粗白色的麻衣泛了黄,宽大地挂在她身上。
明明没多大年纪,却成了个寡妇,马婆婆连连惋惜。
单小雨,据说当年是被收养才来的这,收养她的也是个老寡妇,没过多久就死了,在临死前特意将她许配给了一家猎户,那猎户在这里也算个富裕的,讨了三房老婆,本来她是要嫁给猎户的长女,谁知道那人一见到单小雨这般美丽可人,起了色心,和女儿抢起了女人。
抵不过压力,单小雨只得嫁去,谁知命运就是这么离谱,就在拜天地的那一刹!老家伙当场就不省人事,就这么死了。
单小雨茫然着呢,就这么成了寡妇。本来遇到这种事情她是要遭受非议和歧视的,但她实在太过好看,身世也可怜,平日里没少帮助邻里乡亲,反倒是那老猎户成天不干人事,坐地起价不说,成天色眯眯的,谁受得了,大家也是积怨已久,如今死了,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尤其是单小雨的爱慕者们,别提有多高兴,前一天还怨天怨地,现在恨不得立马扒了这老家伙的喜服给自己穿上,看着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大声喊:“我!娶!你!”
单小雨从此孤身一人生活,村民们也不再聊她的婚事,几年后那些个爱慕她的人也大多娶了别人,“忙里偷闲”还会瞧上她几眼,再叹息离去。
唯一有一位比较特殊……
“小雨!别洗了,我打了只兔子,你要不要啊?”
单小雨抬头,隔着小溪,看见一穿着虎皮短衣的女人正在朝自己招手,她喊得大声,表情却没什么喜色,好像不是在问她要不要,而是想丢给她。
单小雨停顿后又埋头洗了起来,不再抬头看她。倒是旁边的马婆婆吃瓜似得在两人间转了好几次眼,她咕噜道:“诶,兔子挺肥的。”
“嗯。”单小雨小声回应。
马婆婆见她这不上心的样子,放下手中活,继续煽风点火:“林木榕挺好的,继承了她爹的好弓法,长得也算标志,虽然看着凶巴巴了些,皮肤也不白,糙了点,但是吧人还行,再说……本来你要嫁的就是她,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
单小雨默默洗衣服,白暂的皮肤吹弹可破,她举起粉白的左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大概意思是让马婆婆别多想了。
“诶哟你看看这…”马婆婆说媒无果,只得干自己的事。
隔岸的女人见她没回应自己,皱眉离去,踩得树叶嘎吱响。
正午时,后山前的一处茅屋飘起炊烟,单小雨一个人在灶前忙碌。
一只黑狗摇着尾巴来到她脚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单小雨斜瞥了眼,说道:“走吧,今天没肉给你吃。”
她拿起一把青菜丢入油锅,滋啦滋啦响。
黑狗开始绕着她的腿打转,毛发油光闪亮的,褐色的豆眼殷切看着单小雨,吐着粉舌头喘粗气。
单小雨无奈地放下锅铲,从案板上找来一块鸡骨头丢给它吃。
“回去找你主人,我这没吃的。”
黑狗一口就吞了下去,继续眼巴巴看着她。
“刚才给你兔子你不要,今天没肉吃了吧。”门口传来一句懒散的女声,林木榕环抱臂膀靠在门框上,线条锐利的脸庞对着忙碌的女人,黄褐色双眸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薄唇轻启,飞扬的眉尾颤动了几下,“准备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啊?”
单小雨合上锅盖,洗了把手,终于得了空闲。她拖来一把竹椅,林木榕一哼声,刚想坐下,椅子就被拉离了她。
单小雨坐在椅子上,不管旁边对她颇有意见的林木榕。
“我觉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挺好的。”她语气淡薄,表情没有变化。
林木榕像是被她气笑了,将挂着的木弓举至胸前,在手里转了几个旋。
“你就每天洗衣、做饭,也不和其他人唠嗑,靠着座小后山养活自己?不闷得慌?”林木榕看向外头,一条土路联通四方父老乡亲,耕地的、养羊的,嬉闹的孩童、干活的妇女、下棋的老头,平淡到极点的生活,她继续道:“以前还羡慕这样悠闲的生活,现在觉得也无聊得紧。”
单小雨泛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以前太累了,换个身份,重新活一次。怎么,你倦了?”她看向林木榕,后者晃了下马尾,不在意道:“我无所谓…”
“不过她们就没找上门过?”
“找过啊。”单小雨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枝,在地上画圈圈,“都被赶跑了。”
林木榕勾起嘴角,露出点痞气来,“不是被‘赶’跑吧…?”
单小雨楚楚可怜的眼眸中藏着锐气,看得林木榕不太自在。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木榕摆摆手。
灶还燃着,干柴噼里啪啦被烧裂开,单小雨的屋舍位置比较偏僻,主打一个幽静,翠鸟啼于林,散养的几只山鸡啄起地上的粟粒,看见了黑狗急忙扑棱翅膀逃离。
林木榕靠在门口,耳朵忽然动了下,她朝左后方的林子那看了眼,凝神道:“有人来了。”
脚踩过杂草,前夜下过小雨,山路还有些泥泞,来人靛蓝的袍子沾上了尘土,白靴也是一片污浊,她却毫不在意,躲在树后,侧头瞧向屋子。
林木榕见单小雨没什么表示,她将手摸入箭囊,屏气顿形。
嗖!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支箭迅速从她的木弓处飞出!嗖一声飞向树干的方向!
木箭以惊世之力穿透了树干,打出一个半指粗的孔,只听得一声脆响,木箭被劈成两半,掉落在草地上。
林木榕冷哼一声,木弓还在她手里打颤。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等了一小会儿,树后的女人才慢慢走出来。
她着靛蓝色广袖华袍,领口绣着银丝云边,玉带裹着细腰,一柄象牙色长剑挂在腰侧,正中心的湖蓝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女人面容清丽秀气,皮肤也是白净细腻,眉宇间的气魄如一把锋利的剑刃,孤傲的双眼露出复杂的情愫。
林木榕看见来人,不禁有些诧异:“哟,雪华宫的都知道你在这?看来终究藏不住了。”
单小雨被墙挡着,在女人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她晃动的素手,她的气息骗不了人,女人眼睛一热,提步继续靠近。
“诶~”林木榕举起手臂拦在她身前,女人怒目而视,眼中充满杀气。
林木榕不惧,与她对视而立,她挑衅道:“要见她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哪位啊?”
女人咬牙不语,她抬手摁住林木榕的手臂,骨头嘎吱响,也不见手臂放下。
林木榕与她比量内功气劲,她的实力不弱,不在林木榕之下,但是气息紊乱,心跳也快,没发挥出正常水平。
林木榕笑看她一眼,这女人长得是冰清玉洁,冷淡孤高,与越来越乡土气的自己全然不同。还好自己和她一般高,不然真被比了下去。
女人见与她硬碰硬无果,只得作罢。她看向屋里心心念念的人儿,缓声开口:“雨眠,我找到你了…”
太久没被这样叫过,单小雨顿在原地,熟悉的温柔声音,脑海中回忆起那张矜持又饱含情愫的动人脸庞,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压抑的喘息,怀抱的余温和溺死的快感还不曾消散。
清和……段清和…
是许久不见了。
“雪华宫的掌门人居然有空来这找我?”单小雨浅笑,两个酒窝悬在脸颊上。素衣的她愈加温柔娇俏,行动却是与样貌不符的成熟。
“我…”段清和欣喜地想扑过去,但被林木榕挡着,想说的话都堵在嘴里。
她重振了下衣冠,嗓音清亮地如同笛声一般:“雨眠,当初不知你为何消失于世,我就四处找你,没想到……你来了这个地方。”
“别叫她雨眠了。”林木榕残忍打断她的凄凄切切,“她现在呢叫单小雨,不是当初那个人了,段清和,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看你终于当上掌门了,气度大一点嘛。”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了她的痛点,林木榕又被剜了一记眼刀,段清和看着面前这个依旧吊儿郎当的人,不屑道:“你懂什么?”
“嘿——你!”
两人欲动手,被单小雨拦住。
她松开了干活的头巾,一头黑发披散在脑后,熟悉的美丽脸庞让段清和呼吸一滞,眼中难藏火热。
“段清和,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我在这?”
“…我是看见了张贴的告示,半猜得来了,没想到真的寻到了你。”她说话时全程看着单小雨,不落下一个小表情,真是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
“告示?”单小雨疑惑。
林木榕像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是有份告示,只是上面涂涂画画不知所云,我之前看见了,没当回事……难道那是用来寻你的?”
单小雨表情不甚开心,“看来许多人都知道了…按你们的能耐,最慢明日我这的门槛就要被踩烂。”
“何止门槛,我看整个村都要水泄不通了。”林木榕帮腔。
两人看向段清和,后者表情无辜,解释道:“我没与他人同行……雨眠你要是怕后人找到,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林木榕睁大了眼,嗤笑一声,“喂段清和,你当我不存在啊?就想带她走啦?”
段清和眼神都不想给一个,冷语道:“虽然不知雨眠为何要留你在身边,现在我来了,你也该走了。”
“不是,凭什么啊?”林木榕将脑袋靠近她一指的距离,沉声道:“你别搞错了,当初她是和我走的,关你什么事…?”
“和你走的?”段清和不输,回击道:“你就让她过这样的生活?你能给她什么啊?”
“你!”
两人从刚见面就剑拔弩张,一个握着弓,一个持着剑,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引起一场血拼。
单小雨兀自端着菜放在木桌上,自己添了勺饭开吃。两人在门口吵的愈演愈烈,宗师级的威压气令茅屋都在震动。
单小雨看着房子摇摇晃晃快塌了,忍无可忍,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
只见桌面周围的空气凝成了一道气刃,在她拍下的一瞬间劈在两人中间,强大的气流强行分开了二人。
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失了威风,顿在原地,像做错事的小孩。
单小雨一声叹息,柔声道:“吃饭吧。”
林木榕急忙搬来自己的小板凳,也给自己添了碗饭。
段清和呆呆站在那,不知该如何做。看这样子她是不愿与自己走了,可这离雪华宫太远,下次过来,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分离了这么长时间,自己怎么可能再放她走?
单小雨看向段清和,对方的眼神复杂,饱含的东西太多,她不愿再看,只是说道:“你也来吃。”
“哼。”林木榕又不满了,扒拉几口白米饭,把自己的脸颊塞得圆鼓鼓的,说道:“堂堂雪华宫掌门,南派银月剑之首,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等粗茶淡饭?”
她贱兮兮看着黑脸的段清和,继续挖苦她:“诶呀…这生活真是索然无味,小雨天天给我炒菜吃,本来还嫌弃呢,可吃着吃着…还真挺好吃的,嘿嘿,要不你也来尝尝?”
看见段清和难受吃醋的表情,林木榕格外开心。
单小雨真想翻她个白眼,她给段清和添了碗筷,朝干饭的林木榕没好气道:“你不是说要烤野兔吗?”
“啊?什…”林木榕看看她,又看看段清和,一口饭差点卡嗓子里,“你…你让我把野兔给她吃?!才不要!”
“嘶…”单小雨双手叉腰,刚想好好说说这厮,谁知旁边的段清和先开了口:“没事的…雨…呃…小雨,我爱吃菜,荤腥太腻了。”
“而且…”她将椅子移到单小雨身旁,几乎贴着她的胳膊,表情极其认真,“你做的,我都爱。”
“……”单小雨一时间还接受无能她的改变,很久前的段清和真如林木榕看到的一般,冷言冷语,不露喜好,不表心意,像个冰块,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林木榕气得几口就吞完了饭,一把放下碗筷,“你们慢慢叙旧吧!我不打扰~!”
她气呼呼出了门,一路尘土飞扬。
段清和见她走远,终于松了口气,她看向单小雨,冷脸上藏着柔光,“你和她……一直在一起吗?”
当年未留一字就失踪,段清和还以为她要云游四海,或是隐居一隅,后者她猜对了,但没想到带了其他人一起走,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不告知自己呢?要是如此,自己也不是不能放下一切,与她归隐山林…凭什么是林木榕?
嫉妒的火焰在段清和心理燃烧,蚕食她的理智。
单小雨知道她的心思,解释道:“别多想,我与她没什么。”
“那…”
“因为她叫林木榕啊,命里缺木,就带她来山林里了。”
“啊?”段清和不敢置信。单小雨见她真当真了,笑出了两个酒窝,“这都信~”
“很早前,在我遇见你们之前,都是她跟在我身边,对我的脾气比较了解,也没你们那么大的名气,主要是……只有她一人能同我一起,重新活一次…”
筷子在碗里搅动,单小雨目光有凄色。
林木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变成了老猎户的女儿,借着这个身份和她生活在这,追求者太多单小雨不堪其扰,才想出这么个方法让自己背上寡妇的名号,至少没人骚扰了。
段清和坐的笔直,一本正经道:“南剑北刀,你这一走,江湖再无闭血剑法,以前打下的名望,作出的努力…你都不要了?”
所谓闭血,即杀人不流血,伤口隐胜于无,常在瞬息间取人性命,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百年间,只有一人会此法,也是震撼了江湖半载的女侠——闭血鸣宵夜雨眠。论这个名字在江湖中的地位,那真是第一无二,乃至朝廷,都有所忌惮。
一代英豪,现在却屈居于这一方小天地,做了个普通坤泽,怕是没人理解她究竟在想什么。
单小雨早有预料她会这么问,浅笑着给她倒了碗茶水:“我走了,你的银月剑便是南派之首,不高兴?”
段清和看着她的笑颜发怔,缓缓道:“一点吧,大多是失落。”
“哦?”单小雨来了兴趣。
“以前我不自量力,以为大你一轮就可以耀武扬威,谁知道几招就被你打趴下…于是我努力练啊练…练啊练……想再和你一较高下,看看你我谁的剑法比较厉害,可……终是没了机会。”她喝了口茶,苦涩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后段也无甘甜,涩口无比。
单小雨摩挲茶杯,纵使自己在努力忘记过去,重逢故人后,往事的帘幕难免被拉开。
“纠缠够了,想撇开一切,却比练功还难…”
段清和轻握住她的手,温热从手背传来。“若是你想,我可以带你用新身份活一遍…不去纠结过往,也不用过躲躲藏藏的生活,我以掌门的名义发誓。”
她极其郑重,单小雨知道她是真心的,但也只是笑了笑,不经意抽开了手。
“以后再说吧…说不定,我会去雪华宫看看呢?”
段清和刚还处在被拒绝的郁闷中,听见她后半句话,又燃起希冀。
“好!你一定要来!” 第二章 林木榕在林子里独自练箭,百步外的树桩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痕,她解了短衣,就裹一白布抹胸,上身肌肉精壮有力,线条清晰,发力时迸起的青筋交缠在肌肉上,一双鹰眸死盯前方。
嗖!
又一发箭穿透枝桠射入深林,不久便传来动物的哀嚎声。
“好箭,百里惊弓林木榕,果然名不虚传。”段清和踏入林内,背着手观察持弓的女人。
林木榕挑眉冷笑:“没你名气大。”她又搭上一箭,射在树心,震落许多树叶。
段清和观察着她的弓和箭,略感诧异:“你就用这个?”
简单打磨出的木弓,被她用得已经有了裂痕,弓弦也是粗糙至极,寻常的猎户用的都比这好。以及这箭矢,顶端没有铁箭头就不说了,尾巴也不知用了什么动物的羽毛,灰白相交,三三两两插在上面,残破不堪。
林木榕见她没事找事,搭上箭矢,转身朝她射出一箭!
段清和立马偏身躲过,箭尾差点擦到她的鼻尖。
“兵器再好,也要会的人用。你说是不是啊?”林木榕反问。
“呵,自然。”段清和环抱着剑,“看来你们都自我了断了后路,当初下定决心时,考虑到自己以后会后悔吗?”
“我?我当然知道自己会后悔,所以把弓卖了,换了几两银子。”林木榕轻松道。
“几两银子?!”段清和无语凝噎,她的乌金悬日弓可是极上品的宝贝,就换了几两银子?
“你也别这个表情。”
“我还只是卖了,以后找回来就是。她可是把剑直接弄断了,狠还是她狠。”林木榕意有所指地看向山下的屋舍。
段清和两眼一黑,“何必走此绝路…”
林木榕坐在木桩上,拿出事先带着的李子啃着吃,边吃边说:“难猜得很,谁知道她当年受了什么刺激。”
“她把断剑放哪了?”段清和问道。
若是自己能寻来,也算是个纪念。
林木榕又吃一口,“不知道,随手丢了吧,那东西本来就薄,她这一掰,剑身就碎成了好几片,落在地上,估计没多久就埋入地下了。”
“既然如此…怕是找不回来了。”段清和有些丧气,亲手毁坏相伴多年的兵器,必定是绝望的吧…
林木榕看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开口提醒道:“这个点了还不回去啊?”
段清和一挺腰,“谁说我要回去?”
“今晚我住这。”
啪唧,半个李子掉在地上。
“你说…不是,你住哪啊?这地方有给你住的吗?”
段清和神秘一笑,“你回你屋,我当然是与小雨同住。”
她语气难掩得意,像个开屏的孔雀。林木榕表情扭曲起来,对她指指点点:“你你你…”
“你什么你。”段清和转身就走“这可是她同意了的,呵。”
林木榕就这么目送她离去,许久才咬牙切齿道:哈…哈哈…您才是‘好剑’呐……!”
…
单小雨拿了把大扫帚清扫屋前的灰尘,段清和默默看着她,她已然褪去了侠气,身姿婀娜,顾盼生辉,在简单的造型装饰下,就像一个寻常不过的坤泽小娘子,清理门庭,等待归人。
段清和记忆里的那抹白色,与眼前人的身影重迭交错,改变了许多,若非熟悉之人,定不会认出她就是夜雨眠。
单小雨放下扫帚,她朝段清和那看去,问道:“这里去鄞都的路变了吗?”
段清和被她的问题拉回现实:“不曾变。”
单小雨点头,“那就好。”
段清和走至她身前,关切道:“可是要去那?”
“嗯。”单小雨看向天边的夕阳,云朵似火烧过一般,赤霞漫天。“终归是要离开的,这里…不属于我。”
行人大多回了家,他们挑起灯烛,在屋里陪伴家人、教导小孩,一座屋就是一个家庭,反观单小雨,一无所有。
段清和算是明白了林木榕为何这么长时间都走不进她的心,那人单纯直白,说一不二,理解不了单小雨的情绪属实正常。
“我们到里面去吧,外面凉。”段清和拉紧了外袍,这时间的风不再柔和,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多待下去怕是要感冒了。
两人简单收拾完就进了屋子,段清和十分体贴地帮她落下门闩。
看见段清和强装淡定的样子,单小雨起了些坏心思。
“清和,你的衣袍脏了。”
“啊…”段清和脚步一顿,听到熟悉的称呼,眼眶一热,她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解释道:“路上多泥,无事的。”
单小雨慢慢靠近她,淡淡的花香袭进段清和鼻腔,狭小的卧房内几只蜡烛摇晃着火焰,艰难照亮屋内二人。
段清和的外衣被单小雨脱下,连同最后一丝清醒,无穷的欲望被诱惑着打开了闸门。
空气中泄出一丝茶香,交织着花香,愈演愈烈,不多时,茶香就已经占据上风,两人的视线不再清明,信引的香气触动着神经。
单小雨的衣物轻易就被她勾挑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她的后背,划过处引起怀抱中人的颤栗,她爱不释手。
段清和主动且急切地与她口舌相戏,她勾挑着单小雨的软舌,堵着她若有若无的呻吟,单小雨环抱着她,摸上她的后发,绸缎般的秀发缠绕在指间,随着段清和动作的深入,发丝被卷得一团乱。
“唔…”艰难转过脸,单小雨有了喘息的机会。段清和继续在她脸上亲吻,双手从后背摸至胸前,把那乳鸽捏在手心里把玩。
许久未碰情事,单小雨被乾元的急迫和威压弄得腿软,一双水眸愈加迷人,双颊飞霞,被欺负过的唇瓣瑟缩着泛着光泽,她不甘示弱地拉开段清和的衣服。
段清和早已坠入情网中,冰山般的容颜此刻化为了一汪春水,她艰难克制自己的动作,急促地呼吸起来。
“小雨……我想你了。”
眼前人含着泪光,嗓音泥泞,单小雨看着段清和隐忍不发的痛苦状态,在她脸庞落下一吻,说道:“做你想做的。”
我想做的…
我想亲吻你的全身,想与你行床第之事,想把你吞吃入腹,想永远不分离…
段清和加大的手劲,乳尖被她刺激地挺立,像小石子一样顶在手心里。
单小雨紧贴在她身上,感受到她下身的鼓胀,腿心一热。
段清和将她压至门上,抬起单小雨的一条腿,粉白色的阴穴吐露汁液,穴心微微张开,流水的小洞害羞地张合。
段清和看得上火,胯间之物更加挺立,鼓胀得难受,急需发泄出来。
单小雨放出女人的凶物,优越的尺寸一手难握,浅粉的龟头挺翘,昂扬向上,充满斗气。棒身被青筋缠着,粗得骇人。
单小雨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不知自己能否吃下这物什。
被她柔软的手心撸动着,段清和爽得想尖叫,她微微顶胯,让她摸到更后的位置。
“清和~”单小雨哑声,她感受到肉棒一点一点变粗变硬,看着段清和沉沦在欲望中却有隐忍不发的面庞,小腹内生出瘙痒感。
“清和…进来…”
段清和扶着自己的孽根,在坤泽的穴心处摩擦,咕叽咕叽沾满淫汁。
“呃~”单小雨性感低吟,她看着肉棒一点点破开穴肉,鹅蛋大的龟头强塞进穴口!
“啊~!”单小雨紧抱住段清和,硬物肏入穴肉的胀意让她不自觉得想抬起身子,却刚好方便了肉棒的进入,段清和干脆抱起她的两条腿,习武之人的韧性都极好,单小雨被压着腿,穴口大开悬在空中,段清和一个深插,粗长的肉棒一下全挤了进去,“啪”一声撞在她的外穴口。
“啊~!清…清和…太…嗯…太深了~”单小雨被塞满后流出了生理泪水,信味迅速变得浓郁,更加刺激了段清和。
“呃…好紧……小雨,我是不是五年来第一个肏进去的,嗯~?”她贪婪地在单小雨脖颈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单小雨眼神迷茫,被乾元的肉棒填满的滋味太过销魂,她还想要更多。
“是…嗯……”
段清和露出笑意,肉棒更近了一分,撞在她的生殖腔上,把单小雨顶得一抖。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听什么我也说与你听,只要你能更大力地占有我…我什么都愿意。
单小雨抬起脖颈,穴肉裹紧了肉棒,紧致湿热的感觉差点让禁欲多年的段清和交代了出去。
她咬牙压下冲动,动起腰胯,在她穴心狠肏了几百下!
“唔…啊~!”
“太快了…啊…呃…小穴……小穴要被肏坏了…啊…清和…清和…”
肉棒在穴口打出白沫,淫靡的水声和木门的嘎吱声响彻小屋。
“嗯…啊…”肉棒撞开穴肉,碾过她的敏感点,在那打着圈欺负。
两人抵着额头,只要低头就能看见肉棒是怎么在穴口抽插肏弄的。单小雨脸上生出一层香汗,她摸上段清和锐利的下颚曲线,吐气如兰,诱惑道:“清和…肏坏我…嗯…我想吃你的精液…”
段清和被她突然的直白和热情击溃,猛吸一口气,抱着她的屁股,手臂架着她的腿窝,借着重力迅速肏干穴肉,每一下撞击都顶撞在生殖腔上,皮筋一样的小口在她的攻势下有开口的趋势。
啪啪啪啪啪
越来越激烈的撞击夹着坤泽的吟叫和泣音,路过的人红着脸逃开了这地,也不知这是哪家,竟然如此淫荡。
段清和的剑此刻挂着她的衣服,最顶上还悬着单小雨的褒裤,可以在中心看到一片深色。
两人从门口肏到了床上,段清和掐着她的细腰往自己身上撞,每一次都能听到身下的泣音,破碎可怜的样子让段清和更想欺负她,把她肏死在床上,让她夹着自己的肉棒喷水。
“啊…啊啊啊啊…唔…”单小雨脚尖缩紧,穴心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肉棒每一次撞击都挤出了点其他液体,鼓胀的囊袋拍在穴口,被欺负得红肿起来。
段清和身材挺拔,肌肉没林木榕那么发达,但还是能看到训练的痕迹,又因女乾元天生的体型优势,几乎掌控了整场性爱的节奏。
她俯下身,环抱着单小雨的脑袋,翘起屁股,让肉棒抽离,在单小雨的疑惑声中,再狠狠拍下,肏入穴内!
“啊~!”这个过程重复了几十分钟,单小雨被她抱在怀里承受乾元凶猛的攻势,无力反抗。
“小雨…嗯…你夹得我好紧啊……啊…这么会吸……太久没肏了…想念这种感觉吗……?啊~”
“肏你爽不爽…以后天天给你肉棒…好不好?”
正经人说荤腥话语刺激极了,单小雨难压呻吟,索性不再忍耐,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意,她立刻缴械投降。
“啊…清和…要去了……啊…!”
段清和又深干了几十下,直到龟头撞开生殖腔,那么大一个东西塞了进去,差点把单小雨肏晕过去。
穴肉迅速缩紧,一股热流喷在龟头上,穴外也像是失禁一般流出大量淫液。
段清和又顶几下,将整根肉棒全埋进去,顶端开始喷出乳白色精液,唰唰地打在宫腔壁上,注满了单小雨的子宫。
正直壮年的乾元精力旺盛,等到结消退,迫不及待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抽递。
圆月高悬在天空,知了叫得起劲,在叶子上鼓动着求偶,屋舍的灯火亮到了子时才熄,但隐隐还能听到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交合声。
…
林木榕恨自己在段清和走了才回去,也恨自己长了个能听到风吹草动的耳朵,前脚经过屋舍后脚就听到衣物摩擦和奇怪的水声,吓得她三步作一步逃开了是非之地,听墙角这种事情对她实在没吸引力。
如今她心里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想当初单小雨选择同她一起走,怕不只是有交情这么简单。真正原因是自己是个中庸,闻不到信引,待在未标记过的坤泽身边,比较安全。
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她和自己始终保持着的距离,却和刚见没多久的乾元滚到床上?
林木榕心有郁结,中庸对待感情的敏感程度远不及乾元和坤泽,受不到信引的影响,生理上的冲动都少了许多。对待单小雨,自认友情要多一些,但也不否认有那么点情爱……唉!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第二天看见单小雨出来洗床单,林木榕也没能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喂,要不要帮忙啊?”林木榕下意识问了,即刻就后悔,该死,关我什么事啊,她身边不是有人了吗?
单小雨抱着能遮住她大半个身子的床单勉强伸出脑袋往林木榕那看去,就听她声音沙哑道:“要。”
林木榕嫌弃地皱眉,昨晚多激烈啊,嗓子都成这样了。
想是这么想,林木榕还是起身帮单小雨拿了床单,让她轻松些。
“她人呢?”林木榕环视了一圈,没看到那抹蓝色。
单小雨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了。”
“走了?!我去…太不负责任了吧。”林木榕听她之前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有多想多想,怎么睡了一晚就拍拍屁股走了?
对于林木榕的苛责和不解,单小雨只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自己品。
林木榕在原地眨巴眼。
单小雨见她还不跟来,就知道这榆木脑袋瓜又转不过来了,眼神都透着傻气。她无奈道:“各取所需而已,别多想。”
“各…各取…”林木榕结结巴巴,她看着女人摇晃前行的背影,五味杂陈。
啧…信引
真可怕!
“啊嚏…”段清和轻功赶路好好的忽然打了个喷嚏,想来定是夜里着了凉。
离雪华宫还有段距离,她站在高处观察着有没有旅店,借匹马来骑。
这时,远处传来踩踏枝桠的声音,虽然轻,但段清和能听到这是有人也在用轻功赶路,方向…还是自己这边?
“莫非是敌人?”段清和握住剑,继续聆听脚步声。
轻、重、轻、轻、重…
是雪华宫的轻功!
段清和卸下防备,果不其然一抹蓝色出现在了几十步外。
来人不过十几岁,扎着简单的丸子头,容颜青雉。她毕恭毕敬,朝段清和行礼:“掌门,宫内有急事,请您速归。”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段清和狐疑道。
女孩摸摸脑袋,无辜道:“长老会说的,还让我问您…不远万里来这是要干什么…?”
段清和冷笑,“那你回去告诉他们,不干什么,散心而已。”
“掌门…他们估计是不信的…”
“不信最好。”段清和恨透了宫里这群事精,天天盼着自己出事,以前拿雨眠作文章,现在她不在了,又揪着自己鸡毛蒜皮的事情数落,这掌门的位置怕是盼了很久了,可惜就是不遂他们愿。
女孩低头跟在她后面,段清和最后望了眼远处的村落,毫不拖泥带水地转头离去。 第三章 当日正午,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空气清新。林木榕做了把新弓,涂上了红蜡油,表面锃亮。她又掏出了压箱底的银子换了身看的过去的衣服,虽然不甚华丽,至少不被人一眼看出来是乡下来的。
她在溪边满意地整理发型,露出灿烂的笑容,“真帅!”
单小雨喂饱了两匹花马,牵着来到溪边让它们喝水,就看见林木榕撅着个屁股在那臭美。
“阿球,悄悄过去。”单小雨拍了拍其中一匹白底褐斑的花马,它晃了晃脑袋,雪白色的鬃毛顺滑飘逸。
阿球迈着小步,滴答滴答走到林木榕身后,正欣赏着的林木榕听见是单小雨牵着马来了,就没多想,继续沉沦在自己帅气的容貌中。
单小雨环抱手臂准备看一场好戏。
只见阿球两个黑眼珠转了转,低头假装吃草。见林木榕还没往后看,它把脑袋突然向前一撞!
“啊!!!”
林木榕只觉得屁股被一个硬东西狠狠往前一顶,身体猛晃几下一脚踩入了水里,水花炸开溅湿了她大半条腿。
阿球发出嘲笑般的叫声,隐隐还夹杂着几声柔媚的女子笑声,林木榕握着被打湿的下摆,抖着唇可怜道:“我的新衣服啊……”
“好你个…!”她怒看向笑的开心的单小雨,后者被她一盯,急忙敛了笑意,看向别处,但抽搐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
单小雨一袭珠白色纱裙,胸口用浅粉色绑带系着蝴蝶结,一头墨发拢在脑后,阳光照亮了她明媚的笑颜,眼眸似湖面波光粼粼,一抹红唇扬起,恍如那盛开的桃花,可爱迷人。
林木榕看呆了眼,站在水里也不知道要上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单小雨给她递帕子擦干衣服,还好林木榕穿的是一双深褐色皮靴,能防水。
林木榕把粉帕子攥在手心,犹豫道:“不和村里人说一声?”
单小雨握上马缰,左脚一蹬轻松飞上了马背。“走吧!”
“驾!”
马蹄飞扬,扬起一阵风尘。
看着女人骑马离去的背影,林木榕只得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两人穿过林间小道,沿着溪流,踏破碎石,一路向北。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木榕跟到单小雨身旁,两人放慢了骑行的速度。
“这个方向…是要去哪啊?”林木榕问道。
“鄞都。”
林木榕“嘶”了一声,“鄞都?!那地方可不算近,按我们的速度估计夜里都赶不到,要不先拐弯去汴城?那比较近。”
“若是今夜前没赶到,就找外面的旅店休息一夜吧。”
“为什么不去汴城?”林木榕还是不解。忽然,她一拍脑袋,“我知道了!”
“肯定是所有来找你的人都会认为你最先去的是汴城,因此才要避着走,对不对!”
单小雨露出意外的表情,笑看她:“终于聪明了一回。”
“那是!”
“诶,什么!我不笨好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单小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几两碎银摊开给林木榕看。
“干啥?”林木榕以为是要给她的,还没拿能就收了回去。
“这是我的所有积蓄。”
“啊—?!”林木榕感觉天都塌了,“这…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几十袋黄金白银呢?”
“没拿啊,五年前走的时候一样都没拿。”
林木榕算是知道为什么单小雨住得是个小茅屋了,原来是形势所逼,不是情操高尚…
“可一夜的住宿费勉强能凑上,到了鄞都怎么办?”
“林木榕,我问你,我单小雨最不缺的是什么?”
“呃…”林木榕思考了会儿,一个词她很想说出来,她一拍手:“情人!”
成功收获单小雨的一记眼刀。
“开玩笑开玩笑。”
“是人脉,鄞都有一个人在那,我们可以去她那暂住会儿。”单小雨解释。
林木榕努力搜索脑海中关于鄞都的记忆,可惜太久远,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到时候就知道了。”
…
落日余晖美得不像话,两人赶路许久,终于找到一家林间旅社,她们将马牵入马棚,店小二看见来客,笑嘻嘻迎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两件客房,再准备几道菜。”单小雨把钱递给店小二,一下就要了一半的数,看得林木榕心疼。
“客官里面请!”
木门被小二推开,看似偏僻的旅店却格外热闹,十几桌都坐满了人,有喝酒的、打牌的、吃饭的,声音嘈杂,两人踏入没引来多少注目。
她们找了位置坐下,林木榕观察着这里的人,衣着朴素,虽然带着刀剑武器,但很廉价,年龄以三四十岁为主,看样子就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或是干悬赏找口饭吃。
木桌上放着免费的白水,两人各自倒了杯解渴。
外面的风越刮越猛,今夜估计要下雨。
“对了,你的帷帽呢,不戴着?”
单小雨摇摇头:“若是戴了,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夜雨眠回来了?”
“哟,看来以前没多少人见过你真容啊。”
“见过的挺多,死的也挺多。”单小雨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木榕觉得口渴,又喝完了一杯。
店小二端着菜走来,带着歉意:“抱歉啊,外面开始刮风打雷,来店的人太多,后厨忙不过来,所以慢了些。”
“无事,放这吧。”
四盘青蔬摆在桌上,很是新鲜,成色不错,
店小二离开,单小雨拿起筷子,扫了眼菜,看向林木榕:“吃吧。”
“嗯,吃。”
两人这么说着,却都没动筷。
“…客气什么。”
“是啊…客气什么…”
两人同时看向周遭坐着的人,果不其然,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几个已经将刀刃拔出,凶光在她们两人脸上扫过。
“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啊?”林木榕狠道。
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率先站起,一把弯刀亮在身前,“劫命!拿命来!”
他大步冲来,大刀砍向背对着她的单小雨。
单小雨眼底闪出不屑,茶杯在她指尖转了个圈,瞄准身后来人的方向,一下就将茶杯弹了出去!
被气劲打出的茶杯如子弹一般迅速!
男人的刀还没看下,茶杯就已经射向了他的面门,不给他反应,男人就被茶杯打中额头,“砰”一声脆响,碎裂开来的茶杯又射向四周蠢蠢欲动的贼人,细碎的残渣穿透衣物扎入皮肤,虽不致命,但也是极痛的。
至于那个被打中面门的人,被弹开几米远后撞在柱子上,已然不省人事。
只一击,就干倒了四五个中年大汉,林木榕都替这些人心疼,惹谁不好,非惹她。
余下一些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见这白衣女子这般厉害,不敢再上前。这时店小二忽然从后门引来一批人,把剩余的贼人围住,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走到两人桌旁。
“二位…二位不必担心!这些人我明日就把他们送官!”
他朝后面示意了下,后来的人带着山贼离开了旅店,林木榕仔细瞧着,可不像是被押走的。
“小二啊。”
“诶,在呢!”
“你这菜…”林木榕夹起一根青菜,“好像盐放多了。”
“…啊?”店小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不会啊…”
林木榕皮笑肉不笑,一把将筷子伸到他嘴里,强迫他吃下去。
只见店小二捂着嘴,抽抽两下,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呵,蛇鼠一窝。”林木榕把筷子一丢,生气地撑着脑袋。
“想来以前都是这么干的,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
“那些人怎么办?”林木榕听见外面的脚步和交流声,她朝单小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他们不来,我们不找,等到了鄞都,告诉官府吧。”
林木榕点点头,“那我们今夜还住这?”
单小雨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和瓢泼大雨,赶路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将就着住下,若是他们再有动作,按两人的耳力,也能对抗。
林木榕去往后厨找些没被下毒的菜,简单做出几道来,这才填饱了肚子。
两人各自回房睡觉,闹过一次后旅店格外安静,单小雨靠在床头浅眠,林木榕在保养自己的弓箭,两人一整夜都没放松警惕。
清晨的鸡鸣格外响亮,单小雨拿上行李,开门就看见林木榕站在门口。
“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看。”林木榕宛然一笑,转身走入前厅。
前夜倒地上的人都不见了,周遭也被收拾了一翻。
熟悉的店小二捂着肚子,笑容中带着尴尬和胆怯,说道:“两位女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们放过我们…”
他后面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无一例外都是那些贼人。
“求女侠放过我们!”他们大吼,并鞠了一个大大的躬。
“行了行了,我们俩不为难你们。但是,你们在这下毒打劫终究是罪,不是我们心软,而是要让真正惩罚你们的人来,我们也要赶路,赶快让开!”
林木榕带着单小雨欲走,但又被店小二拦下,他可怜道:“女侠……不能走啊,你们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知道啊,不就是你们在打劫吗?”
“不是不是……诶哟”店小二声音放低,身体都在颤:“昨夜,就南边那里,不是有个村子吗。”
“怎么了?”单小雨明白他说的村子就是自己住的那地。
店小二擦了擦汗,继续道:“入夜前来了一队人马,指明要找一个人,说就藏在村子里,可问了半天也没人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于是顷刻间!那队人马直接将村子里里外外屠了个遍!血流成河啊…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两人睁大了眼,林木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肩:“你确定?!谁说的?”
“还能谁啊,我们昨夜没算计到你们就撤了出去,隐隐看到远处有火光,我的哥们就骑马往那赶,没想到看见了遍地的尸首,吓得他急忙跑了回来,要不是你们昨夜在这,怕是也要遭殃喽!”
单小雨觉得他不像在撒谎,一时间难以接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如此大摇大摆寻人,还屠杀,这个指向过于明显了。
单小雨一把抓住林木榕的手腕,拉着跑到马厩,她着急上马,对她喊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林木榕应声,两人继续向北飞驰而去。
还好昨夜下了雨,她们的踪迹被水一冲无法分辨,也没走大道,不然迟早要遇上。
虽然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找自己,但单小雨心里还是有了一个答案,一个她死都会记着的人!
…
“陛下,飞鸽传书。”
“念。”
“赶到时人已离开,昨夜下雨,蹄痕难辨,村中众人,皆戮之。”
案桌上的华贵女人一声冷笑,宛如冬日寒风,阵阵刺骨。传话太监急忙跪地求饶。
女人眼眶深邃,眼周熏黑,皮肤呈病态的白色,一抹深红薄唇极其性感,她眼尾上扬,睫毛纤长,琥珀色瞳孔璨如宝石,微陷的脸颊让她的脸更加骨感。
暗红色龙袍透着邪气,卸去珠钗,李玥仪及腰的长发如瀑布散在地面,她挥手赶开太监,独留自己一人在昏暗庞大的宫殿内。
摆在她桌上的是一个长木箱,精致华美,造价高昂。
她打开箱子,看见躺着的玩意,露出温柔的笑意:“雨眠…你为什么要躲我呢…?”
“是我不够好吗…我不够爱你吗…?”
“你越这样,我就越想找到你,然后…把你锁在我身边……日日笙歌,夜夜销魂…好不好…?”
她露出痴狂的神色,尖指甲在箱上划出几道浅痕,那里面躺着的碎块,被巧匠们拼在一起,勉强能看出来是一把剑。
睹物思人
李玥仪的眼神不再清明,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见了那道白影,慢慢褪去的衣衫,盈盈一握的软腰,满鼻的芬芳,以及那水润和紧致…
“啊~”独坐高台的女帝忽然一声媚叫,只见她红着脸压下衣摆,手心中多了些液体。 第四章 鄞都坐落大周中南地,临汉江而建,水路密布如网,商贾聚集,全国各地的良材珍宝都要通过这流入上京。鄞都繁华,久居此地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每逢佳节,大街上人群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还没入城,就看见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单小雨下马,领着林木榕往城内走。
林木榕许久都没见过这么多店铺、商贩了,眼睛一刻不停地瞧着:“好厉害啊,这地方过了这么长时间,比以前还繁盛了。”
“毕竟是水路要道,只要没发生国战,这里就是最好的避风港。”
越往中心走人群越密集,两人牵着马只能缓慢跟着人流行动。
林木榕见到了鄞都,怎么都该知道要找谁了吧。
“小雨,到底是谁啊?”
单小雨在一处红馆停下脚步,指了指门匾:“到了。”
林木榕抬头一看,只见一块黑色木匾上大大篆着三个金字:品芳楼
“青…青楼?!”林木榕拘谨地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周围路过的人以一种诡异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单小雨倒是无所谓,率先推门进去。林木榕只得把两匹马停在旁边,欲盖弥彰地捂住脸进去。
楼里满是熏香的香气,装修华丽,不仅不世俗,还生出一股雅致来。很多地方都有被推拉门隔开的小雅间,里面放着案桌、乐器、笔墨纸砚和盆栽装饰,俨然是一处高雅之所。
林木榕见这比自己想象中的好不少,才敢抬头观察。
看见有来客,一个身着淡绿纱裙,化着淡妆的年轻女子扭步走来,她用指尖挑起耳边的碎发,从下而上看向单小雨,声音细软:“姑娘,找哪位?”
“今日的头牌黄姑娘有事,弹古筝的茗姑娘已经去了别处,还有点香的何姑娘身体抱恙,今日也不在。”
“那还有谁啊?”林木榕下意识说。
只见这绿衣小娘子斜看了她一眼,表情略有嫌弃,她放大了声音:“今日楼主在,楼里的姑娘们都去了二楼雅间,吟诗作赋、品茗赏花,实属抱歉。”
林木榕看见她身后走过几个年轻女子送走了一位客人,她们回头看见两人,相互交耳低语,不时还笑了两声。
“我看,不是没人,而是不想招待我们吧。”林木榕没好气道。
单小雨解释:“我们来找一个人。”
“谁?”绿衣女子比较了下,还是眼前这位白衣姑娘比较懂礼,气度不凡,兴许是哪位官家的小姐,旁边那个……草莽至极,估计是个下人。
“尤琇,她在吗?”
“!”
闻言两人俱惊,林木榕眼皮颤抖,哆嗦着嘴唇:“原来找的是她啊!那个老女人!”
“诶呀!”林木榕刚说完就被单小雨掐住了胳膊,绿衣女子捂着胸口,生气地怒瞪着她,听见了下面的声响,楼上也出来几个年轻女子,对着林木榕指指点点,皱着眉骂她。
“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说我们的尤姐姐!”
“翠姐姐,还不快打发了这厮!”
“就是就是。”
林木榕一语激起千层浪,原先安静的场所瞬间变得嘈杂起来,那些看热闹的人堵在门口,就差拿把瓜子啃了。
林木榕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捂着嘴,害怕道:“我们不会被赶出去吧…”
单小雨替她捏一把汗。
只见二楼雅间内,一个着紫罗轻衫的貌美女子推开门,看见林木榕,眼中露出不屑,她张开手中的钢扇,猛力掷向了底楼!
钢扇犹如刀片般飞速旋转逼向林木榕,林木榕喉口一紧,大步后撤,那钢扇离眼球只有毫米距离,若是林木榕没反应过来,她必定血溅当场。
钢扇削下她的一缕发丝,盘旋着又转回了楼上女人手中。
单小雨望向二楼那道紫色身影,勾唇浅笑:“小姨。”
女人凭栏而立,眉眼弯弯,眼尾的泪痣妖娆性感,她红棕色的长发用一根蝴蝶簪子挽在耳后,紫罗衣衫灵动飘逸,恍若蝶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仿佛有星海坠落其间。
她肤白貌美,成熟的脸庞下是岁月的洗礼和沉淀,眼神欲拘还迎,欢喜地看着楼下的白衣姑娘。
尤琇,鄞都首富,江湖人称花蝴蝶,一把钢扇片刻不离手。快奔四的乾元,却穿得比一些坤泽小娘子还风情,生性风流,身边从不缺容貌姣好的女伴,就算作风不正成这样,还是吸引了一大批爱慕者,可惜她早下定终身不娶,至于那些莺莺燕燕,只能眼巴巴看着这貌美女乾左拥右抱,三天不重样。
林木榕见了她才明白段清和还算个老实本分的,这家伙走到哪哪就不安生,尤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天天有蝴蝶在她身边飞,这可不是比喻,是真的蝴蝶。
尤琇挪步下楼,腰肢扭成了花,胸前的银灰色钢扇上雕着精美花纹,顶端的尖刃又增了分血性,迷人又恐怖,仿佛那幽洞中吐丝的蜘蛛。
单小雨见她来到自己跟前,已经能闻到那缠在她身上的花熏气。一只白尾小蝶落在单小雨肩上,似是十分喜爱她。
“我的雨儿宝贝来了都不说一声,要是今日我不在,可不得错过与你相遇~?”她拿起单小雨点的右手,将她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缓慢轻柔地摩挲她的手背。
“小姨,我有事想拜托你。”单小雨见周围人多,不好开口。
尤琇明白她的意思,朝那绿衣女子说道:“这是我的外甥女,来找我叙旧,无论何人,都别打扰。”
“是,楼主。”
女子领了命令,就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林木榕被她的扇子吓出一身汗,跟在单小雨后面,朝那紫衣女人没好气地撇嘴。
三人到了偏僻的雅间内,尤琇挂着的嘴角落下,对着身后的林木榕道:“你在外面等着。”
“?为啥啊”
单小雨偷偷靠近她的耳朵,小声提醒:“你刚刚骂她什么,你忘了。”
“哦~”林木榕明白了,这家伙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年龄大,她向尤琇抱拳,笑道:“您尽管聊,只要别老牛吃嫩草就行。”
“你!”尤琇气得拿起扇子就打,单小雨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着:“算了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们进去…进去…”
“哼!”
看着女人被自己气得面容扭曲,林木榕砸吧嘴,心想着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单小雨是习惯了林木榕偶尔犯贱的样子,她强忍笑意,轻拍尤琇的背,帮她顺毛:“小姨,她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切,生气了长皱纹,谁高兴生她气!”尤琇迅速扇扇子。
“对了,你叫我什么?”她轻挑地看向单小雨。
单小雨拧手,吞吐道:“琇…琇琇姨姨…”
“乖~”尤琇开心地摸摸她的脑袋,单小雨心想着:又不是小孩子了,摸得还挺舒服……好吧…允许你再摸摸。
尤琇看她闭着眼,脸颊肉嘟嘟得透着红,像个瓷娃娃一样,顿时母爱泛滥,直接抱着她在怀里揉。
“可…可以了,还有事情没说呢。”单小雨逃开她的怀抱,找了椅子坐下。
尤琇半躺在椅子里,神色悠闲:“先告诉姨姨为什么不声不吭离开了这么长时间?”
“事情有些复杂…”
“那就慢慢说。”她倒了杯热茶,轻抿一口。
单小雨不想过多解释,只能简单说道:“遇人不淑,遭了迫害,身心俱疲…”
杯子停在半空,尤琇眼中闪出凶意,慢慢开口:“谁?”
单小雨摇头不语,尤琇一把放下杯子,忍着气道:“雨儿,你不说,姨姨也不好帮你。”
“我知晓的,小姨你想帮我,但这件事情牵扯过于大,我怕…”
“你怕连累我?”尤琇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雨儿,你姨姨我现在是鄞都首富,产业遍布大周,就是在江湖上也有不少熟络,你害怕有人能害我?”
“若那人是女帝呢?”单小雨打断她。
尤琇睁大了眼,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单小雨早知是这样,她叹息道:“不怪小姨,和女帝作对就是自寻死路,如今已经有人在寻我踪迹,若是发现我在这,鄞都百姓都不会好受。”
尤琇觉得心底压着块石头,闷得慌。
“那你想姨姨如何帮你?”
单小雨拉开了空空如也的口袋,可怜道:“想借些钱…”
“噗”尤琇笑出声“就这?”
单小雨真诚地点点脑袋。
“行,但我现在没带多少钱,等我回家给你取些。”说完,她表情一滞,“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
“怎么了小姨?”单小雨察觉到她的异常,开口询问。
尤琇语气变得凝重:“家中在办老太太的葬礼,家人不喜我,暂时回不去。”
单小雨一愣,尤家老太太当过户部官职,告老还乡后教导子女从商,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目前在鄞都陪她的是二女儿,尤琇就是二女儿的孩子,也是老太太膝下唯一一个乾元孙女。
“以前见过一面,没想到…”
尤琇挥手,“没事,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这种事情也属正常。”
“但麻烦的点在于,我娘一直照顾着她的起居,在晚年没少尽心尽力,可老太太的遗嘱居然一句都没提我娘,许久不归的大儿子和三女儿没少捞好处,怎么到了自己的二女儿,什么都没有?”
尤琇愤慨,听了老太太的遗嘱,心有不服,和那些人吵了起来,结果就被暂时赶出家门,要等到丧礼办完才让她回去。
单小雨听着,也是奇怪道:“很早前见过老太太,她面容慈善,对待子女都是和和气气的,也不像是极偏心的人,会不会是哪搞错了?”
尤琇揉着太阳穴,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查明究竟是谁在搞怪,贪下了老太太留给我娘的份。”
“财产之争,多生于子女内部,你有怀疑对象吗?”
尤琇摇头,在没确定证据前她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如今舅舅和姨妈都在家中服丧,想查也简单,但我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该怎么查?”
单小雨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带你进去。”
“令母与我有些交情,我若想去凭吊老太太,想必是不拦的,到时候我帮你说话。”
尤琇点头,“对,我娘认识你,我会叮嘱她别戳穿了你的身份。”
“对了,你现在改名叫什么了?”
“单小雨。”
“哦~”尤琇温柔一笑,在她脸颊上捏了捏:“那我还可以叫你雨儿宝贝~”
“小姨……”
初见尤琇时嫌自己叫她姐姐太无趣,让自己叫她小姨,莫名其妙攀上了一层亲戚,单小雨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
…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多谢女侠的教导,小女子铭记于心。”
“不用不用,就把赌的钱给我就行了。”
两人出门就看见林木榕靠在台阶上,旁边坐着刚才那个绿衣女子,两人谈笑风生,分外开心的样子。
尤琇用扇子敲响栏杆,“好了,你们俩有什么好聊的。“
绿衣女子急忙站起,解释道:“楼主,这位是客,刚才与我打赌投壶,赢了就有五两银子,没想到女侠百发百中,楼主的朋友都实力超群啊。”
“谁说是我朋友?”尤琇反问,她看向林木榕,后者笑嘻嘻道:“诶~我说过了,我不算是楼主的朋友,也就是有些浅薄的交情而已。”
“我知晓的女侠,您就别自谦了。”
“那是~记得给钱就行。”
尤琇和绿衣女子见她三句不离钱,偷偷翻了个白眼。
单小雨善意提醒:“我的朋友一穷二白,姑娘就算是赢了,她也拿不出银子。”
“啊……那阁下是算准了我会输?!”绿衣女子不开心起来,不平等的赌局,和光明正大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有什么区别。
“行商在外最讲诚信,我看这钱也不用给了吧!”尤琇在林木榕怨恨的目光中大笑着离去。
“单、小、雨!”林木榕大叫着朝单小雨扑去,要好好教训这人坏自己好事!
单小雨嬉笑着与她在品芳楼追逐打闹。虽有纠葛,但也能笑骂着待在一起,如此这般,倒也快意。 第五章 尤琇身上钱不多,但通过品芳楼,给两人拨了些银子。林木榕拿着半袋沉甸甸的金银,顿时容光焕发,走路都有了底气,进城时低头哈腰的,现在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我说这首富就是豪气,你真是找对人了。”林木榕笑得开心。
单小雨挑眉:“现在不骂人家了?”
“诶~这是恩人,骂不得骂不得!”
单小雨见她一把将钱袋子放在自己袖袋里,急拦了她:“诶,我的呢?”
林木榕心虚地拍拍她后背,靠在她脸侧小声道:“你现在呢不能暴露身份,你看啊,要是遇到歹徒,我能出手,你不行,所以这钱…还是给我保管比较安全!”
“哪来的歪理。”单小雨顶她一肘,看她捂着胸口痛呼。“小姨本来就是给我的,况且这可不是白送的午餐。”
“啊…她要我们还啊?”林木榕顿时觉得这钱袋十分烫手,早知道就给单小雨了。
“收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帮人忙,若不如此,我还真不敢收。”单小姨从钱袋里拿出一小部分,将剩下的多数塞回了林木榕的怀里。
两人从品芳楼出来后就继续沿着大道前进,单小雨凭着记忆,找到了鄞都的衙门处。
林木榕拦住她,提醒道:“我去说吧,里面人多眼杂,最好别让当官的见到你。”
单小雨点头肯定,“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
门口两个威武的石狮子怒睁双目,混黑色大门庄严肃穆,铜环被林木榕扣响,不久护卫就打开门。
“什么事?”
“举报。”
护卫扫了林木榕一眼,放了她进去。
刚进去大门就又被关上,严丝合缝,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全然不知。单小雨扫了眼高墙,即使是用轻功,窃听难度也不小,一个普通衙门都严防死守成这样,倒也符合大周的风格。
“糖葫芦!买糖葫芦喽!”
小贩抬着插满糖葫芦的大木串路过,吆喝声清亮响彻,好似要贯穿云霄。也就这么大的声音,才能在闹市里惹人注意吧。
单小雨见那糖葫芦晶莹剔透,山楂鲜艳红润,一个个像红灯笼似的,十分喜人,她犯了馋,也想去买一串尝尝。
“给我一串…不,两串!”单小雨拿出三枚铜板,递给小贩。
小贩欣喜接过,扬起满是褶皱的脸,热切道:“姑娘以前来我这买过?知道我的糖葫芦两个铜板一串,三个铜板两串?”
“不,我第一次来这。”单小雨扯谎道。
“哦…那姑娘是料事如神了,哈哈哈。”小贩将两串个头大的糖葫芦交予她手上,挥挥手继续在街道上穿梭。
糖葫芦表皮酥脆,糖皮子甜而不腻,山楂果也是爽脆甘甜,个头还大,真是不错。
单小雨吃完了一半,惦记起要给林木榕的一串:反正她也不知道,要不再吃一串?
不行不行,怎么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不对啊,这本来就是我买的…
不不不,还是不行…
单小雨心里住着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吵着要吃,一个说不能吃,自己该听哪个的?
“干嘛呢?跟个笨蛋似得。”林木榕出来就看见单小雨发呆的样子,只觉好笑。
“啊!”
“你出来了,这么快…”这下单小雨不用做选择了,林木榕一把拿过那串新的,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咀嚼。
“嗯…好吃!”
单小雨见她吃得开心,一口就吞了两个,嘴里又犯了馋虫。
“怎么?看我干嘛…”林木榕寻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糖葫芦,又看了眼她:“你这不还有一个嘛…”
单小雨迅速把最后一个糖葫芦塞到嘴里,摇了摇木签:“没了…”
“…”林木榕看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糖葫芦,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趁她不注意又吃了一个。
“诶…”单小雨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水光粼粼的眼眸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孩子,看得林木榕生出了负罪感。
“吃吃吃,给你。”
林木榕把最后一个留给了单小雨,她咂舌笑看她吃得欢:“和小孩一样馋…”
“可惜身手不像小孩,我若是不给你,你会不会抢过去啊?”
单小雨鼓囊着脸颊,淡淡道:“那必然。”
林木榕服了,举双手投降。
…
“准备了两套衣服,都换上吧。”尤琇已经换上了白色丧服,之前的妆彩被她洗去,被遮挡的憔悴和忧愁显露出来。她见单小雨看着她,用手虚挡了脸:“老了,不好看…”
单小雨握上她的手,将其放下,握在手心中,她目光坚定,温柔真挚道:“小姨你不老…你美着呢。”
“纵使时间流逝,小姨的风貌永远不会散。”
尤琇眼热,爱抚着她的脸颊:“小姨信你的话。”
林木榕换好了丧服,心情莫名也跟着变得沉重。“小雨,这衣服你要换吗?”
单小雨瞧了眼,走向林木榕,背对着她说道:“帮我解了衣带。”
“…啊?”林木榕傻了,看向单小雨,抖着声:“啥…让我帮你换啊…?”
“什么啊。”单小雨瞥眼,“帮我解了胸前的粉色衣带,这下也算是穿了白丧服了。”
林木榕放下心哦了两声,她摸到背后的衣结,缓慢轻柔地将其解开。
“小雨你下次可别这样说,哪有说自己天天穿丧服的,多不吉利。”
单小雨虽带着笑,神色却不喜,一抹苦涩化在眉眼间,背对着,林木榕瞧不见。
林木榕解下的衣带被她同自己的衣物放在一处,暂存在尤琇提供给她们暂住的地方。
尤琇见两人准备地差不多了,提醒道:“等下到了门口,你们别急着进去,他们看见我来,必定阻拦。里面人多,惹出事来不好收场。我已经偷偷让娘出来接应了,她说什么,你们就顺着做,免得让我那舅舅和姨妈起疑心。”
“好。”两人应下。
“哦还有,若是我进不去……你们也别管我,尽管调查便是,我自有我的去处。”
“作为孙女您还不能在老太太牌位前磕头?这也太残忍了吧…”林木榕觉得诧异,尤琇唯一的缺陷估计就是风月多情,生意手段、看人眼光都高明,商贾人家,应看重利才是,尤琇不应该成为他们巴结的对象吗?
尤琇一声叹息,长吁道:“前人没了,所有话自当由后人说,老太太生前如何待我,他们就算知晓,也权当看不见。是真是假,当局者迷,旁观者更迷啊…”
单小雨朝林木榕摇摇头,示意她别再问下去了。
“对了小姨,你这有洋葱吗?我觉得之后会用上。”
“洋葱?有…我让人马上去拿。”
要这洋葱做甚?尤琇不解,但还是照着办了。
来到尤府时已经是晌午后了,这个点是人最犯懒的时候,酒足饭饱,就想睡个回笼觉。三人到门口,隔老远就听到了里面老道士的诵经声和唢呐高昂的鸣叫,匾额上悬挂着白缎,家丁俱都穿上了麻衣,腰系着白布,神色凄然。
单小雨拿出准备好的洋葱,在自己眼下熏了熏,刺激地她立马流出了点点泪花,红着眼眶抽噎。
林木榕在一旁眨巴眼:还能这样!
单小雨左手拉住了尤琇,右手拉住了林木榕,腿一软,整个人人就要往后倒。
“诶…”吓得两人忙掺着她。
“这是演哪出啊?”
“你们就慢慢把我搀扶过去,走慢些,就当我悲痛欲绝!”
尤琇和林木榕交换过眼神,同时迈出步子,搀扶着“哭倒”的单小雨望门口走。
单小雨看见了门匾,放声哭道:“老太太…你怎么就走了啊…呜呜呜……”
正巧,老太太的三女儿,也就是尤琇的姨妈路过大门,听见这哭天抢地的哀嚎,急忙走了出去。
只见尤琇和一个陌生女人搀扶着左摇右晃的白衣女子,这女子自己没见过,但她哭得极其伤心,听着这话…莫非是老太太生前照顾过的人?
尤琇看见姨妈,温和道:“姨妈,这是我以前认的外甥女,以前在府里待过一段时间,老太太也认得,如今老太太走了,她受过老太太恩惠,悲痛欲绝,不远万里来此地悼念…”
“唔…对…老太太生前待我极好…就像是她的亲孙女一般……怎么就…呜呜呜……”
林木榕在旁边汗流浃背,这尤琇的姨妈看上去挺精明,不知道这谎话她会不会信…
尤明玉打量着着小姑娘,年纪看着挺轻的,按老太太的性子,对她这样的小女娃是会照顾着点,但她真的是尤琇说的这样吗…?
在尤明玉怀疑时,她身后又出来一个女人,比起她,女人显得更加憔悴,脸上不少皱纹,白发也生了许多,她望向尤琇,默默开口:“明玉,我记得这姑娘,以前是来过。”
“二姐,您别记错了…”尤明玉继续打量她们。
尤兰兀自走向单小雨跟前,从尤琇那渡过她的手。她慈祥怜惜地看着单小雨,安抚道:“雨儿姑娘莫要伤心坏了身子…”
“是啊,我娘陪了老太太许久,你若是实在伤心,就与我娘到里面坐,慢慢谈。”尤琇前半句特意放大了声音,要的就是说给她姨妈听。
尤明玉面色一顿,是了,自己在外,根本没见过老太太几年,府里来了谁,自己怎会知晓。
尤明玉点头道:“那快进来吧,别累坏了。”
演戏的三人暗自窃喜,没想到她还挺好说话,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
单小雨偷望了眼尤兰,见她苍老得迅速,心底也泛起痛意。
看见自己娘亲伤神至此,一夜白头,却连最基本的补偿都没有,自己还被家族排挤,尤琇怎么不恨呢…
正当她们想入时,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挡在门口,他凝眉怒视,表情激愤,吼道:“尤琇,你还敢回来!这次又带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尤琇咬牙,沉着嗓小声道:“这就是我舅舅…尤崇。”
她姨妈是精于算计,但到底给了自己几分薄面,有些话藏在心里也不会说,可这尤崇不一样,他恨极厌极自己,幼时便遭他诸多训斥,如今又将她赶出家门,若不是他,尤琇何至于在自家灵堂都抬不起头来?!
尤琇紧握双拳,骨头咔吱咔吱响。
尤兰挡在尤琇前面,求道:“哥…算了吧…母亲她已经走了,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一家人?谁和她一家人!”尤崇指着尤琇怒骂:“你私开青楼,败坏我族名声,成天在坤泽堆里鬼混,把自己搞得一身酒气不学无术,如此这般倒也罢了,你问问你自己,你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里面,是不是有那些江湖人!你知道与他们结交是什么下场吗?!”
听至此,单小雨和林木榕明白了,尤琇若是作风有问题,还算是小事,但她错就错在结交自己这类砍砍杀杀的江湖侠客,若是惹出事,便是灭族的代价…
“有我在,你就别想入这道门!”尤崇大臂一挥,家门就要合上,尤明玉也摇摇头,跟着他一齐走。
“慢着!”尤琇绕过她娘,朝顿足的两人喊道:“我可以不进这门,但她俩要进去!”
“她们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们是我的至交,是救过我命的恩人,是老太太叮嘱过的大恩人!”
“不放她们进去,不合适,不合适!”
尤兰的眼中已经泛出泪花,她看着女儿的背影,思绪繁多。
尤琇当年自创基业,年少气盛冲撞了一位大能,无论自己如何苦苦相求都无法改变她被棒打的命运,她那么瘦…那么爱美…有一点伤便要疼得哭出来,怎么能挨几十大棒!要不是有夜雨眠出手相助,她这唯一的女儿就没了…
“恳请哥哥、妹妹,放过她们吧…就当是我求你们的了!”有尤兰捶胸顿足,哭喊着。
尤崇对天长叹,只觉得全身疲极累极,他慢慢吞吐道:“她们进来,至于你尤琇,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回来…”
尤琇摁在背后的手抖如筛,掐着自己泛了青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单小雨后抱住忍泪的尤琇,让她放松依靠在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放心小姨,我一定给你一个结果。”
“好…” 第六章 尤府前后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前头的大院是以前子女住的地方,宽阔明亮,却因鲜少人打理日渐荒废,那桌案、躺椅、床榻都落了灰,也就在丧礼这段时间,才被收拾出来给尤崇和尤明玉住。
尤兰和尤琇的房间相隔不远,尤琇多不着家,她的屋子亮得像新的一样。书架上的账册、古籍还能看到她生活过的痕迹。木地板每日都有下人擦拭,油光锃亮,屋内的盆栽小景也是被照料得极好,可见屋主人有多么爱护它们。
如今前堂放着老太太的棺椁,老道士们还在点香念经,一时半会儿进不去,尤兰只好领着两人到了尤琇的屋子,短暂休息会儿,顺便聊些事情。
单小雨环视这间屋子,与以前几乎没有变化,乃至着窗边植被的造型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倒是新奇。
“琇琇她不常回来,这屋子她特意吩咐人每日清理着,就怕落了灰。”尤兰领着她们坐到一小圆桌旁,沏上一壶热茶。
“我还记得尤琇在那桌上翻账本,努力得很啊,从早到晚都不带休息的…”
“小姨她一直很勤奋。”
尤兰弯曲那温柔的眼眸,笑道:“你也别叫小姨了,那孩子就爱乱认人,你叫我兰姨,我叫你单姑娘,还有林姑娘,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林木榕抢着回答:“我们也觉着叫尤琇小姨太老了,应该叫她姐姐才是!”
单小雨脑海中蹦出林木榕扭捏着叫尤琇姐姐的画面…嘶………好惊悚!
尤兰笑道更开心了,她看着林木榕满意地点头:“你倒是会说。”
“那是。兰姨,你看嗷,这老太太的丧礼,作为孙女的,还是要出场陪着的,不然老太太在天之灵要是看见,指不定要伤心呢…对不对?”
尤兰苦笑:“是啊…可我在这家说不上几句话,大哥三妹都是出去干事情的人,我一个长居在这照顾老太太的人,有什么底气去和他们呛嘴…?”
单小雨摇头,补充道:“正是因为您是陪在老太太身边的,才有资格决定谁陪老太太走完最后一程。”
她放低声音,注视尤兰的双眼,慢慢说道:“作为外人,我理应不该插嘴,但这也是琇姐姐想托我传的话。”
“她说:舅舅姨妈几年了无音信,老太太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借事推辞,如今老太太走了,他们倒是要回来掺着一脚,若非为了钱财,估计连丧期都不想服了。”
“这…!这可不得胡说!”尤兰打住她,警惕地看着窗外,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尤琇精于算计,还对她舅舅姨妈带怨,她会这样想我也能理解…但……未免太过分了些…他们到底和我是一母同胞的亲人……”尤兰不愿接受这个说法,她揪着手帕,脸色凝固。
“人心难测啊…外人道商人重利轻别离,兰姨你仔细想想,从老太太去世到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您想不通的?”林木榕继续提醒。
“想不通的…”兰姨闭口不语,她心中是有一个疑惑,但她不敢说。单小雨察觉到她一瞬间的神色,赶忙说:“兰姨说便好,我们与琇姐姐都是至交,我答应过帮琇姐姐,绝不食言!”
尤兰看向表情郑重的单小雨,又看了眼同样认真的林木榕。片刻后,她缓缓开口:“是有一些疑惑…”
两人聚精会神听着。
“老太太住在后院,那地方僻静,鲜少有人走动,在老太太去世前夜,我给老太太送刚熬好的药,看见有一个黑影从树旁蹿了出去,当时太黑,我以为是猫来着,也没注意。”
“待我服侍老太太睡下时,又隐隐听见了喘气声…吓得我急忙回了屋…”
“然后第二日…老太太就去世了?”
“是…”尤兰有些害怕“清晨我去叫她,她已然…”
看来这个人影很可疑啊…
“会不会是被…”林木榕不安地看向尤兰。尤兰急忙摇手,“不是那样,我让大夫来看过,就是夜晚睡梦里走的,很平静……”
“老太太既是安详离世,那这人半夜潜伏,是为什么呢?”
“现在还不能确定,兰姨,你能否允许我们俩在这住一晚,有很多细节,我们可以帮你查。”单小雨说道。
尤兰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就算你们不查这事,我也会留你们的,毕竟你们是琇琇关照的人。”
“好,那我们就先去前堂拜拜老太太。”
单小雨与林木榕结伴从尤琇的屋子踏出,林木榕交叉胳膊,陷入思索:“你说…不害命,那不只剩下谋财了吗。”
“那份遗嘱,可能被换过。”单小雨猜测。
“是有这个可能,但…”
林木榕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男声打断:“两位,能否说几句话?”
来人正是尤崇,他背放着手,面容严肃,眉间似有乌云环绕。他睁着垂着眼袋的双眸瞧着这两人,语气不喜:“敢问二位是…?”
“单小雨,她是林木榕。”
“啊…”尤崇点头,他又投来探究的眼神:“听她说你救过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单小雨顶着他的目光,临危不惧:“路遇不平,帮她说了几句,其实也没多大事。我看她非要报答我,就结交了这个朋友。”
“后来老太太突发心疾,我与她一齐送老太太寻医,自此之后,我就经常在老太太,一来二去,老太太也熟络我了。”
“可惜…”单小雨望向前堂的黑木棺椁,神色凄然:“终究是要分别的。”
尤崇也望向那黑棺,好似看见了脑海中的老妇人在朝自己挥手。
“原是如此…”他语气迟钝,本来就上了年纪,又在尤琇那生了一通气,现在疲惫得很。
两人暂时没被他发现端疑,单小雨朝那牌位俯身拜了三次,又拿出旁边的一打纸钱,在火盆里燃尽。
看着火焰燃起,屡屡黑烟带着燃烧的纸屑盘旋而上,通向那世间尽头。单小雨眼神恍惚,独自喃喃:“这纸钱真能烧到那处去吗?”
林木榕浅笑,陪单小雨烧纸钱:“要是真能,以后铁定让人给我多烧点,活着穷,死了可不能再穷了。”
“以后谁给你烧纸钱?”单小雨突然问道。林木榕顿了手,满不在意:“反正不是你。”
“为什么?盼着我早死啊林木榕?!”单小雨皱眉生气地看她。
“那当然不是!”林木榕急忙解释“我就是想着…后半辈子不可能一直赖在你身边吧……”
至少得做点什么才能死得瞑目啊!
“…哦。”单小雨继续烧纸钱,两人对坐无言,耳旁只剩下火焰与唢呐相缠的苦涩旋律。
…
夜已深,两人回了屋子,下人提前准备好了干净的被褥,只是床就一个,还得委屈一个人睡榻上。
单小雨拉住林木榕的衣袖,说道:“我们不能耽误太久,今夜要查明清楚情况。”
“好,从哪查?”
单小雨拿起毛笔,在纸上唰唰画了个草图:“这是兰姨告知我的府邸布局,我们要从最源头查起。”
“老太太住的后院?”
“没错。老太太不可能把遗嘱放在显眼的位置,也许在抽屉的暗格、书缝等等地方,要想调包遗嘱,必然会留下线索。”单小雨继续在图上画了几笔,从这到后院,连接出一条路来。
“白日我仔细观察过,家丁大多集中在前院的东北角,尤崇和尤明玉的屋子也在东面,你就从西顺着屋檐到后院,如今老太太去世,那地方的人估计也不多,但还是要小心,别被发现了。”
“到了后院,我先去屋子里看看,再去兰姨说的遇见黑影的地方瞧瞧,看看有什么线索。”林木榕回答。
“对。”单小雨将图纸放在她怀里,叮嘱道:“切记,不可动武,被发现,能跑就跑,万一引来官府的瞩目,我们就难逃了。”
“这我知道。”林木榕有自信能完成,不过是一个小府邸而已,又不是皇宫,哪那么多注意。
她看着单小雨,单小雨也看着她…
“咦?说完了我,那你干啥啊?”
“我要出府。”
“啊?!”林木榕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出府干嘛…?好不容易演戏进来的,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啊…”
看她一副没人要的可怜样,单小雨扶额:“偷偷出去,去尤琇那。”
林木榕眼神忽然变得揶揄,嘘声道:“看她干嘛,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不也是个大活人,离了我就不行了?”单小雨戳了下她鼻尖。
“开玩笑,我是那种爱哭唧唧的人嘛?”林木榕后撤三步,拉开了与单小雨的距离。
“今晚分头行事,尤琇她受了刺激,我怕她做出什么事来。”单小雨简单收拾完自己,朝外看了眼,确定没人后,朝林木榕挥手:“先去一步。”
瞬息间,她如春燕般灵活地跃上房顶,点步飞行,在黑夜中飞翔而去。
林木榕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心底闷恼。
…
单小雨猜测尤琇可能住在品芳楼里,便借着月色落于窗口,一席白衣翩然如仙子降世,裹挟着月辉,停留凡尘片刻。
隔着移门,隐隐能听到美人的泣音,像是低落在银瓶里的水珠,清幽破碎。
“琇琇姨姨…莫哭。”单小雨环抱住榻上人,早已知道她来的尤琇更加委屈,埋在她怀里啜泣:“姨姨是不是很没用啊……根本帮不了你…”
单小雨轻抚她抖动的背脊,温柔安慰:“姨姨已然帮了我许多,这次是我应该做的,姨姨莫要伤心…”
她抬起尤琇的脸,揉去她脸颊上的晶莹:“人活一世,酸甜苦辣俱要尝一遍才算真正活过,姨姨…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日后的路还长。”
尤琇眼眶红润,水波流转在一双美眸中,她望着眼前人年轻却又成熟坚定的面庞,心动不已。
“雨儿…遇见你真好~”
她反抱住单小雨,顺着姿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人亲密相拥,谈吐间都是对方的气息与香味。
尤琇先吻上她的耳尖,舔舐着小耳的轮廓,将这地方变得湿热。单小雨泻出一丝嘤咛,将两人的暧昧气氛推至高潮。
尤琇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拉开她的月白衣衫,舔舐上她的饱满柔软。
“嗯…”单小雨低头看哭红眼的美人在自己胸前作乱,明媚眼眸下的泪痣,好像点在了她心上,尤琇这张脸,可怜时像是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但身体却又不老实,欺负全世界。
如今,单小雨就是她的全世界,这勾人的脸蒙了单小雨的心,让她置身于尤琇定制的蛛网中,无法自拔。
她拉开了尤琇紫杉的一角,在她裸露出的嫩肤上咬下浅印。尤琇享受地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分,胯间之物硬的泛疼,她嗅着空气中的信引味,红霞飞上脸颊,启唇低语:“雨儿……姨姨要吃你了~”
怀中人摇胯回应,肉物顶到软滑处,两人皆是一颤。
尤琇捧着她的脸送上唇舌,熟练地顶开牙关,灵活嬉戏。被她越来越强势的信引占据,单小雨呜咽一声,软了身子,扶着她的手也滑到了身侧。
“唔~”
尤琇动情地深吻着她,微微摇晃胯骨,让肉棒在她腿心处摩擦。
隔着移物,爽利中还有一丝瘙痒,尤琇忍下想立马把她狠插的心思,用她纤长的手指探入穴心,两根手指揉了几下阴蒂,就抵在穴口直肏了进去!
“呃啊~”小穴的湿润勉强含着两根手指,尤琇感受到这股死咬不放的吸力,只觉得肉棒更硬更烫了,这地方真是妙极,今夜不得被这丫头吸干了。
双指在穴肉里勾挑抽插,顶过一片粗糙,又打着圈在那猛肏了几十下,单小雨承受着她的双指,爽得话都说不利索。
“姨姨…啊~再快些…嗯~”
“贪吃的小嘴。”
尤琇加快了手的速度,指骨打得穴瓣啪啪作响,把淫水都打成了白浆,随着动作滴落在她的胯间。
“雨儿这么饥渴,那就吃三根好不好?”
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尤琇又望穴里插入一根手指,穴肉被扩充了一圈,声音比之前更大,抽插速度只增不减!
“啊…!不行了……唔!太多了…啊~~” 第七章 “夹好了,掉出来的话,姨姨要难过的…”
鸳鸯锦被上,紫衣女人握着一根两只粗的透明圆柱肏入跪趴着的女人腿间。坚硬的物什顶开粉红的穴肉,小幅度扭动着插入深处,迎着女人炽热的目光,穴肉哆嗦着吞吃硬物。
单小雨抓着薄被的手起了青筋,玉柱在穴内抽递,却始终顶不到点上,尤琇手上的动作缓慢,小穴很快习惯了玉柱的粗细,生出不满的瘙痒感。
“唔…快些…”
单小雨情热上头,自己扭动着软腰吞吃这根已经沾满淫水的玉柱,她前后耸动,向后撞时恨不得把整根玉柱都塞进去,尤琇见她一次次把穴瓣撞在自己手上,眼中尽是玩味。
“雨儿是渴极了吧~”她握住玉柱,狠力往前一插,过于强的力道让单小雨呜咽着向前摔去。
单小雨脸红如柿,眸中挂着未滴落的晶莹,眼神涣散,一抹软唇早被亲肿起来,她抖动着白嫩的肩颈,蝴蝶骨上满是吻痕和牙印。被浓密信引控制住的她如坠入蛛网中的小白蛾,可怜又倔强。
尤琇有许多房事上的有趣东西,有些是从别人那学来做的,有些是自己琢磨着雕刻的,这些淫具被她存得极好,这辈子只有单小雨才配她拿出这些物什。
“雨儿可别不行了,姨姨这里的宝贝还有好多呢,像这个蝴蝶夹子…夹在你的小乳上别太好看~还有这个北极狐尾菊塞,长了狐狸尾巴的雨儿…嗯~”尤琇想到那画面就情难自已,恨不得全给单小雨使上。
“姨姨莫要逗我了…”单小雨前半身趴在床上喘息,后臀依旧高翘。“明日还要继续调查,若是多用上,我怕是要起不来了。”
尤琇短暂思索了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只留了条狐尾,其他的放着下次再玩。
玉柱被尤琇抓着在穴里又猛捣了几下,深处的淫水哗啦啦流个不停,玉柱拔出时还有“啵”得一响,格外淫靡。
尤琇的双指在瑟缩的小菊处摩挲,痒痒的,让单小雨犯了慌,她害怕道:“别…那里脏…”
被强行开拓的恐惧感又一次攀上脑海,她下意识想爬离尤琇。
尤琇一把拉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扯到了自己怀里,流水的穴与肉棒仅隔着一层衣物。
背对着被尤琇抱在怀里,那股莫名强大的安全感又令单小雨放下了恐惧。
是啊…她是尤琇,怎么可能会粗鲁地对自己?
尤琇亲吻她的脸颊,手绕过她的身子探入穴控口,葱细的手指勾挑她的淫液涂到后穴,慢慢地…轻柔地探入一个小指尖。
“啊~!”小菊口太紧致了,夹着一个指尖就吸吮起来,奇怪的后庭酸胀感让单小雨难耐地扭动身子,尤琇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肠壁在努力适应这个外来物。
等到她适应得差不多了,尤琇就将那狐尾塞涂上润滑,抵在菊穴口,她浅笑着勾引怀里的人儿,宛如一只吸精气的女妖:“雨儿…要吃进去哦~”
“嗯啊~!!”椭圆形塞子比鸡蛋还小一些,即使这样,单小雨点的小菊吃得依旧艰难,隐隐有些撕裂的疼,但在忍受范围内,尤琇不断涂着润滑,这种撕裂感很快被胀意取代。
尤琇见怀里人没有多少反抗后,抚摸着毛茸茸的白狐尾,爱不释手。
“雨儿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姨姨……”
单小雨红着脸接受她的调戏,这人最是花样多,与她交合很是累人,每次将要登顶时她就刹住动作,越无法到达顶峰自己就越想要,她就好似要慢慢玩死自己才好。
比如现在,尤琇的肉棒立在自己胯间都快半个时辰了,愣是被她忽视。
抚摸狐尾时小菊也能感受到震动和拉拽感,单小雨穴心痒得实在难受,就自己拉开她的下衣,露出那根气汹汹的深红色肉棒,在自己穴上顶弄。
“嗯啊~雨儿真急,这么想吃肉棒。”尤琇颇为满意,在她视角下看来,就是一只风骚的小狐狸在努力吞吃自己的肉棒,摇晃的大尾巴触感妙极了,要是再有一对大绒耳朵就更好了。
单小雨扶着这尺寸优越的肉棒,上下戳弄着不得要领,几次快要插进去,又滑了出来,一个龟头都只能勉强吃下,再深下去单小雨不敢了。
如此不上不下,单小雨难受地发出了泣音,委屈道:“快进来…唔…难受……”
信引的催促让她几近奔溃,尤琇心一颤,将她两条小腿架在自己双腿外,坐着入婴儿把尿一般扶着肉棒对准了紧缩的穴口,借着姿势的优势一下将她摁着肏在了肉棒上!
“啊~!”
肉棒破军之势顶开穴肉,一下就坐到了底,滚烫圆润的龟头撞在生殖腔上,穴口都被粗大撑成了一个“O”型。
这一下如柴火遇上倾盆大雨,单小雨立刻就潮了出来,死死缴着肉棒吸吮,淫液打在肉棒上,让尤琇也爽得一抖。
“嗯~雨儿你好紧……啊……姨姨要肏你了……唔~”
尤琇不再温柔,被这骚狐狸缴得丢了魂,实在忍不住欲望,捧着她的腰就开始大开大合地猛肏!
“啊……啊啊啊…太快了……唔……姨姨…慢些…”
“不行……啊啊啊啊啊……好爽……姨姨的肉棒…好粗啊~好爽……”
被干得左摇右晃,尤琇将狐尾在自己手上缠了一圈,拽着它,右手抬起在那飞舞的雪白屁股上落下一掌。
啪!
单小雨又快去了,小菊的塞子被她拉拽着,穴里又被大肉棒贯穿,入口处两个东西相互摩擦着皮肤,好似两穴都被开拓进攻,让她欲仙欲死。
“啊…啊…喜欢…姨姨的肉棒肏我…唔…再深些…啊……!”
“骚狐狸!这么喜欢吃姨姨的肉棒?”尤琇激动,发狠了干她的水穴,肉棒上全是白浆,空气中的性爱味远比信引更加浓烈。
肉棒狠凿生殖腔,单小雨前端的尿道传来酸涩,她慌张地撑在尤琇的膝盖上,肉棒如打桩机一般一刻不停,濒临极限,她实在忍不住,张开嘴无力淫叫:“啊啊啊啊~!”
泄洪一般,腥臊液体喷出,洒在床单上湿了一大片。单小雨被肏晕了片刻,躺在尤琇怀里无助颤抖。
尤琇拔出了射了一半的肉棒,将单小雨犯了个身,让她趴着仰头面对自己。
单小雨见美人握着依旧硬挺的肉棒放在自己眼前,她即刻反应过来,抬起一双勾人的眼眸,张开嘴勉强含住了龟头,尤琇再无法忍耐,媚叫着将剩下的精液射入单小雨嘴里,一部分还滴在她脸上,她就这么吃下了属于尤琇的气息。
“啊~雨儿~”尤琇餍足地舔唇,她太爱单小雨了,一切都符合她对伴侣的幻想,连情事的节奏都那么匹配,若是她能日日在自己身边,此生无憾了。
终于泻出一回,单小雨勉强清醒了些,想想起小桌上的水碗灌点水喝,却看到了那桌上有半个洋葱在那。
“这是…?”单小雨疑惑看向尤琇,后者侧躺在床上,姿态妖娆:“学你的~”
好啊,原来那抹眼泪是演的。
尤琇委屈补充:“我不哭,你是不是今晚就不留下来陪我了?”
单小雨见她这样,还能怎么办?只得喝完水,投入床上人的怀抱。
时间还长,两人继续温存,期间倒是没再发生剧烈的运动,只不过尤琇央求着自己帮她泄出来,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赶在零点前了结了一切。
尤琇舒服了,几日来的疲惫幸苦郁闷一扫而过,如沐春风。单小雨累极,恨不得一头栽在床上睡死过去。
她强撑着精神穿戴好衣服,与尤琇短暂分别。
“我先回去了小姨,明日估计就有结果了。”
“好,我等你。”尤琇靠在床上,送走了这踏月而来的小狐狸,一切仿佛一场春梦,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身体的酸爽提醒自己今夜发生过什么。
“还没吃够呢……”尤琇略显失落,这片狼籍是睡不了了,她熟悉地像是到了家,在品芳楼上寻了间没人的,独自洗漱完也进入了梦乡。
但愿能梦见她…
尤琇睡着时的嘴角还扬着一抹弧度,抱着被子沉沦在幸福中。
…
单小雨原路轻功返回,没有阻碍。
等到进了屋,她大大松了口气,全身都是疲累的,要散架似的。
她见林木榕不知何时先回了这,背对着躺在榻上休息。
单小雨见她衣衫单薄,拿起床上的一席被褥小心翼翼给她盖上。
榻上人睡的沉,鼻子偶尔哼哼几声,两只手无意识地扯开被子,单小雨一拉上去,她就扯下来,一拉上去,再扯下来……
单小雨好耐心磨尽,拿了两个东西压着被子的两个角,这下,她扯不动了,被子紧贴着盖到她的锁骨处。
“老实点,别着凉了。”单小雨心底想着,转身欲走,但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林木榕说了什么,人们说做梦时的梦话会一定程度上反应主人的心思,单小雨已经不是第一天好奇她榆木脑袋究竟在想什么了,于是她又凑近林木榕,将身子靠近。
“%*…热!”
林木榕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一个热字,她把右脚探出被子,一下踹在了可怜的单小雨膝盖上!
“啊!”单小雨实在没想到她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膝盖刚在床上跪久了,酸痛得狠,真是谢谢她给自己“补刀”!
单小雨生气,恨不得把她掐醒。但看到林木榕呼呼大睡的安稳样子,这气奇怪地自己就慢慢消了下去。
罢了…又不是第一次和她相处…
她扶着腰艰难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沾上床,瞬间眼前一黑,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绵软着倒下,睡得不省人事。 第八章 清晨,单小雨是被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吵醒的,林木榕端来早饭,嘴里还塞了个包子,也不敲门就闯了进来。
“吃饭了吃饭了,别睡了。”她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把两碗白稀饭、一碟榨菜、一碟咸肉、两双筷子摆好放在桌上。
单小雨从被窝里冒出脑袋,凌乱道:“啊…几时了?”
林木榕自顾自吃得香,说道:“不知道,但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外人,估计快到抬棺送走老太太的时间了。”
“啊?!”单小雨一个激灵,谁知起太猛脑袋咣一下撞在了床架上,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唔…”单小雨捂着额头眨巴眼,好痛…
“哟,怎么这么不小心。”林木榕关切地看向她,吃饭的动作停在半空。
单小雨吸口气,说了句没事,就开始洗漱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一捧冷水打在脸上,总算是找回了些神智,她擦擦脸,问道:“昨夜可发现了什么?”
林木榕咬了一口包子,平静道:“有,我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仔细找了一番,果不其然在一个带锁的抽屉上找到了被撬动的痕迹,那人手法生疏,锁眼和柜面上都留下了许多划痕,看深浅,应该是金属的材质。”
单小雨迫不及待坐在桌上,继续问:“还有吗?那个黑影?”
林木榕忽然变了一下神色,奇异道:“怪就怪在这,我寻到了地上的脚印痕迹,黑影因着是穿越树林来的,脚上沾了点泥土,因此有心瞧的话很容易发现。”
“但…我看那脚印的尺寸,貌似是个女子,且年龄不大。”
“少女?”单小雨不解,林木榕常年追踪猎物,对人的行迹分辨也是有一套本领,应该不会出错,可这府里,觊觎老太太遗产的,有少女吗?
林木榕被包子噎着了,猛喝了口白粥,才继续道:“我觉得这事太奇怪了,要是真有一个少女去篡改老太太的遗嘱,她不应该提前规划好路线,观察人流走向吗,尤兰说过她日日照顾老太太,按理送药的时间也是固定的,怎么会既不熟悉撬锁,又不隐藏踪迹,还差点被人看见,这也太草率了吧…?”
“且这个少女肯定不会武功,不然一定会选择和我一样轻功过去。”
单小雨小口咬着包子,沉思一会儿,泄气道:“当务之急,是先看看府里有没有这样一位少女,也许是尤崇或尤明玉派过去的…”
“不。”林木榕否决“我要是她俩,这么大的事情,必定要花重金请一个盖世神偷来干,哪能随便拉一个人,就算是亲孙女想干也不行。”
“亲孙女…?”单小雨意外她怎么会拿这个举例子,但她很快就知道林木榕下意识的反应没错了。
两人还没吃完早饭呢,门就被一阵急躁地敲响,伴随来一声稚亮的喊叫:“琇姐姐!!!快开门!我来了!”
“琇姐姐!”那人继续敲着,“我是芳茵啊,开门琇姐姐!”
两人相互对视眼,她们暂住在尤琇的房里,门外这女孩不知道尤琇被赶出去了?
单小雨示意林木榕先别出声,她轻步走到门后,捏着嗓子模仿尤琇声音,骗道:“什么事?”
尤芳茵听见有人回应了,也不仔细听听,就急道:“琇姐姐!我来找你玩!”
林木榕撑着脑袋看单小雨怎么应付,话说越多越容易暴露,单小雨这说话语调七扭八拐道的样子倒真有点尤琇样子了嘿~
“我…有点事,你先去别处玩吧。”单小雨答道。可她一说完,门外就没了动静。
林木榕也走上前,“不会是走了吧?”
单小雨摇头。
“不清楚。”
她俩还没放松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位打搅了,实在抱歉。”
是尤明玉!
门被打开,果不其然,尤明玉站在外头,手里拉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本来面带怨气,一看到屋内陌生的两个人,诧异道:“诶?我琇姐姐呢?!”
她一把挣开尤明玉的手,不顾她的阻拦四处搜寻,没看到熟悉的人,她就猜到自己被骗了,生气地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住琇姐姐的屋子?!”
林木榕见这女孩扎着两个丸子头,脖子上的金色长命锁耀眼,鲜艳纱裙造价不菲,脸上还未脱稚气,脸颊红鼓鼓像个小气球,圆眼睛被她睁得老大,像个生气的小胖狮子。
“我们是你琇姐姐的朋友,你是谁?”
“我?我是琇姐姐的表妹—尤芳茵,也是琇姐姐最好的朋友,你们又算哪门子的朋友?”
她说话带着怨气,尤明玉捏住她的耳朵,转头抱歉道:“这孩子就这样,她啊是我女儿,也是尤琇的表妹,老太太的小孙女。”
单小雨看了她一眼,被她瞪了回去,她道:“原是这样,为何前日没看到她?若是我们先认识一下,今日就不会有这误会了。”
尤明玉顿了一会儿,才道:“前几日忙着赶路,这可怜娃子染了风寒,我让她多在屋里休息,因此才错过了。”
她替尤芳茵擦掉鼻涕,后者依旧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被她娘的大袖子挡着,连人都瞧不清楚。
单小雨心底有些猜测,她勾了抹笑容,般伏下身用自己的帕子给这女孩擦脸,她语气柔和,听着让人心都静了下来:“既然你也是琇姐姐的朋友,那我们自然也算朋友,琇姐姐今日不在,我们俩陪你玩,好不好?”
单小雨人长得美,是温和地、让人舒心的美丽,好像那草原上的清澈小溪、春日飞入百姓家里的燕子,盛放在田野中的金黄油菜…人人都能触碰的、美好的存在。温柔像是焊在了眼眸中,经历的沉淀又带给她年轻人难以拥有的成熟和稳重,很难想象青涩和成熟这两个矛盾的词会出现在单小雨身上。
尤芳茵一动不动瞧着眼前这个大姐姐,她自认没有比尤琇更漂亮的人,今日过后,尤琇在她心里的地位估计要降一降。
“那…我们去玩。”女孩居然羞红了脸,拉着单小雨的手就往外走。林木榕脚步跟了上去,幽怨道:“你还没问我名字呢?”
女孩浅浅看了她一眼,选择不说话,抓着单小雨走得更快了!
“我叫林木榕!切…爱听不听。”
单小雨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慰她:“好,知道了,你叫林木榕~”
…
三个人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单小雨这才问道:“芳茵,你之前见过老太太吗?”
“见过啊。”她爽快回答“她还和我聊天来着,说了什么我也没太明白,好像不是在说我吧…我也不知道。”
单小雨了然,她看林木榕拔了根狗尾巴草在后面转,她也有样学样,在尤芳茵鼻子上扫扫,挠得女孩咯咯笑。
“小雨姐姐,你莫要逗我!你逗我…我也逗你!”她也拔了根,扑着就往单小雨脸上扫,两人笑作一团,谁都不让谁。
单小雨抽身忙说道:“我们比赛好不好!”
女孩两眼放光,露出大白牙,笑道:“好呀好呀!比什么?”
“就比…”她看向花丛,那里盘旋着好几只粉蝴蝶,“比谁先捉到一只蝴蝶怎么样?”
女孩跳起:“简单简单!”
“诶~还没说条件呢!要是谁输了,就要回答对方三个问题,不能说谎!要如实回答,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尤芳茵可自信了,她从小就爱捉尤琇身边的蝴蝶,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游戏!
“好,那我数三二一就开始。”
“三”
“二”
“一!”
“哈!”尤芳茵率先跑向花丛,一个飞扑就猛扎进去,动静之大,把蝴蝶吓得飞了好远。
林木榕看单小雨还站在原地,打趣道:“这女娃是要先打乱节奏啊,你该怎么抓蝴蝶,可别用轻功,那属于作弊。”
单小雨仿若胜券在握,淡定道:“放心,我既然出了这个条件,忽然是要胜出的。”
林木榕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花丛中的女孩左摇右晃把自己弄得都是尘土,一通努力结果还是两手空空,不免笑出了声。
单小雨采来一朵开得最好的花,鹅黄的芯上都是有扑鼻香气花粉,她就静静站着,把呼吸频率调到最小。
等了半柱香,花田的女孩累得一头汗,也没个结果,倒是静止不动的单小雨这,一只小粉蝴蝶飞到她胸口举着的花瓣上,揉搓着触角,舔舐起花蜜来。
单小雨右手迅速一盖!这小蝴蝶就落入了自己手心,简直轻而易举。
林木榕诧异看她,问道:“这怎么做到的?”
单小雨小心地包着蝴蝶,解释道:“这小家伙灵敏且脆弱,如果强抓,极有可能当场毙命,与其花大功夫得到一个坏结果,不如像我这样,给她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让它自己过来。”
“哦~”林木榕又被她上了一课,没想到这女孩的捣乱反倒促成了单小雨的成功。
小蝴蝶停在单小雨的手掌心里,也不想闯出去,就这样静静地梳理、舔舐自己的小足,早被困在了温柔的囚牢中。
林木榕朝还在努力的女孩喊道:“回来吧!你输了。”
“啊?!”女孩又提着裙摆大步跑来,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单小雨手心的蝴蝶:“这…这么厉害!”
“可看仔细了?”单小雨说着,尤芳茵点点头,前者就张开手,把蝴蝶放飞了出去。
“现在,该回答我三个问题了。”
“你问吧…”
单小雨拉着她做到台阶上,慢慢道:“第一个问题,那次去见老太太,你娘回来了吗?”
“回了,还是她催着我去找老太太的呢,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晚还让我去。”
单小雨心底暗喜,继续问:“第二个问题,老太太喜欢你们几个孙女吗?”
“…我觉得喜欢,老太太给了我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她还特意让我给琇姐姐留一点呢。”
“第三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的琇姐姐因为犯了错,其他人不喜欢她了,你还会喜欢她吗?”
“…”尤芳茵愣在原地,忽然跳了起来,大声道:“喜欢!就算娘、舅舅都不喜欢她,我也喜欢!”
“好…”单小雨摸摸她的脑袋,“无论日后发生什么,记住了,你琇姐姐也会永远喜欢你。”
尤芳茵猛点头,捉了好久的蝴蝶,她口渴,独自跑去别的地方找水喝去了。
林木榕看看她,又看向单小雨,说道:“确定是她了,不问她为什么要干那事?”
单小雨摇头,肯定道:“她是去了老太太屋里,而且是尤明玉指明去的,这样算,尤明玉是幕后黑手。”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单小雨叹气道:“她虽然进了屋子,但遇见了老太太,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这遗嘱,就变了。”
“啊?遗嘱还能自己……嘶…你是说…”林木榕皱眉“难道是老太太自己改的遗嘱?”
“之前还想着,谁这么厉害,能短时间内潜入撬锁偷遗嘱,再模仿笔迹换份上去,除了老太太自己,这府里很难有了吧。”
“可这锁上的划痕不假,老太太有钥匙怎么会…?”
“我问你,老太太今年贵庚了?”单小问道。
“…高寿,一百零一岁。”
“既是这样,那小小的锁眼,怎么能一下子就准确无误插进去?”
林木榕想着,确实很有道理。只不过这个结果…对尤兰和尤琇来说有些太残忍了…
“不知老太太打的什么算盘,这遗产一点都不给她的二女儿和大孙女留…”
单小雨拍拍衣服,迎着日光,穿梭在花园小道中,白纱飘然,恍若精灵舞动。
“爱子女,则记之深远。也许老太太肯定了尤琇的努力呢?”
林木榕摇头不解:“什么歪理,尤琇有钱了属于她的那份就没了?”
“这该问尤崇和尤明玉了,老太太怎么说也是三个子女的娘,有人不好过了,作为娘,自然会偏向着些。”
“何况兰姨是个忍耐着吃苦的人,有委屈也不说,就想着自己理所应当该照顾母亲,对于哥哥、妹妹,也是借尤琇的力量帮衬着,这样,一个家才不会散,不是吗?”
单小雨与林木榕并肩而行,两人都生出了诸多感慨。
“要是尤琇不是那首富,是不是家里人会多待她像亲人一些?”单小雨痴痴问道。
林木榕抱着脑袋,仰望苍天:“谁知道呢…哎~商人重利……轻别离啊……”
贴主:a_yong_cn于2024_10_19 3:47:0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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