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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书】(17-24)作者:橙子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10-21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十七章“来人…快来人…”一道虚弱的声音艰难地从厚重纱帘中飘出,隔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女子横躺在床,她捂着额头,似是十分难受。在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女勉强捕捉到了这虚弱的声音,急忙推开门,焦急道:
第十七章

“来人…快来人…”一道虚弱的声音艰难地从厚重纱帘中飘出,隔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女子横躺在床,她捂着额头,似是十分难受。
在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女勉强捕捉到了这虚弱的声音,急忙推开门,焦急道:“小姐,您又头疼了吗?”
“快,快去告诉夫人!”
留下的侍女不敢随意掀开帘子,只能守在旁边,看着床榻上的人疼地反复扭动身体。
“小姐您别怕,据说夫人今天请了一个医圣的亲传弟子,准能治好您的!”
床上的人干笑一声,语气虚浮道:“怕不又是个骗子……这次她想要什么?钱还是宅子?”
她声音冷淡,苦道:“想不到我许茜成了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无论是谁,都能从我们家刮出一层油水…”
“真是苦了我娘了…”
话音刚落,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撞入了房内人的视线中。
秦鹭白暂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额角生出一层香汗,急跑到床边,看着帘内的人影,抖声道:“茜儿…又难受了吗?”
“娘…我没事的……你让那个人出去,她肯定也是来骗我们家财的,你别轻易信她…”
“傻孩子,你就别操这心了。”秦鹭眼下露出不忍,她注意到身后的单小雨,正色叮嘱道:“许久前我花大代价请过京都的太医,太医说近段时间都不要让茜儿吹风,单大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隔着帘子帮我女儿看病。”
单小雨听着这要求着实震惊,连脸都看不到,凭嘴上说就能诊断了吗?
“嗯…”她应下,反正自己也不是真大夫,能不能看见的,也不太重要。
秦鹭不舍地看了眼,在最后时刻谨慎地打量了下单小雨,眼中有警告的意味。
屋内只剩下床榻上人痛苦的哼哼声和被褥摩擦发出的噪音。
“我姓单,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与我说。”
单小雨语气平和,拉来张小板凳,坐在床铺旁。
床上之人噤声了半响,后开口道:“单…大夫?”
“你比我想象地要年轻许多。”
“那姑娘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莫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眼歪嘴斜,拄着拐杖,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官话说自己是来救人的?”
“噗…”床上之人发出一声轻笑,悦耳如莺啼,她发觉失态,假装咳嗽两声,说道:“好大胆,别人称呼我都要叫小姐,你叫我姑娘…你是乾元还是中庸,这般放肆!”
单小雨弯起嘴角,颇有种风流意味,听着这许茜的声音和透出的身影就能猜到她也是同秦夫人一样的美女子,遇到比自己小的美坤泽,她就会变得不太正经。
“姑娘想知道我是乾元还是中庸,不妨自己亲眼看看~”
她这话一说,床上之人显然慌了神,拿被子捂着脸,结巴道:“你你你…!”
“放荡胚子!我…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不许耍流氓。”
她上半身直起,一把按住了帘子,说道:“而且我娘说了,我不能吹风,你休想掀开帘子!”
单小雨轻点头,淡淡道:“我当然不会掀开姑娘的帘子,刚才说的是让姑娘自己看不是吗?”
“况且…姑娘自己在房里时,也没少下床来走动吧?”
床上人一愣,惊讶道:“胡说!我可没下过床…”
单小雨见她不服,拿起地上的一只绣花鞋,捧在空中,笑道:“姑娘你鞋子底下挂着灰尘,鞋面上却是十分干净,想来是穿着鞋子下了床,因为下人不能随意进,所以房里的地板上积了层薄灰。”
“如果姑娘还想反驳,我不介意指出姑娘的脚印一路通到了哪…不过嘛…这怕是也要姑娘亲眼来看了。”
许茜这下是又急又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光出言调戏自己,还拿了自己的鞋…!真是太不知羞了!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就要叫我娘了!”
单小雨忙放下鞋,表情无辜:“姑娘!我刚是在给你看病啊,你不能冤枉我。”
“啊?!你又胡扯什么。”许茜皱眉,不满反驳。
“姑娘你看看,你和我聊天这功夫,是不是头不疼了?”单小雨露出如春日暖阳般明媚的笑容。
许茜被她提醒,当真是不痛了,惊喜地难以言表,她情急之下伸出一支葱细的玉手拉开帘幕,看见了露出笑容的单小雨。
她眼底藏不住地惊艳,连话都不会说,就这么看着她…
单小雨肤若白瓷,果冻般柔滑饱满的双唇弯起如月牙,眼眸清澈,睫羽纤长,从窗户中透来的阳光将她笼罩上了一层光晕,柔美至极。
“你…是坤泽?”许茜糯糯道。自己从未见过乾元或中庸有这般柔情似水的脸庞,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只有同为坤泽的许茜能感同身受。
“虽…虽然你是坤泽,但我也不会饶恕你刚刚难般无礼举动的!”
她垂下头,表情带上一丝羞意。
许茜年纪比她小,长得更加灵动稚气,但长久照不到阳光,让她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脆弱感。
“大夫这治病手法还真是奇特,靠一张嘴就能治好人,不愧是医圣的徒弟。”她话里揶揄,单小雨打哈哈道:“许小姐切莫把刚刚事放心上,只不过是因为见不到小姐真容,才想的这个法子。”
许茜听她变了称呼,心底忽然觉着失落。她道:“单大夫见到了我的真容,反倒是客气起来了…刚才那几句姑娘,单大夫是特意说给谁听的?”
单小雨吼口一紧,两人的谈话怎么有些…
暧昧?
“…姑娘?”她试探性道。
许茜轻笑,“现在叫又是一番别的意味,罢了…我也不想为难单大夫,只是有一个人也叫过我姑娘,我才出了神…”
单小雨心一松,差点以为连她也…那可太罪过了。
“原是这样,看来‘姑娘’这词对您来说意义非凡。”
“嗯…”许茜抓紧了被褥,露出留恋的神色:“那是我的恩人,几月前,我坐马车回府,半路遇到了山贼,马夫和护卫前被杀了,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死于刀下时,她出现了,三两下就解决了山贼。”
“她将我从马车里带出来,从没问过我的名字,就一直叫我‘姑娘’…”
原来是救命恩人,单小雨看着许茜的样子,就猜到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侠士。
可是她有婚约在身…
“小姐您没想过再找她?”
许茜摇头,叹道:“她不问我名字,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当时见我没事就拖另一个人将我送走了,我来不及问她…”
“只知道她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儿,英姿飒爽……”
许茜一连说了许多,单小雨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之分享心事的人,她抓紧时间,光着脚就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到了书桌前,抽出一卷画来。
“你看,这是我画的她,虽然做不到十分的像,但依稀也能看出来是个好女人吧?”
单小雨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只见画卷中间确实有一个人像,但许是许茜没特意练过,只能勉强分辨出大概的五官轮廓。
“…嗯…看着,应该不坏。”她轻点头,表情纠结。
该不该说我连她是个女人都看不出来呢…?
她看许茜宝贝似地抱着画开心的样子,决定不说了,打死都不说。
“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娘,小姑也不行,小姑知道了,铁定与我娘说,那我这些画都要被娘收走的!”
“小姑?”单小雨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疑惑道。
“对啊。”许茜见她不是很懂的样子,解释道:“我的小姑,爹的妹妹,以前住这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就出家入道了,所以你可能没见过。”
“哦~”单小雨忽然明白了,原来被藏着掖着的是这个人。
为什么呢?难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
单小雨打算看许茜如此信任自己,打算从她这套些线索。
“我答应您不说这事,但我想问些关于你小姑的事情,同样,也不能在您娘那说我问过。”
“这…当然没问题。”许茜应下了。
“其实我对小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她就出去做了道士,我爹死的时候,她回家来了,小姑很年轻很漂亮,我以前还迷过她一段时间呢…哎呀,那时候懂些什么!”她捂嘴轻笑。
“小姑她可厉害了,身上的道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比那些给宫里定做的还漂亮。”
“你的小姑为什么会去做道士,没问过夫人?”单小雨问道。
“没有。”许茜回答:“我也问过,但她不想同我说,总是借一些理由推掉了。而且距离小姑上一次来已经许久了,估计我娘也不太上心了吧。”
“嗯,多谢小姐解惑。”单小雨估摸着她知道的都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
许茜侧头看着她,好奇道:“大夫,你和我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治病呀?”
“啊……我……”单小雨摸摸后脑勺,顿时林木榕附体,傻了叭唧的。
“噗嗤。”许茜似是看穿一切,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与娘说你也是个骗子的哈哈哈。”
“多…谢…”单小雨长吁一声,撒谎也是门本领啊…

林木榕跑到庄外散心,刚那些糕点差点把她半条命给噎没了,她靠在一处无人的墙边,捂着肚子深呼吸。
“呃…撑死我了……”
她慢慢缓了过来,还没等她直起身,脚脖子那就感受到了毛茸茸的东西,一拱一拱的,好像在蹭自己?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雪白色的长毛小猫咪在绕着自己的脚转圈,不时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对着林木榕发出喵喵叫。
小猫咪毛尖是卷的,看上去有人精心照顾过,它生出一双异瞳,大眼睛波光粼粼,鼻子与舌头也是粉红色,看起来仙气飘飘,美丽极了。
“小猫咪~”林木榕两眼放光,一把抱起这只小白猫,夹着嗓子道:“你是谁家的小猫咪啊~长得这么可爱~”
“喵嗷~”
林木榕看这猫的样子,猜着是许家的,她将猫咪抱在自己怀里,揉它的小脑袋。
“小猫咪~小猫咪~”
“可爱的小猫咪~咪咪咪~”
林木榕拒绝不了可爱且毛茸茸的小动物,她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小猫怀里猛吸几口。
“喵~”猫咪被她摸得舒服,生出粉嫩的小爪爪在她手臂上踩奶。
林木榕沉浸在萌物的诱惑中,没发现身后冒出了一个人。
她视线幽怨,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道:“放开我的猫……”
“!”林木榕身子一抖,抱着小猫咪原地蹦哒了几下,面对着来人,眉尾抖动:“段清和???”
“你怎么……?不是…这是你的猫?”
段清和居然会养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太不符合她冷淡疏离的形象了吧。
“有意见?”段清和冷哼了一声,放柔了嗓音,说道:“玲珑,过来~”
“喵?”玲珑抖了抖小耳朵,抬头看了眼林木榕,似是有些不舍。
“玲珑,我带你来是见雨眠的,你趴在她怀里做什啊?”段清和有些恼怒,这只小猫咪到关键时候怎么不听自己话呢?
玲珑好像知道她在责怪自己,脑袋垂着,喵呜喵呜地叫。
林木榕爱猫心切,反驳道:“你不能语气好点吗?小猫咪爱在哪就在哪呗。”
“再说了,她可能是喜欢我身上小雨的气味吧~谁知道呢?”她眼尾一弯,嘴角上扬,斜看了眼段清和,每次她用这个表情说话,都能把段清和气够呛。
这不,段清和迈着步子朝这里赶来,林木榕见她要来夺猫,举着小猫左右躲闪,段清和向左迈一步她就向右退一步,段清和伸手来夺她便转着圈离远,段清和脸色愈加难看,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人!
“把猫还我!”
“不给~”
“给我!”
两人身影越来越快,小猫咪被劲风吹得凌乱,嗷嗷乱叫。
段清和看准了时机,见林木榕动作有了空档,五指张开做掌状一下打了过去。
这力道不大不小的一掌刚好打在了林木榕肚子上,她“噗”得一声,把肚子里没消化完的糕点全呕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猫咪脱手,飞到空中,它张开小爪子,以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姗姗来迟的白衣女子怀抱。
“你们…在干嘛?”
单小雨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一个头两个大…

第十八章

段清和今日换了一身行头,原先过于庄重的靛蓝长袍被浅白色束手长衣取代,外袍刚好到她的脚踝处,袍尾用金线绣了一圈水波状花纹,内里搭了一套暗红色里袍,外白内红,好似她现在——表面冷如冰霜,内心炽热似火。
她的头发用一个银冠全部别在脑后,又不似男子一般扎齐,而是垂成马尾的形状,高悬着有十足的傲气。
与上一次相比,她似乎又瘦了些,冷淡的面庞中透出凌厉,眼神在望向单小雨时仿佛才能看出些感情,其他时间就如一滩死水,荡不出波澜。
“喵呜~”
玲珑在单小雨怀里开心极了,一个劲地摇尾巴,在她怀里猛嗅,不时伸出带着倒刺的小粉舌舔她。
“疼~”单小雨无奈一笑,她揉了揉玲珑的小脑袋瓜。
这个小家伙倒是被养得好,摸起来又软又滑,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没少吃,抱在怀里还有些分量嘞。
段清和见单小雨抱着猫逗,表情如春风拂过,寒冰融成了一汪春水,凝在她的眸中,倒映出眼前的美好的景象。
这才对了,跑林木榕怀里干什么,她才是你的女主人。
她看了眼旁边的林木榕,自从刚才挨了自己一掌,她就差把酸水吐出来了,这会儿扶着墙缓着,估计要难受的一时半会儿的。
哼,谁让她抢我猫!
活该。
“呕~”一股冲劲又从胃里涌出,林木榕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混蛋…你的掌怎么力道这么大呢…咳咳……诚心想打死我是吧…”
林木榕咬牙切齿,段清和一点歉意都没有,淡淡道:“让你吸个教训,别和我对着干。”
“否则挨一掌都算轻的。”
“你…”林木榕还想和她呛嘴,但是吐了这么久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能站着已经是极限了,哪还有力气去教训这人。
她腿一软,急忙靠在墙上,表情痛苦:“小雨……小雨你要为我讨个公道啊……”
“小雨~~我被她欺负地好惨啊啊啊啊~~~~”
单小雨嘴角抽搐,听着林木榕在这撒泼打滚似地哀嚎,还真快被她说心软了。
“咳咳…刚才我一来就看见清和你在打木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端起一副官老爷的样子,颇具气势道。
段清和站的笔直,仿佛真的在受审。“我把玲珑带来,她非要抢,说了也不给,只好自己动手拿了。”
“你你你胡说!”林木榕呸了几声,还没说呢就被单小雨出言拦下。
“咳!我还没让你辩驳呢,你不要着急。”
林木榕看着这“单大判官”,面目扭曲,她怎么还乐在其中了???
单小雨停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长胡子,看向林木榕:“好啦,你说吧。”
“诶你…”林木榕气地差点连着判官一起骂,收到了单小雨的眼刀后她才熄了火,好像放了一个哑炮,闷闷的,只有自己知道~
“这小猫明明是自己在我怀里不下去的,段清和叫不回猫,就气急败坏恶语相向,这我就不服了呀,哪能把小猫给这易怒的家伙呢?”
“你说谁…”易怒两个字还没出口,段清和也收获了单大判官的一记眼刀。
段清和这下也哑火了,两只手悄悄放在背后拧巴,表情很是不服气。
“唉~”单小雨一声长叹,怀里的玲珑和她一样摇着脑袋,只听单小雨道:“你们这两方各执一词,我也不好判啊…”
“这样吧,林木榕,你先去休息着,毕竟现在受伤的只有你一个,至于段清和……”
“你跟我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单小雨给了段清和一个神秘的眼神,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火星子冒了出来,心里的炮仗窜天猴一般打到了天上,刚还哑火呢,现在已经放起烟花了。
段清和难掩嘴角的笑意,悠哉悠哉跟了过去。
林木榕就看着两人抛下自己走了,单小雨还说出这么引人浮现连篇的话,气地她呼吸都乱了方寸,含恨发出一声:
“呕~~~”
……
两人带一猫远离了许府,走入深林里面,这里的树木长得很是幽闭,周围也是安静极了。
段清和虽然不知道单小雨想干什么,但她内心还是期待着的,正经点想可能是要同自己说些密语,不正经想……
她脸上一红,逞单小雨没看见,急忙做扇风状吹凉些。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的面子还往哪搁?
单小雨背对着段清和,眼看离许府越来越远,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仿佛刚才那个嘻嘻哈哈的人根本不是她。
走了一段距离,她暮然停了脚步,正色道:“段清和,跟你说个事。”
段清和听出她语气格外冷淡,心底忽然一阵心虚和慌乱,她小心道:“怎么了?”
单小雨回头看她,果然没了刚才的笑意盈盈,她的脸上挂了一层薄冰,像极了段清和平日里的样子。
“李玥仪在找我,你知道吗?”
段清和闻言瞳孔一颤,她刚想开口,但又缓了会儿,才道:“知道。”
“鄞都的复竹死了,她是李玥仪隐藏于世的四大高手之一,雪华宫的人偷偷派人了解过。”
“能让她惊动四大高手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单小雨冷哼一声:“是。我是被复竹遇上了,但他不是被我杀的。”
“这我当然知道,他死相凄惨,不会是你的手笔。”
“哦?”单小雨与她对视,表情复杂:“你很熟悉我?”
“你怎么敢确定那不是我的手笔,我也可以把他头砍下来,不光如此,我还可以把他开膛破肚,把尸首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告诉李玥仪这就是找我的下场……你觉得我不敢做?还是做不了?”
段清和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有些不敢与眼前的女人对视,她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单小雨顺着玲珑的脊背抚摸,淡定道:“你们雪华宫的视野一直很大,上至朝廷,下至黎民,哪里都逃不开你们的关注。”
“从你刚来到村庄找我,那些长老就已经知道我在那了吧?”
她抚摸的动作缓慢而轻柔,玲珑趴在她臂窝里,睡眼惺忪。倒是一旁的段清和坐立不安,作为堂堂掌门,被门派约束监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己也讨厌这种状态,好像做什么事都要求他们允许似的。越是这般,她便越想出格,偏不随他们愿,因此,才有了最开始自己来找单小雨的一幕。
单小雨知道她沉默就相当于承认,这点自己比她还了解。
“我只想问你,雪华宫知道我行踪,和李玥仪来找我,这两者间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段清和一下急了,她解释道:“雪华宫是通过我才知道你在那,而我又是通过寻人的告示才找到了你,如果是雪华宫暴露了你的行踪,那这告示该如何解释?”
“既然我能找到你在哪,凭她李玥仪,怎么可能找不到。”
单小雨忽然一笑,语气高了几分,说道:“好,你也知道李玥仪不是一般人,她既然有能力提前知道我在哪,何苦贴这个告示,难道不怕像你一样的人来把我带走吗?”
“段清和,你再好好想想……雪华宫的眼线,真的只在你身上吗?”
段清和面有惊诧和不解,她眯眼看向单小雨,说道:“你的意思是,雪华宫背着我,一直在监视你?”
“呵。”她笑得冰冷,声音沙哑:“雨眠,我现在是雪华宫的掌门,如果手下人都像你说的一般,我这掌门做的还有什么威严?说出的话难道都是放屁吗?”
段清和后悔觉得这里很偏僻安静很好了,现在这般,她的呼吸节奏、语气变换、表情细节,一丝一毫全都暴露在了单小雨眼前,她避无可避。
单小雨放下怀里的猫咪,表情转变,没有了刚才的冷淡和疏离。她在段清和眼皮底下用手搭上了她的肩,两人脚尖抵着脚尖,她抬起脑袋与段清和对视,轻柔道:“我信你。”
“我信你和雪华宫,没有害我。”
她说完这话,心里对自己的讥讽排山倒海而来。
曾经的夜雨眠也这么说过,回应她的是什么?是敲不开的石门,和凌厉的刀刃。是千百句恳求也换不来的温柔怀抱,是一句闭关打碎的所有幻想,我信你…?
单小雨在段清和面前,越发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人了。明明想同她一刀两断,却又借着残留的感情利用她,明明想当面与她对峙,问问她当初为何抛下自己,可是看着她,自己的勇气就化为了乌有,心里还对她寄存了一点希望,一点不切实际的妄想。
段清和早已经选择性麻痹过去,如今听她这么说,那股紧张和压抑散了些,只留下残余的痛楚环绕心间。
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不让愧疚和痛苦杀死自己这颗残破的心。
单小雨摸上她的脸颊,一点点摩挲这熟悉的轮廓,她吐气如兰,眼底波光粼粼。
“清和…”
段清和呼吸变得急促,胸腔内的心脏迫不及待跃动,放出沉闷的撞击声。
段清和压抑地环抱住单小雨,唇瓣轻柔地贴上,她在克制自己的动作,即使是单小雨的主动邀请,她也不敢过于放肆。
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不要让她害怕,不要让她拒绝自己。
“呜~”
单小雨主动松了牙关,格外热情主动地勾挑着段清和的软舌,与她做唇齿游戏。
段清和理智的弦一点点绷裂,单小雨的柔软压在她胸口,腿心交叉,她的炽热体温隔着衣服都能将自己融化。更别提她的亲吻,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毒药。
她后手渐渐扣紧,无形地按着单小雨吻地更深入些。
段清和藏不住地热情都化在吻里,她压倒性地将单小雨抱在怀里深吻,直到怀里人因为窒息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呜~啊…”
单小雨艰难喘气,段清和将唇贴在她的脸颊处,一路滑到她的侧颈,在那个危险的地带反复啄吻挑逗。
被碰到腺体,单小雨生理性地一抖,她知道段清和不敢胡来,自己也不会让她标记自己。
于是段清和的动作只是在火里滴了点热油,火焰猛了一下,就立马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两人在林子里,信息素也不似在房中那么浓密,可以说两人此时还有打着五分精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越是清醒的缠绵,段清和就越珍惜。她的动作变得很慢,慢得单小雨一直被她撩拨,却怎么也止不了内里的渴。
她的手穿过腰带滑入了单小雨的私处,用带些凉意的中指缓慢摩擦着冒头的小阴蒂,绕着圈挤压抖动。
“啊~”单小雨软了腰,弱柳扶风般倒在她怀里。
在野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做这等淫秽之事。单小雨心里在担忧,身体却格外兴奋,同样,她感受到了段清和也是这样。
腹部顶着的鼓胀让她不争气地又湿了穴口,段清和的手指揉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让单小雨脸上一阵羞意。
“还在外面,别…”
段清和勾唇浅笑,低语呢喃:“现在说是不是有些晚了…?”
“你还没教训我呢?不记得了?”
她打着圈揉搓的手指忽然找到了穴口,并起两根纤长骨感的手指,一下挤入了流水的淫洞中。
“啊~!”单小雨没忍住,语调像转了山路十八弯。
两指粗暴地分开穴肉,随着段清和手臂的动作,上下反复顶弄抽插。
咕叽咕叽
段清和变着花样肏弄单小雨,偶尔直直顶弄,偶尔勾挑在她的敏感点上,听着她声音越来越破碎,表情越来越可怜。
“呜…慢些…啊…”
单小雨被她的手挡着,腿合都合不上,穴肉被刺激地吸紧了入侵者,这股紧致让段清和脑中白了一瞬。
光是手指就吃得这么欢,要是自己的肉棒,不得兴奋地直喷水?
她眼底一沉,浓厚的情愫和欲望让她加快了手部肏弄的速度,啪啪啪的拍打声不绝于耳。
“啊…不…啊~”
单小雨来了一波小潮,腿抖如筛,面红耳赤。
殊不知这只是开胃菜而已,段清和宛如一头饿急的野狼,赤裸裸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势必将她吃干抹净。

第十九章

夏日的风吹在身上都是热的,与肌肤亲密接触时不光没降温,反而生出了一层薄汗。
林子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古怪声响,类似小猫发情的叫声,也真是奇怪,谁家小猫在夏天还发情。
单小雨双手撑着树干,衣服摇摇欲坠挂在身上,换做在房里,她此刻一定像个被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段清和双手持着她的腰,将她的软屁股带着往自己股间撞。
啪啪啪啪
“额…啊~”
单小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下唇咬出了一排牙印,泛着惨白。即使如此,她在段清和的极速肏干下还是湿了眼,止不住地泄出呻吟。
后入的姿势让上扬的肉棒贴着穴肉进入到最深处,棒身缠绕着的筋脉动情地膨胀,将肉棒又变粗了一圈,凸起抽插过穴肉,又是一种新的刺激。
段清和外袍扔在树枝上,红色里衣已经被浸了汗水,变成深色贴在身上,凸显出她的劲瘦有力的身材曲线。
她眼眸中蒙上了一层雨雾,眼睑红润,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侧,即使动情成这样,她也没弯下腰,她如青松般站得笔直,垂眸看着半赤裸的美女子与她激烈交合,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感,但实际恰恰相反。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 ai1.c om
树皮的粗糙磨地单小雨手心疼,双腿适应不了段清和的交合节奏,不停打颤。
单小雨勉强伸出一条手臂摸向后方,抵在段清和小腹处,用蚂蚁大的力气阻止她肏得这么快。
“慢慢些啊…啊~”
段清和只觉得她的穴肉像是有了魔法,自己越肏,吸的就越紧,肉棒每一次都劈开穴肉撞到瑟缩的宫口,全根退出时穴肉缴着不让走,下一秒又深顶了进来,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重。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刺激下,单小雨无助地高潮了四五回,下身被她撞得红肿,乳白的淫液在两人股间拉丝,肉棒里面还堵着许多水,被她捣出洒落在草地上,白了一片。
段清和抓住了单小雨伸过来的手臂,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上半身拉起了些,得亏单小雨柔韧性好,不然这姿势一般人玩不起。
她上半身上扬成了一个弯月型,小腹因为姿势原因变成了薄薄一片,在小巧的肚脐处,可以看见一个半圆形的东西在前后戳弄,粗大的肉棒就这么在单小雨体内驰骋。
“唔…不要…啊~”
“不要了……啊啊啊…”
单小雨觉着整个人都要被她肏烂了,身体找不到其他支撑,只能靠穴心的肉棒撑着不让自己跪下去,她现在就像是段清和的私人性偶,任她摆布肏弄。
宫口在不算轻柔的撞击下开了一个小口,段清和呼吸一紧,她停了动作,将肉棒死死埋在里面。
单小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脸上全是泪痕和水渍,红唇也是肿胀的,好看的眉头拧紧着,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
她只觉得段清和这是在报复自己,是因为之前说的那些话吗?
段清和从后面抱住单小雨的上半身,让她挺直了身子,借着身高的优势,她的后脑勺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也能看见她困在情欲中的动人脸蛋。
她用双手握住单小雨顶翘的双乳,不断揉捏挤压,听着她发出的细碎轻吟,呢喃道:“难受吗?”
难受,怎么不难受。腰肢像是要从中间断开一样,更别提火热的穴心,单小雨快要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只能靠着生理本能流水润滑,让自己好受些。
她如被风雨摧残过的娇花,软在段清和怀里,神情恍惚。
段清和确实比之前用了更加重的力道,她不是故意为了报复,而是对自己的心虚,不管是武功还是感情,自己总是输的那一方。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单小雨,觉得单小雨要是想离开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再死缠烂打下去…
可她不甘心…
单小雨追求者这么多,多自己一个又能怎样?难道她段清和真就是废人一个,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吗?
而且过去的种种回忆,让段清和觉着自己在单小雨心中能占上一点位置,就算是讨厌、怨恨,也比无视强。
性格上的不屈让她学不会低头,这股蛮气转化到了性事中,似乎这种原始的交合更能化解她内心的愁闷和苦痛。
单小雨也没有真要责怪她的意思,就像段清和想的,她在单小雨心里有一块位置。自己对她有情,是扎根在深处的、动不了的东西,即使她行为再粗鲁一点自己潜意识里也能理解她。
加之单小雨曾经遭受过李玥仪那种人的摧残,身体早就磨出了一股韧劲,如果不是一下子过于激烈残暴,她就不会留下后遗症,身体可以慢慢愈合,就像一株小草,被踩踏蹂躏后还能在下个季节直起身子,野蛮生长。
要是没有坤泽的天赋和武功的保护,她怕是早就死在了床上。
“段清和,我要是乾元,你变成坤泽,我一定让你好好体会这是种什么感受…”她话里带着怨气,软绵绵地落在段清和耳朵里。
段清和抿唇浅笑,打趣道:“那我一定受不住江湖第一的实力,记得轻点~”
单小雨想到那场面,阴暗地在心里嘀咕:让你怎么欺负我,看我不肏死你!
“那你还不轻点?”单小雨掐了把她的大腿肉。
“好好好…”段清和怄不过她,穴里的肉棒一直很硬挺,像天生就长在里面似的,只能先小幅度做调整。
段清和动得艰难,单小雨也不好受,结合处的淫液变冷凝固,红肿的穴肉碰一下就会刺痛。
见两人不上不下,段清和干脆一把抱起单小雨,两条手臂架在她的腿窝下,在单小雨的惊吓声中如给小孩把尿般将她拖起,抬离了地面。
“段…段清和!你放我下来…!”单小雨吓得花容失色,这个姿势让她完全没了着力点,全靠着段清和,不安和恐惧侵袭而来。
也不知是单小雨轻还是段清和力气大,她抱着怀里的坤泽时还能把她颠一颠,调整姿势,将她的两腿掰开,整个被欺负红了的穴口暴露在了空气中,勃起的小阴蒂被风吹得抖了抖,变得更加大了。
“不要…不要这个姿势…”
太羞耻了…
单小雨手抓在她的胳膊上,感受到她绷紧的肱二头肌,脸上羞意更盛。
段清和抱着她没办法对准,肉棒在穴口滑了几下就是戳不进去。她在红了脸的单小雨耳边喘道:“搭把手,自己扶进去。”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单小雨感受到气势汹汹的肉棒的存在,抖着手碰到了她的龟头,像是触电一般又缩了回去。
段清和不满地在她脖颈处舔咬,似是在威胁她。
单小雨羞得快炸了,主动和被动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小心地将肉棒对准了自己吐水的小穴口,那里在刚刚遭受过开垦后还没完全闭上,如今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肉棒进来。
“嗯~”
整个龟头先插了进去,接着就是粗大的柱身,直到啪得一声闷响,穴瓣拍在段清和的小腹上,整根肉棒算是全肏了进去。
段清和开始小幅度顶胯肏弄,不再蛮力地直上直下,而是打着圈,时轻时重,划过敏感点时故意在那冲刺了几下,脆弱的宫口被她的龟头亲吻着主动打开的小门。
痛意少了,取而代之的酥麻快感即刻袭来。肉棒每怼一次穴肉,单小雨就爽得要哭泣。
段清和腰部有力,上下顶弄了几百下也不见累,鼓胀的囊袋积累了许多精液,要是全射进去,就算单小雨没被自己标记,受孕的概率也会变得非常大。
“嗯…啊……”
“啊…清和……唔…啊……啊~”
单小雨发尾飞舞,抬头无助地仰望苍天,穴心越来越酸软,龟头冲开宫口,嵌在狭窄的小空间里,霸占那陌生的空间。
“啊~!”
“小雨……雨眠…嗯~”段清和喘得压抑,肉棒的快感积攒得越来越多,尾骨酸麻,位于临界点,她又加了力道,肉棒撞击发出巨大的啪啪声,在安静的林子里格外明显。
“啊~不…啊……!”
单小雨在她狠肏的几十下中崩溃地潮了出来,大股暖汁浇在肉棒上,同时外面也喷出大量水液,小泉似地喷在了对面的树干上。
“唔!”段清和埋在她肩窝里,猛烈吸吮她的信引香气,肉棒堵着宫口射出浓精,冲在腔壁上,刺激地单小雨又来了波小潮。
啵~
肉棒被拔出,内里混杂的液体大股流到泥土地上,周围弥漫着信引和腥臊味。
单小雨被她放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勉强拉住衣服盖在自己身上,而段清和简单擦拭过自己的污秽后就帮单小雨清理狼藉的下身。
她用双指插入穴中,将自己的精液引出来。
“嗯~”单小雨就剩下眨眼的力气,像个任人摆布的棉娃娃。
全程都是段清和帮着她做,等到单小雨终于有力气动时,她已经被穿戴好了衣服,头发也被重新梳理过,整齐地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看着段清和,问道:“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在雪华宫里,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情也做不了,在你到雪华宫之前,我想再看看你。”她这么说着,拉起了单小雨的手腕,贴在自己身侧。
单小雨点点头:“许府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完,就会和林木榕一起去雪华宫。”
“李玥仪现在肯定发了疯地在追我,我想借雪华宫,掩盖一段时间的行踪。”
段清和表示理解,但神情却很失落。
“你…恨他们吗?”
“谁?”单小雨疑惑,“那几个长老吗?”
她语气不详,眼中是冷漠和不屑:“他们怎么都不关我事,雪华宫怎样,也不关我事。”
段清和心一揪,呼吸都重了几分,她忙撇开脸,将视线移到别的东西上面。
单小雨这话,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怎样都不关她事…?
那我对她来说是什么…
段清和思绪繁多,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声:“好…”
“那你先解决完手头的事,我会在雪华宫等你。”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她默默后退,在不舍中踩着树叶小步走远,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中。
单小雨明白了,伤害她的最好办法不是歇斯底里,而是彻底的无视和淡漠。
换而言之,所有追求她的人,都受不了自己在她眼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们都有出色的本领,都是各个领域的中的佼佼者,都有强大的自尊,无视她们,无异于否定掉她们整个的人生。
这是不被容纳和忍受的暴力…
单小雨在段清和身上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不是相信她,而是因为那一次的比试,将她的自尊踩到了脚下,当着对她寄予厚望的人的面让她输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坤泽。
这对段清和来说是极度残忍的事情,但她偏偏爱上了单小雨,她知道单小雨不是故意要给她难堪,于是这种不满和愤恨被她自己化解,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怪责自己太孤傲、太自恋。
可她本来就靠着这一股气活着,傲气没了,真正的段清和也死了。
在旁边人的指责和要求中,她变得越来越小心谨慎,越来越保守,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撑起过去的皮囊苟活于世,如果单小雨彻底不要她,这将她拉着不往下掉的救命绳也断了线,段清和将坠入无尽的黑色深渊中,一点点消耗自己的生命力,直到死亡的降临。
在还没走到绝路前,单小雨不忍心她迎来这样凄惨的结局。
吊着也好,至少能让她记得曾经的自己。
就算外界对我再残忍,我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问,我会尽一切方法帮助你、救你,将你拉出深渊,回到以前,变成那个风光无限的人,变成单小雨熟悉的段清和。
只要…
你还有那么一点念头,一点求生的欲望。
别放开我…

第二十章

醒春院与芭蕉院之间隔着一方心型小池塘,如今正值荷花开的时节,碧绿的荷叶铺满了池岸,朵朵粉红从中拔起,花苞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如少女娇容。
池水是淡绿色,越接近岸边,水越清澈,碧蓝的天空映在水中,水中的红锦鲤如在天际遨游嬉戏。
粼粼的水波照出岸边人愁苦的脸庞,她随手拿起身边的小石子,一下将它丢入了池水中,砸出一片涟漪。
水里的锦鲤被她吓得簇拥着游离,鱼尾摇动时在水中女人的脸上带出一阵波澜。
林木榕靠坐在柳树下,柳树被风吹起,在她眼前飘舞。她扯下一条细枝,捏在手里把玩。
“唉~”林木榕觉得没劲,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阳光透过柳叶,在她脸上照出一片斑驳,黄褐色的眼眸如深山中的矿石,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霭。
许府很漂亮,每一处景色都是由能工巧匠精心设计打造出来的,她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比这里更加优雅美丽的住所了。
可不知为何,在这独处时,她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寂寞的空虚。眼前的繁华好像一只宝贵的花瓶,看看还行,千万碰不得。若是没有单小雨,自己连看都看不见吧……
她自嘲一笑,果然比起这种大户人家,她更爱山野村落的美好。
和单小雨一起生活的几年,朴实又美好。她演善良坚强的农家女子,自己演单纯粗陋的猎户,把淡得没味的日子一点点过下去,彻底忘记前半辈子…
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会喜欢吗?
单小雨前半辈子比自己精彩得多,牵挂也多,她不像自己一样没心没肺,不像自己一样浑浑噩噩,她总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她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有抛弃一切的勇气,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让自己崩溃的遭遇放在她身上就好像不痛不痒,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厉害。
每次看到她时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平日里的笑容也像是水波一般,悠远绵长,自己好像从没见到过她有很大的心情起伏。
为什么呢?难道她不想让自己看见她会崩溃、会哭、会闹吗?
或许吧…
这种私密的情绪,也许只有她喜欢的人才能见到。
自己算什么,什么都不算,一个可有可无的跟屁虫,一个会阻碍她与别人叙旧的障碍。
林木榕越想越多,陷入了复杂的情感漩涡中,她活了这么久,从未认真考虑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她分不清恋人的爱与朋友的爱有什么区别,在她眼里,恋人与朋友无非就是有没有肉体关系的区别而已。
难道发生肉体关系会让两人的感情变得更加亲密吗…可自己是中庸,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她身边的乾元吧……
林木榕知道乾元与坤泽间会注入信引的方式完成标记,被心爱的乾元标记的坤泽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全感,一生一世都会爱着乾元,从此情潮不用再靠那些伤身体的苦药渡过。
坤泽注定需要乾元,自己这类中庸,天生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她痛苦地揉搓脑袋,把头发弄得一团糟。就像单小雨说的,自己就是个榆木脑袋,这种复杂的事情多想几秒脑子就要炸开。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木榕你能不能给一个准信啊?!”她放弃治疗,自暴自弃反问道,
她大声哀嚎,张开双臂躺在草地上,准备让自己的脑瓜子歇一会儿。
谁知她刚躺下,睁眼看见了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睁着大眼睛在看自己。
“啊啊啊!”她吓得原地弹起,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七拐八扭地跑到了一边,捂着颤抖的小心脏,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你你谁啊!”
“吓死我了…”怎么来了也没个动静的。
同样被她吓了一跳的许茜后退几步,反驳道:“我还要问你呢,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庄里?”
“你家?”林木榕定了神,观察眼前的女人,她穿着华丽的夏裙,脖子手臂上都带着金饰,面容姣好,皮肤白暂,眉眼与秦夫人像极了,简直就是青春版的她。
“原来您就是许家千金啊?怎么出来了,不是病着吗?”她擦擦脑袋上的汗,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你…也是我娘请的大夫?”许茜打量了下这人,比一般女人要壮些,身材也更加健硕,露出的手臂上可以看见清晰的肌肉线条,哪个大夫有这身材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派来的打手呢,一拳就能给人打晕了,倒省了吃麻沸散的功夫。
想到那画面许茜吓得一抖,又离她远了点。
林木榕见她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道:“我可不会救人,你别在意我,就当我……额…当我是团空气。”
要是自己暴露出单小雨是个假大夫的事情,这不坏事了吗…
“好笑。”许茜叉腰,说道:“你个陌生人在我家还要我无视你?你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怕我发现对不对!”
“啊?!不是,小姐,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我怎么就干坏事了呢?”
“你去外边打听打听,知道我的人,哪个不说我是个大好人,顶天立地的良民啊。”她捶胸顿足,好像被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许茜见她这样寻死觅活,忙阻止她,提醒道:“你小声点…没干坏事就没干呗,至于这样吗…”
她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引来人,才继续道:“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见这人非要问个明白,林木榕也不好逃避了,只能解释道:“我是昨天跟着单大夫来的,那时候太晚了,秦夫人说你在休息,我们俩就没打扰你。”
“单大夫啊…”许茜念叨着,看了看她,琢磨道:“你是她的…?”
林木榕刚想脱口而出“朋友”,立马想到这是在许府,只能说:“病人。”
“她不放心我,等她治好你,就把我送回去。”
林木榕说了一句“不对”,看向眼前的女子,疑惑道:“你看上去挺有精气神的啊…真得了不治之症?”
“你看上去也挺精神啊,还在我家享受日光浴呢,你也得了病?”
许茜的反问呛住了林木榕,她急道:“我我…我又不是得的重病…多亏了单大夫!我才好了~”
她嘻嘻笑道。
许茜鼻子哼哼,挥挥手:“别演了,我都知道单姐姐不是真大夫了。”
“你们不就是想留宿几天吗,这么简单的事情直说不就行了,庄子这么大,难道还没有给两个人睡觉的地方?”
“这不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嘛…”林木榕小声嘟囔。
演戏属于无奈之举,她也不想这么麻烦呀。
“等等…你叫她单姐姐?你们没见几面吧,这么快就熟悉了?”林木榕不解道。
许茜站累了,坐在池边石头上,撑着头道:“怎么了?她能陪我聊天,又比我大,叫她一声姐姐不应该吗?”
“娘不让我出来吹风,天天把我关在房里,我闷都快闷死了…”
许茜也拿起石子,扔到了水中,宣泄内心的不满。
林木榕与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着,面对着眼前的荷花池,内心惆怅。
“听说你要成亲了?和谁啊?”林木榕纯属八卦,想找点话聊。
许茜表情有片刻凝滞,慢慢道:“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娘连名字都不与我说…”
“呵。”她暮然一笑,“可笑吗?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做她的妻子,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林木榕抿唇,深吸口气,无奈道:“你爹死得早,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她也是担心你…听你娘说,那是个很好的乾元,她觉得你会喜欢的…”
许茜呛了一口,捂着嘴道:“你可真会聊天…”
短短几句完美踩中不同的雷点。
“我娘认为我会喜欢,是因为她人长得好,性格好,家世也好吗?”
“嗯…应该吧…”林木榕点头。
许茜望着眼前的景色,没有一点喜悦,表情泛着苦涩,她心塞道:“我娘总认为需要一个配得上我的人,先选家世,不好的不要,再选人品,差的不要,最后选脸蛋,丑的不要,光是第一项,就能筛掉大周的大半数家庭,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以为她找不到符合要求的人,没想到造化弄人,居然真有这么一个完美的乾元入了她的眼…”
许茜以为自己可以再等几年,等到那人出现…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
林木榕看着她的侧脸,默默道:“万一你见了她,也会喜欢她呢?毕竟她这么好,不少人都会喜欢吧。”
“不。”许茜摇头“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她的条件,喜欢就是喜欢,因为是她,我喜欢,因为她在我心里的不可替代,我喜欢。钱财、名誉、美貌,这些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东西不是判定喜欢的条件。”
“这么说吧…如果我爱她,哪怕她是个一无所有、奇丑不堪的人,我也会一心一意待她好,就算身边人都不理解,只要我们两人相爱,便可以克服万难,做一生一世的鸳鸯眷侣。”
听了她的话,林木榕眼中闪烁出水光。因为她的不可替代,所以喜欢…
“唉~现实哪有这么美好啊,你是许府的千金小姐,足不出户的,能遇到几个人?你爱上的,不一定是值得你爱的人,到头来还不是伤了自己…”
“那我自然知晓。”
“至少我爱过不是吗…她出现的画面,被我刻在心里,每晚都会想起来…她的表情、她的衣着、她的身姿,每一处细节我回忆了无数遍。”
“对你们自由自在的人来说,爱一个人是很轻松很随意的事情,察觉到对方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就不爱了,转头换一个人投入感情。可对我而言,这辈子,可能只爱这么一次,是好是坏的,不重要了…”
许茜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哭腔,她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个女人将她幼稚的心夺走,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风中,再没回来过。留下她自己一人在原地徘徊、蹉跎一生。
林木榕嘴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坐在她旁边,帮她分担一点痛苦。
“好了…不和你聊了,再待下去,就要被人发现我偷偷出来了。”她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慢离去。
林木榕望着她的背影,原来富贵与美好也会变成枷锁,把她困在情字的牢笼中,一辈子都无法逃脱。
“希望你的心上人会再次出现…”林木榕默默祝福道。

她算了下时间,拍拍衣服,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她侧边传来,林木榕一愣,停了动作,站得笔直僵硬。
她机械般转过头,看向来人。
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挡住了她半边脸,她伸出纤纤素手,撩开黑发,露出那张温柔的面庞。白衣摩擦的沙沙声悦耳动听,远处还有阵阵风铃的脆响,交织着扣动心弦。
洁白的她远远地站在林木榕正对面,梦幻地像是一场梦,一场她不愿醒来的梦。
林木榕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她木然地站着,直到女人走近了她,鼻间充满她身上的香气。
“你…”
林木榕欲开口,两根白皙的手指贴住了她的唇,指间的冰凉冻得她生出一层冷汗,即使这是在夏天。
“嘘……”
“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单小雨这么说着,前倾了身体,撞入林木榕怀里。
她将脸贴在林木榕胸口,合住一双迷人的眼眸,呼吸均匀,胸口有节奏地起伏。
林木榕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她怔怔地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滋生出陌生的情愫。
她累了,连最平常的笑容都没力气表现出来。
她靠在自己怀里,安静地像是一只小猫,她把自己当成了庇护所,当成了温柔乡,当成了能放松身心的依靠。
这个发现让林木榕激动万分,她忍不住地想要尖叫、咆哮,但又害怕过于激烈的心跳吵了她安睡,只得压着情绪,抖着手环住了她的肩。
林木榕庆幸自己傻,庆幸自已不是被欲望驱使的野兽,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单小雨的唯一选择。
你只让我陪着你隐居,我是你的不可替代…
单小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靠在她怀里,在段清和离开后,她只觉得很疲惫,就像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多路,在力竭晕倒的下一秒,看到了水源,看到了希望。
也许在潜意识中,林木榕对她单小雨,就是这么的不一样。

第二十一章

许府药房内
单小雨从库房里选了几袋自己熟悉的药材,将它们一一摆放在石桌上,又从旁拿出一杆亮闪闪的小铜秤,开始分装药材。
林木榕不像单小雨,她对药材是一窍不通,让她分辨林子里哪些蘑菇能吃哪些有毒她还在行些。
无论是哪里的药房,都弥漫着一股草药的苦味,林木榕捏着鼻子,表情扭曲。
“好难闻…”
她趴在桌子一角,视线从药材转到单小雨的脸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捣鼓。
单小雨选的都是很平常不过的药材,虽然许茜知道自己不是大夫,可秦夫人不知道啊。
自己还得装模作样地出方子才行…
“唉~”她忽然一声叹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啊?怎么啦?”林木榕一下坐直了身子。
单小雨叉手道:“这样子也不是办法…许茜同我说过,她除了会头痛、食欲不振、晚上睡不着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我也替她把过脉,感觉她没生什么大病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木榕思考了会儿,答道:“你说会不会…她生的是心病?”
“哦?”单小雨好奇道,她挪到林木榕旁边,撑着脑袋问她:“怎么说?”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深褐色的瞳孔倒映出林木榕的五官,她这么认真地看自己,让林木榕都不好意思起来。
“额…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是因为太想某个人,导致积郁成疾?”
林木榕将脑袋转到桌面上,桌下的手指交叉按压,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
单小雨点点头,肯定道:“有道理。”
“如果是心病的话,也难怪名医都治不好了。”
单小雨重新拿起铜秤,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没压力了,给她配一些补气活血的补药就行,她一直呆在阴暗的房间里,容易体虚,要是染上其他毛病,就麻烦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小窗照在桌上,宛如一条金黄色的薄纱覆在上面。单小雨半张映在阳光下,发丝变成了小麦的颜色,睫羽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水亮的眸子。
日光照射下,空气中扬起的粉尘如一个个小精灵一样,随着单小雨的动作翩翩起舞。它们在林木榕眼前转着圈飘动,好像在朝自己打招呼。她联想到佳节中村里人绕着篝火手拉手跳舞的热闹场景,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那时候单小雨可腼腆了,我想和她一起跳还不愿意,比牛还难拉,说什么注意身份的。其实跳与不跳,都影响不了村里人把两个人撺掇成一对的心思。
那次晚会过后的第二天,林木榕走到哪,劝她与单小雨成亲的话就听到哪。
“噗嗤。”她忽然笑出来,把安静工作的单小雨吓抖了一下。
单小雨看着林木榕捂着嘴笑得发颤,她不解道:“怎么了?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没…没有。”林木榕用手扯下嘴角,憋道:“没笑。”
单小雨哼哼几声,放下手里的活,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白嫩的小臂,啪一下捧住了林木榕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说…你在笑什么…?”
“莫不是心里有鬼?说了怕我揍你!”说罢她亮出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诶诶诶…那当然不是了!”林木榕急忙解释,嘟着嘴喃喃道:“我就想到了开心的事情,笑笑还不行啦…”
“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那怎么能说啊…说你本应该和我成亲?
林木榕心里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这太直白了吧…她会以为我是神经病的。
单小雨看着她表情越来越丰富,内心疑惑更盛。这人平常不是这样的啊,一向有话直说的,虽然有时候确实贱兮兮了点,但也是贱得可爱,瞒着别人也不会瞒着自己,今天怎么回事?
“算了,爱说不说,肯定是心里有鬼!”她哼一声放开了手,转过身子不理她,冷淡地包药材。
“诶…”林木榕见她生气,拉了拉她的衣袖,被她一把抽开。又戳了戳她的脸,被单小雨“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
林木榕原地踱了几下脚,急道:“真没什么,你别生气,别不理我。”
“切。”
“哎哟你看看这……”她想解释的意愿过于强烈,话还没经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我心里没鬼!”
“我心里都是你!”
此话一出,单小雨手里的东西“啪叽”一下掉在了桌子上,里面的药材残落开来,里面的干龙眼顺着桌面滚落到两人脚旁。
空气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地两个人同频不同调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日光转到林木榕脸上,将她小麦色的皮肤照得闪亮,而比之更加明媚炽热的,是她的眸子。
单小雨被她的眼神烫到,瑟缩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林木榕也向前半步,将左手按在桌面上,两人的大拇指轻贴在一起,传递着绵绵的情谊。
林木榕从没觉得药材的味道这么好闻过,甜津津的像蜜一样,此刻的她被这股气味包裹其中,难以自拔,贪婪地吸嗅着空气里的香气,而对甜美气味的来源,她更是不放过。
单小雨被她逼在角落,无路可退,看着眼前人越来越近的脸庞,她忘记了动作,连呼吸都失了节奏。
只要一推手,她就不会再靠近了…
单小雨的手像是断开了控制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这个变化让眼前人愈加放肆,她靠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两人鼻尖相抵,单小雨闻到了她身上的古檀味,与她气质迥异的成熟和厚重,像是千年的古树,吸收日月精华后涵养出来的香气。
单小雨心跳得格外猛,这种宛如情窦初开般的感情吓得她绷紧了神经,唇瓣轻抖着,期盼又恐惧地等待着唇瓣的贴近。
“……”
林木榕龟速贴过去,她腿抖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从来没这么慌张过,好像干完了这件事就要英勇就义一样。她从说出那话后脑子就一片空白,靠着本能将她逼至角落,抬起她的下巴,靠近她的唇瓣。
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一道声音打碎了这美好安静的粉红色梦境。
秦鹭推开木门,问道:“单大夫,药你…”
配好了吗…?
“啊…”秦鹭看着两人,张着红唇傻在原地。
“你们……我…啊…”她泛上一阵羞意,火急火燎地一把将门扣上,震得屋子都抖了几抖。
“你们忙!”
被“捉奸”的两人也反应过来,单小雨捂着脸又后悔又羞怯,林木榕急忙后撤了几大步, 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脸,脑袋和个蒸笼似地冒热气。
“我…”
“你…”
两人不敢再对视一眼,单小雨埋头迭纸,林木榕看着药柜,装出很忙的样子。
林木榕都快哭了,这就差一点点,怎么就…怎么就失败了呢???
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心里无声尖叫,恨不得当场毙命。这让她以后怎么直面单小雨啊?!
单小雨将手握得发白,呼吸颤抖,一时的冲动过后,带来了无尽的后悔与内疚,没由来地攻击着她的心脏,呼吸间仿若带着痛意,她艰难压下眼底的湿热,粗重地喘了口气。
林木榕心虚,单小雨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被她放大无数倍。
例如这个沉重的呼吸,在林木榕听来,就和怪责自己没什么两样…
“小雨…”林木榕用全身的力气开口挽回,却不见单小雨看向她。
只见她拉开了门,平淡地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夫人,药我已经配好了,叫下人去煮着吧,晚饭前让小姐趁热喝上。”
在门口徘徊的秦鹭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她的眼神藏不住地在屋里两人之间打量,见单小雨沉了脸,觉着理亏,就拿了药先行离开了药房。
“这是什么事啊…”她提着裙摆边走边念叨。
那两人原来是一对吗?
大夫和病人?
莫不是联合起来骗人的。
秦鹭本就对单小雨有怀疑,这下怀疑更盛。她握紧了帕子,心底有了另一个打算。
她叫来了正在监督下人办事的小莹,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去东湖太师观,把我藏在床头小匣子里的镯子给那边的人看,别说我的名字,也别说许府,里面的人自然知晓。”
小莹一听这道观,心底也猜到了,她点头,道:“夫人放心,路上我会注意的。”
“你办事,我最是放心。”秦鹭拍拍她的肩,目送着小莹离开。
既然大夫治不好,那就是有脏东西缠上了茜儿…
秦鹭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心跳加快了一瞬。
为自家做法事,知文,你可要尽力些…
她嘴角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回去时的步子都欢快了许多。

“刚才那事,你别放在心上…”林木榕默默说着。
手指轻摸了下耳垂。
单小雨静静地看着她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对面,她习惯性的小动作暴露了她在撒谎。
明明就是很在意,又要让自己别放在心上,何其不是在哄骗自己?
单小雨顺着她的话,淡淡道:“刚才不就是准备药材嘛,有发生什么吗?”
“……”林木榕极其细微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揪着衣服,这时应该明确表达自己想法的,不然装傻骗过去,两人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可自己实在没勇气去说…
她怕单小雨的拒绝,怕她不再信任自己,怕自己会崩溃,怕之前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泡影…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在林木榕的静默中,单小雨意料之外地率先开口:“木榕,我们现在在别人庄子里,有什么事情,等到一切结束后,再慢慢谈,好吗?”
林木榕眼皮一跳,缓兵之计吗?
她默默道:“离开了这,还要去雪华宫,遇见了段清和,哪还有机会给我们慢慢聊…”
“更别提,从雪华宫出来呢,我们要去哪,可以去哪?”
她的语气透着冰冷和无奈,死寂般的眼神一遍遍攻击着单小雨临时搭建起来的心理防线。
单小雨凝声道:“别这样…木榕。”
“给你我一点时间好吗?”
林木榕笑得可怜,只听她说道:“我知道的小雨,你别逼自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都懂的…”
你懂,你真的懂吗?
单小雨沉默不表,她不敢接受林木榕的示好。在她眼里,林木榕就是一个纯得不能再纯的人,她喜欢什么,就会明确说自己喜欢,想要什么,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自己手上。
可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这么单纯的存在,单小雨不能、也不敢接受她的示好,若是她接受了,林木榕一生都要挂在自己身上,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也违背了林木榕自己内心的愿景。
林木榕你该有更好的前途和作为,而不是作为我单小雨一个人的附庸存在。
单小雨想得深入,表达出来却是刻薄与寒冷。
林木榕自嘲一笑,她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在她心里不一样,这一下,是不是全都搞砸了?
眼泪荡在她眼眶中,她像个被抛弃的小狗般凝着脸,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太丢人了林木榕…你真是太丢人了…
呜呜呜…
强忍的泪水终是绝了堤,滚滚流过脸颊,落于地面。
林木榕被一个馨香的怀抱包围,那熟悉的体温和柔软让她哭得更加凶猛,不顾形象得,放肆宣泄着情绪。
单小雨环抱着她的上半身,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手背轻抚她的后背。
她怎能感受不到林木榕的感情?
她的眼泪落在自己衣服上,烫穿了皮肤,自己的灵魂都随着她的呜咽与抽泣发怔。
单小雨仰着头,红了眼眶。
她的滋味,自己怎会没体验过?
鼓起勇气抛出的一颗真心,像落在湖泊里的石子,听了个响,再无踪迹…
与其折磨她,不如就把真心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等到一切事情结束、一切恩怨分明、一切瓜葛了结…
无论你送不送我这颗真心,
我都爱你。
怀里人抽泣的声音逐渐减弱,她靠在单小雨的怀里,就如单小雨靠在她的怀中,十足安静。

第二十二章

距离许府半日脚程远的东方,有一圆形湖泊,湖不深,中心有凸起的沙地,沙地上连根草都长不下,周围的树木也是稀稀拉拉,离湖几里外才有成片的葱绿,湖水虽清,但无游鱼,虾米都很难见到,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当人在沧澜山半山腰时,俯瞰这圆形湖面,恍若一个太极阵法印于大地,湖心的沙洲恰巧组成了阴阳鱼的眼睛,若是遇上烟雨天气,更为壮观。
如此天道宝地,自然少不了道士们眼馋,散修们各个背着比人还高的包裹来到湖边安营扎寨,靠着给周围百姓算命、做法事来维持生计,时间一长,道士们各自结伴成了两三支不同的行派,分据湖边,互不打扰。
许家前家主的亲妹妹许知文,是半路出家做的道士,照大周道家制度来说,没修满五年是当不了主事道士的,小法事人手不够时让她接手还说得过去,像驱魔、庇佑这种大型法事,以及节日里道观的大法事,都只能由资历老的道人主持,轮不到她。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这许知文一来就入了太极湖周边最好的东湖太师观,此观以严苛着称,想要入门,诗词歌赋具要有所造诣,更别提经文着作,入门弟子每日都要花大半的时间阅读背诵,再由领班人考验,一年后才能看见成绩,有些落选的,见自己白费了这么长时间,肠子都悔青了。她可谓从起跑线上就碾压了一大群人。
她入道时是二十二岁,如今也才刚过三十,已经坐到了高功道士的位置,与她同龄入观的还在努力干活,争取在大道长面前混个眼熟呢,遇见了她,却要礼貌叫一声“守玄道长”。
东湖太师观住持收她为徒,亲传功法,法事也要经由她挑选后才会落到下面人手里。年纪轻轻,既有才华,又得重用,羡煞死了旁人。
小莹将装着镯子的木匣宝贝似得包在怀里,一路上没松懈过神经,她虽是下人,但好就好在长于条件优越的许府,骑马对她而言不算难事,于是这半日的脚程也就大大缩短,马蹄踏过山林,一路来到太师观正门口。
“吁~!”
她拉起马缰,棕马后蹄迅速蹲曲起来,前蹄直愣,在地上推出两道泥印,棕马呼哧喘了两次,鼻声震天。
她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抓着马鞍跳下来,
今日天色正好,太师观里的小弟子都拿着把大扫帚,清扫石板路上的尘土。
马声过于响彻,在幽静的道观外十分突出,她刚下马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人来到门口看她,其它人躲在后面,看似在扫地,实际上心思早飞了。
小莹并不打算直接进入,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什么人出来。
一个年纪大些的青衫女子听见了门口的声响,呵退了看热闹的小弟子,缓步来到小莹面前。
她十分有礼貌,笑着弯了下腰,道:“秦夫人有何贵干?”
小莹拿出匣子,放在她眼前。
“夫人想要请许道长来做场法事,不知许道长可有空?”
女子表情呆了一瞬,后道:“这…许道长现下在道观内。”
“哦?那便好,你去告诉她。”小莹作势要将匣子给她,但还未来得及动作,只听面前的女人道:“人是在…但许道长现下在接待贵客,怕是没时间准备法事了…”
“贵客?”小莹一听就不太高兴,这女人既然知道自己是许府的丫鬟,还敢拂了许府的面子?什么贵客,难道比许道长亲嫂嫂还重要吗?
她将匣子塞到女人怀里,盯着她的眼睛,压声道:“劳烦将此物带给道长,她看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你我都是跑腿的,要是耽误了事…谁都担不起不是?”
女人还能怎么办,眼前的是许府的人,这里谁不知道许府,太师观一花一木的造钱里有六成都是许府资助的,她管着帐库,自然清楚许府有多重要。
小莹见她抱着匣子走入观内,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东湖太师观,三清殿内
“守玄道长,这书上的问题我问完了,但还有别的一些疑惑需要向您讨教。”
女人指尖轻点茶杯,身姿笔直,即使是坐着也如青松一般挺立。发顶的青玉莲花观造型精美,半束着她绸缎般柔软的白发,明明一头雪白,容貌却青葱秀丽,朱唇皓齿,眉目清秀,眉间一点朱砂,与对面的女子相比更加仙气飘飘。
许知文别起散落在耳边的发丝,语气低缓:“静虚道长,您太抬爱我了些,算起来,我的影响力,还没您观中一个看门童子大,说什么讨不讨教的,实在当不起。”
她说罢仔细观察了下对面人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暗自放松了下。
眼前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德观天师,法号静虚。玄德观是什么存在?是唯一给陛下做法事的地方,吃的是皇粮,随便抓一个玄德观的扫地小道士来都能做这里的高功法师。可想而知,眼前这位白发天师是何等存在。
许知文已经同她坐了两柱香的时间,茶都过了几轮,这女人一点疲倦都没有,身板直得像院子里的松柏,她所问都是些很平常的问题,根本谈不上讨教两字,许知文搞不清这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女人拿起从她书架上随手选的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完全把许知文晾在了一旁。
许知文只得干坐着,手不碰桌,生怕打扰了她。
咚咚咚
门被扣响。
许知文下意识看女人,见她还是认真读书,就憋了气,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道:“谁?”
迎面递来一个匣子,许知文第一眼有些熟悉,她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接过,打开了它。
只见红绒布上放着一只亮闪闪的金镶玉手镯,玉石质地干净透亮,呈淡绿色,黄金被打成了鲤鱼跃水而出的样式,灵动华丽。
许知文脸上浮现笑意,恍若春风化雨。她对送东西来的女人道:“我会去的,告诉她。”
女人还没说法事的事情,她便说会去,只是看了眼镯子就全知道了?不愧是守玄道长,好厉害…
这个小插曲结束,许知文还没来得及关上匣子,背后就传来一道及其轻幽的声音,像是迷雾中忽闪忽灭的灯火,让人生出一层冷汗。
“品相不赖。”
“!”许知文一惊,匣子脱手,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被白发女人伸手抄底迅速拖住,这么一刹那,她仿佛预料到了许知文的动作,一切游刃有余。
只看她嘴角稍微抬了点,但也没露出多大的笑容,道:“道长小心。”
“多…多谢。”许知文伸手想接,可这白发女人不知抽了什么风,拖着匣子的手往后一缩,不让她拿。
许知文愣在原地,疑惑道:“道长这是何意?”
女人不语,打量着她,这股被审视一般的赤裸视线让许知文格外难受,联想到她与自己身份悬殊,这股不爽劲更加强烈。
许知文放快了动作去夺,谁知女人闪得愈加迅猛。这手镯对许知文而言十分重要,如今女人用这个来戏耍自己,纵使她身份尊贵,许知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双手做爪状,朝女人攻去!
“道长还是尽快还我,万一伤了道长,在下可赔不起!”
她两手交替打去,这白发女人灵活如游龙,一手拿着匣子,另一手背在身后,配合着迅捷的脚步,闪躲出了残影。
别说是拿到匣子了,许知文想碰到她一缕发丝都难。
几个来回过后,许知文已经累出了一层汗,她才发觉两人从门口一路打到了三清殿正前面的元始天尊像处,太师观不允许武力决斗,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白发女人一边闪躲,一边观察许知文的动作招式,不久后,她忽然一笑,道:“东湖太师观,你们的鹤爪功很有名号,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可惜时间不够,地方太小,没领略出鹤爪的全部实力,守玄道长莫要生气,这匣子,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说罢,她将匣子稳当当抛到了许知文怀里。后者酿呛了几步才接稳,白发女人沉着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许知文暗叹这人武功深不可测。
刚才一直闪躲,从未出招,这人用什么功,自己也无法知晓。
白发女人拂袖,洋洋洒洒推门离去,留下许知文一人目送她离开。
女人刚出门,旁边就贴上来一个蘑菇头小女童,闭着眼睛走路,脚步稳健。女童交叉着手,用娃娃音道:“道长,陛下托您寻那江湖第一,怎么到这小道观来了?”
白发女人哼哼几声冷笑,淡淡道:“陛下又不是只派我去找,玄德观是给皇家做法事的没错,但又不是为其马首是瞻的走狗,这地方看着有趣,就来拜访拜访,至于找什么江湖第一,还是莫要放在心上的好。”
女童笑得开心,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咯咯道:“道长高明。”
她回头瞧了一眼女人出来的方向,半睁开眼帘,只见一双异常灰白的瞳孔缓缓转动,不多时,藏回了阴影中。
“江湖第一…”白发女人表情暗了些,用只有她才听见的声音慢慢道:“江湖浩大,要真论起谁是第一,比试个一百年都不会有结果。”
“不需三年,这江湖第一,怕是要换人了吧…”女人闭目享受湖风拂过脸颊的清凉,暗自消化着刚才许知文的步法,虽不及自己,但总归有可取之处,也不算白来一次。

“单姐姐,你给我调的药我每日都喝了,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体有力气了些。”许茜靠坐在床上,握着单小雨的手说道。
几天下来,她从单小雨口中知道了外界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原来在许府外,真的有一个多姿多彩的江湖,简直比画本子里还精彩一万倍。
许茜心里早认定了单小雨这个朋友,要不是碍于娘亲的脸色,她真想同单小雨一起走,去亲眼看看她口中的江湖!
“其实没什么的,你娘亲不让你干这干那的,反而是害了你。你就听我的,多去外边走走、看看,多吹吹自然的风,什么病啊疾啊的,全都逃跑了。”
许茜与她同时笑出来,嘟囔道:“我只敢偷偷出去,都怪那什么京都名医,让娘亲这样做,我要是再看见她,我就…”
“什么?”单小雨好奇看着她,许茜细胳膊细腿的,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拳头,拧起秀眉怒道:“我就打死他!”
“噗嗤。”单小雨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样可打不死人,莫不是在给他挠痒痒。”
“你等着,我教你几拳。”
单小雨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心,双手握拳放在身旁。
许茜睁圆了眼,迅速拉开被子,跪坐在床上,眼睛放光。她期待地直道好。
单小雨放大了动作,在空气中慢慢打了一套拳法,争取让许茜看明白。
许茜试着比划了下,不解道:“这…好像跟我刚才没什么区别啊,很厉害吗?”
单小雨偷笑,只听她道:“别急,刚才只是教你姿势,现在才是重头戏。”
她将拳朝向许茜处,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只见她前脚一伸,后脚压在地上,右拳与耳齐平,“砰”一下,打出一道扇形气旋!
“啊!”
许茜的前发被强劲的拳风吹飞到头顶,脸上隐隐像有小刀划过,一阵轻微的骚痛感。
红木床架都震了几下,许茜彻底傻了,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人,一字一顿道:“娘啊…这太强了吧……”
单小雨收了拳,有些得意,她道:“这种程度可能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有志者事竟成,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许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脑袋像个陀螺一样摇晃不止,她虚道:“算了…算了…”
这是我能学的吗?!
我要是会这一拳,娘不得被我吓死。
她抓着被子缩了回去,叫回了单小雨,笑到:“你还是给我讲故事吧,习武什么的,下辈子再说!”
单小雨无奈道:“好~”
“下辈子也要你教。”许茜道。
“这就把我下辈子也预定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教。到时候拉上我的恩人,一齐拜在你门下。”她强硬地拉起单小雨的手,与自己拉勾勾。
“拉勾上下,一百年,不许变。”
“不对,一百年不够,要五百年,一千年!”
直到两个大拇指相贴,许茜满意地弯起眼眸看向单小雨,眼中亮若星河。

第二十三章

“这个苹果不好,换个新鲜的来。”
“唉,那东西要放在最左边,别乱了顺序。”
“手脚麻利些,人马上就要来了。”
卯时刚到,太阳初升,连云彩都还灰蒙蒙的,泛着惺忪的睡意。许家闲庄不同于平日,今天格外热闹。
秦鹭起了个大早,穿了一套翡翠烟罗纱裙,用金绣线勾勒出大朵的牡丹花,袖口上有宝石点缀。除去之前戴着的金银,又增了不少的装饰,头上的珠钗成双成对,金雀步摇垂在美鬓边,点缀红唇,眉目含情,十足的动人。
庄子里下人排着队来前堂放东西,小莹在门口挤了半天才得以跑到正指挥着的秦鹭旁边,耳语道:“夫人,留芳院已经派人收拾去了,估摸着午饭时就能弄完,您还有什么吩咐的,我去命人备着。”
秦鹭笑得富有深意,她靠在小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只见小莹红了耳尖,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她点头应下,离开前帮秦鹭大声催促下人准备,秦鹭坐在一旁的小椅上,轻摇罗扇。
许知文要来做法事一事秦鹭已经提前告知了许茜,但没讲明自己已经不信任单小雨,近些时日不过是看在许茜脸色愈渐好转,那两人也够安分守己,才继续留她们在这。
等到许知文来,若她们有眼见,就该自己离开了,免得自己还要想理由让她们走。
秦鹭揉了下太阳穴,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不简单,尤其是那个单小雨,只比茜儿大个几岁,气度完全不一样,说话时游刃有余、手到擒来,像个老江湖……怕是不太好送走她…
秦鹭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两人到底来干什么,她只怕两人还在憋着,要小心为上。
与此同时,一处偏僻的屋子里,被秦鹭提防着的两人正在对着一只鸡发呆。
林木榕环抱胳膊,看着眼前灰白色羽毛的鸡,皱眉道:“院子里哪来的鸡啊?”
“庄子里根本就没有养牲畜的地方,周围也没有农户,这鸡…凭空冒出来的啊?”
单小雨也抱着胳膊,站在她旁边,表情与她相似。
“莫非…是山里的野鸡?”
灰鸡咯咯哒哒伸着脑袋在草丛里啄虫吃,它大跨几脚,全踩在了许府人养的花骨朵上,那花开得正艳呢,对着朝阳伸长了脑袋,还没神气多久,迎面袭来一只大鸡爪,啪叽一下把它踩折进了土里,好不可怜。
单小雨指了指它,摇头道:“不会吧…野鸡有这么肥的吗?”
“都胖成了个球了。”
“咯咯哒!”灰鸡像是听懂了,脑袋往单小雨那一转,两个大眼珠子凶狠狠盯着她,膨起翅膀,整个身子像是炸开一般朝她们扑棱。
“哟,现在更像了。”林木榕默默道。本来这鸡就肥,它一炸开,更肥,像个小西瓜下面插着两根筷子,很是滑稽。
“咯咯…咯咯哒!”
林木榕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了,鸡也不会听懂,谁知道她话音刚落,灰鸡摇晃着它的胖身体极速朝它跑来!
“林木榕,她要来叨你了哈哈哈。”单小雨闪到一旁,没良心地笑出声。
林木榕的笑容迅速变成了恐惧,挥舞双手喊道:“喂!你不找第一个说你胖的,找我干嘛?!”
“啊呀!”
“咯咯!”
这灰鸡虽胖,却很是灵活,盯住了林木榕就是一顿攻击,林木榕绕着花坛跑,边跑边骂。
“你这鸡太不讲理了吧!干嘛只寻我的仇啊!”
“诶,你别再追了!”
“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灰鸡跑到离她半步的位置,扑棱翅膀,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咬!
“啊啊啊啊!”
林木榕叫得像新年杀猪,急忙按着鸡脑袋把她扯下来,可这灰鸡不好惹,打死都不放,林木榕撅着屁股与鸡斗智斗勇,场面那是一个滑稽。
“噗哈哈哈。”单小雨在旁边笑得快断气了,她添油加醋道:“加油啊林木榕,别一只鸡都打不过~”
“你说得简单,被咬屁股的又不是你!”林木榕气着,往鸡脑袋上一通乱捶,这牲畜当真比人还难缠,不然江湖中的许多拳脚功夫都学着这些牲畜呢?
单小雨见她实在可怜,扒拉不下灰鸡,带着她一起原地转圈圈,那块屁股肉感觉都快被它拧下来了。
出于仗义,单小雨慢慢绕至林木榕背后,鸡张开了尾羽,露出一个大圆屁股。单小雨两手腕部相贴,做爪状,挪着步子准备抓住这鸡。
林木榕欲哭无泪,屁股被咬的那块已经没知觉了,要是没了那一块肉,她还怎么生活啊,不能坐不能睡的,不就成残废了嘛…不能啊……老天……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单小雨静步前进,捉鸡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林木榕比较在行,她只负责种菜做饭,林木榕要穿越山林猎野味,如今连她也制服不了这鸡,单小雨心里实在没底。
让她杀个人简单,捉鸡难啊…
只见单小雨看准了时机,“喝呀”一下向前扑去,猛得像是要捕获飞龙。
可她气势太强,灰鸡警铃大作,没等她扑上来,自己就松开了嘴,迅速闪到了一旁。
“啊?!”
这鸡比那四大高手之一的复竹还灵活,竟然能躲过单小雨的攻击。
“小雨,你成功……额啊!!!”
收不回去的身体狠狠撞在了林木榕身上,她被力道撞得翻了个面,而飞扑过来的单小雨也没办法转弯,一下怼到了她的怀里,两人齐刷刷摔在了地上。
准确来说是…
林木榕摔在了地上,单小雨摔在她怀里。
“呃!”林木榕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哑着嗓子,虚弱道:“你这江湖第一…居然…居然抓不到一只鸡…?”
靠在她胸口的单小雨脸一红,娇声反驳道:“你不懂…这…这鸡它不一般,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鸡!”
“它是…是…呃…”单小雨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名字,只能抓着林木榕的衣襟扭捏。”
“呵呵…人有四大高手,鸡也有四大高爪是吧…”
单小雨噗嗤笑出来,猛点头道:“对!”
“肯定是李玥仪的错!”
皇宫里独自忧愁的李玥仪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毛笔滴下一滩墨水,晕开了自己快要完成的画像,只见那美人脸被一团黑色取代,五官还在,不过肤色嘛……就…不是那么常见了……
一个月的努力,全部毁了,气得她当场把纸撕了个稀烂,连笔也对折摔在了地上,把一旁的太监吓了个半死。
这些…两人不会知道。
单小雨在她怀里笑得开心,林木榕不值钱地看傻了眼,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她躺靠在自己怀里时,林木榕才发现她原来这么瘦、这么软,抱着还不太明显,等到躺着,她的发顶只到了自己脖子处,自己的肩比她宽出许多,小腰盈盈一握,与硬巴巴的自己相比,她简直就是一块白豆腐,水灵灵、软乎乎。都是练功的,怎么她一点大肌肉都没长呢?
就算林木榕再想看下去,她的身体也不允许了。
刚才摔下去那一下刚好撞在了她屁股上,一阵刀砍般的疼痛直达肺腑,林木榕憋红了脸,身体打颤,呜咽道:“要…要死了……”
单小雨反应过来,急忙从她身上起来,蹲在旁边,看林木榕一副将死之人的表情,吓道:“林木榕,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将林木榕翻了个面,她是真想帮她治,没一点其它想法,但林木榕不这么想啊,大庭广众脱裤子给她看,无论哪一点都很羞耻吧!
“不行!”她忽然来了力气,一把握住了腰带,“我自己涂药,没事!”
单小雨在她屁股上戳了戳,疼得林木榕开始嘶嘶呼气。她道:“你先起来再说。”
“起来…我当然可以起来。”
“你等着,我马上起来。”
只见她撑起了胳膊,两条腿却伸地笔直,不是她不想起,是她根本起不来,动一下屁股就疼,弯腿起身这么大的动作不得把林木榕疼晕过去。
林木榕努力了几下,以失败告终,她落魄地趴在地上,默默道:“还是你帮我吧…”
坏了,真成废物了。
单小雨得了令,将她一条胳膊绕至自己肩膀上,环抱着她上半身。
“三、二、一”
“起!”
“呃啊啊啊啊啊!”
虽然有单小雨的帮忙,但难免动到了屁股,林木榕又是一阵哀嚎,听得单小雨都可怜她。
单小雨扶着她,疑惑道:“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上药,你现在连弯腿都不行,更别提坐了,难道你要站个几天?”
林木榕哼哼几声:“我哪好意思啊,露个屁股蛋子,太丢人了吧…”
林木榕脸颊一红。
单小雨看着她,笑道:“比起露屁股,还是你这样半死不活地硬逞强比较有意思。”
“诶呀~你说我要是把你丢在这,该怎么办呀~?”
“你敢…!”林木榕急道:“我是因为谁受的伤啊,要不是你最先嘲笑那只肥鸡,它它它…会叨我吗?单小雨你没良心!”
单小雨也是无奈,道:“你不也说她肥了吗,好吧,我没良心,我是大混蛋~行了吧?”
“切。”林木榕撇撇嘴。
“那只死肥鸡呢?我要教训它!看我不找个锅炖了给我补一补!”
这么喊着,她又扯到了伤口,差点摔下去,还好单小雨扶住了。
“哎呀好啦~你先照顾照顾你的屁股吧,我帮你把鸡抓回来,可以吗?”
纵使林木榕再不满意,也只能这样了。
她在单小雨的搀扶下慢悠悠回到了屋子,呢喃道:“什么事啊…大早上就因为被这鸡吵醒,现在还被它叨成了伤员,太倒霉了吧…”
“诶哟我的屁股啊~”
“没掉块肉放心,我戳过了,还翘着呢。”
“谢谢昂!”
林木榕跟着单小雨,就只有她受伤的份,若是她离开单小雨,就不信这伤还会飞到自己身上。
她这么想着,越来越庆幸自己一身腱子肉,耐造。
单小雨将她抱到床上,她只能扶着床架站,既然林木榕执意不让自己看她屁股,那她也没办法。
她放了药在她手心,没错,还是那个小瓷瓶,林木榕自从那一次内服过后,害怕死了它,因为实在是太苦了,比胆汁还苦上一万倍。她会吃那么多点心,也是想冲了嘴里的味道。
“行吧,你快点去逮那只死肥鸡,别让它跑了!”
“好好好…这就去!”
单小雨替她关好了门,寻着路上的鸡脚印一直走。

单小雨埋着头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前堂,耳边传来铜铃声和道士的诵经声,咿咿呀呀,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她见爪印越来越密,就知道快要找到了,这下她长了教训,在没把握时,绝对不能扑上去!
她侧身寻找,在一处墙角处找到了这只罪魁祸鸡。
“这下,看你往哪跑!”
她拉上衣袖,挪步靠近,鸡完全没发现,还在一门心思啄米。
单小雨抓鸡的心情上头,没看下四周是什么环境,只见她忍了许久,刚想下手抓鸡。
这鸡就被一只白手迅速拿住了翅根,根本没费多大劲,就被提了起来,灰鸡的爪子来回扑腾,刚才叨林木榕的能力全然消失。
单小雨被抢了先,慢悠悠抬头,才从角落缝隙里注意到了眼前的女人。
只见这女乾元着一件浅蓝缎地绣郁罗萧台瑞兽纹道教绛衣,绣有二十八星宿、日月、三清天、仙鹤等道教纹样。
头顶四方帽上置有纯金莲花冠,黑发被束在了头顶,只露出鬓边的几缕发丝垂在肩上。
女人面容俊丽清秀,云眉鹤眼,鼻如青峰挺立,身量较高,清瘦身材,完美撑起她华贵精美的法袍,整个人如山野仙鹤一般清新脱俗,气宇非凡。
她左手提着鸡,右手拿去毛笔,沾了一旁的红墨,在鸡头上画画。
边画边唱经文,那古怪的文字被她唱得极其动听,萦绕在堂前,宛如天籁。
旁边几个道士也开始唱起来,单小雨才发觉这在做法事,急忙原路退了回去。
边走边埋怨道:“坏了…这鸡原来是做这个用的,那自己该怎么抓它炖汤啊…”
“林木榕,你屁股的仇…我很难报了……”
她没看见的是,那鸡被画完咒后还试图挣扎,许知文拿过一旁准备着的镶钻小刀,将鸡的脖子划开一道口子,猩红的鸡血流入碗里,这只凶鸡就这么断了气。
而许知文转头看了眼刚才捉鸡的方向,似有疑惑。

第二十四章

单小雨捉鸡不成,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想来做法事不可能用这一整只鸡,许府大户人家,也不馋这一星半点的,如果自己能和那道长说说,万一她头一点,就同意了把鸡给我呢?
单小雨想到就做,她回头从小路绕过了人最多的前堂,走到了偏门处。这里是给道士们休息的地方,桌上除了经文和乐器,还有一套造型精美的汝窑茶盏和装满鲜果的水晶盘,旁边站着的下人数着时间,等到道士们快唱完就倒上茶水,这样就不会让茶水过于烫嘴。不光如此,屋子角落还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放满了冰块,撒了一层细盐,由两侧的执扇下人将凉风吹向道士们。
冰块是从极北地拉来的,果盘里的荔枝又是南方的珍果,这般待遇,皇室子弟未必能比肩。
单小雨咂舌许府的阔绰,又好奇起这个诵经道士的来历。
许茜貌似和自己说过她有一个出家的姑姑,难道就是她?
诵经的女人风姿绰约,眉眼间是有些像许茜,单小雨又悄悄看了几眼,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见过前家主许杰,只偶然看见了灵位上的小像,许杰四方脸,嘴唇下厚上薄,单眼皮,眼睛狭长,上庭宽厚,容貌略显粗鄙,而许茜脸则小巧莹润,樱唇桃眼,给人的感觉与秦夫人比较相似,一点都没许杰的特点。
而这道士若真是许茜的姑姑,长得也极不像许杰了…真是怪得很。
单小雨只道是自己见的不够多,视野狭隘了些。
秦鹭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悠闲惬意地看着许知文在屋子里做法。
很早之前也是这样,她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个小姑子穿着蓝袍,跟在老道士屁股后面诵经,那时她还青涩,板着脸格外认真,其它人馋许府的东西,浑水摸鱼草草了事,她不一样,一字一句念完了才肯让自己休息,也不知是因为原则,还是她的身份…
许府虽然帮助太师观很多,但走后门这种事情终究是被人耻笑的,即使住持和同门在后续修行中都肯定了她的才能,但她的身份还是引得闲杂人等嚼舌根。
这也是秦鹭在许杰死后不愿意过多提及许知文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当上了高功道士,又是亲传弟子,太师观哪还有人敢嚼她舌根。
许知文遵循礼俗的原则还是没有变,一场法事从天亮持续到傍晚,除去吃饭,全程休息的机会不超五次,唱念做打的,可苦了她的同僚。
许知文转向大门处,将手中的白马尾檀木拂尘对着蓝天,反复划下几道八字型。日光照亮她的浅蓝法袍,仙鹤纵游、祥云环绕,她承载着神话中的世界,恍若仙人下凡。
秦鹭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罗扇掩着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她笑弯了的眉眼。许知文难得开了会儿小差,她朝秦鹭那侧点了下头,唇角上扬,寡欲的脸笑起来却格外勾人,似是在回应秦鹭。
秦鹭暗骂了嘴,罗扇加速了扇动,即使什么都不干还是热地生出一层汗,莫不是上火了…
“小莹,把那冰块分一些过来,那几个人要那么多干嘛。”
“好的夫人。”
最开始让小莹加冰的也是她,如今嫌她加地多的还是她,也只有小莹被这样使唤了不抱怨的,谁让她知道她们俩人其实是在打情骂俏呢?
铃声一响,道士们终于可以休息了,许知文也松了口气,将东西准确放回桌子上后就急着去拿茶水喝。
“守玄道长,刚才那一口气念得够厉害啊,难怪现在渴成这样。”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被派来给许知文当助手的,许知文对她没多少印象,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是从没在意过。
女人表扬的话说得奇怪,许知文懒得听她拍自己马屁,这女人又接着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吵得许知文不满起来。
“刚才没过够嘴瘾?下一场,你和莫忧交换,你诵阎罗经,莫忧负责摇铃。”
“这…道长…”女人慌乱不已,阎罗经可是着名地长,凹口难念,又不能断了句子,被她听出来自己可要被秋后算账了。
她又开始向许知文求饶,这下其他的道士也恼了,甩了她几个脸色,让她闭嘴。
莫忧是许知文邻座,唯数不多受许知文照料的人,她凑到许知文耳边,小声道:“她是京都来的,据说是某个将府的五小姐,因为惹了大祸被她母亲送来修行,会回去的,别放在心上。”
“哼。”许知文冷道:“就算她不回去,再吵,我也会赶她回去。将府若来追责,尽管来便是。”
最后一句她故意说得大声,生怕女人听不见。
只见丢了脸的女人沉了脸,恶狠狠地盯着许知文。她扔下众人,独自跑离的前堂。
“去追。”
许知文下令,莫忧带着一干人等提步追了上去。
外面的秦鹭也不见了踪影,前堂只剩下了许知文在角落休息。
躲在墙后看了许久的单小雨抓住机会,翻身一跃,从后面来到前堂,直奔到许知文脸上。
她行了个简单的礼,真诚道:“道长大驾,请问您这鸡还要用吗?”
“啊?”许知文抬头,愣了神色。
她看着单小雨,似在脑海中搜索。
这女人是谁?怎么在许府?新的丫鬟?不像啊…
她知道秦鹭有个小癖好,由她挑选的女佣大多都是长得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而这女人容貌美丽,身姿窈窕,服饰虽素,但别具一格,秦鹭不会留她在府里才是…
许知文并没问她姓甚名谁,在许府干嘛。而是另辟蹊径,问道:“你要这鸡干什么?”
“煲汤喝。”单小雨答道。
许知文动了下眉尾,提醒道:“这鸡可是用来附邪祟的,怎能炖汤喝?”
鸡的羽毛上还有红墨留下的符文,就算拔光毛,一想到这鸡可能不干净,心里难道不会膈应吗?
单小雨摇头,淡淡道:“这鸡肥,就这样丢了太浪费了,不如给我炖汤,道长要是不需要的话,可以送我吗?”
许知文一笑,道:“你这姑娘真奇怪,我不知你是谁,就让我送你鸡,为何啊?”
“道长…”单小雨低了头,她将手交叉在背后拧巴,整个人轻微颤抖,好像十分悲伤似的,语气凄惨了起来。
“道长…不瞒你说,我有个姐姐……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如今她又发了病,我们俩姐妹走投无路,好在遇到了秦夫人,才收留了我们…我……我什么都不能报答夫人…不敢奢求许府什么,眼看着姐姐身体一日一日变差,我就想着…能炖鸡汤给她喝,她每天都被病痛折磨,作为妹妹的,真的不忍心看她这样,呜呜呜呜”
“这鸡…虽然被邪祟附过,但道长神通广大,邪祟早被道长除去,许府现在都是道长的灵力在庇护,我不怕…!”
“求道长可怜可怜我们俩…这辈子眼看着没几天了,下辈子……下辈子,一定报答道长!”
说罢,她膝盖一弯,眼看着快要跪下。许知文从没受过这么大的礼,忙拉她起来,说道:“这是何必,不就是一只鸡吗,拿去便是。”
“可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你右边桌子上的神仙们听着呢,你该抓紧时间许愿才是,让你姐姐免受疾病折磨。”
“福生无量天尊。”
单小雨抹了把眼泪,抽泣着朝神仙们拜了拜,连说了好几声感谢。
这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这鸡她不拿去,也是要烧掉的,与其变成灰烬,还不如给它添一分善缘,来世逍遥自在。
许知文久居道观,诵读经书,以修心养性为日常,接触的都是良善的道士,她又不爱交际,做完法事就离开了户主家,后续发生什么她也不多过问。单小雨演出了九分真情,她便信了九分,加上一分的自我感动,十足十被忽瘸了。
单小雨提着鸡走向了两人休息的地方,呢喃道:“对不住了,骗了你…若是日后有能帮上手的,我一定帮你。”
单小雨只希望万一有一日被她骗过的人发觉自己在骗她,能给自己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不原谅…单小雨也能理解,谁都不喜欢自己被人骗。
她走到小厨房,开灶烧火,准备处理这只叨林木榕的罪魁祸鸡。

休息的时间比较长,莫忧她们又还没回来,许知文等得无聊,开始在醒春院里闲逛。
这地方在她记忆里一直都是这样美,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一花一草,每一株都是回忆中的模样,不曾变。
她捻起一朵虞美人,放在鼻下轻嗅。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她默默念道。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婉转动听,情意绵长: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许知文在花海中回头,风夺过她手中的虞美人花瓣,霎时间,红海漫天,打着圈飘向不远处。
只见一个俏丽佳人迎风而立,步摇叮叮当当,打着情动的节奏。
跟着花瓣席卷而来的,还有心上人火热的视线。
秦鹭拿下贴在她脸上的红花瓣,笑出两个小酒窝,吟道:“这虞美人本是寓意着分别的苦痛,如今你我再次重逢,想来也是幸福事,风来得巧了,把这虞美人的花瓣全吹没了。”
许知文藏不住眼中的惊艳,依旧拿着根空枝,道:“老天太狠,这花瓣全无,独留绿叶,怪可惜的。”
“都是你养的?”
秦鹭走近许知文,将手搭在她肩上,倾身依靠,缓道:“自然。”
“这里的每一株花草树木,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怎样?我可还尽心尽力?”
许知文垂眼望向她,语气温柔:“嫂嫂最是尽力。”
秦鹭脸上一阵喜悦,像个得了糖的小孩,不过外表还是矜持的,她调戏道:“还以为知文离家这么久忘了叫我什么呢…”
“怎会~”许知文环住了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贴紧了些,道:“不敢忘了嫂嫂,也不敢忘了茜儿。”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怎敢忘记。”
“甜言蜜语。”秦鹭反驳:“你惯会这样说,我可没以前那么好骗。”
“我怎么骗你了?”许知文疑惑道,她紧了紧手,笑着说:“嫂嫂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吗?”
“谁说的…?我心不甘,情不愿。”
秦鹭像是偏要与她怄气。
“是吗?那次在偏房里,嫂嫂你可没喝醉,我也没醉,怎么就心不甘,情不愿了?”
“我还记得嫂嫂当时可热情了,我还怕自己太弱,不得嫂嫂喜欢呢…”
秦鹭听着这人开始说与她气度极为不符的荤话,脸上又是一热。
好歹是活了三十几年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知文,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不让你来,你就不来,莫不是等到在外面吃腻了,才回来调戏我这个半老徐娘?”
“这是哪话…”许知文贴近她的脸,缠绵道:“我爱你,怎么会背叛你。”
“道观事多,我实在受不开身,又怕茜儿受到影响,才不回来…你别怨我。”
兴许是觉得嘴上说太单薄,她又将秦鹭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
“我的心跳得快不快,嗯?”
“快。”
秦鹭被她看得腿软,像只麻雀窝在她怀里。
“她早认了你做主人,如今你靠近我,它便激动非常…”
“再近些,它跳得更快。”
许知文落下话,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住了秦鹭的双唇。
还是一样的湿热柔软,让自己欲罢不能。
分离之时,秦鹭不舍地想继续贴上去,被许知文提醒两人还在外面,才勉强忍住了动作。
许知文心脏是那么有力,震得秦鹭手麻、眼红,她吐露道:
“我心不甘,不甘你和我始终隔着姑嫂身份的禁忌,不甘自己被称作许杰的夫人,不甘我对你的爱只能憋在心里。”
“我心不愿,不愿你离我远去,不愿你吃苦受累…”
“知文,你这次,能多待久一些吗…”
“我想你…”
秦鹭湿了眼眶,积压的情绪被她的一吻放开了闸,三十余岁的年纪让她每日都活在焦虑与不安中,她渴望爱人能陪在身边,给她慰籍与关怀。
这个爱人不是丈夫,而是她的亲小姑。
许知文吻上她的额头,应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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