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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亲父女】(11-14)作者:小斐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10-25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十一)今早一睁眼,便看见宋姨在病房收拾东西,她见我醒来,拉着我去洗漱,温热的毛巾后我声音闷闷的,“宋姨……爸爸……哪去了”她手一顿,接着又仔仔细细擦拭我脸上的每个角落,随后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大堆瓶
(十一)

今早一睁眼,便看见宋姨在病房收拾东西,她见我醒来,拉着我去洗漱,温热的毛巾后我声音闷闷的,“宋姨……爸爸……哪去了”
她手一顿,接着又仔仔细细擦拭我脸上的每个角落,随后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像往常那样开始细致涂抹起来,抽空回道:”老爷今天有点忙,吩咐我们先接小姐回去。”
“哦,这样啊。”我垂头,有些灰心。
宋姨把我的头发往后束起,又细心扎了一个小丸子,碎发用小夹子夹住,完毕后笑着对着镜子里的我说:“小姐啊,喜欢吗?”
镜子里面的小人嘴角微微勾起,圆圆的脑袋上长了张肉嘟嘟的脸,鼻子小巧,此刻沁了些汗水。睫毛卷卷,下方缀了双杏仁状的眼睛,右眼角往上走,到鬓角处蔓延出一块巨大而丑陋的胎记。
我愣住,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自己的样貌,说实话,很陌生,明明还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我弯了嘴角,点头,对宋姨说了声谢谢。离开时我抽空去了趟夏医生的办公室,问了好多人才勉强找到他。
我敲敲门,他没应我,面前的电脑亮着,他低头在写东西,又不时抬头滑动鼠标,屏幕的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阵诡异的蓝,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正专注的翻阅电脑病历单,头也没抬,问:“怎么了。”
见我迟迟没回答,他扭头吓了一跳,屏幕霎时黑了屏,把案桌上正在写的东西翻过来盖在桌面上,做完这一切这才慢悠悠道:“怎么了小屁孩,舍不得我,想多住几天?”
我答非所问,指着黑了的电脑屏幕,问:“我……得了什么……病?”
没看错,那上面的的确确贴着我的照片,还有名字,我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似乎是有些错愕,末了沉吟道:“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不要害怕,我保证你会好起来。要是你真那么想知道,去问沈禹吧。”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对他说:“谢谢你,还有……再再见。”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下巴一抬,“走吧小鬼,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不是在医院。”
宋姨牵着我,一路上我们遇见了许多穿着病号服的人,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手舞足蹈,还有部分人哭嚎着被束缚在病床上,涎水从嘴角流出来,可没人管她。
我紧了紧拉着宋姨的手,下了院楼,来到一处小花园。
万里晴空,鸟鸣啾啾,坛内的花儿开得正艳,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清晨的薄雾入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时一个人从背后拖住我的脚踝,扒拉着不让我走。我一低头,发现这是一个骨瘦嶙峋的女人,面颊凹陷,锁骨凸出,整个人在烈日下显出死一般的惨白。
她嘴里咿咿呀呀叫喊着,双眼瞪大,眼珠子似要从里爆裂而出,看样子她现在很恐惧。
一只手顺着我的小腿往上爬,另一只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只是在用嘶哑的嗓音大喊着:“跑……快跑——啊——”
几个医务人员跑过来,对着她竹竿似的手臂扎了一针,人逐渐没了动作,握住我的那只手也无力垂在了地上,随后她就被拖走了。
我盯着脚踝处被女人攥出的红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仰头问宋姨:“我也会……嗯……和她一样吗?”
宋姨神色有一瞬间慌乱,她蹲下,理了理我的头发,温柔又坚定道:“不会的,小姐和她不一样,我相信小姐很快就会痊愈。”
我点点头,“回家吧。”
……
一整天都是不开心的状态,要说为什么,还是因为爸爸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已经快12点了啊。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回家,起码夏医生还会给我讲故事。
我屈腿坐在床头数星星,数着数着星星变成沈先生,我泄气倒在松软的被子里,那儿只残留了沈先生的丁点气息,几不可闻。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眼眶酸胀,我压抑得哭出声来,肩膀颤抖得厉害,突然有人扯起我的头发往后一拽,还没看清是谁,眼睛和嘴巴就被布条缠住,下一瞬身体悬空,我被猛地抱了起来。
“别动。”是个异常低沉的陌生男性声音,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恐惧如同吐着蛇信子的冰冷毒蛇,缠绕在我脖颈处,准备随时给予最后一击。
“唔……爸爸……”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天,大海,轮船,背影,孤独得只剩我一个人。
那人沉默不语,抱着我往上走,步子不快,鞋面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一下一下砸在我心头,带来阵阵窒息的晕眩感。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血液源源不断从血管喷溅而出,迷蒙的视线后是沈先生血肉模糊的脸,从那堆烂肉中我再次闻到了奶油的味道,混着血腥味让我一度干呕不停。
咔哒一声,门打开又合上,周遭阴冷的气息将我包裹,这一刻我浑身止不住抽搐,嘴里哭声溢出,“呜……爸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十分钟,我哭得不能自已,直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到我的额头,我听见熟悉低沉的嗓音响起:“好孩子,爸爸在这里。”
那一瞬,恍若被雷击中,扼住咽喉的那根弦骤然收紧又放松,本以为要溺亡的人又寻得一片生机,挣扎着往湖面上游,在触碰到空气的那一刻,大脑空白一片,以为自己在仍做梦。
我大口喘着气,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手脚并未被束缚住,木偶似的举起手,在空中挥舞,摸到了沈先生高挺的鼻梁,眉眼,嘴唇再到熟悉的下巴,微微的痒。
丧失的五感回归,我扎进沈先生怀里放声大哭。
“眼睛闭上。”沈先生摸着我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
我温顺地闭上眼睛,他扯下缠在我眼睛和嘴巴上的布条,用手掌替代,牵着我往前走,随后握住我的肩膀微微往下压,我坐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手掌缓缓移开,温暖的光线钻进眼眶,我看见了宽大的圆桌上摆着一个巨型大蛋糕,十二根蜡烛围成一圈摆在蛋糕周围,中心由小熊饼干组成的“沈离”二字最为亮眼,在名字下方,用奶油写着“生日快乐”的四字昭示着——沈先生傍晚异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大片巧克力和水果点缀其中,共同组成了一个柔软又脆弱的美梦。
那一刻,我连呼吸都放轻了,我怕眼前的美好会轻易碎去,只能小心翼翼地凝视着,长久地凝视着,直到眼眶酸胀,发疼,直至泪流满面,我才举起手掩面哭泣。
“没有人……爸爸……从来没有人记得我……我的生日,我以为自己永远……永远不会有……我以为……”
“傻孩子。”沈先生将我捞到怀里,吻着我被泪水浸湿的小手,“看看周围。”
我从手心里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彩灯丝带,散落的气球,巨大的横幅下是一簇簇的鲜艳玫瑰花,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撒在空间的每一处角落,延伸至沙发角附近,再来是……
一把精巧细致的长生锁,一支小巧耐看的纯银勺,一对做工细致的小发夹,一个双头粉色小书包,一堆色彩鲜艳的玩具积木,成套绘声绘色的画本图册……
我有些茫然地望向沈先生,他只是紧紧把我抱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笑着说:“这是爸爸送给宝宝六岁之前的生日礼物,而这些,是六岁之后的,喜欢吗?乖乖。”
沈先生侧过身子,好让我把视线放到沙发的另一侧,从距离最远的那个开始,他缓缓说:“五岁那年,你说想和爸爸去昆仑山上看雪,爸爸去了,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就在这个图册里面。”
我接过图册,一张张翻过,或雪景,或人影,照片里笑对镜头的沈先生身后是一望无垠的雪原,雪花呼啦啦地吹,我站在沈先生跟前,看见了凝结在笑容下的眼泪。
他看起来似乎很孤独。
“这个,是小时候你在后院种下的那棵银杏树的叶子,每年秋天落叶的时候,它总会飘到爸爸桌前,每每看着它都会想,宝宝是不是在想爸爸了。”
双手触摸着台纸上一片片脉络清晰的银杏叶,被制作成标本的叶子似乎永久地把那最灿烂的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我仿佛触到了时间长河里那片被阳光晒了许久后的温度,像是沈先生灼人又无法远离的体温。
他把我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头,胡茬和头发挠得我有些痒,我往后靠了靠,与他面颊相贴,越发靠近他的胸膛。
好温暖。
冬天的雪景,秋天的落叶,夏天的溪水,春天的郁金香,以及那一沓沓未寄出的书信。
我低着头,喃喃道:“可是,我……我……不是爸爸的……亲女儿。”
终于说出来了,用卑微的心理去揣摩存在血缘关系的丁点可能,我想知道一个确切答案,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沈先生有一瞬的怔愣,他沉默了片刻,但也仅此而已,他抬起我的下巴,眼底是溺人的温柔缱绻,他低头吻向我的眼角,认真而又庄重道:“好孩子,不管你是谁,这些就只是爸爸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只为你。”
我把这些珍而重地拢在怀里,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入破烂不堪的胸膛,一点一点将每个角落填满,巨大的幸福感从里到外将我淹没。
原来,即使我已经破破烂烂了,还是会有人不顾一切来爱我,缝缝补补,一步又一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沈先生用温柔醉人的嗓音给我唱着生日歌,大手握住我的小手,随着音乐响起,我们有节奏地拍打着,身体紧贴左右摇晃,直到生日歌唱完还有种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点燃蜡烛后就到许愿环节了。
火苗轻轻跃动,不停燃烧着,可我依旧没有闭眼许愿。爸爸吻在我的鬓角,问怎么了。我摇摇头,起身,转而坐在他的怀里,仰头,我看见火苗他的眼里燃烧,碰撞,他垂眸,眼里不再是跳跃的火光,而是只有我的身影。
我伸出小手捂住他的眼睛,偏长的睫毛刮着我的手心,我小声说:“爸爸,你陪我一起许愿好不好?”沈先生什么都没问,只是合上了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响,以及我剧烈跳动的怦怦心跳。
那里很软,我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薄的地方,亲起来会那么舒服。
那里也很干燥,我忍不住伸出舌尖细细将它舔湿。
那里也很甜,甜味丝丝缕缕钻入心脏,我逐渐平静下来,只是细细吮着。
“爸爸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吗?”我坐上他的腰腹,缓缓移开遮住他双目的手,撑着他的胸膛,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慢慢朝他靠近,“爸爸,我这辈子永远也不想离开您,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永远爱我,因为……”
直到两唇再次相贴,我揽住沈先生的脖子,献祭一般,虔诚道:“我爱你,爸爸。”

(十二)

沈先生仰躺在沙发,眼里情绪不明,黑沉沉的眼珠子连一丝光也没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嘴唇带上了火辣辣的灼热人温度,腾地烧红了双颊。我撑起身,想要离这热源远一些,可沈先生的大手牢牢箍住我的后腰,令我动弹不得。
“爸爸,对不起……”我眼里升起一团水雾,爱意诉诸于口,可沈先生却无动于衷,似乎还动了怒,委屈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低头嚅嗫着,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可还是不争气地大串大串砸下来。
后腰的大手慢慢往上走,划过脊背来到微凉的后脖颈,我一时间瑟缩着往后退,却被沈先生压着强硬往前带。
他微微起身,手用力一握,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他肆意的目光在我脸上毫无感情地巡视,从额头到嘴唇,再到眼上那块胎记,顿住,指腹压着轻轻摩挲着,凑近,“害怕了?”
“爸爸……”我怯生生地唤他,眼前这个人仿佛比初见时还陌生,他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只野兽,蛮横强势,令人畏惧。
“回答我,害怕了吗?”沈先生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轻轻挠着,声音冷硬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摇头,握住沈先生伸过来的手,贴在脸侧,依恋地蹭着,“是爸爸,就不怕。”
话音刚落,后腰的手猛地用力,我便扑了沈先生满怀,耳朵压在他的胸口处,强劲有力的心跳砰砰跳着,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
随后一枚莹白剔透的玉扳指嵌入我的大拇指,凉意顺着指尖往上走,我的脊背瞬间僵直。
沈先生压着我的眉眼,同我额头相抵,说话时的微微热气恍若送进我的嘴里,麻麻的。他说:“家族扳指,世代相传,好孩子,这是你的十二岁生日礼物,以后就一直陪在爸爸身边,永远别离开。”
我兴奋地环住沈先生的腰身直蹭,咯咯笑个不停,点头答应道:“嗯!”
我就知道,爸爸依旧是原来的那个爸爸。
后脑处的头发被一下又一下顺着,我安静伏在沈先生身上,呼吸逐渐均匀。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叹息,搂住我的手臂骤然收紧,我听见沈先生一口叼住我的耳朵,咬牙切齿低喘道:“沈离,不要后悔。”
昨夜小雨,窗上含着水汽,雾蒙蒙一片。我睁眼迷瞪瞪盯着看了好一会,腰身被一双大手捞了去,窝进一个炙热结实的胸膛。
空调还在呼啦啦吹,上身盖了层薄被子,手却放在外边被另一双大手拢住,拇指上的玉扳指带上了我的体温。
沈先生牵起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温柔专注,随后在拇指处落下一吻,又凑近用着晨起干燥的嘴唇贴上了我的眼睛和嘴角,弯了眉眼,声音沙哑道:“乖乖,早安。”
今天的沈先生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温柔,或许,昨夜那张冷漠、充满野性的面庞不过是我的幻觉。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还在现实后,压着他的胸膛凑了过去,贴上了他薄薄的嘴唇,笑得明媚,“早安,爸爸。”
“收拾一下,乔乔今天会过来。”沈先生将我紧紧束缚在怀里,压着我的肩窝,唇贴了过来啄吻,痒得我挥手往外挣。
雨后的天气微潮,太阳晒后,大地蒸腾起一片热意,空气中隐隐有绿叶和泥土的香气。
枝丫掩映间,我瞧见娇娇穿了件碎花连衣裙,头顶一朵鹅黄色檐帽,上面绑了根蝴蝶丝带,她轻巧跑过来的时候,丝带飞舞,被一只修长的指节握住,往上一看,是张棱角分明的年轻男人。
是娇娇的小叔叔,我记得他。
娇娇扑向我,高兴地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生日快乐,离姐姐,喏,生日礼物!”
闻言,男人上前一步,打开一个精致的礼盒,盒内音乐倾泻而出,中心放着一个黑色圆球,表面点缀着莹莹白点,像星星一样。
“怎么样喜欢吗?”沈乔乔眨巴着眼睛。
“嗯嗯,很好看。”我点头,她是第二个送我礼物的人。
“嘿我就知道,当初你就说想要一个这样的,我就亲手做了一个。”沈乔乔下巴一抬,眉头挑起,看着我,“喏,现在终于送出去了。”
“哇,真的好厉害,谢谢娇娇,我好喜欢。 ”指尖滑动着盒内那颗像星空一样的小圆球,我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猛地手腕被男人握住,向上提起,我听见男人有些惊疑不定开口问道:“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疼……”我有些害怕,往后退,想从陌生男人的手中挣脱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越握越紧。
“赵子佑,放手。”沈先生从里头踱步而来,一手插在西装裤里,目光停留在我的手腕处,蹙眉,冷硬道:“什么时候,沈家的事也轮得到赵家插手了?”
握住我的手一松,沈先生就将我拉进怀里,大手摸着我的耳朵,对赵子佑面色不悦道:“回去告诉我的好妹妹,我沈禹向来说一不二,让她尽早收起那些不入流的心思。”
气氛有些紧张,娇娇握住我的手示意我离开,我抬头望向沈先生,他摸着我的脑袋,弯了眼角,点了点头。。
等走远了,娇娇揽住我的臂弯,悄咪咪附在我的耳边:“想不想去那个地方?我们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我歪头问。
沈乔乔将那顶鹅黄色檐帽顺势戴在我头上,压下帽檐,低低说:“我就知道你忘记了,跟我来。”
此时躲在乌云后的太阳重新钻出来,阳光洒落,积水的路面油光发亮,刺眼得很。
穿过大堂后,我和娇娇和佣人稍微交代了一下,并特地嘱咐他们不要来打扰我们玩耍。
来到后院,我进去第一眼就见到了那棵银杏树,大概有一层楼那么高,绿油油的叶子像是一顶巨大的兜帽,压在脆弱细小的枝干上,好似风一吹就会断。
“发什么呆呢,快跟上,等舅舅发现我们就完蛋了。”沈乔乔在一处院墙角落下催促道。
我赶忙小跑过去,见高高的院墙下杂草丛生。这个角落很是隐蔽,是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
沈乔乔拨开杂草,露出生了青苔的裸露砖块,也不管整洁了,上手就扒拉,一块,两块……
直到一个半米宽的洞口被扒拉出来,她小心翼翼掀起裙子,率先钻了出去,回头又催促我赶紧动作,“快点儿啊,要是被你爸发现了……”
我犹豫不决,虽然我很信任沈娇娇,但我还是第一次主动离开沈先生身边,不仅如此,我还撒了谎,明明昨天沈先生这么用心给我过生日,我今天就……
犯错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在我脑海里横冲乱撞,惊得我起了一背的冷汗,浑身直哆嗦。
“娇娇,我……我……”即便站在烈日下,冷气依旧直达脚底。
“我的离姐姐啊,咱小时候这事干的可不少,没事的,我们只要在被发现之前赶回来就行。”沈娇娇朝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抓着她。
我咬咬牙,反正只是一小会,随即也收了裙子,弓身钻了出去。
沈乔乔回头,将杂草重新拾掇了一番,拍了拍手,对我说:“搞定!咱快去快回,嘉禾还在等我们呢。别问,跟我走就对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院墙外不过几米远是条宽阔的小溪,流水淙淙过,沈乔乔拉着我往溪流上游的小坡直走,两旁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林,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走了好一会,在不远处有一座灰白的石桥,链接了溪流两端。
走过石桥,眼前是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人宽,路两旁同样是葱郁的树木。
“一,二,三……十七。”沈乔乔自顾数着步子,在数到十七时陡然停下,右转,拉着我就往树林钻,遇到一棵做了伞状标记的树后接着往左拐,同样的事做了五遍后,终于在直走一小段路后,进入了一片开阔绿草坪。
草坪中央堆着几处参差不齐的巨石,形状怪异,摆成一个洞口形状,我正想开口问娇娇,却见巨石后走出来了一个束着低马尾的小男孩。
我一时愣住,险些没认出来眼前的人,那人当初脸上的丑陋疤痕已然消失不见,他如今穿着一件小西装马甲和灰色短裤远远同我挥着手,笑得灿烂。
“离离,你终于来了。”
老父亲会不会发现呢?男二的出场会给剧情带来什么变化?即将开始的校园生活,女儿会有什么变化呢?脸上的胎记又是什么?

(十三)

是那个说我眼上胎记像蝴蝶的小男孩,不会错的,我记得这个第一个向我释放善意的人。
“你们两很久没见了吧,离姐姐,这是成嘉禾,你小时候的跟屁虫。”沈乔乔见我愣在原地,拉着我的手更近他一步。
“阿嘞,真一点都不记得了么?离姐姐,你们可是有着相同印记的人,你对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吗?”沈乔乔歪头,目光在我和成嘉禾之间来回游移。
怎么可能相同呢?我和他的明明不一样。
我微微蹙眉,不自觉抚摸着眼睛,喃喃道:“他的疤痕和我的胎记怎么可能一样?”
沈乔乔看向我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在琢磨,她低头良久,握住我的手腕,说:“离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有胎记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眼睛上的那一大块褐色区域不是胎记,那是什么?
成嘉禾看起来似乎有点悲伤,他拉开我和娇娇两人,又转头对她说:“娇娇,别说了,我之前就知道,离离忘记很多事情,要一下子恢复还是太难了。”
为什么他们的语气像是笃定我就是他们口中的旧友和儿时玩伴。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这件事,“我不是爸爸的亲女儿,所以,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听到我说这话,沈乔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声音几不可闻,“完蛋了,这个都忘了的话,完蛋了。”
成嘉禾上前,想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往后退,他愣在原地,脸上露出局促不安的笑,“嗯……没事的,离离,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恢复的。”
我不明所以,明明已经把话都说那么清楚了,他为什么还是在悲伤。
这场重逢不欢而散,分别后,我和娇娇在午饭前回到了后院。沈先生来找的时候,我正和她在银杏树下玩抓人小游戏。
“宝宝,过来。”沈先生倚靠在门框上,笑意直达眼底。
我掩住心虚,敛了敛表情,小跑过去,他顺势蹲下接过我扑过去的身子,轻巧将我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大圈。
余光里,我瞥见沈乔乔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树干,似乎是在发呆。
“娇娇,回去了。”沈乔乔一听,抬头回过神来,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飞至赵子佑的背上,搂住,随后就不说话了。
“娇娇,不留下来吃饭吗?”我问道。
从沈先生出现开始,她似就有些低落了。沈乔乔爬在赵子佑的背上,眼皮耷拉着,似是累极地摇摇头。
我虚虚握住她的小手,她也回握了一下,随后便被赵子佑带离。
直到沈乔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悻悻收回目光,一转头就对上了沈先生漆黑的瞳仁。
大手握住我的后脖颈,缓慢摩挲着,他淡淡开口道:“上午玩得开心吗?”
我点头。
“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和爸爸分享吗?”沈先生垂眸,那黑沉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吞噬。
我咽了咽口水,慢慢摇头。
他笑着亲了亲我的眼睛,说了声好。
穿过大堂来到正厅,长形餐桌上出现了两个模糊的黑色小点,走得越发进了,才发现是人。
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大人生了张国字脸,眉眼距很近,眉弓下压,鼻子扁塌,此时嘴唇紧抿,有一股说不出的肃杀氛围。
小孩背对我,似乎是扎了个低马尾,穿着件……灰色西装小马甲。
等沈先生坐定,我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机械地瘫在他怀里。
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我说了谎,是个坏孩子。
“叫成格叔叔。”沈先生附在我耳边轻轻道。
我木偶似地开口。
“这位是……”
沈先生话还未说完,我便反应过来,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嘴唇哆嗦,急切道:“我我知道……爸爸……我们……上午见过了……他是成嘉禾,爸爸……我我忘记告诉你了。”
他弯了眼角,摸着我的脸,“是吗?爸爸知道了。”
成嘉禾目光复杂地看向我,嘴唇几度张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

(十四)

“周日是老爷子六十岁大寿。”长桌对面的男人并未动筷,腰背挺直,声音冷硬,“说这次请大当家务必回家宅一趟。”
许久,沈先生没见得回应,反倒是端起眼前盛好的椰子鸡汤,漫不经心的搅弄着,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随后又将汤匙凑到我的嘴边。
我下意识张口,甜味顺着舌苔往深处蔓延,原先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开了胃,我心情大好,目光落在成嘉禾的脸上,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拿着银筷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嘴唇白得不像话。
我刚想问他怎么了,沈先生将我抱得越发紧,吻着我的发顶,突然开口道:“看来这几年,你过得很不错。”
沈先生刚说完,我就看见那个叫成格的男人脊背忽地就佝偻了下去,脸上也唰的白成一片。
“当初是我对不起大当家,也知道现在不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当初的犯的错,但……”成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孩子是无辜的,大当家,我……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还请,还请您不要迁怒嘉禾,他什么都不知道。”
眼上胎记微微的痒,沈先生的拇指不知何时来到了那处地方,摩挲着,我抬头,便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里。
末了,他弯了眼角,淡淡开口道:“孩子能有什么错,你知道,我和那个女人不一样。”
这话虽是对成格说的,但沈先生的目光却一直放在我身上。
我歪头,有些不明所以。
“好了,回去告诉他,寿宴我会到,而且还会给他备份大礼。”
成嘉禾走的时候,悄悄往我手上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并附上了一句话,“打给我。”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这串数字背后藏着某些我不知道的秘密,也许是迟来的叛逆期,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先生,而是在熟练背诵后,找个上厕所的时机扔了。
那天很快到来。
黄昏时分,华希老师今年传授的最后一堂课刚结束,沈先生正好推门而入。
黑色西装衬得他身材越发高大挺括,浓密的黑发往后梳起,露出锐利威严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他走到我身旁,大手摸着我的发顶,同华希老师寒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小离看来是随了你,学什么都快,明年九月份入学的事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华希笑着说道。
沈先生弯腰将我拖在怀里,亲了亲我的额角,“乖乖,老师夸你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热,对上了华希充满笑意的眼睛,轻轻说了声:“谢谢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
“你进步很大,发现没有,小离,现在的你已经能够流利地和其他人交流了。”华希推了推眼镜。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畏惧和人沟通了呢?
正想得出神,华希已经离开了,沈先生抱着我来到落地窗前,烧红的晚霞将天边分成两半,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带来几声鸣叫。
沈先生捏着我的手心慢慢揉搓,直到手心染上了他的温度,才肯放开那处,转而顺着指缝缓缓进入,握住,十指相扣时沈先生温润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宝宝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爸爸,还记得吗?”
我点头。
沈先生吻着我的手背,指节,在拇指处的玉扳指处流连,“永远不要忘记你给爸爸的承诺。”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闪过,我窝在沈先生的怀里小憩。
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个年老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气,“沈禹我给你一小时,沈家掌权人的位子你要是坐腻了就换沉仪之来做。”
不等沈先生回应,那头便挂了。不时头顶叹息声传来,我仰头,随后抬起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
沈先生握住我的手腕,在手心啄吻,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爸爸没事,不用担心。”
轿车在石狮子旁停下,我刚下车第一眼就看见它,嘴里叼着圆球,露出尖利的齿,在月光下的神态显得威武又可怖。
沿着石阶往上走,是一扇红漆大门,大门边上又立了两座鼓状石碑,碑上刻着龙虎相争的样貌。
正想仔细端详,沈先生就拉着我跨过门槛,进到屋里去。
青石子路旁堆砌着花样繁复的假山,种着挺拔的修竹,月光倾洒,流水淙淙,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和外头狰狞的石像比起来,内里倒是安闲又静谧。
穿过几扇圆形拱门后,人声渐渐从不远处传来,绕过一处假山后,露出灯火通明的大院。
吹着二胡弹着琵琶的艺人在一旁和着乐声咿咿呀呀演奏,穿着精致礼服的孩童在不远处嬉笑打闹,差点撞翻摆在长桌上的吃食。
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女人扫了他们一眼,呵斥道:“再玩,今晚就别回去了,让爷爷陪你们玩个够。”
话音刚落,小孩子们便如鸟散般各自回到自家母亲的怀抱。
在院子的角落,我见到了熟悉的身影,看样子,似乎是成嘉禾。
他一个人蹲在地上,低头扒拉着什么。还是那件灰色西装小马甲,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总觉着颜色比先前的那件深了不少。
他似有所感应似地转过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张灰扑扑的小脸,水滴顺着发梢跌落在地,形成一圈歪歪扭扭的湿渍。
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的怔愣,他用力眨眨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眼里那些灰扑扑的颜色一扫而空。
院里挂起的暖光稀稀拉拉落入他的眼里,随后他挤出一个笑来。
为什么这个人……
沈先生低头,黑眸里印出我的影子,小小的一点,缩在他的瞳孔里,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静默。
我收回目光,讨好地扣弄着他的手心。沈先生扣住我的指间,将我带进大堂。
相较于院子的热闹,里头显得严肃又庄重。大堂正中央上方挂了一块巨型匾额,写着“上善若水”四个大字,下方摆了张太师椅,坐了位身穿灰色长衫,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
老人不紧不慢地对着瓷杯吹气,热气冒出来,隔着重重雾气,我见他朝我看来,带着审视,缓缓道:“孩子,你过来。”
我有些茫然地往四周看,发现大堂两侧的扶手椅上乌压压坐着一群人却只有我一个小孩,我又看向老人,只见他微微点头。
在我纠结的档口,沈先生俯身,突然弯腰将我抱起,“叮——”的一声,我仿佛看见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冻结,所有人的目光有如实质齐刷刷朝我刺来。
“沈禹,这位子坐了八年,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冲动?”穿着酒红色中式衬衣的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到老人的身边,握住已经洒了不少茶水的瓷杯,放下,又掏出丝巾仔细擦拭老人手上的水渍,“爸,弟弟他不懂事,您就消消气。”
“多大人了,还惦记八年前那件事。”老人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火气,沈先生抱我越发紧了。
我扭头,见沈先生眉头微锁,我下意识伸手按着那处,低低说了声:“爸爸不害怕。”
他看了我一眼,吻向我的眼睛,脸颊,胡茬挠着我的肌肤,微微的痒,我咯咯笑出声来。
气氛突然就变了,大堂外咿咿呀呀的乐声在这时停了,耳边响起嗡嗡的谈话声。
穿着酒红色衬衣的女人款步到我跟前,步子有些凌乱,待她站定,微微喘口气后,盯着我手上的玉扳指冷声道:“沈禹,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沈先生压着我的后脑勺,让我完全埋在他的胸口。
耳边的谈论声越发大了,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祖宗定下的老规矩,这……这成何体统啊……这……女人怎么能戴呢?”
“胡闹!”老人将柱杖敲得邦邦响,浑厚的声音带上了十足的怒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父亲,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这孩子姓沉,叫沈离,入族谱的事,一个月前以长老会全票通过结束。”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嘈杂起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冲到我身后,破口大骂:“婊子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入……唔——”
似乎是咔哒一声后,男人发出痛苦的呜咽,谩骂戛然而止,我微微扭头,见一根细长的黑色枪管直直插进男人的嘴里。
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他颤抖着缓缓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眼睛因恐惧而向外凸出,像只濒死的鱼。
“五叔,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沈先生声音冷冷,手一用力,枪管又往男人的喉咙深了些许,“这么喜欢当出头草,是要人命的,嗯?”
男人艰难地点头,眼泪鼻涕此时全冒了出来,糊了满脸,这时酒红色衬衣的女人咬牙切齿道:“沈禹,你发疯看看场合,今天什么日子,父亲六十大寿由不得你这样胡来!”
“哦,我知道。”我听见沈先生漫不经心地说着,“你看我这不是在帮他清理门户吗?你说是吧,五叔。”
咔哒——,人群中有女人尖叫起来,跪在地上的男人两眼一翻,向后倒去,另一个人扑上来,趴在男人圆滚滚的肚子上。
这是个瘦小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探着男人的鼻息,随后低声啜泣起来。
大堂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黑衣人,将男人抬起往外走,没见血,看样子他只是被吓晕了过去。
“好了,人也来了,礼也送了,父亲,我就先告辞了。”
没待我看清老人的表情,沈先生吻了吻我的发顶,又捏住我的脖子令我不得不仰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带上了怜意,里头影影绰绰是我不安的面庞,他说,“我们回家。”
出了大门,望着红色木门缓缓闭合,往上是片漆黑的夜,莹莹月光点缀其中,耳边似乎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沈家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棵活了上百年的大树,院里的每个人是地底下盘根错节的根,沈先生则是粗壮的干,而我,被他托举着,从而得以吸收天地精华而长出绿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朗日乾坤。
沈先生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在乎我。
上车后,我踏踏实实地窝在沈先生的怀里,树袋熊似地扒在他身上,呼吸所及之处皆是沈先生的气息。
温暖的体温熨帖着我的胸口,我仿佛和沈先生融为一体,便忍不住伸出舌尖细细舔允他颈侧的软肉,低低喊着爸爸。
沈先生难耐地仰起头,随后又有些急躁地低头吻向我的脸颊和嘴角,缓缓地蹭着。
我越发缩进沈先生的怀里,浑身密密麻麻涌上一股痒意,嘴里似乎溢出一股奇怪的声音,我似乎在喊他。
“乖乖……”沈先生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大手在背后游走,我颤抖着仰头看他,隔着泪水我低低叫唤他,像只渴求父亲疼爱的小兽,“爸爸……”
“好孩子,把嘴张开。”沈先生摩挲着我的唇瓣,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乌压压一片藏在漆黑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叫嚣着,似要把我拆吞入腹。
我抖得越发厉害,小腿肚也跟着颤起来,尿尿的地方湿了,我有些害怕,呜呜咽咽地喊着爸爸,泪水糊了满脸,“唔……爸爸……爸爸,我……坏孩子,尿尿……”
我哭得厉害,双手环着沈先生的腰腹,抱得越发紧了。不要,不要嫌弃我。
“乖乖……”沈先生温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泪,大手顺着脊背外下走,来到我的屁股,用力揉着,又往外打开,我似乎听到了水声。
“爸爸,不要……唔……小离再也不敢了……呜……”我哭得越发凶,有些抗拒地推他。
沈先生停下动作,吻向我的眼角,脸颊,鼻尖,又在嘴角处流连,“好孩子,舌头给爸爸。”
我呜呜咽咽地伸出颤抖的舌尖,沈先生压着我的额头,呼吸的热气顺着舌尖密密麻麻送进我的嘴里。
沈先生沉默地盯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混乱思绪,只听见他问:“害怕吗?”
我摇头,凑近,舌尖蜻蜓点水般触到沈先生柔软的唇瓣,我颤抖地舔着那处,轻轻叫唤道:“爸爸,爱我。”
“乖乖……”话音刚落,沈先生的唇便压了过来,将我的舌头吃进嘴里,用力吮着。触电般的错觉席卷全身,口腔被沈先生占有,舌尖发麻一路流经全身,我一时瘫软在他的怀里喘息不能。
这是沈先生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吻我,像只威严克制的兽终于挣脱了牢笼,露出尖利的齿。
他用粗粝的舌头在我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确认,标记,直至彻底留下他的体温和气味后,却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似要将我拆吞入腹。
“ “唔……爸爸……怕……”呼吸被掠夺,身体被沈先生牢牢掌控,奇异的感受从身体各处涌来,我想和沈先生融为一体,我想他爱我,可是在某处,那个空洞始终在那儿,我挣扎着,恐惧着,又渴求着。
沈先生勾着我的舌头温柔吮吸,舌尖挠着舌面,大手撩起我的裙摆往大腿根走,在湿哒哒的内裤边缘流连,碰到了包裹在泥泞中的软烂肉穴,隔着内裤轻轻往里一压。
“啊——爸爸……”我含糊不清的叫唤他,却被沈先生吃得更深,舌尖越发往喉咙深处戳去,不过一会又退后原位,如此反复戳弄,和指尖的抽插频率一致,腿心难耐更甚。
“爸爸……呜呜呜……我好害怕……”
好陌生,沈先生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只失去理智的兽,我发出破碎的哭喊,和沈先生粗重的低喘融在一处,他似乎将我抱得更紧。
“宝宝,爸爸的好孩子。”沈先生喘着气,舌头退出来后,不停的吻着我的耳朵和眼睛,似要一遍又一遍确认什么,最后又伸出舌尖细细舔着眼上的那处胎记。
沈先生扣住我的腰,把我再一次揉进怀里,贪婪地嗅闻脖颈处的气息,轻轻的蹭,突然腰腹死死抵住我的腿心,将我狠狠往上撞,叼住我的耳朵,重重低喘道:“爸爸爱你——”
“呜——爸爸——”我尖叫着咬住沈先生的肩膀,那一刻我似乎尝到了血腥味,又心疼地伸出舌尖细细舔着那处。
沈先生把瘫软的我圈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语气带着微微的哑,“都是爸爸的错,宝宝,以后……你……后悔了……”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梦里有一个人,牵住我的指尖,蹲下来吻住我的额头,对我温柔道,“爸爸永远爱你。”可是,我已经有爸爸了 。
沈先生你会永远爱我吗?
院子的那颗银杏树又长了高些,某天早上我模模糊糊睁开眼,那金灿灿的叶子从窗外探进头来。
我眯瞪好一会儿,直到沈先生把我揽进怀里,吻着我的眼睛,我才恍然没过几天我就要正式步入初中校园。
我趴上了沈先生的腰腹,埋在他的胸口,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处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越靠近,越迷恋,像是从心脏泵出的血液的香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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