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4年,距今已三十年之久。 至今我仍然清楚记得那个暑假发生的一切事。没错,一切都记得。 可我对她的长相却毫无印象,甚至连脸蛋形状都没有记忆。 要说人的脑袋确实是个有趣的东西,有些事想记却记不起来,有些事想忘又忘记不了,就是那么难以控制。想想真让人泄气,说到底也是长在身上的器官,竟然不受自己控制,真是莫名其妙。放在平时,偷奸耍滑,开个小差,也就算了,我也不想计较,可偏偏在需要记起来的时候,一片空白。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身体上绝大部分器官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呢!记得有一次,我被迫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在台上朗诵,在后台准备时,因为紧张,我的心跳很厉害,比拼命跑完一百米后跳得还要厉害,有一瞬间,甚至感觉心脏就长在喉咙下面,吓得我不敢张口,生怕一张嘴,心就会从里面「砰」一下子从嘴里喷出来。那时我拼命控制,并用意念对它温柔地说「别跳了,休息,休息一会ㄦ吧,乖。」可它完全无视我,那情形,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对我做着鬼脸问「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呢?」结果那次朗诵一塌糊涂,生生把我人生的第一次酿成了永恒。 长在体内,看不见的器官不听使唤可能还不易让人觉察,有时候甚至看得见平时经常用的器官「我指的是嘴巴」竟也完全不受控制,真是让人尴尬不已。 ㄧ次我跟一位优雅「年纪不大」的女士共进午餐,因为对方气质出色,谈吐文雅,衣装华贵,加上餐厅的氛围,使我也不自觉地控制起言行举止来。可越是想控制越是出丑。大概来餐厅前赶时间紧跑了几步,就在用餐即将结束时,突然打起嗝来。打嗝这玩意,越想极力掩饰,发出的声音越大,尤其在播放舒缓的音乐又极其安静的餐厅里,我的一声「呃」,让周围桌的人都大吃一惊,有的甚至下意识地身子一颤。片刻安静过后,第二声如期而至。打嗝不像放屁。放屁的话,自己打死不承认即便告到警察局也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打嗝则不同,即便想打死不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完全无法控制嘴巴发出来的声音,那情形如同罪犯自首一般。我连忙慌张地跑进卫生间。再出来时,那位女士早已不知去向,害得我花大价钱买来的高级避孕套只剩下吹泡泡的用途。 类似这样「器官不受自己控制」发生的意外还有好多,包括那个初次对性的体验。 讲实话,时至今日也得承认,我不是自愿和她发生性关系的。可要说她强奸了我,又总觉得欠妥。我胯下那条家伙确实不合时宜地勃起了,在毫无性冲动的情况下勃起的。正如我所言,身体的器官完全不受控制,随后和她发生了性关系。我这么讲,似乎有些不负责任,像把和女人做爱这件美妙绝伦的事,说得毫无情趣,甚至成了沉重的负担。可事实的确如此。而这件事对我日后的情感生活造成极大影响,说成「颠覆性」也不为过。 那一年,我只有十四岁。我生日晚,如果按照西方年龄的计算方法,连十四都不到。 我属于发育较早的男生。九岁时就进入变声期,喉结也随之长了出来;十岁时胯下出现几根黑油油的阴毛,看上去跟头发的粗细差不多;十一岁身高突然猛涨,从之前的一米五几一下子窜到一米七;十二岁时上嘴唇上面的茸毛颜色逐渐变深,下巴上也出现类似胡须的汗毛。 我的身高一直都在增长,上初一时,光脚测量一米七三点九。 记忆中,在那之前「我说的是在和她发生性关系之前」,我的那条家伙也曾经勃起过。最早的一次应该是在十岁的时候,有次在公共浴室洗澡,那玩意大概受了热水的刺激,一下子胀大起来,浅粉色的龟头也破茧而出,第一次雄赳赳地冲我探出头来。公共浴室,周围都是人,每个淋浴喷头之间也无隔断,导致我的家伙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展示在世人面前。我尴尬极了,连忙用手遮住,又挤又措地试图让它恢复原貌,可越是那样它越不听话,横冲直撞活像只傍晚才被主人牵出来遛的小狗。直到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它仍然直立着,不屈不挠,态度坚决。当时真想找把剪子,「咔嚓」一下把它连根铰断。后来被我爸看见,发现龟头裸露不足,怀疑我有「包茎」的症状,于是带我去了趟医院,把过长的包皮通通剪掉。 没想到的是,剪完包皮之后,它勃起得更频繁了。我每晚都会在在歌舞团大院的操场上跑步,有几次正在跑的过程中,它突然一下子站起身子,生生把运动短裤撑起来。当时正值晚饭后,不少歌舞团的小姑娘都会在操场上散步,看到我的样子,有的偷笑,有的害羞的躲开,还有的对我指指点点。起初我还没发觉,几圈之后才从别人的目光中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嚄!吓得我赶快跑回家中。还有一次在学校,临下课前,它突然在课桌下面膨胀起来。由于时值仲夏,我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如果站起来,那画面估计都有资格打马赛克了,害得我整个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内死死地钉在座位上,生生把一泡即将发射的尿又憋回膀胱。 和她发生性关系时,也是跟以上所说的一样,属于突然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勃起了。 说到这里,我还想再解释一下,不是我得便宜卖乖,当时的我的的确确算一个心地单纯的孩子,虽不至于相信亲嘴会让女生怀孕,可性知识却少得可怜,性冲动也完全不曾有过哪怕一次。 现在想来,之所以在即将发生前没有坚决果断拒绝她,大概其是因为在暑假前夕,我经历了两件奇妙的事情。 先说第一件。 暑假前的一天,刘洋邀我去他家里玩。刘洋坐在我正前方,个子比我矮一些,平日里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受邀时我多少有些诧异。说起来我和他的关系,完全算不上朋友,虽然上课时前后坐着,下课时却很少交流,整个一年下来,说话的次数伸出一只手便数得出。 我本不想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去了「好像我天生不懂如何拒绝别人」。下午三点钟放学,我骑着自行车跟在他后面,来到他位于省公安厅附近的家。他家住的小区是完全封闭的那种,大门口守着一名保安。这种小区在当时只有政府官员或国企干部之类才住得上。保安当然认识刘洋,随即给开了门,但用警惕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虽没说话,脸上却露出一股「你小子给我老实点」的表情。 园区内只有四栋楼,刘洋家在最里面那一栋。随他进屋后迎面一股热浪扑上来,混着炸鸡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冷气,脱掉鞋子的同时示意我也脱掉鞋子。右手边是客厅,采光很好,夏日的阳光直射进来,房间内熠熠生辉。 「给你看个好东西!」刘洋推了推脸上的近视眼镜,镜片后一双小眼睛射出诡异的光芒。 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走出客厅,在门口柜子的上层夹板中取出一卷录像带。他如获至宝般地捧着带子,小心翼翼地走回客厅来到电视机前,蹲下来把带子放进电视机正上方的录像机内。 我没答话。事实上从出校门这一路到现在,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吞进带子的录像机开始工作,显示屏幕上出现一组播放时间的数字。刘洋紧张地盯着那组数字,在电视机旁的写字台上抓来一只圆珠笔,一字不落的把所有数字写在左手手背上,经过一番数字核对后他才松口气似的按下倒带按键,录像机立刻发出「嗡嗡」的响声。几分钟后,机器里发出「卡卡」类似咳嗽的声音。倒带完成了。刘洋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一边笑一边走到窗边。那是一扇巨型落地窗,差不多一面墙那么宽。他动作麻利地拉上窗帘,整个房间瞬时间暗了下来,仿佛影院开场前一般。 「坐吧!」他对着我指了指沙发,自顾自地在最靠近电视位置坐下来,手握遥控,二目放光。 我在沙发的另一端,也就是距离电视机最远的地方坐下。我是衡量再三后才如此决定的。他家的沙发是老式的那种,足够三个人并坐,还能保证谁也碰不到谁,可即便是那样还是短于我对非友人的界线。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那样会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如果可以有更多选择,我坚决不会和他坐在同一条沙发上,在我心里,觉得刘洋和我的关系,充其量是普通同学,连熟人都不算。我本想站着,或去别的地方找把椅子,可出于礼貌,又是第一次登门,一时间也只好服从屋主安排。 冷气已经把室内温度调整下来,炸鸡的味道随着热浪一同消失,电视机里开始出现画面。 一间宽敞的浴室,数名赤身裸体的女人正在沐浴。都是些黑发女郎,皮肤有些发暗,像是来自东南亚地区,从皮肤的紧致程度上看,应该是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姑娘。她们全部动作缓慢,仔仔细细地冲洗着下体。镜头没有拉近,下体也无特写,加之那个年代的录像片画质很差,模模糊糊只能看个大概,但她们每个人的阴毛都十分浓密,像是为了拍戏刻意蘸上去的「之后看到的女人阴毛完全没有那么多,一个都没有」。 第一次看这种片子,事先也没心理准备,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片刻后,我偷眼观察刘洋,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嘴角不自觉上扬,被电视屏幕发出的光线一照,亮晶晶的。 影片继续。一个一身军装的白种男人突然闯了进来,扫视一周后不由分说抓起一个女人抗在肩上,大步流星走出浴室。其他人则继续冲洗下身,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画面一转,那军人已经一丝不挂,只有军帽没摘下来,胯下之物蓄势待发。女人平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男人扑了上来,用力分开女人的双腿,镜头也在此刻推近,随着男人的阳物,共同奔向女人浓密的阴毛。看到这里,我虽有点脸上发烧,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性兴奋,下身也没有勃起的感觉,大概因为年纪太小,还没到性成熟的阶段。 男人按住女人的双腿,阳物粗暴地顶在女人浓密的阴毛下面。镜头并没有给局部特写,相反地倒拉远开,只看到男人趴在女人上面,屁股一松一紧地韵动着。 这一幕让我紧张起来,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冲击着我的心。我害羞极了,可说不出具体因为什么。要说对男欢女爱,我是有憧憬的,现下也有个女朋友。 应该算是女朋友吧?她总是用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含笑地看着我,课间休息时,军训站队时,清扫教室时,甚至有时正在上课,她需要从身背后的书包里翻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也会趁机含笑地看我一眼。每次在我发现她投来的炙热的目光后,都会害羞地避开而转向他处。她也知道我经常偷看她,更知道我在努力地寻找机会和她说话。第一次说话还是她主动的,一起军训完休息的时候,她看见我在排队买雪糕,便故意走过来摇晃着手里的雪糕对我说,怎么这么慢啊,我早买好了。我本可以借此机会多跟她说两句话的,可身边的同学一直起哄,搞得还没等我说话她就害羞的跑开了。 奇怪!怎么会想到她?看这么下流的片子时候竟然想到她?我不禁自责起来。我是喜欢她,可并不想脱光衣服跟她躺在一起,更不想像片子里那样趴在她身上,我只想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和她说说话。想到这里,又一阵脸红。真想站起身对刘洋说,我得走了,你自己看吧! 这话怎么说出口呢?他出于好意「应该是好意吧?」请我来他家,而且把他认为最好玩的东西跟我分享,分明拿我当最信得过的朋友!回想初一整个一年我也没交到任何朋友,能一起说上几句话的,还是小学那些一起直升到初中的同学。如今到有机会交新朋友,但结交的方式倒有点让人难接受。我思来想去,决定硬着头皮再坐一会ㄦ。 害羞的缘故,我偷偷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抽离出来投向别处。窗帘很厚,弄得客厅里十分昏暗,看不清客厅内的摆设,借着电视屏幕射出来的光,勉强看到电视机旁边的写字台,上面摆着一只奖杯和一张合影。合影上差不多七八个人「估计都是男的」,都穿着短袖运动衫,肩膀和胳膊露在外面。他们面前的奖杯很像摆在旁边的那一只。写字台旁边是一套落地Kenwood音响,由于昏暗不清楚到底是平衡器还是扩音机上的萤光屏还亮着。再旁边就剩下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就在我把目光转回电视屏幕的瞬间,写字台上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亮了一下。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就觉得金光闪闪的,形状像烫衣服的熨斗,虽没那么大,可看起来很厚重。这东西正随着电视机屏幕发出的光亮一闪一闪。 一定是个值钱的物件!能住这样小区的人家一定是富户。有个黄金的摆件在桌上不算稀奇,可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终于发出类似哭泣的呻吟声。我不禁看向电视屏幕。那健硕的白人军官已把女人的双脚分别扛在肩膀两边,两只手握在女人的腋窝处,将女人举起,每次插入时都会稍微放开女人的身体,借助身体的下坠合力冲击,整根插入后又用力把女人举起,抽出阴茎到一多半的长度时再让女人落下。他动作不快,很注意节奏感,举起和落下时都稍作停顿。女人的身体会在落下的瞬间一颤,屁股随之有节奏地晃动。 这一幕让我瞬时间呆住,喉咙发干的同时,一股热流从大脑迸发出来,顺着神经系统迅速传遍全身。我的灵魂像是被这股热流挤出躯壳,无法控制一举一动。 女人的呻吟声音越来越大,在昏暗的客厅里尤为突出。刘洋也觉察到了。他举起遥控器,把音量关小几个刻度。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我的灵魂如获救一般归了窍,重新主宰身体。 我长出一口气。那声音听上去比电视里传出来的还要大。这让刘洋大为不满。他拿起遥控器,瞬间开大了声响。 女人的呻吟声再次袭来,虽然不似之前那么强烈,但足以占据整个客厅。 我脑子里一下子又浮现出她。对!我的女朋友,陈笑。那张笑脸,每次偷偷看我时的那张笑脸。她站在我面前,双臂缠住我的脖子,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却无可奈何。我绝不会对她那样做的,就像电视里那样,绝不!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嘛!那么做太缺乏尊重了!我不能想像头天晚上有如此举动的夫妻,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还能平静地手拉着手共进早餐。如果我娶了陈笑,结婚当天晚上,手拉着手讲一夜的笑话就好。她那么美,怎么可以如此践踏?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咔嚓」一声,电视画面随即消失,整个客厅一片黑暗。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问话脱口而出。 刘洋嘟囔了一句「听上去像是脏话」,摸索着来到电视机前蹲下来,仔细检查电源插座,在确认接触良好后,手指弹钢琴似的在身旁的电灯开关上连点好几下。 「好像停电了!」他小声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他站起身,摸到窗边,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 夏日的骄阳立刻射进来,一扫之前的黑暗。 「真倒霉!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唉…」我嘴上说着,心里却巴不得片子早点结束。 「是够倒霉!」刘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又确认时间似的瞧了瞧挂在墙上的钟。 「带子还在录像机里吧?」我见到他不断地看时间,心里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嗯!」他再次看了眼手表,「现在三点三十六,我爸四点下班,估计四点十分多一点ㄦ到家。」 尽管屋子里冷气开的很足,可仍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上渗出的汗珠。 「很快就会来电吧?」 「那可说不准呐!」刘洋向上推了推脸上滑下来的眼镜。 「那怎么办?」我抬头看墙上的钟,三点三十八分。 「实在不行只能拆录像机了。」刘洋快步走出客厅,不大会ㄦ功夫又回来,手里多了把十字花的螺丝刀。 「我拆,你帮我盯着时间。」 刘洋拔下录像机电源插销,动作麻利地端起录像机放在地上。螺丝刀从右侧靠近开关按钮的位置伸了进去。 「这玩意,你拆过么?」我一面说,一面盯着墙上的钟,上面那条细细的秒针发了疯似的旋,一步都肯不停。 「没拆过!」刘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拆过也得拆!」 「噢…」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盯紧时间。 客厅里寂静异常,只听得见螺丝刀「滋嘎嘎」拧螺丝的声音,附和着空调机的风声。 刘洋手法倒算老练,霎时间已经拆掉了录像机的前壳,着手去拧连接上盖的螺丝。 三点四十七分。 上盖揭开,录像带正老老实实地趴在底下,深棕色的磁带,从带盒里伸出来,蜿蜒盘据在录像机的磁头周围,其中一段正夹在磁头上。 「几点了?」刘洋用螺丝刀挑起磁头周围的磁带,仔细观察夹在磁头处的带子。 「马上三点五十了!」 分针正无限靠近「X」这个罗马数字。 「拆录像机用了多长时间?」 「十二、三分钟吧?不到十五分钟。」 「这玩意怎么扒下来,你知道么?」刘洋用螺丝刀指着磁头的地方。 「我不知道。从来没拆过。」我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掌心逐渐潮湿。 「我不敢使劲掰,怕弄坏带子。」刘洋看了眼手表,右手在磁头架上按来按去。 三点五十五分。 我盯着墙上的钟,心里闪现出一丝不安。 「总不能等死!」他下决心似的咬咬牙,伸手去扯磁头上的带子。带子被他三扯两扯,居然神奇地扯出来了。 「太好啦!」我激动地说。 「你缠带子,我装录像机,快!」刘洋把挂着乱七八糟磁带的录像带塞进我手里。 四点零一分。 我抓着带子上的两个旋钮,拼命地向内旋转,偷眼看刘洋,发现装录像机的速度,明显比拆时候慢。 四点零七分。 刘洋开始装录像机的前壳。楼道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刘洋!你爸回来了!」我的心一下子提上来,心跳接近喉咙,手里的带子差点掉到地上。 刘洋停下来,侧耳听着渐进的脚步声。 「不是我爸!」他一边说,一边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我的带子也在这一刻缠平整。 刘洋把录像机端回原位,从我手里抢过带子重新藏回门口的柜子里。 四点零九分。 刘洋像用过的避孕套一样,一头歪倒在沙发上。 「好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啊!时间刚刚好」刘洋看了眼手表,突然看到手上那一行数字。 「完了!」他大叫一声。 「怎么了?」 「时间!」 「四点十分。」 「不是,我说的是录像带播放的时间。我记下了录像带上次播放到的时间,本想看完在倒回那个时间,可是停电了。」他哭丧着脸,「要是我爸能记住之前播放的时间,就会发现带子被人看过了。」 「啊…那怎么办?」 「你趁我爸没回来赶紧走吧!要是他真发现的话,就说我一个人看的,别连累你!」 「呃…」 听他说完,我不禁有些感动。虽然是他找我来的,片子也是他放的,可我即便不是主谋毕竟也算从犯,论罚,理应一同处理。现在被他如此仗义的一说,倒觉得他如舍己救人般伟大。可我如果真丢下他不管,那不成了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中的蛇和狼了么? 「快走吧!我爸马上回来了!」刘洋见我犹豫,一把抓起我,直接把我推到门口。 「那我真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终于看清楚写字台桌上是一块纯金的镇纸。 「快走吧!」刘洋帮我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希望别被你爸发现!」 「但愿他今晚不动带子。」 「但愿!」我慌慌忙忙地穿上鞋,快步跑出楼门口。 之后我问刘洋他爸有没有发现,他说没有,不过,他再也没约我去他家了。只有那卷带子里的东西,深深地地留在我的脑海之中。 再说第二件。 暑假前最后一天,全班同学都聚在教室里,听一个题为「暑假安全知识」的讲座。 从上午八点半钟开始,一个带有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从广播筒里传出来。据说此人是这一带管区的民警。因为在教室里听广播,看不到他的容貌,但凭借声音推测,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年龄在四十岁以上。他声音低沉,鼻音很重,语调缺少抑扬顿挫,讲的内容又是如何防火,防盗,防漏电,防煤气中毒之类的。内容干涩毫无趣味,搞得教室内每一个人都昏昏欲睡「包括班主任老师」。 熬到接近十点钟,那个声音终于缓缓说出结束语「祝同学们暑假愉快」,我们也如获释般长出一口气。休息半小时。十点半钟,大家又归座,此时广播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轻快,吐字清晰,语调里带着一股愉悦的情绪,让人听起来有种清爽的感觉。估计她年纪不大,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她讲的内容比照之前也有趣许多。 她讲了三个案例。 前两个是入室盗窃和拦路抢劫。虽然她语调轻松又不发抑扬顿挫,可内容着实让人提不起精神,教室里大多数人都是低着头,有几个甚至趴在桌子上瞌睡。我偷眼看陈笑。她似乎也受无聊的内容影响,一只手搭在课桌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桌面上。她一头短发,脑后的头发稍微有些自然卷,耳朵露在外面,圆圆的轮廓像两只元宝,脖子很白,尤其在黑色头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干净。靠近课桌的缘故,后背并没有很直,中间稍稍隆起,把水手款式的白色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胸罩的两条肩带格外醒目。那条裙子太适合她了。清纯又阳光,把少女的朝气展现得十分彻底。 我正看得如痴如醉,突然听到广播里清晰地传来四个字「入室强奸」。 我一愣,脑中即刻浮现出刘洋家录像带里的画面。 「一屋子裸体的女人,一个军官闯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心虚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大部分女生都在此刻低下了头,而几乎所有男生都开始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我又把目光转回到陈笑身上,赫然发现,她手中多了一支笔,在面前的本子上正写着什么。 听案例还用做笔记?而且还是强奸案?难不成。 。 。 我胡思乱想起来,心情随着广播筒里传出的声音更加不安。 「那天刚下过雨,天阴沉沉的。一个初二的女生自己待在家里。大概下午一点半钟,听见有人敲门。敲门声不大,但很坚定。女孩到门口问是谁?来人说是她爸爸的同事,路过这里要给她爸爸送点东西。女孩说爸爸不在家。来人说不用爸爸在家,东西放下他就走。对方声音温柔,听起来很有亲和力,女孩也没多想,就给他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小伙子,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他进来后探头探脑往屋子里瞧,还问女孩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女孩见他空着手,开始起了戒心,但见他长得一表人才不像贼眉鼠眼的坏人,也就放松了警惕。那人确定家里没有其他人,立刻回手关上门,还稍待上了锁。接着就把女孩按倒在床上。。 。」 我刚巧这时候喝了口水,水瓶瓶口被吸在嘴上,拔下来时发出「噗」的一声。这个举动导致很多男生回头看我,有的甚至怒目而视,似乎我搅扰他们的美梦。 广播筒里的女警「应该是女警吧」在此时似乎也喝了口水,声音出现明显的间隔。她清了清喉咙,接着又说。 「女孩就这样被强奸了。那男的强奸完女孩之后,大摇大摆从家门口走了出去。随后女孩并没有报警,也没对任何人提起,就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后来那男的又来她家好几次,每次都是差不多同一个时间敲门。每次都是女孩给开的门,开门后又实施强奸。」 接着她又清了清喉咙。 「我们是后来接到另一个受害者报案,才抓到这个男人的。受害者不到四十岁,也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被男人骗开了门。然后遭其强奸。我们抓到他后,经过他的供认,才知道之前那个女孩遭受他强奸这件事的。而就在被抓的前一天,他还去那个女孩的家强奸了她。」 「我问过女孩,为什么要多次给他开门?」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听上去类似电台里的广播员,「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总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每次都这样,甚至到最后竟然盼着他每天都来。同学们!这是一种非常不健康的心理状态。心理不成熟的女孩,尤其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她们会爱上强奸她们的人!这种案例很多,但都是畸形的,是不正常的行为!请同学们一定要注意,女同学们更要爱惜自己!」 说到这里,她喉咙像是被灌入某种气体,短暂停顿后,拼命咳嗽几声。声音在广播筒里传出来十分刺耳。在我听来仿佛一声声怪笑,把之前声音里带来的甜美轻快的印象全部撕碎,那场景就像是电视剧中伪善的角色撕下最后一层面纱。 我完全猜不透为什么她要在暑假前讲强奸的案例给我们听。从安全的角度上看,讲完「入室盗窃」和「拦路抢劫」已足够了,干嘛非硬生生加上个强奸的案例呢?要知道,尽管在座的同学都已十三四岁,可我们连一次正而八经的性教育都没接受过。就拿我来说,若不是前几天在刘洋家看到那种片子,我连怎么算强奸都不知道。别说强奸,就在一天前,班里两个男生在讲台前举着从地上捡来的一包卫生巾当着大家的面寻找失主时,我连卫生巾是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为此还闹过笑话。一次体育课,我看到大部分女生在篮球上篮练习时都跟体育老师说了「见习」后,就可以不用参与,我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跑去跟体育老师讲说我也「见习」,结果不仅没被批准旁观,还被老师臭骂一顿。 性知识固然少得可怜,但求知欲却格外旺盛。早在小学还没毕业时,就有很多男生趁女生起立回答问题时偷偷往下拽她们的裙子,或者在年轻女老师穿短裙上课时,用小镜子反射她们的裙下风光。其实这种事大可理解。我们这一代,家里都独生子女,谁都没有个异性的兄弟姊妹,让我们适当地偷看一下他们的生理发育或者性器官有何不同之处。对异性,自然格外好奇。那个年代,手机、网络都没有,想看女孩子的裸体谈何容易?不像现在,随便网上搜一下就有成千上网张图片,我们那时候想看,得自己动手去扒。而那个女警的一番话,对别人会有何影响我不知道,对我来讲更增添了对异性的求知欲。 我盯着陈笑,看她后背的轮廓,心里突然在想,班里会不会有人也和我一样盯着她看呢?盯着她看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否跟我一样是爱情呢?或者是邪恶的念头?录像带里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脑子里,女人的尖叫声已不再那么刺耳,不仅不再刺耳,听起来仿佛有种诱惑力,刺激着肾上腺激素的分泌。 陈笑还在记录。事实上从女警开始讲强奸案起,她的笔就没停过。她在写什么呢?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难不成。 。 。我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录像带里的浴室,被抓走的赤身裸体的女人,消瘦的身形,乌黑的阴毛,躺在床上的喘息声。我望着陈笑略显单薄的背影,她看上去比带子里的女人还要瘦,要是有人把她抓起来。 。 。 奇怪!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那么漂亮,那么纯洁,她的眼神就像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一般,我怎么会产生如此邪恶的念头? 强奸?这个从前听起来很遥远的词,如今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两次出现在我脑子里。女警说,青春期的女孩会爱上强奸她的人。真是那样吗? 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在今天放学前跟她说说话,最好能约在暑假期间单独见上一面。跟她默默对视都快一年了,丝毫不见进展,如果暑假再不行动的话,说不定会被其他同学抢先一步。我不觉向周围扫视一圈,身边的同学们看上去都很单纯,再也没有像小学快毕业时候那些拉拽女生裙子,或是用水枪狂喷穿浅颜色衬衫的女同学胸口那种人。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刘洋就是个例子。他看起来也傻呼呼的足够单纯,可暗地里竟然偷看那种片子。上次邀请我去他家,虽然我是第一次看,可他不见得是第一次。不!他绝对不是第一次!那片子是他的「或者说是他爸的」,自己在家的时候,想看几次就看几次,说不定还看过更刺激的内容。但他平日里的表现可比周围其他人可老实多了。想到这里,我再次扫视周围。他们个个虽然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可看上去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单纯,似乎每个人都藏着一颗邪恶之心。对!绝不能掉以轻心! 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原来讲座已经结束,大多数同学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巨响来自桌椅板凳的声音。我连忙也站起来,发现很多同学都在用手抹嘴巴,大概刚才听得犯困,不少人不小心睡着,口水也顺着嘴巴淌出来。我下意识地也摸了摸嘴巴,那里干涩涩的还带着一丝凉意。 正在这时,我指的是现在,对就这一秒,这一足以载入我人生史册,为我开启爱情履历的一秒。没错,就是这一秒,这至今还留存在我记忆中的一秒。 陈笑正微笑着向我走来。 她眼中一如既往地含着笑,目光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和以往经过我身边时总要刻意地拉开些距离不同,这一次,她直勾勾地冲着我走过来,脚步异常坚定,把一切流言蜚语嘲讽起哄都置之度外,洒脱地站在我面前。 「这个给你!记得回家之后再看!」她把一张折叠好的纸递到我手上,然后低下头,小声地说,「一定要回家之后再看!」 周围同学还没来得及起哄,陈笑已经跑开,一头短发下那张笑脸却永远留存在我记忆里。 「未完」
初次体验性的那个夏天
那是1994年,距今已三十年之久。 至今我仍然清楚记得那个暑假发生的一切事。没错,一切都记得。 可我对她的长相却毫无印象,甚至连脸蛋形状都没有记忆。 要说人的脑袋确实是个有趣的东西,有些事想记却记不起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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