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秘史】 作者:渝西山人
2024-12-19发表于 第三十九章 温暖就是幸福的感觉
前田大尉疲惫靠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望着回来时随手扔在桌面上的军刀,面色十分不好。 县城留守小队已经被打残了,小队长阵亡,三组机枪手全死光了,伤亡过半;东门治安军一个连被打掉了两个排,剩下的残余在昨晚大街上的交火中彻底被吓破了胆;南城门的治安军被掷弹筒炸死了三个,结果当场逃了二十多;迫不得已之下,前田只能将西门和北门的两个连治安军加上南门的两个排,重新分四份,每个方向两个排守,从现在起吃住在城墙上,要求提高警惕瞪大双眼,取消轮值,直到扫荡部队回城为止。 警队和侦缉队报上来的伤亡前田懒得看,全都是饭桶,还有脸报吗! 夜间的战斗,和混乱的局面,导致很难判断出八路方面的情况,只能靠事后各战位上报的情况汇总来分析。综合战场的涉及范围,战斗持续时间,八路的火力,持续能力,以及坚决程度等等,前田认为八路规模最少是一个连。单凭八路昨晚的火力和弹药基数,他觉得一个连规模都是低估了。 打扫战场报告说八路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相对于至少一个连兵力,他们战斗力仍在,城内兵力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像狼一样继续游荡在县城外,从容肆虐周边,继续威胁空虚的城防等待机会,或者去埋伏从山里抢粮送回来的运输队,问题严重了,现在不只是城里人心惶惶军心涣散,城外更差劲,‘良民’和汉奸人人自危,大东亚共荣的脸被扇了一个脆响。 这么多人是从哪来的?怎么漏过封锁线的?封锁线是否出现漏洞?还会不会有八路利用漏洞继续渗透进目前空虚的县境,与昨晚的八路汇合集结再次图谋?一个个问题考虑得前田心烦意乱。 助手推开办公室门,来到办公桌前打了个立正:“王县长死了,在昨晚城内混乱的时候,有人朝他的卧室扔进三颗手雷。目前我们已经从警队接手了调查。” 助手继续道:“在城东战斗发生后,有人试图潜进城西粮库纵火,交火中被守卫击毙一人,因警戒兵力不足,另外二人逃脱,死者尸体已经交由侦缉队调查。” 前田皱着眉咬咬嘴:“把这事与王县长的死合并调查。另外从宪兵队再抽出一个班,去粮库协防,还有,提示所有单位部门,从今天开始加强戒备,尤其是转运仓库。告诉他们减少轮值替更,加岗!我现在不可能给他们再派人!” “是。另外……吉田商社昨晚混乱中被洗劫,吉田先生被杀,行凶者在现场留下血字:八路到此留名!” “八嘎——”前田的拳头终于忍不住捶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军刀跟着一跳。 助手沉默了好一会儿,见前田大尉气息重新稳定下来,才谨慎请示:“三案合并么?” “这不一样!”重新冷静下来的前田说道:“八路的人不会在现场留字迹的,他们只会低调做事,就像杀死王县长,试图烧粮库,用不着炫耀。杀吉田的这是另一路人,借机浑水摸鱼,这个案子你亲自调查。” “是。最后一件事,给少佐的电报内容……” 前田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扫荡部队的电报……我亲自处理吧。” …… 吴严带着一连负责掩护大北庄和杏花村的乡亲们,不停转移,躲避,再转移,再躲避。从第一天起,掩护这么多人的任务让他不敢闭眼,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他的睡眠时间都是以小时记,满眼是无数颠沛流离老少的命,一天又一天,人员损失不多只牺牲了不到二十人,但煎熬在崩溃边缘,迫不得已之时他把铁蛋那个排派出想用牺牲为诱饵。当侦察兵向他汇报了三十里内无敌情,吴严当场昏倒了,沉睡不醒。 作为吸引一支鬼子而误入绝境的铁蛋,带着他的一个排战士,准备背临悬崖最后一搏。可是当他们绝望地用石块垒好了阵地之后,却再也没等到敌人跟随过来。铁蛋告诉战士们,这是山神爷的怜悯,鬼子一定是迷路了。 小丙成为警卫排长之后,进行的第一场战斗就是阻击部分搜索而来的敌人,掩护团部、供给处、卫生队等等转移隐蔽地点,警卫排一战就没了一半。现在小丙只能躺在卫生队抬着的担架上不停转移,一路朝没心没肺还能笑得出来的周大医生哀叹他出师未捷,壮志未酬。 炊事班被临时编入了警卫排,连苏大干事都主动成为了警卫排的战士,牛大叔代理了排长,在艰苦转移中时刻侦查、警戒,同时准备下一次吸引,或无奈阻击。 齐颈短发在帽侧流下一截,乱纷纷地飘,她的脸上都是土,十余天餐风饮露危机边缘,沙尘合着汗水埋葬了她的白皙。军装脏成土色,反而显示了一种别样的婀娜,她没收拾过军装上的风尘,她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身后那支枪上,借此抵消因洁癖而形成的烦躁,每当她觉得不能忍受,便会擦拭那支步枪。 胡义以前的这支中正步枪背在她身后,干净得一尘不染,那幽幽金属光泽,冷得如她般漂亮。原本独立团最喜欢擦枪的人是九排长胡义,但是现在看来……胡义只能排第二了。 很怪,她觉得这支步枪为她增加了勇气,当这支沉甸甸的中正步枪坠在她并不强壮的肩头,总觉得脑海里能听到排山倒海的震撼,形成一股撑起胸膛的力量,并为此拒绝了政委要求她跟随卫生队的命令,反而要求进入警卫排,结果不拘一格的团长同志居然顶着政委的白眼同意了。 端起枪的时候,总是不经意想模仿他,尽管他是个混蛋,可是他端起枪的感觉真的很……反正不一样,在那画面里,他的枪是有生命的,并且像他一样邪恶,狰狞,想到这里,苏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片晕红……为什么又想起他?只是喜欢这支枪而已…与那混蛋无关! …… 大北庄 庄稼大部分都被收割了,懒惰的伪军们留下了狼藉的田垄,不愿收割的部分都被他们顺手烧为灰烬,远远看起来形成大片大片的黑斑,十多天前,这里还是大片金灿灿的希望,现在已经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这里就是大北庄,空荡荡的屋舍墙垣都黑漆漆的,大部分的房子都被烧光了屋顶,敞着天,十多天了,某些屋子还有余烬冒着黑烟,到处焦糊糊的味道。 团部仍然是那个团部,只不过四面院墙烧燎得片片黑,堂屋烧得漏了天没了门窗,屋里到处灰烬。陆团长站在劫后的团部大院里叉着腰,一脸憔悴。 丁得一径直走进烟熏火燎后的废墟堂屋,在废墟中翻拣出他过去整天捧着的那破搪瓷缸子,用衣角擦拭着上面的烟熏痕迹,同时朝大门口的战士喊:“通知,让一连分出两个排去给乡亲帮忙,另一个排去帮卫生队,其他单位各归各位现在开始收拾重建。干活!” 站在院子里瞅着丁得一手里擦拭着的破玩意,陆团长无语琢磨着,烧得还是不够干净啊! 牛大叔走进炊事班大院,看着满院子灰烬与狼藉,朝正在里面忙着搭临时屋顶的王小三喊:“把那些板子拆下来,先弄桌凳。这是炊事班,得先让大家舒舒服服地吃上热饭!” 苏青用衣角把步枪上蹭到的土灰擦拭掉,重新背好,看着四下的荒凉,漫步走向团部,在无意间,她停住了。 身边的一面墙上,画着一个巴掌大小不起眼的粉笔画,羊头!下面四个小字:上善若水。 粉笔的白色很清晰,证明这刚刚画上去不久。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瞟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李真,放弃了刮掉那些粉笔灰的想法,李有才对她提过羊头计划,此羊头是不是彼羊头?如果是,说明鬼子真的走了,这是留下的暗语? 第二天,三连的三百多人回到大北庄了,他们跑得远,没打啥杖,损失不大。第三天,二连也回来了,团长看到战前二百多人的队伍只剩六十多人了,气得当场就给了高一刀一脚。 …… 团部乌漆燎黑敞着天,没顶的堂屋中间摆了个临时做好的粗糙破桌子,政委照例坐在桌边,捧着他那幸免于难破得惨不忍睹的大茶缸子,吸吸溜溜吹热水。 大家在传看一份最新情报。 x月x日晚九时许,一支不明武装突袭梅县县城,攻陷东门并突入东城区域,与守军激战至近深夜后撤退。我成员利用城内混乱之机,刺杀伪县长功成,尝试烧毁粮库失败,行动中牺牲一人,目前已恢复蛰伏,组织尚稳。另:吉田商社于当夜被洗劫,留我八路字号,行事者情况目的不明,待查。听风者致。 字条上只写着以上内容,‘听风者’是扫荡前苏青新近安排的一名情报人员代号。 团长看完了递给政委,政委看完了还给苏青,苏青划着火柴直接把字条烧了。 “怪不得……据消息,其他地方的扫荡这两天才开始结束,我还纳闷咱梅县这鬼子是不是看差了黄历,感情是老窝里起火让人打进城了。”团长十分少见地开始捏他自己那胡子拉碴的下巴,翻着白眼看没有天棚的房上天。 政委不停地摩挲着那个破茶缸子皱眉头:“打进了县城,不说规模和能力,光胆子都大破天了。老陆,你觉得这会是哪支友军干的?” 陆团长低下头来转悠了一会儿:“难道是北边那个团漏过来的队伍?那他也没必要奔这么远来打梅县吧?朝东攻他自己那边的县城不是更好?何必朝南多跑两天?怪!怪了!” “如果不是他们,这周边上哪再去找出够规模的队伍?”丁得一想了一圈也没有答案,忍不住捧起茶缸喝了一口。 陆团长和丁得一都是内行人,他们俩迷茫着想不出合理答案,苏青这个外行偏偏想到了一个人。 树下村的月下,那双细狭眼中泛着野兽的光,狰狞又颓废;医院门口的昏黄灯下,他在刺刀后面看夜景;他是活在死亡里的人,更像是已经死了。苏青不懂军事,不知道要打县城需要什么样的规模和能力,但是她直觉地认为只有那个混蛋能干出这种直入死地的事来。也许这一次……他真的死了,好像……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苏青,苏青……” “哦,政委,什么?” “失神想什么呢?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军事上的事我不太懂……我只是在想……九排为什么还没回来。” 团长顺着话茬道:“扫荡前下过通知,前天通信员又到酒站去留了信号。他们那是无人区,规模最小,躲是肯定好躲的,只是这躲得也太远点了,到现在还没动静。” 丁得一回道:“谨慎点又不是坏事。” 一个气喘吁吁的战士出现在门口:“报告!九排回来了,已经过了十里哨。” 桌边的三人相互看看,真是说谁谁到,团长一扬手:“知道了,让胡义直接到我这来报到。” 战士抹了把汗瘪瘪嘴:“胡排长是抬回来的,好像他们……全是伤员了,我是不是去通知担架队帮忙?” 团长一瞪眼:“什嘛?哎呀我天,又是个穷作的货,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可愁死我了!那你现在还不快去通知担架队!” ........ 兰兰的秋高,几绺儿云薄,叶儿都落了,还不依不饶在凉风里飘。娇俏的身影翘着小辫儿走在担架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胡义左手臂吊着绷带大腿缠着束缚,状态有些虚弱脸色点苍白,躺在担架上总结着这次战斗。 这一次战斗下来,一班算上班长石成剩下五个;二班算刘坚强剩下两个;三班只剩下两个兵,班长马良目前生死不知;四班算上陈冲剩下四个;九班小红缨、李响和吴石头这一组无恙,班长罗富贵自称重伤,徐小至今未归队,算四个;算上他这个伤得不轻的排长;九排出酒站时有五十一人,目前总数是十八人。 除了胡义挎包里的五颗手雷,和吴石头身上的三颗手雷五颗手榴弹,全排的手榴弹和手雷在这次战斗中全扔光了,彻底无库存。当初离开的时候,李响带了十五颗榴弹出来,截止目前全打光,不过酒站还埋着五十多颗榴弹。 两挺机枪都在,一个备用枪管,七个弹夹,但是可供机枪使用的子弹目前只有五十多发,酒站的埋藏点也无库存。 一班和四班减员后的三八大盖步枪带出来了十支,目前总共二十五支,比人都多,十四个持枪的匀了一次子弹,每人仍然分到八十发,并且酒站还埋有一千发子弹库存,后顾无忧。 驳壳枪人手有了,当初没有的也在战场上拣了死去战友的,好几个战士揣着两把,但是子弹都不多,酒站无库存毛瑟手枪弹了。 “唉,这回我一个敌人都没打着!”小丫头打断了胡义的思绪。 “至少你打了一个探照灯。”胡义笑道。 “九枪!亏死了!我哪知道那东西中间有个灯泡,还以为打哪都行呢,可是它转过来的时候,晃得我啥都看不清,根本都睁不开眼!再说那有啥用?不打那晃眼的东西,也不耽误沟里的李响,我就是闲得。” 小丫头摸了摸胡义的左臂问:“还疼不疼?” “疼。” “该!” “……” “当时我以为你也死了呢!你说,你到底是为的哪个?” “你又为的哪个?”胡义反问。 小丫头慎重想了想:“我是为牛大叔,还有政委、团长,谁让我们是老战友呢!嗯……王小三和葵花对我也不错,小豆那小子太油滑了不算他,还有……哎?是我在问你哎?” “您这觉悟也没比我高哪去吧?” “少打岔!到底是为了周医生还是狐狸精?” “姑奶奶,咱们能不能谈点别的。” “好,谈点别的,你除了周医生和狐狸精还和谁好过?” “唉哟,头好疼,我不行了....吴石头,走快点...............” …… 牛大叔站在风里,一口又一口地吧嗒着烟袋嘴,焦急望着远方小路,辛辣的烟来不及飘起便随风疾速流走。 队伍遥遥出现于东方,他赶紧手搭凉棚,努力望,直到看到了队伍中蹦跶着一个小不点,直到看清了那是一双晃在风里的小辫儿,才放下手,笑了,重新咬住烟嘴,继续吧嗒吧嗒抽。 …… 苏青也站在风里,站在村边一个距离小路远远的高坡上,齐颈的短发随着风横摆起来,乱纷纷拂过脸。她看到了站在村口等待的牛大叔,也看到了穿着伪军装的九排队伍,不到二十个人了,他们以前该是五十一人。他们行进得不只是疲惫,远远都能看得出伤痛和血腥,十几个人影几乎没有不缠绷带的。 小丫头跟随在一个担架旁,说明那担架上是他。他还没死,这个逃兵总是能出乎意料地回来,尽管没有对团长和政委说出看法,但此刻她坚信这混蛋就是攻击县城的人!否则没有人能拦得住这个逃兵,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躺着回来!一定是他!
......... “什么!” 团长一拍桌子猛跳起来,结果这临时凑合用的破桌子根本不结实,当场被拍散了架,桌上的破茶缸子也随之倾倒,把水洒了坐在另一边的政委一身,政委却也不顾身上还在滴水,愣着眼继续死死的盯着石成;团长也不管了,瞪眼咧嘴地急急问道:“是你们打的县城?” 因为胡义重伤太虚弱了直接进了卫生队,石成这个代理排长负责到团部来汇报九排情况,头一回直面团长和政委两个大人物,本就把石成紧张得直冒汗,话还没说完,被团长这一出吓得一哆嗦,两腿直软:“呃……当时……排长也征求了大家的意见,战士们都是同意的……那个……我也选择支持了排长,我们……” “停停停……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赶紧给我说战斗经过!”团长见石成理会错了意思,懒得多说,急奔主题。 石成心里本就慌得不行,见团长满脸焦急,重新站稳做了个深呼吸,低头看着地,回忆着继续说道:“我们先是连抢了五个村子的土豪劣绅,才搞到两个大车和百多条麻袋准备装沙袋……占领东城门后直接在门洞里构筑了一个工事墙……二班进城后卡住了大街南端几间屋子,三班继续向前突入游击策应……排长重伤被抬下去后,我应该没看错表,那针指着10和11的中间,打了有一个小时了,所以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石成把战斗经过祥详细说完了,团长和政委却一直没有动静,乌漆墨黑的破烂团部里突然静悄悄的,他壮着胆偷偷抬眼看,团长此时正在低头看地,政委安静地坐着望天,看得石成一头雾水。 良久,政委最先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个破茶缸子,同时咳嗽了一声,陆团长才猛醒,抓了抓后脑勺,跨前几步来在石成面前,把他从头看到脚说道:“行了,先回去休息。” “是。”转身后石成才敢抹了一把汗,匆匆跑出院子。 “老丁,你想什么呢?” 政委拍打拍打湿的那块衣裳:“我在想……胡义他是在我这个英明政委的教导下进步了呢?还是又犯病了?呵呵。你呢?” 陆团长背起手走到门口,朝外看着,嘴里感叹道:“忽视了,忽视了,真没想到啊……就凭九排这点人,就敢打县城,战斗安排没法再优化了啊,独立团里换个人是打不出来的,没在城里打过的人根本没法打出来的……对了,当初你说他过去在六十七军是干什么的?” 拎在丁得一手里的破茶缸子差点又掉了,到今天您还不知道手下人具体什么背景啊?感情他胡义的档案您还没看过一眼?无奈笑着摇摇头,丁得一说:“胡义当过连长,上过讲武堂。” “怪不得,老子一直把他当个兵油子看了……哎?你笑什么?” “没什么,呵呵呵……” “你……你是政委!这样的好苗子你怎么不抓紧发展呢?既然是拿过来就能当连长的,还不赶紧把他培养出来?我说你这政委不称职你不信,还笑!” 丁得一不紧不慢重新倒上半缸子水,端在手里笑回道:“思想工作不能全靠套路,有的人穷苦,有的人有理想,有的人不识字,有的人见多识广……不同的对象,要用不同的引导方法。军事技术可以很快训练出来,但是人心,未必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想想,你入党都哪年了?” “你往我身上扯什么?我当初要是有你那觉悟现在我就是政委了!” 丁得一笑而不语,陆团长离开门口抓过板凳坐下来,砸吧砸吧嘴:“还有个事我就纳闷了,老丁,你说……这九排当时有多少弹药?不够数他根本打不出这个彩!知道他们背地里有小九九,可这并在一块居然变成了九十九了,好家伙,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先打九排一个土豪!唉……忽视了,真是忽视了。哎?老丁,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想把这半缸子水都泼你脑袋上!” ”呵呵……嘿嘿……哈哈哈……“团部里同时响起团长政委两个人的愉悦笑声。 …… 一大碗热乎乎的野菜汤泡馍摆在了院子里的某张桌面上,牛大叔吹了吹烫的手指,笑着催促:“快吃吧,臭丫头!”然后返身回厨房去查看炊事员们准备的晚饭。 这位置,这张桌面,就是当初九排的饭桌子,只是桌子腿是新修补的。小红缨美滋滋坐在桌当间,搂过大碗,吹散几口热香,拿起勺子开捞。 饭点还没到,偌大的炊事班大院中间只有她一个,单独享受牛大叔给她的一顿餐前饭。 吸吸溜溜吃喝正美,耳中听到了大门吱嘎响,黑铁塔般的高一刀迈着四方步走进了院子找她来了。 高一刀也不看小红缨难看的脸色,直接说道:“我听说……扫荡前你们有五十人了吧?啊?” 小红缨一甩眉毛:“扫荡前你们还二百呢!” “小样儿吧。今天我可不是来找你比惨的,最惨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四连。” “那你要比什么?嘿嘿嘿……比功劳?” “哎呦呦,你瞅你这嘚瑟样儿,我当时要是劫粮打成了,你以为比你们打县城这功劳小啊?”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当然不是!”高一刀往厨房方向看了看,低了些声音道:“知道三连现在有多少人么?” “他有多少人关我什么事?” “呵呵,说你小不懂事你不服。这三百人的规模,搞不好他郝平要当营长了,那戴眼镜的要当教导员了,你觉得关不关你事?” “营长就营长呗,又不是团长,他是他的三营,我混我的九排,有啥了不起的!”小红缨嘴上无语气地说着,表情却不太爽。 看出了小丫头的满脸酸,高一刀微微一笑,继续道:“如果能让三连升不了营,你干不干?” “黄鼠狼给鸡拿主意,我才不上你的当,郝平当营长最没面子的是你吧,哼哼,少拿我当枪使!” “行行行,那我不说了..” 一双漂亮大眼对着高一刀这副臭不要脸的架势眨巴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你说说。” 高一刀:“这不就对了,打归打,仇归仇,但是在三连的问题上,咱们应该保持一致,对不对?” “少扯没用的。一致不一致我也得看情况!” “现在基本都回来了,团里最近肯定要开会,有些事情必须在这个会上提出来。你们九排,我们二连,四连,警卫排,这损失可都不小,解决也简单,把三连的人拿出来分了,咱们都能补个满员,他又变成一个连了,全齐活!你说这是不是幸福大家的好事,跟你九排有没有关系!” 一对儿小辫子歪着琢磨,这可真是……一枪打下来树上郝平和杨得志两只鸟,还把树下的人喂个饱,真不赖!翻了翻大眼,却说:“那到时候你提不就得了?找我有什么用?” “我和郝平臭成什么样全团都知道,这事要是我提,那味道就不对了,有理没一半,搞不好适得其反。吴严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知道,那是指望不了的;四连长刚牺牲了,代理连长现在都没有,想指望也指望不上;警卫排的小丙……他得算你的人吧?问题是他警卫排估计不会被列席参会,不过那你也得知会他一声,从今天开始就天天到团长耳朵边去吹风哭穷要人。 我找你,是因为胡杂碎到现在还横躺着呢,其余的不管是谁代理九排长,我相信你也能主导局面是不是?而且,这次你们九排冒了个大泡,响了大雷!说话份量会加倍,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高一刀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还夹带着对小丫头的吹捧,听得小丫头忍不住小手直搓桌面。 “另外……牛大叔可是最惯着你的,开会的时候,你能不能商量让他也顶咱们一把?那这事就差不多了。”高一刀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更低,眼睛还朝厨房那边看着。 “嘘!”小丫头手指比在唇上,回头朝厨房贼兮兮地瞥了一眼:“这一条你就别指望了,我要是跟他商量这个,整件事都得黄,到时候等着政委找咱们谈话吧!” “嗯……也是。那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试试看。” 高一刀站起来,连告辞都没有,迈开大步出院子。他心情很好,仇人胡杂碎躺在担架上那个惨模样让他笑得直不起腰,过两天也许又要看到郝平的哭丧脸了,这些事,让这个黑铁塔暂时忘却了失败的悲伤,重新振作起来。 小丫头端起碗来将最后的汤底喝净,舔着嘴唇开始琢磨,是先去见见小丙?还是先找石成安排安排? …… 胡义在到大北庄的第一时间就被抬进了卫生队,卫生队是最先被搭建补好的地方,因为现在伤员很多,几大间屋子里摆满了木床和担架。 周晚萍在病房里忙禄着,听到门口葵花与人说话,直起腰回过头,就看到了被抬进门的胡义,连忙让担架抬进最里的那间屋。 “周医生,那间屋是你休息的地方,抬到那里不好吧?”葵花有些迟疑。 “没事,就抬到里面去!”周晚萍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李响和吴石头抬着胡义进了最里面那一间屋子,这里不大,一人高的地方有扇小窗,屋里就一张硬木床和一个放东西的木头桌子。众人将胡义置于床上后,周晚萍让一脸疲惫满身黄泥的李响和吴石头都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她。 胡义闻到一股淡淡的女人体香味,这床显然时常有人睡的,周晚萍回头看着躺在床上一身血污的胡义皱了皱眉头,该先让人把他这身血兮兮的伪军装脱了才好检查呀,算了,自己来。 周晚萍先把床上这位的伤口包扎处检查了几遍,确认无骨折之虞,才直起腰,朝着胡义笑道:“据本医生看来,你运气不错,都是些贯穿伤,都没伤到骨头。” 胡义睁开眼,低声说道:“谢谢您的鼓励。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遗憾。” “嗯,确实有点遗憾。又没留下子弹,我连动刀的机会都没有,可不遗憾么!” “.......” 周晚萍朝门外喊了两声,进来的是小红护士:“什么事,周医生?” “来,帮我扶一下,先把他这一身血污军装脱了,我要给他重新把伤口处理一下。”说着就解开胡义的军装。 在小红护士的帮助下,几下就把胡义清洁溜溜脱得只剩下大裤衩,胡义用还没受伤的右手死死压在裤头上,苦笑说道:”大姐,这点面子就给小弟留下吧?“ 周晚萍看着赤身露体的胡义,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以后走路不瘸重要?不把你的面子脱了,怎么处理大腿这处伤口?“说完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小红,把他的面子脱了,再打水给他洗洗...“ 小红护士也出门去打水了,一脸无奈的胡义只好松开了右手,闭上双眼任由处置了。 一会儿功夫小红就端水进来,将胡义的臂腿上的血污泥垢清洗干后净,又感到小红将他的内裤脱离了臀部,小护士发出一声低呼:"真的是根擀面杖呀....” “什么擀面杖呀?”拿着手术盒的周晚萍推门而入,随口笑问道。 刚问完话的周晚萍就明白什么擀面杖了,只见胡义向天仰睡,强壮的上半身左臂被绷带缠个结实,腹肌两排四块,块块分明,他体毛旺盛,粗糙的胸毛一直绵延到肚脐,和茂密的阴毛结成一片,两条粗壮大腿交汇处毛发黑亮浓密,乱蓬蓬中卧着一根黑紫色粗如儿臂的擀面杖。 擀面杖上面满是凸棱的血管与青筋,顶端一颗紫红独眼龟头看起来尤为可怖,肉屌的下方两颗紫黑睾丸沉甸甸地摊在两边,就像一个水袋,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的物件,小红护士看得小嘴微张,几乎不能置信。 关键这还是软的时候,这要硬起来…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东西? 小红护士在护理受伤战士时帮忙接小便,处理伤势时赤裸的年轻战士也见过不少,血气方刚的战士在她面前立旗杆的也有,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但胡义这么粗长的生殖器对小红护士还是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再配合他健壮的身体,小红护士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来自雄性的张力,一时间惊讶的眼神里迅速多了一丝羞涩。 周晚萍看眼胡义的擀面杖,再望望面色异常的小红,干咳一声后若无其事地问道:“洗完了吗,我好上药了。” 脸色不自然的小红指了指胡义大腿伤口,低声说道:“就剩这处了..” 周晚萍将手术盒放在床头,接过小红手里毛巾说道:“你出去给葵花帮忙吧,这里我来处理。” 小红护士关门出去后,周晚萍轻柔的给他搽洗干净大腿伤口的周围,再仔细擦拭胡义的擀面杖,小心的洗干净龟头上的污垢黏液,所有的地方都擦到了,周晚萍轻轻攥着很仔细的清洗他的棒身,两个手握着胡义的肉棒和蛋蛋,在手里滑来滑去,整个洗的很仔细,搓动阴囊,上下抹擦,把睾丸袋腿根都擦拭了一遍。 可能是清洗中牵拉捏扯的刺激,只见那龟头跳动了几下,已经又勃然向上耸立,在女医生手上本来软塌塌的黝黑擀面杖在慢慢变大变粗,棒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管与青筋一一浮凸出现,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周晚萍握紧这条巨棒,芳心一颤,瞟了闭目紧睡的胡义一眼,知道他在假睡,她故意的往马眼上掐了一下。 “啊,疼,你轻点。”胡义终于睁开眼了。 “伤成这样,还不老实。”周晚萍一脸鄙意。 “大姐,如果在你面前没有反应,那是对你美丽的不尊重啊!”胡义只好口花花地掩盖他的尴尬。 “贫嘴!” 在两人的说说笑笑间,周晚萍就给他的几处伤口重新进行了清创,消毒,再包扎上厚厚的绷带。 “问题不大,你安静修养就好了,这几天别下地,有事就喊护士。”处理完伤口的周晚萍站起身来对胡义说道。 “大姐,你是不是帮小弟把面子穿上?”三条腿裸露的胡义一脸窘状地指了指床尾的内裤。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啥面子?”话虽这样说,周晚萍还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条被褥给胡义盖上了。 “你这面子都脏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穿,看在你是重伤员的份上,我帮你洗了。”周晚萍将胡义的内裤一把就揣进白大褂的兜里,临出门前又过来俯下身子给他整理了一下枕头。 胡义抬了一下头,只觉得一股浓郁成熟少妇的体香扑鼻而来,身体里一阵燥热,看到周晚萍距离他不过三寸,鼻子几乎就要触碰在一起了,胡义情难自禁,伸出右手一把搂住女人螓首,把大嘴往那娇艳的红唇凑了过去。 胡义有点霸道的强吻周晚萍,女医生先是一惊,本能的想要躲开,却又害怕突然推开会让他伤势加重,只得闭上眼睛宛转相就,胡义一口吻住她的嘴唇,舌头使劲往她嘴里钻,周晚萍一边用舌头把胡义的舌头往外顶,一边将头转开,试图躲开胡义的大嘴,女人越闪躲,男人越想要。 胡义不顾周晚萍的推拒,强行用舌头撬开贝齿,探入口中,周晚萍小巧的舌头先是躲闪了一下,但是还是被胡义卷住她的丁香小舌,尽情吸吮逗弄,两人的舌头如游蛇般纠缠在一起挑逗、吮吸……。 “唔……唔……不……不能……”周晚萍撑持着央求道,迷乱中想用自己的香舌将胡义的舌头顶出嘴外,却被男人深深吸住。她如触电一般,星眸微闭,全身软绵绵的,几乎站立不住。 胡义欲火已炽,大舌在檀口中不断搅翻,时而两舌交缠、时而舌尖互舐,狂烈的吻着她。 周晚萍被胡义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搞得有点气喘吁吁,而胡义的右手又顺势攀上了女人的胸部用力揉捏着,尽管隔着衣服,但那种饱满柔软的美妙手感,却最令人欲罢不能,周晚萍的鼻子也发出充满诱人的呻咛声。 周晚萍好久没有和男人亲热了,心中也是酥酥麻麻的,忽然感到胡义的右手插进了白大褂,撩开她的衣服,将她的左胸抓在了手中,由于她乳房实在太大,男人的一只手根本就无法掌握,乳肉从手指缝中溢凸了出来。 周晚萍鼻子不由得发出哼的一声,显然是被捏疼了,一把抓住胡义作恶的右手,嗔怪道:“不许乱摸!” 胡义低声道:“我想你……” 周晚萍在胡义强吻和抚摸之下,其实多少也有点动情了,但是又担心胡义的伤势,何况在病房这里和他发生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符合场合,于是站起身来轻轻说道:“现在不行,等你的伤好了,姐姐再奖励你,乖哦!”说罢俯身过来,在胡义的脸颊上又亲了一口,才施施然的转身离去。 躺在床上的胡义摸着脸上被女人亲过的地方,闻着手指上残留的温暖与滑腻,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闭上了眼睛,温暖就是幸福的感觉啊! 周晚萍一出房门就遇见了刚刚走进卫生队的苏青。 “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乱的快没处下脚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要去你那儿了吧。” “我是九排的辅导员,过来看看九排的伤员。”苏青刚在团部听说胡义重伤了,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会议一完了就直奔卫生队而来。 周晚萍点点头:“九排那些人大部分都在隔壁呢。” “我就是从隔壁过来的。”苏青犹豫着停了一下又问:“那个……听说胡——义,是重伤,我怎么在隔壁没看到?他怎么样了?” 苏青原想说胡排长,自己觉得不妥,又改称胡义,转念间,这个名字被说得断开了,不过,这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周晚萍眼中因此闪过的一丝疑狐。 “他没事,就是几处枪伤,这几天不能走路。”周晚萍顺手一推身后门:“他在这边,进去看看那个倒霉鬼吧。” 苏青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将一侧秀发捋向耳后,将胸前的军装理了一下,才走进了通向里间的门。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被周晚萍看在眼里,不禁蹙了一下眉。 难道这个气质高冷的苏青……喜欢他?不可能吧?应该是我忙糊涂了,睡眠不足,直觉都受了影响,看来我确实需要休息,唉—— “周医生,周医生……”外面有人喊:“又有十几个重伤员到了,有人需要立即手术!” 因周晚萍的到来,独立团的卫生队成了一所临时医院,相对于更远的师部医院,某些附近的友军选择将重伤员直接送到独立团这里来,尤其现在扫荡刚结束,连独立团自己的伤员再加上友军伤员,是这里人满为患的根本原因。 喊了葵花一声走出病房门,便看到正抬过来的十几个担架,周晚萍边走边指着手术室喊:“把急的先抬过来。” ……
第四十章 当场叛变的小红樱 看到依在门边的苏青,左手打着吊带的胡义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苏青很想开口说你不必起来,但是不知为何始终未开口,只是站在一旁故意脸色冷冷地看着。
胡义坐正后低地问道:“领导来这,有何指示?”
苏青看着上身赤膊古铜色胸肌上的伤疤,听到如此冷淡的话语,心里那点同情转瞬无踪:“为什么要去打县城?”
“立功受奖,出人头地。”掷地有声的八个字。
明知道这个不长进的混蛋在胡说八道,她仍然回答道:“你这目的实现不了,因为这里是八路军。”
“看来是我糊涂了,忘了这茬了。”
“现在后悔了?”
“嗯。”
“那么下一次还会这么做么?”
“下次不敢了。”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下来,两个几句就能把天聊死的男女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腿伤得重吗?”无话找话的苏青说着,弯下腰就掀开了胡义腿上的被褥。
“你…!”
斜靠在床头的胡义,心里暗道要坏菜,女医生刚才管杀不管埋,被她撩起的火气还未褪去,此刻正硬邦邦的被压在被褥下面,他来不及阻止只好一脸苦笑。
苏青吓了一跳,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个窒息,随着她掀开被褥,只见黑毛丛中一根黑黝黝的大肉棒直楞楞的弹了出来,这是苏青第一次在大白天看见这根狰狞之物,其实不管是在上海郊外那夜被破处开苞,还是在梅县旅馆她被干得死去活来,但从始至终,苏青都没仔细看过胡义这根大肉棒。
现在是白天,屋里光线较亮,第一次看清楚的女人一时间竟愣在床边发呆!只见两条结实的大腿中间,浓黑茂密的阴毛丛中一根驴马般粗长的肉棒直挺挺地翘着,顶端有颗鸭蛋大小的龟头紫红发亮,肉棒上隆起的青色血管和筋肉盘居虬结显得狰狞可怖,胀鼓鼓的阴囊沉甸甸地摊在胯下,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雄性气息。
此时的空气几乎凝固了,一丝不挂的胡义和苏青相互瞧着对方,苏青丰满高耸的双乳急剧起伏,低头看到那根巨屌正慢慢地向上挺立起来了,没了被褥的压治束缚,紫红色的龟头也彻底膨胀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红色蘑菇头昂首向上,青筋毕露的肉茎直愣愣的高高翘起晃动着,充满了攻击性,就像是一条大黑蟒。
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物件,苏青看得小嘴微张,几乎不能置信,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东西?!她都不敢想像她那狭小的蜜穴甬道当初是如何容下这粗如儿臂的东西的?想到这里的她脸突然间胀得通红,简直象要渗出水来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麻痒,两腿不着痕迹的轻轻夹紧了些。
反应过来的苏青立刻将被褥拉过来重新给胡义盖好, 又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紧闭的房门,有心责怪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抬起头来用一双美目狠狠地剜了胡义一眼。
“你的内裤呢?
“拿去洗了。”
“这丑样,不知羞!”
事已至此,胡义有心逗弄一下这个冰冷美女,右手又把被褥掀开,将赤裸的下体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苏青面前。说道:“我这有点难受,你帮我弄一下吧?”
苏青很快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脸红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
“不是……真的硬得难受,你就帮帮我吧,弄一下就好……”胡义说道。
”不行!“苏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咬了一下嘴唇说道:”你不要以为在旅馆的事还能有第二次!“
苏青眼睛不受控制的往男人胯下飞快地瞥过,又说道:“我说过了,旅馆的事,你就当是场梦,忘了它!”
胡义笑了,淡淡说道:”看,事实证明,我是忘了,你却没忘!“
一脸尴尬的苏青第一次发现胡义的言辞是如此的犀利。
胡义又说道:”刚才你在外面还说你是九排的辅导员,现在我这个九排伤员遇到困难了,你是不是该帮忙解决?“
”你....“苏青被噎得不知该如何反驳。
”再说了,等会护士就要来换药了,看我这个样子,丢的也是你九排辅导员的脸。“胡义开始上纲上线的胡扯。
苏青看起来有点生气了,但是看到胡义这幅模样,又想起他受这么严重的伤,如果过分拒绝,也有些说不过去。苏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在床边坐了下来,银牙轻咬,涩声问道:”怎么帮你弄?“
胡义一看有门,大喜道:”你用手帮我撸一撸,打出来就行了。“
苏青抬起手指将一侧秀发捋向耳后,犹豫了一下,右手慢慢握住那根大肉屌中部,入手中那根肉棒是那样的坚硬,那样的粗大,在她一只手的攥握下还伸出有近五寸长,而且她的纤手根本无法完全扣住那大肉屌的屌身!
炙热强悍的男人阳物一碰到女人手指的阴柔冰凉,更是极大地激发了它强大的勃起能力,在女人的手上不安分地跳动着,竟然带动着小手一跳一跳的……吓得苏青想甩手。
胡义突然伸出右手将苏青的纤手握住,这样一来,苏青想要放手也放不了了。
胡义看着苏青,恳求道:“…它真的好难受,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一下…看在九排的战友情份上…”
“战友情?”苏青气极,但是又不敢使劲,说道:“你伤势都这么重了,还在想这些东西?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胡义故意哭丧着脸,说道:“我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一看到你,我就……就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我不要求现在和你怎么样,但是帮我打出来,这样憋得我太难受了,这样对我的伤势也不好啊!”
苏青现在小手正好握在胡义的肉棒上,轻轻一撸动,胡义都不由自主的呼出一声,这实在是太舒服了。
苏青张嘴想要骂,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口,只好说道:“你先松手。”
胡义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右手,苏青的小手包裹着胡义的肉棒只感觉到粗大和滚烫,肉棒上粗细不一的血管在手心充血暴涨,使得这肉棒看起来越发狰狞。
苏青娇靥彤红,咬牙用纤手生疏的上下缓缓地套弄起来,看着苏青羞涩甚至生气的眼神,胡义的肉棒不由得又是粗了一圈,苏青的手上的动作并不温柔,生涩而粗撸,就算是这样,胡义也是感受到无比的舒适。
胡义舒服得忍不住发出呻吟,随着苏青的套动,他只感觉浑身发热,恨不得马上将苏青压在身下不断地抽插。胡义紫红龟头的马眼处逐渐有些水分渗透出来,闪动着亮光。
胡义看着苏青那灰布军装下起伏的饱满高耸,他当即一只右手也不老实地伸向女人的酥胸,抓住那团硕大的美肉在手中搓揉挤捏起来……
苏青白了胡义一眼,低声骂道:“不准乱摸!”但是身体却没有闪躲,反而挺起胸膛往他这边靠了靠。
胡义知道女人都是口嫌体直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反应都是很诚实的,也去不理她,反而是加大了揉捏的力道,最可恨的是他的左臂受伤打着吊带,只能一只手左右忙活。
苏青任由胡义肆意地隔着军装搓揉着她的酥胸,呼吸也渐渐地急促起来,小嘴中发出似是压抑的的轻哼声,随着胸前不断传来的触电快感,她的身子轻轻扭动着,感到下腹深处一阵痉挛骚痒,两腿之间湿湿凉凉的,两腿已经不自主地交缠在一起。苏青此刻只希望胡义尽早出精来,以免自己无法坚持下去,手中便加快了套弄的速度……
在近百次快速地套动后,苏青握着大肉屌的小手里察觉到男人的输精管正在急剧膨胀!苏青下意识地知道男人要出精了,急忙左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覆盖在龟头马眼上。
胡义闷哼一声,苏青握着他肉棒的手,感受到一阵炙热滚烫的激烈跳动,一大股猛烈的阳精喷射而出,幸好大部份的液体都留在手帕上了,没有搞得到处都是。
苏青拿起手帕,仔仔细细的替胡义把肉棒周围擦拭干净,最后擦拭了一下手指,重新给胡义盖好被子。干巴巴地甩下一句:“好好休息吧,你!”就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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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罗富贵最怕谁,答案显然是胡老大;如果问罗富贵独立团里最值得他尊敬的人,他不会说是团长或政委,因为他认为是周晚萍,因为周大医生在罗富贵眼里是可以救人一命的神仙菩萨。
因此,擦破点皮就想冒充重伤员的罗富贵,先是被周大医生要动手术的说辞吓了个半死,所以罗富贵成了周晚萍手下的短工,抬完担架扛尸体,挑完水再烧水,洗了血衣涮绷带,不时还要被喊进手术室去充当周大医生的人力器械,杂活重活累活全归他了,变成一只时刻忙碌在血腥中的倒霉熊,除了血还是血,浑身都是血,满眼都是血,这熊算是淹死在血罐子里了。
石成这个代理排长依然是九排排长,他领着没受伤的和不耽误干活的轻伤员忙着修复孙翠的那两间破房子,让九排得以住进去,他同时还打算在院子里临时加盖厢房,免得太挤。院里的井还在,那棵树还在,挺好,劫难过后,感觉一切都挺好。
小红缨单独找石成聊了,如果团里开会的话石成这个代排长自然是代表,石成感到惶恐,这惶恐不是因为小红缨,而是因为即将参加的团内会议,对石成这小人物而言这是从没经历过的大场面,他心里没底。小红缨最终答应开会的时她会出现,以手势或表情在重大问题上给石成以提示,免得他到时候慌不择言出纰漏,石成才算放下了半个心。
……
一个警卫员小跑进了团部大院,警卫员进门后直奔里,然后里面响起团长和他的低声对话。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高连长去炊事班找了丫头,两个人单独聊了一碗汤的时间,我在墙外,内容听不清楚。丫头离开炊事班后先回了九排,跟石成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在墙外,内容听不清楚;后来她在操场上把小丙绊了个大马趴,两个人嘀咕了一杯水的功夫,我站得远,内容听不清楚。团长,我还要不要继续盯着丫头?”
“嗯……不要再盯了!夜长梦多,盯得久了难免不被觉,你先忙别的去吧。”
警卫员走了,丁得一看着书,一副入神的样子仿佛没注意到,然后陆团长伸着懒腰掀开门帘迈出来,仍然端着书看的政委才不抬头地说:“我说老陆,你都团长了,咱能不能磊落点?”
“书呆子!”陆团长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水,来到桌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抿着杯里的水,得意洋洋道:“用你教我的一句词儿说,这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对不对?”
“呵呵,用在这地方不太贴切,倒把你自己夸了个十足!”
“唉——没办法,像我这么优秀的指挥员不多啊。”
丁得一不得不笑着把书放下了:“跟你搭班子我真是太荣幸了。还是说正事吧,你要把这个会拖到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开?”
“哪是拖?我这是在等火候。”
“那我请问……这火候怎么样了?”
“嗯……差不多了!看来可以开会了!”
……
独立团在秋季扫荡后的第一场会议终于召开,会场仍然是团部那个大堂屋,因为暂时没有瓦片,临时铺了茅草屋顶,四壁熏黑什么都没有,当中一个破桌子,屋里临时摆了些新板凳,窗现在有了,门还无,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
石成这个小角色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进门,他来早了,给团长和政委敬过礼之后,便主动把板凳在桌边摆好,又主动去警卫员那里把热水壶拎进来,放在团长和政委方便拿取的位置,才拎着一个板凳到进门边一侧靠墙端坐等待。
苏青是第二个到的,她不但是政工干事,同时是九排辅导员,石成这个代排长其实仍然是九排里的一个班长,所以他面对苏青起立。苏青朝他点头示意后,在政委一侧桌边位置坐了,准备纸笔。
接着是供给处李算盘,卫生队包四,一连长吴严进门,纷纷落座各自的老位置。司务长牛大叔随后进门,拿手里的烟袋锅敲敲石成的脑袋,笑着让他往里挪,因为门边是牛大叔喜欢的老地方,可以尽情抽他的烟袋锅又不怕熏到别人。
高一刀进门后先将目光锁定了坐在门边的石成,冷着眉毛看了他一眼后,才大步到桌边落座。最后进门的是三连长郝平和指导员杨得志,有意思的是这二位进门后也将目光先锁定了石成,郝平点头杨得志微笑,把石成看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起立,他们才入了位。
至此与会全员到齐,团长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场白,门边的牛大叔突然低声嘀咕:“你干什么来了?”屋内人的目光随之转向没门的门口,看到了一对歪翘在门外边的小辫子。
“嘿嘿,我是来晒太阳的。”小红缨答着牛大叔的问题,同时朝屋里的团长嬉皮笑脸眨巴大眼。
团长没什么表情,继续宣布开会,牛大叔举起烟袋锅朝门外边的小红樱做了一个恐吓动作后,才不声不响继续抽。
随着会议进行,团长大夸特夸了九排这一次的战斗表现,以及所带来的重大意义,随后又悲痛表扬了四连,他们的牵制和诱导同样挽救了很多人,接下来对三连的成长壮大给予充分赞扬。
该说的先说过之后,才开始询问各单位在这次扫荡期间所经所历和目前面临的困难。卫生队供给处和炊事班这些先做了汇报,一连吴严说完了一连的情况后,二连长高一刀顺序发言,这货没什么表情,不急不躁,只汇报了二连该汇报的,没有要求没有诉苦没提意见,其他废话全没有,说完便坐。
团长没反应,政委从头到尾摆弄手里的茶缸子无表情,但李算盘和包四相互对了眼,他俩十分纳闷,总感觉今天的高一刀不太对味,不提意见他还是高一刀吗?场面一时有点安静。
坐下后的高一刀直视桌对面的郝平,看起来似乎是在提示该三连言了,但大家偏偏觉得他今天的表情很怪,往常都是挑衅或得意地看郝平,今天怎么似乎有股嘲笑的意味呢?
团长故作不经意地看了高一刀一眼,视线又刻意掠过门外的小辫子一次,最后才放在郝平这里:“接下来该是你三连了吧,郝平,你说说。”
郝平不紧不慢起立,开始谈他三连在扫荡中的经过,叙述完后坐下,杨得志紧跟着起立:“另外,我还有点看法要补充,九排这次的表现……太出乎意料了,他们这次的表现足已说明,九排是一支作风过硬的队伍……眼下,四连失去了框架,很难组起来了,我和郝平的想法是,不如以九排做骨干,结合四连余部,再从我们三连抽调一个排补充,组建一个新的连级单位。我的意见说完了,请团长政委参考。”
杨得志坐下了,全场寂静了。
政委面无表情抬起头看向团长,结果现团长咧着嘴惊讶看着刚刚坐下的杨得志。郝平微笑着去看高一刀,发现高一刀正黑透了脸去看石成。石成已经懵了,杨得志提出的想法太出人意料,事先背好的台词要不要改?马上要轮到九排发言了,这可怎么办?忍不住歪头躲过牛大叔往门边看去,可惜看不见门外边,心里一团乱,丫头哎,您赶紧现身啊,这咋办?到底还提不提分他三连的事啊?
苏青李算盘包四吴严和牛大叔这五个人是最糊涂的,完全看不懂状况,他们之间面面相觑,气氛为什么这么怪?现为什么都这么不正常?团长为什么呆?高一刀为什么楞?石成为什么傻?郝平为什么笑?这一大圈串联起来到底是个什么鬼故事?
高一刀最终将目光转向门外的小辫儿了,郝平的目光随之也转向门外的小辫儿了,团长的目光最后也朝向门外的小辫儿了。不明所以的人们跟随着这些聚焦,稀里糊涂也去看,门口有啥可看的?连个门儿都没有,就那么一个缺德丫头……等等,这里面又有她什么事?
冷不丁成为了全场焦点,任是厚颜无耻的缺德丫头也不禁下意识扯了扯她的小衣角,一阵风掠过门口,吹得那对丑陋小辫摇了几摇,小眉毛逐渐摆成了下弯的弧线:“嘿嘿……呵呵呵……我只是……来晒太阳的,干嘛都这样看人家?”
某些人不禁在心里问:是啊,有会不好好开,为啥看这缺德玩意?好看是咋地?
某些人不禁在心里问:有完没完,熊玩意你能不能赶紧表个态?哦不对,能不能赶紧给那个傀儡石成个信号?到底你要怎样?
小红缨看见杨得志就心烦,但在她眼里,高一刀也不是什么好鸟!按照原计划与高一刀串通提议一起宰三连,能看到杨得志倒霉顺便幸福大家;可现在杨得志出人意料提出了一个可以让九排直接升连的建议,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三连要主动割肉送给九排保局,眼下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斟酌考虑,太烦人。好吧,姑奶奶知道背信弃义不对,但是必须争取帮狐狸当上连长的机会!
“咳——咳——石成你听着,我叛变啦!”清丽的女声响彻整个会场。
小红樱当场叛变了?这是个什么鬼?
屋里的下巴当场掉了一地,您这暗示信号也太……这还叫暗示吗!
无良的阳光下,无良的小辫儿暖洋洋……
一场会议,因为一个站在门外的荒唐丫头而彻底改变了气氛,到这个时候,再糊涂的人也看懂了状况。事关战斗单位的安排问题,苏青沉默,李算盘和包四看戏,牛大叔瞪着门外的小辫儿猛抽烟袋。
石成汇报了九排的情况后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坐下装木头,内敛的吴严一如既往保持中立不发言。
郝平得意洋洋,杨得志假正经擦他的眼镜,门外那个臭不要脸的小白眼狼坐在门槛边开始玩沙子了,高一刀肺都快气炸了,尽管长得黑,现在都变成了黑里透红,一个个的这都什么玩意!
高一刀强压怒火昂首起立:”我有意见!“这句会场上的口头禅还没来得及出口,团长先一步拍案道:“今天的会先开到这,散会!”
把已经起立的高一刀晾了个干瞪眼,还没讨论呢?还没总结呢?还没定案呢?这就散会?
“我说散会。都愣着干什么?各忙各的去吧,还不走?”团长环视着满屋子诧异,郑重强调。
……
缺德丫头临阵变节,出乎陆团长意料,或者说三连的提案出乎陆团长意料。在会议开始之前,陆团长猜测到高一刀和小红樱肯定要兴风作浪,他这个无良团长也打算趁此机会剪三连的羊毛,补充一下各单位,这样三连的怨言会落在二连和九排上,而不会对他这个团长有意见。
现在剧情大反转,搞得团长也懵了,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些问题,所以果断宣布散会,懒得听高一刀和郝平当面吵废话。
散场后的团部里又剩下团长和政委两个,团长皱着眉毛倒背着手满屋子转圈,政委当然还是那副德行,捧着他的茶缸子稳稳当当晒表情。
“呵呵,老陆,你这运筹帷幄……好像不太成功。”
“郝平这小子真够贼的?长进了?估计是杨得志跟着参谋出来的,只凭他郝平绝对打不出这么漂亮的反击战来。轻敌了轻敌了!臭丫头也真是……她这觉悟真烂到家了,熊玩意,好好一个会,全毁她手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道这样就该把胡义给抬来开会!”
“上梁不正下梁歪。”丁得一微笑着溜风凉话。
“你……”
“呵呵,你啊,要是真想匀人,直接找郝平来下个命令不就得了。”
“郝平这小子打仗不怎么样,攒人占地是有些手段的。我指望他替我长膘呢,硬压着他下命令岂不寒了他心?那以后的积极性还从哪来?”
陆团长振振有词,反倒把政委说没词儿了,端起茶缸子闷头喝。
“老丁,我就怪了,这凉开水你怎么整天能喝得这么有滋有味呢?”
“嘿嘿,你看到的是水,我喝的却是茶!”丁得一悠哉放下茶缸子:“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陆团长到桌边坐了,一把抢过丁得一面前的茶缸子,端起来把水喝了个一干二净:“三连想升营,这我瞧得出来,可我就是不提。三匹马拉车跑得快,如果其中一个变成了牛,这车就没法拉了。不过,让小红樱这一闹,我倒是觉得……可以再添一匹马了。”
“这么说……你决定采纳三连的建议?”
“不完全采纳。四连重建确实很难了,所以我打算把四连余部并入警卫排,这样一来警卫排满编;从三连抽出两个排,一个排补给一连,一连就满编了;一个排补给二连,二连基本恢复状态;既然他三连都愿意主动给出一个排了,那我抽他两个排也顺理成章,没让他三连升成营,可也没拆他三连的骨头,同时给一连和二连留下赶上的机会。至于九排……升为连,不补人。”
丁得一看着团长的认真表情,诧异道:“十八个人升连?”
“嘿嘿,咱是独立团,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唯一的好处是能自己拿主意。穷成三个连的时候咱也是团,他十八个人怎么就不能当连?况且青山村那范围养的了人么?补他人就是给他添负担。唉……他这一仗打的好啊……一个连也未必干得了,这个连级单位,十八个人也有资格提了!”
丁得一笑了,他忽然觉得重新有了奔头,尽管陆团长说的这些跟未来一点都不沾边。转脸发现苏青刚刚走进了门口,政委说道:“对了,你是九排辅导员,现在团长和我正琢磨着想让九排提连,你有什么看法?”
团长也顺口:“对,你必须给出个看法来!”
这个事情苏青并不惊讶,九排虽然只是打进了县城东门,但是对独立团的意义太大了,即便不升连,也会在其他方面嘉奖。相对于团长和政委,苏青当然更了解九排的状况,这也是他们征求苏青看法的原因。
低头看地慎重考虑了一下,苏青抬起头:“九排和一连二连的情况都不同,我认为,如果九排要升连的话……必须先有指导员才行!”
路团长呵呵一笑:“好么,才十八个人,还得先给配上指导员。问题是咱缺的不就是这个么,报告往师里打了多少回,二连一连还指望不上呢,上哪给他捣鼓个指导员来。”
政委看着苏青,反而认真点了点头:“看来你是真把九排放在心上了,这是个很负责的意见!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
政工人才紧缺,跟师里要人眼下肯定指望不上,政委丁得一只能转而朝友军团商量要个人。
苏青觉得友军团也不大可能给人,大家都紧,并且友军团是正式编制,规模更大,可以说他们比独立团更缺政工人才。所以……虽然是女性,她认为自己有机会成为九连指导员,正式职务肯定不可能,代理职务应该没有问题。
其实丁得一最后的打算也是这样,手里能用的只有苏青一位,但是性别决定她不可能成为战斗单位的正式职务,不过,适当代理一段时期过渡也是个办法,本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想法,朝友军张嘴了。
这支友军团,就是独立团北边的邻居,独立团的胡义曾帮过他们忙,现如今据说独立团又是野战医院的新驻地,友军团把这事还真当回事了,难得独立团这个邻居张了嘴,无论如何要挤出个人来调给独立团。
自愿到独立团去的肯定没有,都嫌独立团人少规模小,编制又不正规,在友军团眼里看来更像是个区支队,团里也不可能把本来就紧缺的好人才调走,所以,这个名额自然落到已经下放到地方的,业务能力最差的,文化水平最低的秦优头上了。
当庄稼汉形象的秦优背着个破行李卷走进独立团的破烂团部时,苏青傻眼了,这友军团竟然真的给送来个人,她告诉自己应该替九排感到幸运,但心底却感到一份莫名的失落。
团长见了秦优,扑哧一声当场乐了,友军团倒也算够意思,真给送来个,问题是这位看起来……算了,有总比没有强,人家就是不给也是情理之中不是。
政委认真仔细地看完了介绍信上有关秦优的个人介绍,下意识点点头,开门见山道:“秦优同志,从今天起,你就是独立团九连指导员了!”
秦优反而一愣,他没想到到这是来当指导员的:“政委,我……只做过地方工作,这个……”
丁得一微笑:“一样,面对的都是一颗心,你的资历足够胜任。九连连长胡义还在卫生队养伤,所以只能你去见他了。”
“胡义?”这回轮到秦优发愣了。
……
关于九排升连的事情,政委早已来谈过了,胡义并没有什么感觉,何况九排仍然是那十八个人。番号定为九连,而非刚刚散架的四连,并将为九连安排一位指导员。
现在,指导员到了。
胡义坐在床上,静静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庄稼汉,有点失神。参加八路军到现在,只见过一个指导员,三连的杨得志,现如今轮到九连头上了,目测起来……反差太大。当过连长,但从未与指导员搭过班子的胡义此刻十分迷茫,这不是当初反扫荡时遇到的秦书记么。
“怎么是你?”
秦优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是你。”
“我……第一次和指导员合作。”
“我也是第一次当指导员。”
“那我们……是不是要握手?”
“我觉得……咱不是已经握过手了么。”
“嗯……对。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我听说你们引走了鬼子后……又遇上了王朋?”
秦优目光落在胡义身上那些伤疤上,心底反而有了点信心,知道他是个勇敢的人:“叫我老秦。”
胡义淡淡笑了一下,能明白秦优为什么主动强调这个称呼。
秦优把粗糙的手伸进衣袋,掏出剩余的最后一小块冥纸,又抠了些烟沫开始搓卷:“我听说……咱们连只有十八个人。”
胡义注视着逐渐被秦优搓好的烟卷,能看得出那是一块冥纸:“对,十八个不省心的,包括我。”
一阵辛辣的烟漂浮起来,冲淡了血腥,火柴杆被甩熄:“如果算上了你,那就得也算上我,十九个。”
……
带领百姓躲避鬼子扫荡追击与九排相遇那一次,给秦优留下了深刻印象,九排这个战斗单位比他以往看过的任何一支队伍都不同,单单是当时那武器装备都够晃眼的,甚至一部分都戴着钢盔。
现在他要去九连的住处,胡义说那院子里有一棵皂荚树,它现在已经出现在前方,而同时,一群孩子的叫骂声也不绝传来。
大门外站着几个满脸鼻涕的村里孩子,扯着嗓子嘻嘻哈哈朝院里一遍遍喊:“丫头是叛徒,缺德带冒烟儿……丫头是叛徒,缺德带冒烟儿……你叛变了高连长,你就是叛徒!”这几个孩子在这里喊了好几天了,肯定是高一刀那货指使的,可恶!
依小红樱的火爆脾气,早就冲出去收拾这帮鼻涕孩了,但这几天是九排升九连的关健日子,不能节外生枝,所以才容忍这帮鼻涕孩的堵门叫骂。
“停停!商量个事行不行?”小红樱从大门边的墙上探出头。
门外的孩子们仰起脸呆呆问:“商量啥?”
“今天能不能停一天?明天再来怎么样?”
“我们想喊到啥时候就喊到啥时候,凭啥要等到明天?你这个叛徒!”
“不要逼我啊!”小红樱恨恨说道,她听说新来的指导员好像到了,然而这些熊孩子这几天每天都在大门外败坏红缨同志的名声,奈何!
正在此时,一个庄稼汉向大门口走来,边走边诧异地看墙头上那俩小辫儿。
“哎……你不是那个……那个……秦书记?你怎么到这来了?”小红樱扭脸问,墙外的一群傻孩子也扭头看。
“对,是我。这个……能让我先进去吗?”
小红樱下了墙头,咣啷一声大门开,伸出小手扯了秦优一把:“快进来。”随即大门再次紧闭。
搞得秦优一头雾水:“门外这情况是……”
“哎呀你先别管了,我问你,跟你一块来的人是谁?他什么时候过来?”小红缨把秦优当成了串门的。
“这……可我是一个人来的啊?”
“哦……嗯?”小辫猛地一翘,一双大眼呆呆眨巴了半天:“难道……是你?”
“如果你要问的指导员,那是我。”秦优说完忍不住微笑了,他实在受不了这丫头的眼神,更受不了那俩歪辫子。
“这么说……现在就是九连啦?”
搞不懂这丫头说的是个什么问题,秦优只能满头雾水点了点头。
随后便听小红樱如释重负的大吼一声:“傻子,现在就跟我上!出去收拾那些熊孩子!”
稀里哗啦一阵土雾,一个土豆般的呆家伙突然从房顶跳了下来,抄起个大木耙子风一般掠过满头雾水的秦优身畔,跟在面目狰狞的小红樱屁股后头冲出大门。
两扇破大门仍然在吱吱嘎嘎乱晃,墙外头传出那群孩子的狼哭鬼叫,听得出狼狈的四散奔逃。
差点掉了下巴的秦优转过身,发现院子里干活的十多个人都愣在当场,正在呆呆注视着自己。顾不得门外正在进行的鸡飞狗跳,只好先来到院子当中站定:“我叫秦优,咱们都见过面了,从现在起,我是九连指导员。”
“……”
所有人继续呆呆看着,战士们不明所以。陈冲心说我是借调来的,用不着我表态吧?他扭脸看石成。石成心说指导员都该是杨得志那样的吧?连个眼镜都没有,这是不是骗子?
”噗通“——
刘坚强从房上坠落下来,吓得全场一激灵。激起的尘土落尽,秦优惊骇地发现掉下来的那人,被摔得满脸鼻涕还流着眼泪,正在挣扎着痛苦地站起来:“九连……九连……呜……九连……呜呜……”
他喃喃自语着,像是个哽噎的失心疯,哭着,呆滞着,一步步走向大门口。
站在房上的石成忍不住朝他喊:“流鼻涕,你要去哪?”
“呜呜……我……要去找骡子……呜……”刘坚强目不斜视经过了满头黑线的秦指导员,一步步消失在大门外。
石成想到了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顺梯子下来,到秦优对面敬了个军礼:“九排一班长,石成。”
秦优勉强合上了一直咧开的嘴,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再听吴老爹每天跑来叨咕他的羊了……
生活的起伏总是难预料,当九排如日中天的时候,超过五十人相当于加强排规模的时候,距离连级单位那么近的时候,刘坚强不惜得罪全排也没争取到升连。
现在,九排只有十八个人了,残了,废了,似乎看不到希望了,却突然成了九连了。
刘坚强哭了,不是高兴,是非常难过,哭得很伤心,他从未觉得这样心碎过,心碎得如同当初九连全体牺牲那一刻。此刻在他心里,九连仿佛又全体牺牲了一回,他在脑海中再次亲手埋葬着一具又一具九连战友的尸体,心如刀割。
很多军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集体剩下仅活着自己一人的经历;胡义有过,他以麻木应对;高一刀有过,他以坚强应对;刘坚强既不是无情冷厉的煞星,也不是钢铁般顽强的猛将,经历了这么久,他这木头脑袋仍然不知如何面对,当九连番号这个寄托不能再成为寄托的时候,他无法保持情绪,他迷茫了。
脸是脏兮兮的,但泪是清澈的,干净得剔透,晶莹得光华,不断洗涤着尘埃。
他以邋遢伪军的形象站在操场附近的卫生队门外哭,站在洗绷带的罗富贵面前哭,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哭声很难听,哭得所有人心神不宁。
新兵们看不懂状况,只是远远诧异地看着,但是没人敢发笑,因为那哭声里似乎有种撕心裂肺的东西,让人笑不起来。
老兵们知道流鼻涕的哭泣是九连的故事,所以假装听不到,包四这个卫生队队长都不出来劝一劝,谁还能有话说,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周晚萍也是不了解状况的,但她是唯一出来试图规劝刘坚强的人,但是刘坚强仿佛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完全没效果。无奈之下她走进了病房,来找刘坚强的直属领导胡义。
“哎,你还躺得住啊?你听听,任他这么下去这还叫病房吗?别跟我装死!说话!”
躺在床上养神的胡义睁开了眼,看到站在床边正在嗔怪的艳丽面孔,淡淡一笑:“关键是我现在没力气出去踹他。要不你替我去踹他,狠点,否则没效果。”
周晚萍越看胡义这德行越来气,抬手在胡义裆部的棍形物上掐了一下,把胡义疼得一晃悠,皱着眉头缓了几秒,才恢复了神态:“好吧……你还有酒么?我说真的……”
罗富贵快崩溃了,走到哪这个流鼻涕跟着哭到哪,地上这一大盆绷带已经洗不下去了,这熊将手里的绷带一把摔进盆里,猩红的污水从盆里溅出来,洒落附近地面。虽然刘坚强只是哭不说话,但是这头熊偏偏知道流鼻涕是干嘛来的。
熊甩着满手的血水无奈道:“姥姥的……我真服了你个瘟神了!老子上辈子欠你了!真败给你了!”左右看看人都挺远,又压低声音对面前哭泣中的刘坚强说:“咱们院子那口井里,从上往下数第六层,有一块石头是松的,但那些钱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同意么?”
刘坚强的哭声立即消失,抹把眼泪郑重地朝罗富贵点头,同时问道:“可我……该去哪买?”
“去村里找老孙头,香烛纸钱他全都有。满意了?现在能不能死远点?别再丧气我?对了,顺便替我给马良和结巴他们烧一把,唉——谁让老子心太软……”
达成心愿的刘坚强掉头便走,还没穿过操场,又被赶上来的周晚萍叫住,塞了半瓶酒在他怀里:“这是你的连长让我转交给你的。”周晚萍朝哭红了眼的刘坚强留了个鼓励的微笑后返回了卫生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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