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今晚竟然是她的新婚之夜 距离林少爷回府又过去几日,京中流民越来越多,为了不影响过年,朝廷下令把城中的流民全部抓到一个集中营里,并且严格控制进城的流民数量。
此举让众千辛万苦逃到京城的流民凄苦万分,他们日日守在城门外,祈求上天开恩,更有甚者开始煽动民怨,说朝廷不管他们死活,他们要暴动,好在没过几天,赈灾一事终于有了下文。
因之前林府积极救灾,皇帝还是把赈灾的事交到了林老爷手中,自此昭告天下正式开仓赈灾。
各地分阶段赈灾,极贫人者按人头分发粮食,中等贫人者以工代赈,负担较轻的则开放贷款。皇帝此举让官员眼红万分,恨不得时光倒流这样他们便可以让自家的家眷救灾,这样他们也能抓住圣心,捞一个肥差。林老爷集万千嫉妒于一身的接旨了,赈灾官自古就是人人向往的美差,这里面的油水多到数不尽,借此正好让自家的各位儿子谋些产业。
林老爷负责赈灾一事很快传回了林府,林府又一次像赏赐少爷中举一般炸开了锅,不过这次激动的人不仅东厢,还有庶出的几房。因林宇继承林家而幽怨的他们现在就像饿急了的狼群看到一块肉,林老爷被任命为赈灾总巡抚,他的几个成年的儿郎也被任命为监督副使。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不到两日,林老爷安排妥当,带着几个儿子正式出发各州郡赈灾,家主们都出发了,府里只剩下一群妻眷,她们仍是像天下的妻眷那般走到门廊下,挥绢送别夫婿。
“老爷出门在外可要注意安全呀。”老夫人拿着帕子拭泪,对着丈夫说话。
“知道了,老夫不在府中之事就交给你了。”林老爷率先上路,作为总巡抚他得巡查每一个州郡,得几个月才能回来了。不过这回做好的,他应该还能升官,那时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夫君们也要注意安全呀,妾身在家等夫君回来。”
“我们走了。”
“夫君再见。”
妻眷们目送各自的郎君离开,有甚者已经哭的晕倒过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在这个哭声震天的时刻,柳无依还是老样子,平静的没有一点表情,但细观之下,她的眼神分明敛着丝暗喜的微光。
林宇这次赈济的目标是京城中的流民,虽然不用像林老爷那样巡查每一个州郡,但京城也很大,出去了起码也要几天才能回来一次,正好要过年了,她可以趁机和叶流觞过年。
今年是她和叶流觞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最自由最期待的新年,府上没有别人,二夫人也禁足了,那就是她和叶流觞的二人世界,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家老小夫子离去后,林府显得很安静,年关的到来都没有让这里热闹起来,没有丽人的欢笑,有的只有风和雪花。今年家主们都不在,又是灾年,官宦人家不好在这个时候太过奢靡无度,老夫人吩咐各房随便吃一顿团圆饭就行了。
虽说吃团圆饭,但也只是互相做个样子,各房名义上都是林老爷的妻眷,但只有老夫人是嫡出,嫡庶有别,庶出的各房和嫡系本就谈不到一块,等今后林宇继承林家,庶子们还得搬出林府,态度就更加敷衍了,一群人吃饭都吃的各怀鬼胎。
“今天可是施粥了?”老夫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柳无依碗里,问柳无依,在这里她只把柳无依当媳妇。
“嗯,今日施了四锅,药铺也施了一锅药。”柳无依吃着饭粒,基本不怎么吃菜,她得留着肚子回去和心上人吃年夜饭。
“你真是个懂事的,我听老爷说了,这次圣上能把赈灾一事交到林家手中还是你的功劳,我们林家能娶到你真是积了福了。”老夫人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看向柳无依的眼神从来都是满意的。有时候娶个旺夫的媳妇真的很重要,娶柳无依之前林宇无心学习,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导致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子嗣,但成亲后,林宇不仅减少出去花天酒地,很快就添了孩子,紧接着考中了举人,进了户部,现在又因柳无依林家封为巡抚了,真的太旺夫了。
“娘亲言重了,这都是儿媳的分内事,身为主母,本就该主动为夫君分忧。”
“你呀就是太谦虚,做的好就是做的好,圣上都褒奖你,你还谦虚什么呢。”老夫人笑的慈眉善目:“对了,柳亲家近来可好?”
“安好,父兄姊妹们之前来信说他们也要随老爷一块走镖,帮着运粮。”林家和柳家是亲家,林家受封,柳家自然也有好处,柳家原本就有成熟的商队,这次特意帮助林家走镖,也得了不少好处,这件事中唯一没有得到好处的就是柳无依本人了。
“这样就好,柳亲家对路子更熟悉,有他随着老爷我也放心。只是我听说之前柳亲家送了不少补品到府上对吧?改日我托人把宫里赏赐的那些也送到你房里罢,你自个儿也要晓得调理身子,莫要累坏了,现在宇儿常年在外,你能早点给他留个嫡系也好些。”
柳无依波澜不惊的脸在这句话后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竟一下子冒出了一股浓浓的怨气,她急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定了定神色:“媳妇知晓,定会注意的。”
“你知晓便好。”
老夫人非常满意这个懂事的儿媳,她也是来自一个世家大族,自小识大体懂分寸,曾经的她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在丈夫纳妾的时候也会有幽怨,但随着时光流逝,那颗心也已经沉静下来,在她看来现在的柳无依还是有点小脾气,和她以前差不多,但过几年也就习惯了。
柳无依不知道自己在老夫人眼中又成了好媳妇人选,她吃了几颗饭粒就不再吃了,只是默默的喝茶。
这顿林家的团圆饭在非常诡异的寒暄中结束,柳无依和老夫人拜别后,便急急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步子越来越快。
回到东厢,此时才刚过辰时,东厢忙的热火朝天,红绸带和红灯笼全部挂了起来,在紫黑的夜幕下亮起一片橙黄。柳无依快步过去,在门廊下见到了想念了大半天的人,立马飞扑过去。
等在门廊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叶流觞。叶流觞自己来到门前等她,柳无依惊喜的扑到了她怀里,力道大的把叶流觞撞的后退几步,惊喜的不停唤着“流觞。”
“小心点,冒冒失失的。”
“你怎么出来等我了,不冷吗?”
“没什么事做便出来等了,我穿的厚实,不冷的。”叶流觞紧紧抱着柳无依,听着她那一声声小猫叫一般的“流觞”,她被唤的脑子都迷糊了,但摸到柳无依身上的冰冷,又立刻回神,牵着柳无依进了房。
东厢的小院内更是热闹,院内挂满了红灯笼,不是外头的那些大灯笼,全都是小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红灯笼,每个红灯笼里点了烛火,缀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琳琅满目的。
柳无依欣喜的看着精心布置的一切,开心的合不拢嘴。以前过年也会布置的红红火火,但是今年似乎特别开心。
家奴们把桌椅板凳搬出来,放在院中的一个小亭子内。两个强壮的家丁抬着一个大架子出来,架子上还吊着一个铁锅,沉重的铁架放在亭下,锅底是悬空的,家奴们把柴火堆放在锅底,开始生火。
“这是在作何呀?”柳无依看着那吊起来的锅,非常好奇。
“这是吊锅,一般出远门或野外炊事的时候都这般做饭,把锅吊在树干上面,下边生火,不仅可以烹煮食物,还可以烤火呢。”叶流觞抱着软垫出来,铺在亭子下面,示意柳无依坐。
柳无依坐了下来,叶流觞又找了一条厚厚的毯子给她盖着腿。今天柳无依和她说让她准备年夜饭,但具体准备什么随便她来,寒冬雪夜什么的,她立刻想到了吃火锅。
大冬天一边烤火一边吃热乎乎的火锅,暖身又惬意,她相信柳无依定会喜欢的。
和柳无依在一起之后,她也有意无意的留意柳无依的喜好,她发现柳无依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吃,每次她特意给柳无依带食物,柳无依虽然会给脸吃几口,但吃的都不多,说不好吃。
她就纳闷了,她觉得林家的伙食还是非常好的,对她来说咸菜都是珍馐,后来让厨房每天换不同的菜,柳无依还是不喜欢吃。为此她特意去请教李大夫,李大夫说这些世家子弟常年吃温火膳,十年如一日,再好吃的珍馐都会腻味,千金小姐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多少都有点富贵病,柳无依显然也是这样。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但对柳无依来说却难比登天,比方说出去运动一下,这显然行不通,那就只能换一种烹饪方式。
“听着倒有意思,我还没试过这般吃呢,很粗放。”柳无依表现的兴致盎然,坐在毯子上,可以说是席地而坐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熬的浓郁的鸡汤锅中,霎时迸发出强烈的香气,肚子随之咕噜一声,光是看着就有些饿了。
叶流觞心里暗笑,果然换一种方式柳无依就来兴致了。她以前随夫子读书的时候时常这般野炊,夫子虽然是她的夫子,但教导的从来都不是四书五经之类,也不交她科举的知识,教的都是一些日常所需的知识,其中以吃穿住行为主,她一直觉得柳无依对她有兴趣也是因着她知道的奇怪东西比较多。
等所有菜端出来,叶流觞把家奴打发了,只剩秋华和周小丫,四人知根知底,围着火炉用饭,少了拘谨,多了亲近。周小丫发挥了小吃货的本性,呼哧呼哧趁热开吃了,吸溜着鸡汤粉条的她活像一只小猪仔,惹得三位姐姐都笑出了声。
“吃慢点,吃这般快作何?”叶流觞给她盛了一勺鸡汤,周小丫还是顾不上烫,喝的欢快。因着都是泥腿子,周小丫对食物又非比寻常的执念,这份执念并不是过上富足生活就能改变的,曾经的饥饿会一直刻在骨子里。
平时柳无依不在也就罢了,但被柳无依看着,她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个便宜妹妹。
“反正柳姐姐也不在意,我就是这般喜欢吃的。”周小丫嘴里吃着食物,声音有些含糊,因着太热,她的鼻子都泛红了。现在她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害怕少夫人,少夫人对她挺好的,没有之前那样的低气压,反而时常都会关照她,当初得知叶姐姐和少夫人私通的别扭也就忘掉了,比起少爷,她甚至觉得叶姐姐才是本该站在少夫人身边的人,叶姐姐和她说少夫人不喜欢别人叫她少夫人,她就擅自主张的改口柳姐姐了。
“果然是泥腿子,扔哪里都能活的。”秋华却是一直的不厚道,不敢挖苦叶流觞,便挖苦周小丫。只是这次她话音刚落,却发现小姐也是拿着筷子,夹着锅里炖的软烂的粉条,直接夹起来就锅吃,连碗都不拿。
秋华顿住了,现在收回方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赶紧吃了,这么香的吊锅还堵不住你的嘴?”柳无依嗔了秋华一眼,顺便给她夹了一块肉。
秋华讪讪的吐吐舌,只好闷头吃,但刚刚吃了几口也很没形象的大快朵颐了。
看着眼前的三人,叶流觞只是笑而不语,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仰头看着漆黑的上空,几颗星星缀在明月的左右,星光不足以匹配皓月,正如此时的她是星星,柳无依是那轮明月,她的光芒还不足以匹配上她,但她却一直伴着皓月左右。叶流觞恍然发觉,今晚是她十六年来唯一一个真正开心的团圆年。
用竹签把肉片和蔬菜隔开串好,挑了最嫩的给柳无依:“依儿试着烤着吃。”
柳无依正要接过好玩的串串,秋华却先一步抢了去:“小姐,这也太脏了,脏兮兮的能吃吗?”炭火上到处都是扑闪的飞灰,直接放上面烤不就等于吃灰?
“无碍,别人都能吃,为何我不能。”柳无依又从叶流觞手上接过一串,把肉串放在明火边烘烤,她的手艺显然非常不好,肉烤的焦糊不说,里面还夹生,但她一点都不嫌弃,还拿起来尝了尝。
“小姐!”
柳无依尴尬的啐了几口,确实没法吃。
“依儿吃我烤的这串,不能这般烤,这些烤焦了的是苦的,不能吃的。”叶流觞好笑的把柳无依那串木炭般的肉串拿过来,递上自己烤的金黄的串串。
“哦,要这般金黄金黄的才能吃是吧,闻着很香。”柳无依恍然大悟,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嚼起来,叶流觞的手艺比她好得多,肉块烤的外焦里嫩,加了果汁的肉块酸甜可口,浓厚的汁水把占她的味蕾,她眼睛一亮,大赞:“酸酸甜甜的,好吃。”
“好吃便多吃些,我在佐料里放了梅子和蜂蜜,解腻开胃呢。”叶流觞见她吃的开心,胃口也挺不错,又连忙乘了一碗热汤给柳无依。
柳无依在烤肉上尝到了甜头,对汤也喜欢起来,端着叶流觞递过来的汤碗,一口汤配一口肉,吃的非常豪放,连秋华都觉得神奇。
自小小姐就不喜欢吃东西,无论多好吃的珍馐,到了小姐这里都等同于青菜萝卜,完全提不起兴趣,吃饭都是对付着,只要不饿就行了。久而久之,她的饭量也变的很小,人也瘦瘦的,今晚吃火锅,论烹煮方式远比不得平时厨房做的温火膳,基本烫熟了就吃了,小姐却吃的比往日任何一次都多。
柳无依一口气吃了两大串肉,又喝完了一大碗鸡汤,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期间还很不雅的打了个嗝,紧接着便慢吞吞的捞着饺子吃。
火锅上的热气把她的脸颊蒸红,泛着好看的樱花色,引的叶流觞总是情不自禁去瞄,最后反倒是她自己吃的最少。
临近午夜的时候,京城忽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在子时的这一时刻,附近的人家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爆竹,以响亮的爆鸣声迎接新的一年。叶流觞也拿出了早早买好的爆竹,用长长的竹竿支起挂在小院的中间,随着打更声响起,她立刻点燃引线。
叶流觞飞快跑回柳无依身边,两人像心有灵犀一般,在爆竹炸响的第一声响起时,自然而然的抱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震天,与此同时,无数红纸被炸成碎屑漫天飘舞,几人躲在亭子下,看着漫天红彩,一同许下了新年的愿望。
“叶姐姐,这样过年我还是第一次,我真的很开心,比在家里都要开心呢。”周小丫吸着小鼻子,眼中蓄着莹光,她家很贫穷,过年别说爆竹了,肉都不够吃,她又是不受重视的坤泽,就更吃不上肉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说实话在这里比在家要开心许多,叶姐姐和少夫人对她都比名义上的爹娘好。
周小丫的话瞬间激起了其余三人的共鸣,其实她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柳无依就不说了,爹娘都把她当棋子,秋华也早早卖给了柳家,这才成为柳无依的婢女,而叶流觞虽然靠着天元的性别得到了重视,但本质上这种重视也是出自能传宗接代。
今晚对她们都是第一次,第一次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过年,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只有互相珍视的彼此。
“以后我们也能过很多很多团圆年的。”叶流觞眼含热泪,酸涩道。
“真的吗?”
“嗯,叶姐姐保证。”
叶流觞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信服,柳无依有一刹那真的认为叶流觞会带她离开林府,不仅带她走,还带秋华和周小丫走。正如叶流觞说的那样,她们是彼此的家人,今后在一起生活,过了很多很多个团圆年。
柳无依看向叶流觞,谁料叶流觞也正好看过来,她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冀。
希望像一束光照进她们的心中,柳无依焕发了生命力,情不自禁到出了声:“流觞,我相信你。”
叶流觞蓦然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柳无依什么意思,有些羞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也相信你。”
吃过了年夜饭,四人简单收拾了下,见时辰不早了就回房了。柳无依拉着叶流觞神秘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她们都准备了新年礼物,叶流觞为所有人准备了年夜饭,她却是单独给叶流觞准备了一份“大礼”。
叶流觞握着那只软软的小手,脚步踉跄着往柳无依的小院去,来这个院子意味着什么她已经一清二楚了,今晚又能和柳无依私会了,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快步追上柳无依的步伐。
柳无依确实给叶流觞准备了一份大礼,推开柳无依的房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叶流觞湿了眼睛。
房内布置了大片正红,窗户床褥贴上了大大的红“喜喜”字,床上的四件套也换成了崭新的红褥子和红锦被,桌上铺着红绸,上面摆放着新的花烛台,花烛特有的芬芳让场面一下子多了几分郑重。桌上还摆着一壶酒,酒瓶下放着两个小瓢——匏一分为二,以瓢为皿,洞房夜共饮一杯,合二为一方为合卺。
柳无依此意显然是要和她完成新婚的礼法!
“无依,你这是……”叶流觞的嗓音已哽咽。
“莫要耽误吉时了,女君快换衣衫。”柳无依拿着一套喜服出来,交给了叶流觞,温柔的笑容让叶流觞鼻子更酸,喉咙更哽了。
叶流觞接过属于她的一套喜服,柳无依手中还有一套,和她这套是配对的,喜服的用料和上面暗色的绣纹都不是轻易完成的,两套喜服是什么时候开始定制的她不知道,但估测有两个月以上了,显然柳无依刚和她确定在一起就在想着这事。
叶流觞拿着喜服的手在颤抖,眼睛也红肿不堪,看着柳无依给她准备的一切,滚烫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今夜竟然是她的新婚之夜。 (五十一)三拜高堂 喜服的用料很仔细,质感光滑厚实,不是一层,而是多层的,外层的红绸夹着内层的白绸,中间还有暗金色的云纹,多层色彩结合使得喜服整体的质感更加庄重,点缀的金边纹理更象征着挑选之人的诚意。
瞧着这样的喜服仿佛能看出挑选之人当初是怀着多么惊喜和期盼的心情,衣服的分量不重,但里头的心意足有千斤,拿着她都有些拿不住,双手不住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柳无依经常会叫她女君,她们在亲热的时候也经常会互相叫妻儿,郎君这样的昵称,但在这一刻之前她都当那是闺房的情趣,从未想过有一天,闺房的情趣会搬到了现实中,她穿上庄重的喜服,亲手挑开心上人的红盖头。
“无依,为何突然想到做这个的?”眼眶湿润的厉害,叶流觞抖着唇瓣艰难问道。吃力的问出这句话,她的嗓音就染上了浓浓的哽咽之声,脸庞也被泪水弄的花彩。
“早就想了,只是你没有当真。”
“可是……”
“流觞。”柳无依拭去她的泪:“我们说了要在一起,那就不能有任何遗憾,让你躲在背后已经是委屈了,还一直不明不白的不好,趁新年黄道吉日正好把婚事完成,流觞,你是我的女君,这不是说笑。”
“我……”看着自家的小女君已经泣不成声,柳无依既好笑又无奈,只好上前亲了亲她的嘴角:“又哭了,你这模样活像又被我欺负了一般。”
“我是没有当真过,谁会想到这般你都能来真的,这也太乱来了。”叶流觞有些失语,嘴上说着乱来,但她又难掩感动,手上的喜服被她紧紧攥住,生怕柳无依会反悔。
“好啦,不逗你,说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还是得穿上这大红的喜服,喝过交杯酒才算,不然都没有那种感觉。”柳无依又拿出配套的靴子和裤子,当然,还有一顶新郎官的帽子,顺手放在叶流觞头上:“真不错呀,我的小女君很俊。”
“我不小!”叶流觞幽怨的纠正道。
“是不小,我说的是年龄小。”柳无依意味深长的道。
听出她的弦外音,叶流觞臊红了脸,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有些恼的别过了头,柳无依抓着她进房:“别傻愣着了,新婚之夜的,女君倒是温温吞吞的,跟个待字闺中的小坤一般,连看都不敢看为妻了。”
把小女君的头掰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叶流觞更不好意思了,她总是被游刃有余的少夫人吃的死死的。
“跟我进来。”
“哦哦。”
小女君又被拉了个踉跄,显得更呆了。柳无依无声叹气,这人到底是太年轻了。
二八年华是一个姑娘含苞待放的年纪,叶流觞的蜕变才刚刚开始,她晓得眼前这个羞涩的小女子在未来会彻底蜕变,变成一个耀眼强大的大天元。她俊美温柔,又晓得疼人,这样的人魅力不必多说,而她现在就把她拿下了。
有时候她会怀疑她和叶流觞的性别,她们的相处从来都是叶流觞腼腆害羞,而她热情又主动。看着叶流觞手上的喜服,她觉得她才应该穿那套天元的喜服,而害羞的小女君就该坐在床上,乖乖的让她揭开盖头。
“明明我是天元,怎么到头来倒是你做喜服了。”叶流觞委屈的皱着眉,和柳无依在一起不仅被金屋藏娇,现在连喜服都要柳无依给,婚房也是柳无依的房间,给她的感觉就像她一下子嫁到了柳无依这儿了。
“这次是委屈我的流觞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届时流觞要重新下聘,正儿八经的娶我过门。”柳无依耐着性子安抚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天元,叶流觞已经成了她的面首,好委屈呀。
“嗯,我以后一定会娶……娶你过门的。”叶流觞有点羞耻的说“娶”这个字,可能当情郎久了,连说“娶”这个字她都觉得不合适,总觉得不该是她娶,而是柳无依娶她。
“那时可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不然我可不嫁的。”柳无依有意逗一逗她。
坏心的女人随口开了个玩笑,可单纯的姑娘却当了真,还牢牢记在了心里。柳无依没想到今日随口一言,几年后叶流觞就真的弄的轰动全城,全城的百姓都过来参加她们的婚礼,那一天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漫天花雨的热闹场面,不仅她,连城中的大半百姓都永远记在了心里,成为永世流传的佳话。
“无依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的,该有的礼法,不该有的礼法我都会补齐。”叶流觞正色的对她保证,许是觉得这不够有诚意,她又后退几步,向柳无依鞠躬。
“哎呀,你作何,真是个书呆子。”柳无依连忙把叶流觞拉起来,埋怨的捶了她一下:“你快去换喜服,等下还要拜堂呢,已经过了子时,一夜春宵值千金,莫要耽搁了。”
叶流觞也知道不能耽搁,羞羞的拿着喜服去偏殿换,柳无依就在房里换自己的。这套喜服她用了心思,比林宇那次的规格还要高,房间里的东西基本都换成新的,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叶流觞取代了林宇,正式成为她的女君。
秋华也把烛火和拜堂用的牌位拿了过来,因着是和叶流觞成亲,自然不能拜林家长辈的牌位,所以她拿了玉帝、菩萨、土地公来拜,神仙的规格总比凡人高吧,她把神牌摆在正中,在左右点上香火。
“小姐真的要与她拜堂?”秋华伺候柳无依换上喜服,语气有些沉闷,在她眼里拜堂就是成亲,小姐没有和姑爷合离,又和叶流觞成亲,她都不知道该叫谁郎君了,到底是叶流觞还是林宇?一个人还能同时拥有两个郎君吗?
“当然了,记住了,成亲以后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的郎君永远只有她一个。”柳无依把喜服上的褶皱抚平,又涂脂抹粉一番,知道叶流觞不喜欢浓妆艳抹,等下又要洞房,她只是点缀一二,以轻妆上阵,她也有信心轻妆的自己同样会让叶流觞脸红心跳的。
准备就绪,她把沉重的金孔雀头冠戴在头上,古有云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孔雀头冠也是她精挑细选的,不仅有自由浪漫的象征,还有一层批判世俗拆散有情人的含义。她希望这顶金孔雀头冠能给她和叶流觞带来好运,冲破一切险阻修成正果。
“小姐放心吧,亲都成了,我还能不认她这个郎君不成?”秋华稍微整理了下,紧接着把红盖头往上一盖,把准备好的绣球拿出来,绸带的一端放在柳无依手中,随后她就去叫某个便宜郎君了。
不过片刻,秋华领着叶流觞进来。花烛已经点燃,婚房内充满了温馨的橘黄火光,刚进门就迎上了神台上的牌位,这一刻仿佛被天神看着,庄严而郑重,叶流觞忙抬头挺胸,对神位默默发誓,自己这辈子只忠于柳无依一人。
看完神台,视线挪动一圈,最后紧紧黏在了静坐于床上的女子身上。
挚爱的女子已经换上了喜服,安静的坐在床沿,身穿大红喜服的她少了平日的调皮顽劣,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女子半垂着头,那张刻在她脑海中的脸庞被盖头掩盖,但哪怕不看,她也能想象到盖头下是多么惊世绝伦的美貌。
她的视线黏的越发紧,看着床上的女子不会走动了,直到手中被递上红绸带才回过神来。
“该拜堂了。”秋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好。”叶流觞轻轻应道,拿着红绸领着柳无依往神台方向走:“依儿,随我来。”
柳无依小小的应了声,跟着红绸牵引的反向迈着莲花步,直到叶流觞停下来。
两人并排而立,在秋华的一声“一拜天地”响起后,两人转身对门外鞠了个躬,紧接着是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过身,对神台又是鞠了个躬,最后是妻妻对拜。
叶流觞拿着红绸的手心又出汗了,看着柳无依弯下身连忙也弯下身去,深深的一个鞠躬,两人做的很认真,弯腰的同时叶流觞心口平白多了一抹以前没有的感触,视野再次朦胧起来,随着重新站直,礼成,叶流觞发现自己好像变了一些,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有妻的人了。
“小姐和郎君自己洞房罢,我先出去了。”秋华识趣的退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房间霎时只剩柳无依和叶流觞,空气安静下来,但是温度却在节节攀升。
叶流觞站着不动,眼前这位华丽又庄严的女子让她感到无从下手,女子的气场太大气了,她紧张的搓手,竟一下子忘了该干嘛了,只愣愣的干站着。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动静,柳无依疑惑道:“女君,该掀盖头了。” (五十二)好菜的女君 叶流觞眸子闪了闪,伸着手到半空,却是不太好意思真的去揭盖头了。她的面颊泛着极其诡异的赤红,呼吸都放的很轻,不是不想呼吸,而是没有力气呼吸!
她的身体在飞速发软,脑子因缺氧晕晕乎乎,整个视野都模糊起来,唯有那个红色的靓影越发清晰了起来。
揭开盖头,揭开新娘子的盖头,叶流觞不住默念,却还是迟迟没有动作,柳无依等了许久,实在等不及了:“女君?”
“来、来了。”
柳无依不是第一次叫她女君,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叫的她心慌,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叫一声,她就心乱几分。
现在她们穿着配套的喜服,柳无依还盖着红盖头,这样的气氛足以让叶流觞紧张到极点,今晚就是她和柳无依的洞房之夜,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准备,好事一下子落到头上,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连做几个深呼吸,叶流觞终于拿起了一旁的秤杆,挑起了红盖头的一侧。
怦怦怦的响声越来越大,她双眼发直,脑子好像也随着盖头一点点揭开变成一团浆糊了。拿着秤杆的手在发抖,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整个脑子安静的可怕。
直到盖头整个揭开,新娘子惊艳的娟容展露出来。
肤白凝霜雪,眼波映朱唇,华丽的喜服把柳无依衬托的更加美艳大气,此时叶流觞看她,她也在看叶流觞,黛眉微挑,扬起一个清丽的眼波,一身红衣不显俗媚,反而更显得她大气磅礴。今晚的她只着唇彩,显眼的朱色印在水润的唇上,如沾水盛开的繁花,饱满的叫人直想去采撷,自微张的唇间,似还能闻到阵阵呼出的热息,带着淡淡的兰香。
叶流觞迷了眼,像被虚空点穴,整个人为之石化,当美丽的新娘子展眉对她轻柔一笑,露出两行皓齿,她的脑中刹那间由于放烟花,耳边传来秤杆掉落在地的声音,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慢慢浮现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流觞!”
等叶流觞意识回笼,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系着的衣襟已经拉开一些,一只素白的巧手在她胸前轻抚,抬头对上一对担忧的眼,她哑着嗓音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柳无依埋怨着轻抚叶流觞的胸口,掌下的跳动还是那么急速,跳动一下接着一下撞击她的手心,她都数不清那跳动的节奏了,想到她的小女君只因揭盖头就晕过去,不免又是埋怨一阵。她的小女君还是太青涩了,但她却喜欢极了这份青涩的反应:“好些了吗?”
叶流觞顿时涨红了脸,方才太失礼了,人生第一次成亲,居然这么没用,在新娘子面前晕过去,丢脸!原本就总是在新娘面前没了天元气概,现在更加尴尬了,叶流觞缓了缓急忙爬起来:“无碍,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柳无依伸手点在叶流觞的心口,指下陡然急速的跳动让叶流觞险些又晕过去。
“我方才只是太紧张。”
“看得出来,有点逊。”
叶流觞不想和她争,梗着脖子催她:“该合卺了。”
“好。”柳无依笑了笑,拿起酒壶,在两个小瓢中倒了酒:“女君,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是名义上的伴侣了。”
叶流觞拿起那个小小的瓢,郑重的和柳无依交手,然后一脸正色的喝下,仿佛瓢里的不是酒,而是什么誓言。柳无依也同样认真完成了交杯的动作,喝酒的时候还含情脉脉的看着叶流觞。
考虑到叶流觞年轻,她选的是清淡的米酒,入口清甜,酒味较淡,但喝完了两人的脸还是泛起了醺红。
叶流觞把瓢放下,自然而然的搂着柳无依,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干坐着,眼中有着浓浓的眷恋与宠溺,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发觉此时的她眼神多么成熟。
“女君,该洞房了。”柳无依只好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家的小女君,事情发展总是不太对劲,喝完酒不是该洞房了吗?现在是在干嘛,干坐着坐一晚吗?
叶流觞嘴唇抖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要洞房,且微醺有一定的催情作用,她的身体早就有了悸动。只是抱着这般大气的新娘,那金光闪闪的孔雀头冠和成套的雀羽流苏,她更加无从下手。
孔雀,她一下就猜到了柳无依的用意,心下不禁为柳无依的细心折服,也为自己能拥抱这样的人而庆幸,她真的很满足,光是抱着柳无依就幸福的无与伦比。在她眼中这样的新娘子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别说圆房了,她没有朝拜都不错了。
“这般抱着好不好?我喜欢这般。”叶流觞迟疑了一会儿才温温吞吞的说道。
柳无依快败给叶流觞了,她捏起小女君的下巴:“我的流觞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只是现在我是你的妻,不是说要把礼做完吗?圆房也是礼之一,新婚之夜女君不碰新娘,还要我独守空房?”
“没有,没有的事。”叶流觞连连摆手,她怎么可能让柳无依独守空房?但想到和柳无依……她又生生顿住,被调戏的一时间反而找不着状态了。想了想,叶流觞索性退开了一些,准备平复心情找找状态,但她此时的举动在柳无依眼里已经成了怪物。
“你又在作何?”看着离她一个身位端坐的天元,年轻的天元似乎糊涂了,不知道该干嘛了,她并着双膝,双手放在膝盖上,身边一个身位就是她新娶的新娘子,但她既不看也不抱。
“我只是想平复一下,你……你太好看了,我的状态不太对。”叶流觞小小声道。
柳无依“噗嗤”的笑出两颗小虎牙,真是天下奇观,小女君觉得新婚妻子太美不敢碰。转念一想,似乎对某些单纯的天元来说,遇到喜欢的坤泽,她们好像是会小心翼翼的。
故意凑近叶流觞,叶流觞只是缩了缩脖子,并没有动,模样却看起来像大敌当前。柳无依又一次偎进叶流觞怀里:“可是觉得我好看,那我问你,我与徐公孰美?”
叶流觞眼睛往下瞥了一眼,又立马躲开,在柳无依戏谑的表情下小小声的说:“徐公何能及妻也。”
柳无依脸上的笑容陡然放大,却又叹了口气:“吾之君私吾,所以美于徐公,由此观之,吾之蔽甚矣。”
叶流觞猛然瞪大眼,把戏耍她一通的人儿拉近怀里揉了揉:“明知我什么心思的,就非得这般戏耍我?“
“还不是某人太拘谨吗?现在可有状态?“柳无依从叶流觞怀里起身,下意识看向叶流觞身下。
年轻的天元非常守分,那里依旧平坦,掩在层层布料下,庄重的礼服似乎也让某些部位添加了几分正经,不过那里的蛰伏也确实反应了这一点,叶流觞还不敢碰她吗?
本以为只要不正经,叶流觞就能找回状态,但她显然低估了年轻的天元的忍耐力。叶流觞仍是不为所动,一副柳下惠的状态,柳无依看着她,趁着叶流觞不注意,忽然把人推倒,按在床上,紧接着解开了叶流觞的腰带。
“欸?依儿。”叶流觞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眼睁睁看着那位东厢主母,柳家大小姐把她的腰带扯开,主动扒开了她的裤子,紧接着她的欲望被一只素白小手拿出来,微凉的掌心贴在火热的欲望上,激的她腰身一抖。
唔。
正猜到什么,她看到她的新娘张开小嘴,涂着唇彩的小嘴红润饱满,新娘子邪魅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粉嫩的小舌。
“等等,依……啊!”
【与少夫人对食】(50-52)
(五十)今晚竟然是她的新婚之夜距离林少爷回府又过去几日,京中流民越来越多,为了不影响过年,朝廷下令把城中的流民全部抓到一个集中营里,并且严格控制进城的流民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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