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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少夫人对食】(43-49)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5-01-20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四十三)醋了鹿鸣宴归来后,东厢沸腾了。 大冷天下东厢显得异常火热,家奴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子得了户部的职位,主子当官,他们在主子底下当奴才的自然少不了好处,一时间前院颇有一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象。
(四十三)醋了

鹿鸣宴归来后,东厢沸腾了。 大冷天下东厢显得异常火热,家奴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子得了户部的职位,主子当官,他们在主子底下当奴才的自然少不了好处,一时间前院颇有一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象。 所有人都在庆祝,但柳无依却没什么感觉,她不屑于做那依附于人的菟丝子,丈夫的名誉并不会落在她个人头上,无论少夫人还是东厢主母在外人眼中多么风光,和柳无依叁个字并没有干系,她只在意作为柳无依的她。 可惜的是,现在即便提起十二商铺的掌权人,人们都只会想起那是林宇的夫人,她呕心沥血留下的痕迹全部被有意无意抹去,而林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光鲜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当真可恶。 她没有能力改变世人的观念,但能改变自己,她尽可能的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到叶流觞上回受的无妄之灾,那触目惊心的鲜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她掌权下的东厢,更要杜绝此类事再次发生。 对心术不正的家奴毫不犹豫揪出来发卖,这次的柳无依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冷情,丝毫不顾家奴的哭求。少爷当官的喜庆还未过去,家奴们就被迫卷入主母的雷霆手段中。 每当听到认识的人被拖走发卖,家奴中的恐惧气氛就浓郁许多,许多人不清楚为何自己被卖了,一听到有人被卖就吓的心惊肉跳,他们不停打听,后来发现少夫人是在清理府中心术不正的人,有些人想到自己曾经听从二夫人的命令,又或者因为二夫人生了孩子去依仗她,还欺负元妓。随着越来越多人被卖,他们也明白了,元妓分明是少夫人的人,东厢真正的主子也是少夫人,他们错的离谱。 醒悟过来的人再也不敢动歪心思,纷纷站好队,竭力撇清关系,好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氛围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少夫人终于停止了发卖,只留下不到一半人口,紧接着就传来好消息,少夫人给他们提高了福利。 这一举动又让幸存下来的家奴欣喜若狂,他们的心情就像在地狱和天堂走了一圈,尝到甜头立刻把被卖的恐惧忘到脑后了。因府中人少了,所以生活水准就好了许多,其中周小丫最遭人羡慕,她被提拔为一等婢子,还被安排到厨房当学徒,可把人羡慕坏了,都纷纷和周小丫打听如何取的少夫人青睐。 周小丫日日被家奴围着,她同样没什么兴致,后来几乎一整日泡在后厨,除了如厕睡觉就像长在后厨一般。 东厢的日子回归了平静,一月后,林宇进入户部任职,叶流觞的身体也彻底康健了。 许是因柳无依给的好药,叶流觞康复后身体不仅没有任何不适,体质还更好了,她长高了不少,身体也结实了很多,这种变化让她惊喜又有些小骄傲,还挺起了胸膛。 以前在老叶家她吃不饱又要日夜劳作,她经常觉得自己身体孱弱,十五岁了个头还没有柳无依高,发育情况也很差,连那儿也小小的,正如二夫人初见她的身体时说她没发育一样,面对这样的问题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每次看到高大又强壮的天元都会羡慕,对比中还会生出自卑感,特别是喜欢上柳无依之后,她总是觉得自己站在柳无依身边一点都不般配,不高也不强壮,反而像个小孩子。 可是现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她已经完全蜕变,干瘪的身体上出现了很多流畅的线条,把她的身体勾勒的匀称有力,枯黄的头发也已经乌黑起来,唇红齿白,也算得上美吧?她摸着的脸颊,指腹下滑腻的触感令她止不住窃喜,现在她有资格站在柳无依身边了吧? 胸中的小鹿又开始了蹦跳活动,她拿出柳无依送的给她的乳膏涂抹,又找出柳无依送的衣服换上,看着镜中高挑俊美的自己,自信心一下子又回来了。 走出房间,今天的阳光很明媚,但寒风却冷的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 十一月中旬早就入冬了,气温只有几度,自己的老叶家估计没希望了,之前她并没有放弃打听老叶家的消息,但一直杳无音讯,许是乱世逃命去了,许是冬季往南迁了,现在找不到人,对此她什么都做不了,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她的亲近之人不多,血亲没了消息,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全力去珍惜眼前人。 想到一个月没见的姑娘,叶流觞去了厨房。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叶流觞环顾一圈,果然在角落看到某个呆呆的身影。 “叶总管。”伙夫们对她打招呼,态度殷勤,东厢大换血后他们都明白了叶流觞是少夫人的人,是一点都不敢得罪她了。 叶流觞点点头以示应下,径直往角落走去,看着那个呆呆的身影,小姑娘似乎有心事,坐在角落择菜,手指哗啦着盆中的菜叶,并没有注意到她。 “当学徒可习惯?”她轻声问。 “叶姐姐?”周小丫浑身一震,慌忙站起来。冒失的姑娘不小心踢翻了身后的小凳,凳子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哐当”声,想扶起又不太敢,最后只能局促的站在叶流觞面前,垂着头。 让周小丫过来厨房当学徒是她的意思。周小丫生性纯良,这个大院终究不是她的归宿,有机会她不介意让她多学点,防患于未然。只是这一个月庖人和她说小姑娘总是独自窝着,对学厨也不上心,这样可不行。 叶流觞弯腰把倒了的凳子扶起来,示意周小丫坐下:“怎么看到叶姐姐紧张成这般?可是不喜欢当学徒?” “不是,我喜欢的,叶姐姐你坐罢,我站着就好。”周小丫死活不肯坐,叶流觞受罚后她就患得患失,总觉得是自己太蠢了,害了叶流觞。心中的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叶姐姐养伤期间她一次都没有去看望,不是没去,而是去了却没有勇气敲开叶姐姐的房门,现在叶姐姐康复了,她却连和叶姐姐相处的勇气都没了。 “既然喜欢为何不认真学?若不喜欢叶姐姐给你换一个活。”叶流觞耐心的看着她。 “不是,我学的,只是……只是叶姐姐,要不叶姐姐还是别来看我了,我……我怕,我笨,我会害了叶姐姐的。”周小丫有些语无伦次,她的泪水蓄积在眼眶中,明明非常惊恐无助,但又那般倔强。 “你没有害我!”看着慌张的根本听不进去话的女孩,叶流觞不得不稍微提高了声音。周小丫霎时僵在了原地,大眼睛里的泪水也僵住了,叶流觞缓了语气:“你没有害我,不用这般自责。” “叶姐姐?” “你随来我罢。” 周小丫只好跟上叶流觞,脚步踉踉跄跄,还是战战兢兢的。两人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叶流觞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纸契约,递给周小丫。 “你看看这罢。” “这是?”周小丫看着那张白纸,她已经跟着叶流觞认了不少字了,勉强能辨认出上面的赎身二字。显然这是一张赎身的契约,名字的一行写着几个字,她不认识,看的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之前打叶姐姐的家丁,他的亲属早就把他赎出去了。”叶流觞解释道。 “啊?他、他出府了!他打的叶姐姐这般重,怎的就赎身了?”周小丫惊叫出声,发现自己失态了又慌忙收了声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流觞无奈:“你不觉得奇怪吗?现在灾年,到处都是饥民,为什么他家有钱赎身呢?” “对呀。”周小丫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赎身有问题?” 叶流觞点头:“早不赎身晚不赎身,偏生打了我之后就赎身出去了,不凑巧吗?分明是有人专门赎他出去的,你猜还能是谁?” “你是说陷害我们的人?”周小丫恍然大悟。 “不错,他打叶姐姐的时候用了死劲,这也是陷害你那人授意的,她的目标本来就是叶姐姐,与你无关,只是刚好利用了你,换句话说,若没有你,她也会寻别的机会陷害叶姐姐。所以不是你害了叶姐姐,是叶姐姐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挨那一板子。” 周小丫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所以这一切只是一次针对叶流觞的陷害,她不明白,这里的生活比外面好得多,为何还要斗个你死我活?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 “叶姐姐,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还不知道满足,还要利用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他们陷害了,还用我去陷害你,呜……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给我银子我也不知道那是官银,呜呜……也没有人相信我。” “别哭了,不怪你,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叶姐姐会注意些的,不会再让人利用你。”叶流觞心头闷闷的,明白吗?她也不明白,或许这就是人性,解决温饱问题后又会逐利,逐利后又要逐权,那夺取权力以后呢?这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都没有尽头。 “还是怪我,是我愚钝,不然也不会中计。”周小丫哭着摇了摇头。 “好了,生性纯良不是你的错,万事讲究因果,若不是叶姐姐,你也不至于被利用,说到底是叶姐姐种下的因,才会有这个果,你不必顾虑太多,在后厨好好当学徒知道吗?” “嗯。” “有所学成的话叶姐姐找个机会把她送出府取,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陷害了。”叶流觞用帕子拭去周小丫眼角的泪,女孩抽抽嗒嗒的,止不住的哭声让人心碎。老叶家没了消息,除了柳无依外周小丫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嗯,我定会好好当学徒。” 偏殿里两个少女互相安慰着,一个少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另一个少女有点无措的擦着源源不断涌出的热泪,画面美好的就像世人眼中的青梅竹马。 正当两人沉浸在这一刻的温馨时。 “咳咳。” 突如其来的轻咳猛然把她们拉了回来,叶流觞和周小丫几乎下意识弹开,叶流觞扭头看去,柳无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正表情古怪的看着她手中的帕子,她讪讪的把帕子收起来,还本能的鞠了个躬。 “少夫人。” “呵。”柳无依皮笑肉不笑,方才看到了什么?叶流觞拿帕子替这个姑娘拭泪?她都没有这种待遇!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酸味,柳无依越过叶流觞,走到偏殿的太师椅坐下,冷着脸也不说话。 叶流觞尴尬的站着,第一次替周小丫擦泪就被撞见了,还被柳无依看到,真是倒霉。看着柳无依冷冰冰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生气了?看了看秋华,可是秋华只是轻哼一声就扭过头不理她。 怎么搞得像在审问她一样? “夫人可是要用膳?”看了眼时辰,叶流觞斟酌问道。 “是有点饿了,那就把午膳呈上来吧。”凉凉的眼神斜睨过去,话语更是逐字的往外蹦,听着怪磨人的。 “好。”叶流觞立刻领命,亲自去给柳无依盛饭。 叶流觞离开后,偏殿就只剩秋华柳无依还有周小丫了,空气死一般寂静,比寂静更恐怖的是那股越来越冰寒的气场。 周小丫顾不上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了,被吓的双腿直哆嗦,少夫人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好像在看一个敌人?她站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来自东厢主母的低气压不是她一个小奴才承受的住的,更别说她还是一个脆弱的奴才。 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叶流觞总算盛了饭回来,周小丫连忙向自己的叶姐姐投去求救信号。 不求救不要紧,一求救柳无依的低气压更冷几分。 柳无依打量着她们,以前就知道叶流觞和周小丫关系不错,如今一看的确关系匪浅,叶流觞认罪就是因着周小丫,她想过叶流觞只是珍视这个伙伴,可是现在看来有点过于亲密了。 擦眼泪,她都没有!

(四十四)有心上人了还不知道注意点

叶流觞刚刚走进来就看到被压的面如菜色的周小丫,她无奈的看了柳无依一眼,暗忖这人也太小气了。 千金小姐居然和一个家奴过不去,看来不仅是个木头精,还是醋精。不过周小丫确实太依赖自己了,叶流觞想了想,端着食案走过去。 “夫人,用膳了。”她双手抓着食案,举过眉头,半低着头没有看柳无依的眼睛。 正想着叶流觞该如何解救这可怜的奴才,没想到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柳无依霎时明白过来,心中的酸味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甜蜜。她努力板着脸,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把食案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让本夫人看看今天叶娘子做了何菜?” “十珍豚、素炒叁鲜和莲藕排骨汤,该合夫人口味的。”叶流觞退了半步,仍是低眉顺眼的候在一旁,看着柳无依吃着她亲自盛的饭,心里跟掺了蜜糖似的。 “噗,小姐,你们这是在作何呀?”秋华笑得露出两排小米牙,柳无依和叶流觞在一起时总会做些她们看不懂的事,但是丝毫不影响她们之间的默契。 周小丫同样一头雾水,叶姐姐和少夫人的关系怎么也这么好了? “就是举案齐眉的故事。”叶流觞笑着道。 “举案齐眉?” “嗯,相传以前有一对夫妻,他们非常恩爱,夫人每天都会给自己的丈夫做饭,因着不敢直视丈夫的双眼,所以每次都是这般拿着食案举过眉头,丈夫则把食案接过来,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世人觉得这对夫妻很恩爱,所以就有了举案齐眉的典故。” 叶流觞一边解释着,眼睛却是看着正津津有味吃着饭菜的柳无依,这次只能拿厨房现成的菜,若未来有机会,她要亲自下厨,当然,这得她学会了下厨再说。 “这不对吧,听着分明是夫人更爱她的丈夫。”秋华怒了努嘴。 “是呀,只是典故里的夫人据说长的奇丑无比,丈夫在娶她之前有许多追求者,夫人公然放话说今生要嫁只嫁他,这位丈夫听后竟真的拒绝了所有追求者,把夫人娶了回去。” “听起来倒挺有意思的。”秋华咂嘴道。 “这也行呀。”周小丫懵懵懂懂,但她很快发现奇怪之处:“举案齐眉说的是夫妻恩爱,那叶姐姐……”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叶姐姐和少夫人,方才叶姐姐对少夫人做举案齐眉,岂不是! …… “我吃饱了。”清冷的嗓音响了起来,周小丫看过去,柳无依已经吃饱饭,擦了嘴往外走。 叶流觞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周小丫也想跟过去,却被秋华拦住了。 “秋华?” “别去打扰她们,方才你该是猜到了,举案齐眉,我家小姐和叶流觞便是如此。”秋华说的认真,叶流觞和周小丫关系太好了,虽然现在没有发展出情爱,但早点挑明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可不想自家小姐好不容易相中的如意郎君,最后被偷家。 “叶姐姐,少夫人……”周小丫惊愕的无法言语了,她知道叶流觞很受少夫人关照,原以为是叶流觞的学识有功,却不想还有这一层原因。 但是,少夫人不是已经……这如何能行?嫁人了还能和另一个天元在一起?这不是红杏出墙吗?她呆呆的看着叶流觞和柳无依的背影,秋华离开后她依旧不知作何反应。 叶流觞跟着柳无依来到后院,因着二夫人禁足,少爷又去了户部,没有家奴涉足的后院就成了她们的约会圣地,经常二人来到这里,调调情,说说话。走到一面墙后,叶流觞上前拉住柳无依的手,感受到那只手下意识要甩,她连忙抓稳了。 “生气了?方才我只是无意间的,我和她没什么的,你别多想。”叶流觞老实坦白,这次的事周小丫太无辜了,都是她的疏忽,向来心软的她一愧疚上来就舍不得看着姑娘家哭,但这不代表什么,更不代表她和周小丫有关系。 “你还说呢,你说你,都是有心上人的人了,还不知道注意点。”柳无依转过身,看着叶流觞老实巴交的样子就来气,她突然把手探进叶流觞的怀里,四处摸索。 叶流觞一下僵直了身子,怀里的小手来回摸索,犹如一尾狡猾的鱼儿,在她身上嬉戏,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被碰到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烫起来。俊美的脸庞很快泛起一层淡红,少夫人做什么突然把手伸进她衣服里,她快疯了。 “小姐,别闹。” “哼,现在知道害羞了,方才怎么不知道?”柳无依把手抽出来,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条帕子,是方才叶流觞用来给周小丫拭泪的帕子。看着帕子上浸湿的痕迹,更不乐意了,叶流觞怎么可以把温柔给予别人,还是另一个坤泽。 “是我疏忽了,别醋了,我都闻到一股酸味了。”叶流觞说着还作势捂了捂鼻子,似乎被狠狠酸到了。 “我自个儿醋我自个儿的也不成?方才你做举案齐眉是想要告诉她我们的关系?”柳无依直接开门见山。 “对呀,你看看我们的关系适合开口吗?只能折中这般了,不说的话我怕以后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叶流觞上前把柳无依搂进怀里:“她很善良,并非有心计之人,进府后一直是她陪着我的。现在我算举世无亲,我把她当妹妹,不管她我做不到,况且这次的事都是因着我们她才会被陷害,我不希望你怪她。” “我自然理解你,只是你就这般想我的?我又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至于这般上赶着袒护她吗?”柳无依埋在叶流觞怀里,瓮声瓮气的说。 “是呀,我的依儿最讲理了。”叶流觞凑近柳无依耳旁低声哈气,声音故意压着,嗓音低柔宠溺,果然,光是听着这番话怀里的人儿就羞红了脸——这是她最近发现的,柳无依很喜欢甜言蜜语,只是她生性腼腆,嘴又笨,不太会说话。 “有错就是有错,休要甜言蜜语糊弄我。”柳无依脸上有点热,但少夫人的威严还是要立住的。 “那不糊弄你了,你想要我如何补偿?”叶流觞抱着柳无依,现在她的心里全是满足感。虽然现在她们还困在大院里头,但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她尽量忽略以后可能面对的困境,对她来说,快乐的时光本就珍贵,若快乐的时候还要烦恼以后可能的困境就太得不偿失了。 今后她会想办法把周小丫送出府去,至于她和柳无依的困境,她会和柳无依一起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找到出路的。 听到补偿柳无依顿时就来劲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流觞一眼。 “怎么了?”叶流觞疑惑道。 “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话毕,柳无依神秘的牵着叶流觞回房,还顺手带上了门。叶流觞忽然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不对,是木屋藏娇,那个娇还是她,总是被柳无依藏起来。 等了一会儿,见柳无依在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木盒子,一脸坏笑的递到她手中。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柳无依已经迫不及待,仿佛她才是开礼物的人。 叶流觞狐疑的打开盒子,落入眼前的是一个乳白色的膜状物,这个东西有点眼熟,但她没有见过。拿起来时,一张俊脸却是霎时红润无比,她慌张的后退好几步,手中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那东西长长的,管状,似乎是套在某些地方的。

(四十五)你为何不在我里面释放?

“哎呀你作何,这是我好不容易买来的,都让你弄脏了。”柳无依忙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吹了吹又用帕子擦干净。 这可是人人向往的如意袋,女人用过都说好! 虽说禁止女为男淫,但观念是一回事,现实却不会跟着叁观走,女子也是有欲望的。大院里虽然有元妓,但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叫元妓伺候的,整天守着一张空床,面对着日益空虚寂寞的身体,夫人们为了满足欲望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像一般的女子之间磨镜,夫人与小妾间“你呼我木瓜,我呼你琼琚”,又或是夫人与家奴对食,互相扮演寻常的伴侣,都是为了填补寂寞孤寡的心,当然丈夫为了杜绝后宅发生此类有辱门风的事,也制定了诸多家法,甚至还有骇人听闻的浸猪笼,但仍然屡禁不止,青春还是经不住诱惑的。 夫人的需求旺盛,又不缺钱,如此大的利益驱使自然引来了不少为钱铤而走险之人。有人愿意当面首,有人愿意为元妓,隐蔽的法子还进一步提升,为防止留下痕迹或珠胎暗结,如意袋问世了。 如意袋是一个套在根上的袋子,可以隔开天元的雨露,让偷情更加隐蔽。 一开始的如意袋材质不好,都是用油纸什么的,容易破不说,还硬,后来有人发现羊肠和鱼鳔很不错,现在的如意袋都是用羊肠和鱼鳔制作,单薄光滑,柔韧性还好。她买的这个就是羊肠的,买的还是最贵的,保证万无一失,用的时候用温水泡软,用完了洗干净还能反复使用。 “这、这不成的,若小姐想要,我可以用手,用嘴也可以。”叶流觞还是担心,做管家几个月,她当然也知道这种东西,但是到底行不行得通谁知道?若发生了意外破了,她们如何补救? “我不是想要,我只是不想那样。”柳无依叹了口气:“虽然用手也可以让我舒服,可是我不仅想要,我还想和你亲热,亲密无间的交融那种,心里头想要,你能懂吗?” “心里想要?”叶流觞愣愣的重复一句。 “你不想和我更亲热一点么?除了想要以外的渴望,每次和你做了虽说身子舒服了,但心里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一次又一次用手后更明显,就……我想和你行房,用你的东西插、插进来,填……填满的感觉。”这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柳无依说的脸红脖子粗,天呐,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叶流觞这个笨蛋! …… 叶流觞这回懂了,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脸部肌肉都快抽筋了:“无依总能语出惊人。” 柳无依气急败坏的抓住叶流觞的衣领:“和你说认真的,你就不想要我吗?我怎么不见你想要我,你不想占有我?” 叶流觞扭过头去,双手本能的抓住了衣角,怎么可能不想?占有柳无依,让柳无依在她身下承欢的想法每日都在她的大脑中喧嚣,但现在她们真的有肆意妄为的资本吗?不计后果的纸醉金迷,其代价就是她眼前的幸福日子会顷刻间失去,至少现在,身体上的欲望并不足以让她去冒险。 “说话呀,怎的又不说话?”见叶流觞不回答问题,柳无依忽然感到很委屈:“流觞,我想和你亲近,还想占有你,喜欢你在我体内的感觉,我喜欢你。” “依儿……” “我不常说这样的话,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和我那般,也喜欢看到你因我感到舒服。”她说的太羞人,再一次把自己羞的发红,也让叶流觞感到滔天的羞耻。 叶流觞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样她就不用害羞了,为什么柳无依总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柳无依了。还记得刚进府的时候,她对柳无依的认知是一块木头,接触后发现柳无依外冷内热,有点闷骚,可是现在,眼前的简直是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勾人摄魂,她会在温柔乡中不知不觉死去吗? “我们试试这个好不好?我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柳无依好说歹说,拿着如意袋央求她,活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女孩。 被满怀期盼的眼神看着,叶流觞嘴唇抖了抖,最后却是又一次别开头去。 见叶流觞不肯松口,柳无依耐心没了,她拧着眉,身为千金小姐的她都舔着脸央求了,结果叶流觞还不上,真是蹬鼻子上脸!大小姐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起身坐在一旁,抱着手不说话了。 “你作何?”叶流觞无可奈何的软下态度。 “你嫌弃我幼稚不成?”这个时候的柳无依就跟被夺舍了一般,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不是。” “那为何你不答应,我和你已经情定,为何不能亲热?” “不是不能,若出了意外如何是好?你可想过如何补救?” “不会有意外,我特意买的最好的,保证不会有意外,我知道你想着以后,可是,可是流觞,现在林宇已经封官了,我们的自在生活随时就会消失,以后院里也不会只有我们俩,会进来越来越多夫人,甚至……甚至我会生下林宇的子嗣。” 说到子嗣,柳无依的双眼黯淡无光,后嗣之患是两人定情以来心照不宣的禁区,没人敢提及,生怕提及就会让梦境般的生活支离破碎。可是她们现在的生活本就来之不易,和有了上顿没下顿的野兽没什么区别,她们的日子随时都会被外界因素击破,自在的日子本就不多,珍惜当下及时行乐不为是另一种阔达,叶流觞不会不懂。 听言,叶流觞也沉默了,子嗣的问题她自然懂的,只是不敢去想,也没有资格想。虽然柳无依喜欢她,但不管怎么说她其实是一个第叁者,一个插足柳无依和林宇之间的第叁者,她不敢过问孩子的事,也没有能力解决,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每天喝柳无依过的开心一点,但也让心口的痛越来越清晰。 想了一阵,叶流觞颓然地垂着头:“无依,我不敢想以后的日子。” “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至少过好一些,总不能一辈子连快乐的机会都抓不住,若以后我们缘分尽了,至少现在的日子也够我回忆一辈子了。”柳无依抱着叶流觞:“流觞,你不是我的婢女,不要总是像个婢女一般伺候我,伴侣之间该有的肌肤之亲我们也要有。” “你总是这般多的歪理。”叶流觞咕哝着嗓音,缘分尽了?柳无依休想。 “那你答应了?”见叶流觞没有拒绝,柳无依欣喜一笑,仿佛没有拒绝就等于答应。 “我没这般说。”叶流觞依旧干巴巴的。 “答应就是答应了,天元别总是磨磨唧唧的,小心不讨坤泽喜欢。”知道叶流觞松口了,柳无依拉着叶流觞一起坐在床上,好奇的打量着盒子里头的新鲜事物。 叶流觞把那个套套拿起来,套套乳白色,很薄,一端封闭,一端开口,开口上还有一圈细绳,该是用来绑住什么的。光看着她就脸红心跳,这怎么用呀? 其实她不懂怎么用,根本没用过,看着似乎是直接套在她那里上面就可以了,她把手指伸进套套里,好奇的看着套在手指上的套套,怎么这般松松垮垮? “哎呀,不是这般,先放在温水中泡软了。”柳无依立刻把套套抢过来,生怕她毛手毛脚的弄坏了。 叶流觞只好脸红红的看着柳无依的动作,套套浸入温水中,很快,干瘪的质地就充盈起来,整个套套舒展开,约莫一炷香后,套套就完全舒展了,质地轻薄柔软。 柳无依把套套拿起来,试探着扯了扯,感受其任性,又往里面装水检查有无破损。 装满水的套套坠下来,变得更加薄,近乎是透明光滑的形状,样子就如同天元的那处差不多。叶流觞无法直视那个形状,她发现尺寸对现在的她来说貌似有些……小! “行了,快脱裤子罢。”确保套套不漏水,柳无依把水倒出来,随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流觞。 叶流觞尴尬的快把头埋进胸口里了,她真的很好奇,柳无依就不会害羞吗? “干嘛呢,磨磨蹭蹭的。” “你都不会害羞呀?”叶流觞小小声的说,为什么柳无依对这事一点都不感到难为情,莫非是嫁过人的缘故? “不是我不害羞,是你太害羞了,扭扭捏捏跟个坤泽一般。”柳无依索性跨坐在叶流觞腿上,和她面对面的抱着:“流觞,你是个正常的天元,看着自己心爱的坤泽当如何?” 这还用说吗?叶流觞看着柳无依,两人的距离很近,她能感受到柳无依说话时气息呼在脸上的热感,淡淡的幽兰弥漫开来,喷在她脸上,似能醉人。 呼吸不知不觉急促了几分,清澈的瞳孔倒映出柳无依眉梢上的清媚,旖旎的眼底浮现出欲望。双手本能搂住身上的娇躯,身随心动的追随着柳无依的香甜。 水香紧随幽兰,铺散在房中,柳无依得意的摸着女郎染上情欲的脸庞,心中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这是个非常有道德感,或者说被道德荼毒的可怜天元。叶流觞平时很少动情,哪怕面对她,若不去挑逗,叶流觞也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一簇一笑都在履行正人君子的行为规范。 叶流觞的欲望和腼腆的性子一般,整个都是内敛被动的,这样的天元真的很少,可以称之为罕见。或许不少人会觉得这样的天元太木讷无趣,但她却觉得这是一块玉石,需要有人用心精雕细琢,才会展现出其华美的色彩。 气氛一点点升温,女人的小手沿着女郎的下巴摸索,稍显刚毅的线条让她的五官变的棱角分明,却又因着女子阴柔的气质而整体柔和了许多,英气,却又不失柔美,特别是散着头发,双眼染上情欲的时候,甚至迷人的如一只夜蝶,静谧而美好。 指尖沿着下巴往下滑,抚过白皙滑腻的秀颈,拂过隆起的胸前,踏过平坦的小腹,最终停留在天元的欲望上。天元的欲望仍是蛰伏状态,但那份触感分明带着微硬,她含住叶流觞的耳垂,笑意盈盈道:“想要吗?” 叶流觞缩了缩脖子,羞的全身都泛红了。 “放松些,别这么紧张,吻我。”柳无依引导着年轻的天元,顺势把自己的脖子凑近叶流觞的脸颊。 一股幽香钻进她的口鼻,叶流觞几乎是本能的舔舐起来,牙根在发痒,信香克制不住的泌出来,想标记。天元的牙齿有些不同,在左右尖牙上方的口腔内生有腺体,可以泌出信香,咬破腺体,注入自己的信香,则为标记。 一般来说标记是永久的,一个坤泽只能被一个天元标记,但更强势的天元却可以再次标记这个坤泽,甚至完全覆盖前一个天元的标记,从别的天元手中抢夺坤泽。 叶流觞显然有一瞬间动了这种心思,她甚至觉得她能够从林宇手中抢夺柳无依,她被那股幽香和欲望左右,忘我的舔舐着柳无依光滑柔嫩的脖子,每一寸娇嫩的肌肉都让她贪恋,含进嘴里反复舔舐,用牙齿轻轻啃咬,但又克制的收着力道,不敢留下痕迹。 脖子上克制而迷恋的亲吻很磨人,却让柳无依不是滋味,意乱情迷的时候,叶流觞却还要克制着,不能无所顾忌的亲吻她。她们的关系到底委屈了自己的恋人,她抱着叶流觞的头,吻了上去,比叶流觞更加热情,手也在这时揉捏上天元的欲望。 “流觞,你会给我的罢。” “给你。”叶流觞张嘴难耐的喘了口气,拿起套套向自己身下套,只是却又被抢了去:“无依?” 柳无依把套套撑开,在叶流觞疑惑的表情下邪魅一笑。 “我帮你。” 叶流觞尴尬的收回手,没有动作,静静看着她。 柳无依扯开叶流觞的裤子,把那根依旧粉嫩的肉茎放出来,肉茎翘立在空气中,在她的目光中还调皮的晃了晃,仿佛在和她打招呼,真是个爱展示自己的小东西。 想到等下要把这跟可爱的东西套住,心里竟平白生出一丝愧疚感,总觉得在欺负“小流觞”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摸了摸挺立的小东西,默念了一声“抱歉”,遂拿着套套套上去。 因着套套不能制定大小,她这个是凭记忆挑选的,但这会儿居然发现明显小了。她一手握着叶流觞的命根子,一手用力往下拉套套,动作简单粗暴。 “唔,疼。”叶流觞倒吸一口凉气,脆弱敏感的地方被紧紧勒住,闷闷的不说,还很拥挤,挤的她很不舒服。再看柳无依用力的拉扯那个套套,自己的东西都被勒成深红色了,她有些担心,这到底行不行呀? “流觞,你这里怎的大了这么多?这回买的大小都不合适了,你先忍一忍。”柳无依也才注意到不是她选的尺寸有问题,而是叶流觞这里分明长大了不少,几个月前还是小小的一根,现在却发育了许多,导致她按照几个月前的尺寸买的套套不合适了。 好不容易把套套上,她拿起套套根部的细绳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美滋滋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原本肉茎是有点棱角的,特别是顶端的肉冠边缘突出,现在被羊肠套套住,棱角全部抹平,成了一根圆滚滚的小棍子,根部打着一个蝴蝶结,又可怜又好笑。 她揉了揉憋屈的“小流觞”,心下想着还是要赶紧买个大的,勒着多了影响了她的天元发育就不好了。 “流觞,委屈你了。” 叶流觞叹了口气,就不该答应柳无依,感觉她好像被折腾了。抱着柳无依翻了个身,柔柔的看着身下情意浓浓的女子。柳无依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如她这般披散着,如瀑的青丝散在床上,几分柔美几分妩媚。女子脸上染着情欲,双眼带着鼓励与期许,她知道,鼓励和期许都是因着她,自己钟情的女人在等她呢。 “无依,你说我们缘分会尽,但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会伴你左右。”说完这句话,叶流觞俯身堵住柳无依的嘴,她不想听柳无依说什么,身为家奴的她的确什么承诺都拿不出来,但至少陪着柳无依是她拿得出的。 “流觞……”柳无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淹没在浓浓的欲望中。罢了,这个死心眼的姑娘……感到叶流觞身体的僵硬,伸手搭上叶流觞的腰,尽量和她贴在一起:“流觞,进来。” “要先摸一摸吧?”没想到柳无依会直接让她进去,叶流觞认为还是要前戏吧,低头看去,却见柳无依似笑非笑瞧着她,紧接着拉着她的手按在身下。 触手可及一片湿润滚烫,瞬间把手掌打湿,叶流觞震惊无比,柳无依居然湿的这么快?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柳无依干的她连进去都困难。 “快进来呀~”柳无依故意嗲嗲的叫。 “好好说话!”叶流觞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人真的好讨厌。 “那我不说了。”柳无依带着她亲吻:“流觞,我想要你。” 女子的嗓音灵动婉转,如柳絮轻柔,落在叶流觞耳中却重若千钧,脑子瞬间空白,甚至觉得把命给柳无依都可以,赤红着脸分开她的双腿,压着嗓音问道:“无依,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进去?” “无碍,我方才检查过了,如意袋封闭没问题,不会把你那些东西弄进来,不会被发现的。” “只要那些不进去就没事吗?”叶流觞冷不丁的问。 “对呀?”柳无依有点疑惑,不等她再说什么,下一刻身体就被灼热抵,她立刻放松身体准备接纳叶流觞。 一段时间没有进入,叶流觞又发育了,这次比之前更加拥挤一些,本就被紧紧勒住的脆弱又被甬道裹紧。叶流觞绷紧腰背,深吸一口气,堪堪稳住自己。 “嗯~”柳无依猛地抱紧叶流觞,暗叹这家伙果然发育了,那玩意儿把她填的满满当当,虽然有点涨,但空虚已久的心却在这一份胀满中充实了,她的眼角逼出一滴泪,刚想擦去,叶流觞已经低下头。 眼角的泪液被她吻去,感到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柳无依忽然想哭出来。 “依儿,可是疼了?”叶流觞见她流泪以为自己弄疼她了,心疼的亲着她的脸。 “不疼,我很满足,很开心。”柳无依主动的抬腿盘住叶流觞的腰身:“要我!” 这一声下,叶流觞气血上涌,柳无依的主动很容易调动她的欲望,她缓缓挺腰,速度一点点加快。她们虽不是第一次,但到底是第一次后的再一次,叶流觞都快忘了上一次要柳无依是什么感觉,此时和柳无依融为一体,正如柳无依说的那样,心理上的愉悦带来的满足感全然不同。 刹那间,属于天元的欲望就彻底点燃。 娇软的女人躺在身下,怀里的是柔软的身子,动作间逸出的娇媚呻吟,还有那份紧紧包裹的快慰,从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方方面面刺激她。她专注的看着身下的女子,目光越来越明亮,桌上的烛火映照在叶流觞清澈的瞳孔中,宛如一盏孤灯在燃烧。 这样的叶流觞不见平时的扭捏作态,强势的像一个真正的天元,她那么攻势,却又那么温柔,刚柔并济,迷人而不自知。滚烫的呼吸喷在颈间,带着浓郁的天元气息,柳无依的身子也越发敏感。 肉体撞击带来的声响羞耻的响起,柳无依也像初次那般忍不住发出啜泣般的呻吟。 娇弱的身子因撞击而晃动,女郎的身体在几个月的修养中变的矫健有力,但抽插的动作从未变过,用力中总是带着一丝收敛。她知道叶流觞不敢太用力,怕伤了她。 “流觞~”她迷离的摸着叶流觞的侧脸,捏着她的耳垂,抬头看进那双清澈水眸中,深邃柔情的眼神让她又一次湿了眼圈,有时候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和叶流觞私奔,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和叶流觞在一起。 “依儿,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叶流觞虚压在柳无依身上,看眼神就能看出柳无依在想什么,也明白柳无依有多孤单,她还有夫子陪伴的几年,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出生来就一直孤独,她的父母也把她当筹码,她从未有人理解过。 叶流觞心痛极了,再次低头吻住柳无依,腰身摆动的越来越用力。 床上的两人极尽交缠,身子相贴,双手紧握,甚至双腿也交缠在一起。此时的她们已经化身成了两条交尾的游蛇,用身体和感情一同抚慰对方的心。 叶流觞满脸醺红,比脸更红的是她的双眼,盈满了泪光的眼睛缀着星光,很漂亮。叶流觞痴痴的看着她,忽然,柳无依翻了个身,骑在她身上缓缓摇摆。 少女柔软的身体因运动出了一层薄汗,汗水浸湿了单薄的里衣,把曼妙的身体曲线勾勒出来,呻吟从红红的樱桃小嘴中流出,细碎急促的喘息直叫叶流觞心乱。 叶流觞的动作越来越快,二人的呼吸也在同步,在柳无依呻吟的越来越高昂时,叶流觞绷紧了腰腹,她深深吸着气,强忍释放的欲望等待柳无依。终于,柳无依一声重重的叹息响起,她感到甬道一下子把她夹住。 叶流觞在千钧一发之际急忙退了出来,刚刚退出柳无依的身体,便看到大量乳白色的液体涌了出来,又被如数拦在一层薄膜内。 没顶的快感让两人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许久才从快感的顶峰平静下来。 柳无依低头看去,“小流觞”已经耷拉下来,上面裹满了浓白的东西,因为尺寸变小,它就像浸泡在一杯奶水中。她把如意袋取下来,掂了掂分量,知道叶流觞的量不少,这次似乎比任何一次都多,全部盛在袋子内,非常直观。 想到方才,柳无依看向叶流觞,眼中有些复杂:“流觞,为何要退出来?你该在里头释放的。” “不行,我不能在里面,这般还稳妥些。”叶流觞抱着柳无依眷恋的蹭蹭,看到柳无依手上分为“沉重”的如意袋,又尴尬的移开了眼,这东西实在太辣眼睛了。 “你就不委屈吗?和我一起,不仅没法成亲,不能见光,不能有子嗣,行房都得带着套偷偷摸摸的,现在连那般都不能在我里面。”柳无依越细数就越觉得叶流觞委屈,这个傻子。 “依儿又在说笑了,能得你的情本就是意外之喜,我很知足了,你莫多想,我也很开心呢。”叶流觞笑着说,只是掩藏在笑容底下有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失落。 叶流觞掩藏的很好,但这又如何瞒得过人精一般的东厢主母呢,柳无依拧着眉,在叶流觞坦然的神情下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了,她靠在叶流觞怀里,头贴合温暖的胸房,心跳声隔着衣衫传来,每一下都在撞击她的耳膜,连带着震动她的心扉,让她心里暖意顿升,想到更深层的东西却又更心酸了。 “流觞,抱紧我罢。” “好。”

(四十六)明知不可成而为之

柳无依缩在叶流觞怀里,属于叶流觞的气息包围着她,带来十足的安全感,她渐渐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抓着叶流觞的衣袂,像个婴儿般蜷缩在女郎不算宽敞的怀抱中。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总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会心生彷徨,也只有和叶流觞在一起才会获取片刻安宁,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以前的她什么都不在意,因无有在意的东西所有对什么都很麻木,麻木的久了自然就不会又不安的感觉了,但现在和叶流觞感情升温,她竟然满心满眼都是叶流觞了。 太珍惜一个人导致她开始害怕失去,她怕自己一时疏忽,没能护住叶流觞,之前二夫人的陷害导致她害怕了很久,亲口说出打叶流觞二十大板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心痛的感觉,疼的她含泪说不出话,喉管被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梗住,几乎要憋死她。 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这么珍惜一个天元,换做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不屑与天元交流,反感世道赋予天元的特权,为施加在坤泽身上的枷锁感到不满,在日复一日的嫉妒和埋怨中失去了本心,日日被怨恨包绕,变的疯魔而癫狂,直到叶流觞的出现改变了她。 上位者更倾向于维持社会稳定,既得利者不会关心弱者的难处,某种意义上叶流觞是天元,她享受了天元的特权,但反过来说她身为氏族小姐,她也享受了世家的特权,这是一个无解的阶级矛盾,唯有在矛盾中寻求一个平衡点,眼下这个平衡点就是叶流觞。 叶流觞能理解她的想法,她也能从叶流觞身上了解到以前不了解的第叁世界,她们各取所需互相成长,在世俗布置的枷锁中尽享片刻自在。这个平衡点来之不易,又非常脆弱,脆弱到生个孩子就能打破。 “流觞。” “怎么了?”叶流觞轻抚柳无依后背,耐心等她说话。 “你说要陪我一辈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柳无依自叶流觞怀里钻出来,撑着上半身认真的看着叶流觞的眼睛。 “对呀,怎么了吗?”叶流觞也看着她。 “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要回一句。”指尖绕起一缕秀发,与叶流觞的一缕发缠绕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今天我们在此结亲好不好?” 如此单纯的姑娘她舍不得放手,趁现在情投意合,她好好的承了叶流觞的情,至于以后,还没发生的事或许并不会如她想象的那般棘手,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放走叶流觞。 叶流觞再次红了脸,心下早就答应了,但有一点她还是要反驳一下,只见她羞臊着脸庞,小小声的说:“该是结发为妻妻,恩爱两不疑。” 柳无依“噗嗤”笑出了声:“你可真是个活宝,太可爱了。” “依儿。”叶流觞被笑了有些不满。 “那要不我们成个亲?” “成亲?”叶流觞怔住了。 “对呀,我的女君,今天成亲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人生四喜,洞房花烛。”柳无依忍不住扑到了叶流觞身上,她真的好喜欢叶流觞,这个香甜的天元让她欲罢不能。 “方、方才不是已经圆房了吗?做什么叫女君,叫我流觞就好。”叶流觞对这个称呼感到难为情又羞耻,比流觞多了沉甸甸的责任感,她自问可以当好流觞,但现在的她真的能当好女君吗? “方才是补偿,现在才是圆房,今日我们就结发了,该洞房了,我的女君。” “依儿,今日不行了,太多次会被发现的,如意袋也脏了。” “洗干净就行了。” “依儿。” “你温柔点。” “唔!” 床帏再次因上腾的温度放下来,堆迭在床上,层迭的红纱中映出两个交迭的身影,花烛红纱,场面更像成亲了。 少女悦耳的歌喉在午后的阳光中得到了完美的展现,直到太阳西偏,夜幕降临,叶流觞才踉踉跄跄的离开这座小院,她的双腿已经绵软,腰后也酸疼不已,日日在这里磨竟然身子都虚了。以前被二夫人轮番折辱也没见这般虚弱,倒是和柳无依,她很快就被榨干了。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寒冷干燥,太阳下山的很快,随着太阳下山,气温也下降极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天边只剩一缕惨淡的晚霞,晚风中的凉意把身上的燥热彻底吹灭,叶流觞裹着身子,快步回到前院。 家奴们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天冷白昼减少,家奴也更早休息了,宽敞的院子显得很寂寥,按照惯例去厨房取晚餐,只是厨房门前的一个孤单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怎么还在这儿?”那孤单的影子正是才午后阔别的小姑娘。 周小丫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看到叶流觞,小脸红了红,却又白了几分,最后有些扭捏的偏开头。 “不早了,在这里不冷吗?回房去罢。”叶流觞道。 周小丫抓着衣角,她还在消化叶流觞和少夫人的关系,从下午想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嫁人了还能和别人私会吗?对保守又矜持的她来说太大逆不道了,在村里被发现通奸都是要浸猪笼的,被唾沫星子淹死,叶姐姐和少夫人岂不是也要被浸猪笼?周小丫不信叶姐姐和少夫人是那样被唾弃的烂人。 单纯的女孩没有心机,心中所想都写在脸上,叶流觞知道这太难为周小丫了,周小丫深受礼法纲常的规训,她和柳无依的关系在她眼里等同于私通,是为人所不齿的。若周小丫真的不能接受她也不勉强,反正她已经给周小丫找好了后路。 “可是晓得叶姐姐和少夫人的关系了?”叶流觞轻声问道。 周小丫身子一僵,眸子瞪大大的,看着温柔的叶姐姐,她怎么都不肯把叶姐姐等同于世人眼中的奸夫淫妇,她点点头:“叶姐姐与少夫人可是在一起了?” 她的疑问立刻得到了叶流觞的证实,见叶流觞颔首,周小丫下意识问:“这般怎么可以?” “小丫为何觉得不可以呢?”叶流觞却反问。 “所有人都是这般说的,爹娘爷奶,读书人也说不行,私通可是要杀头的叶姐姐。”周小丫小手覆在嘴边,刻意压低声音,生怕被人知道她的叶姐姐私通,袒护的小模样让叶流觞觉得好笑。 “是呀,要杀头的。”叶流觞戏谑道。 “那叶姐姐怎么?” “杀头就代表绝对不能做吗?” 周小丫蓦然瞪大眼睛:“杀头还做?” “杀不杀头都是人规定的,老天莫非规定了不能私通吗?自古唯情爱之事最是复杂,倘若真要解释,叶姐姐只能说一句,明知不可成而为之。” 纵观历史,不乏有人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家国大义,或为了亲朋好友,他们迎着杀头的风险都要做,就算注定失败也要做,她不过也和那些人差不多而已。她和柳无依很清楚这样的后果,也预想到自己可能的遭遇,但她们还是义无反顾。 “明知不可成而为之?”周小丫嚼着这几个字,摇了摇头:“叶姐姐,我不懂。”她是不懂,在她眼里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听从就行,为什么会明明要杀头还去做呢? “不懂便不懂了,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叶流觞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互相理解本来就是弥足珍贵的缘分,不然为何都说知己难求,她和柳无依不仅互为知己,也是爱人。 “那少夫人呢,她定是懂罢?” “嗯?”叶流觞转身,见小姑娘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想了想,哭笑不得:“小丫?” “叶姐姐,以前我以为只要识字了就能变得像你一样优秀,但是现在我认了好多字了,却发现离叶姐姐越来越远了……”周小丫眼角泛起泪光,以前她幻想认字了就能配得上叶流觞,但认字以后反而连和叶姐姐对话都做不到了。懂得越多她就越发现自己和叶流觞的差距,她和叶流觞的差距不是靠读几本书或认几个字就能拉平的。 叶流觞眼神复杂,周小丫以前傻乎乎,可现在也成长了许多,那份天真无邪淡去了,她叹了口气:“无知者无畏,有时候认识的东西越多就会越胆怯。”她想到柳无依以前和她说过越清醒的人活的越痛苦,傻人有傻福这种民间道理也是有一点依据的。 “叶姐姐,小丫真的不懂。”周小丫还是摇头,叶姐姐的话太难懂了。 “不懂不怪你,只是现在你也知道叶姐姐做的可是杀头的事,若你还叫我一声叶姐姐,我便像以前那般待你,若你不能接受或害怕了,你便唤我一声叶管家,我把你等同于别的家奴看待。但是无论如何,叶姐姐也会找机会送你出府,你大可不必担心被人欺负。”叶流觞看着周小丫的眼睛:“你要唤我什么?” 周小丫听到杀头差点下意识唤出“叶管家”了,但又被她硬生生收了口。本着从小到大的观念必然要选“叶管家”的,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观念是别人教她的,感受却是她自己亲身经历的。照顾她陪伴她的叶姐姐怎么都不像观念描述的那般不堪,本能告诉她若真的叫了叶管家,她便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只犹豫了一会儿,她便做了选择:“那你会一直是我的叶姐姐吗?” “自然。”叶流觞笑着道。 “叶姐姐~” “好,这便好,以后自个儿当心些,涉及到银钱的事都要留个心眼,有不懂的都可以先问问叶姐姐,知道么?”叶流觞欣慰一笑,暗道果真没有看错人。 “我知道了,叶姐姐可要用晚膳了,我给叶姐姐拿。”叫出那声“叶姐姐”后,周小丫心中的雾霾就消散了,这一下好像那些规章制度也没有那么难以撼动,更多只是一种恐吓的作用,只要迈出这一步,才发现那都说纸扎的老虎,不会吃人的。 周小丫钻进厨房,乐呵呵的给叶姐姐盛饭,叶流觞无奈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个劲的给她挑好吃的,又是忍俊不禁,这人一旦打起精神就又傻乎乎了。不一会儿,叶流觞端着自家妹妹精挑细选的叁菜一汤回房用膳,正吃到一半时,秋华又过来了,还端着一个碗。 “秋华?” “我家小姐说这个给你的。”秋华不情不愿的把碗放下,简单说了句就回去给柳无依复命了。 叶流觞把扣在碗盖上的碗拿开,里面是一碗甜品,乳白色的膏状物,表面缀着金黄的桂花,还有一些果脯,闻着有股淡淡的奶香和酒香。叶流觞没见过这样的甜品,只觉得很珍馐,她注意到碗下压着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展开一看,娟秀的字体不用看都知道出自谁手。 (今天老爷送了一份御赐甜品回来,此甜品名为糖蒸酥酪,听说具有美容养颜之效,对身子特别好。女君今天辛苦了,为妻很担心,竟坐立难安,遂送女君一碗糖蒸酥酪,为表牵挂。)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浓浓情谊让叶流觞惊喜又害臊,几行字硬是反复观摩了许久,越看越脸红,最后才念念不舍的把小纸条迭好,安放在抽屉的一个锦盒内。 摸着再次怦怦乱跳的心口,她忽然觉得又要猝死了。 此时,秋华已经回到柳无依房内。 “东西送到了?”见秋华回来,柳无依忙问。 “当然送了,小姐呀,你真是太为她考虑了。”秋华走到茶几旁,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她可喜欢?吃晚饭了吗?身子可还乏力?”柳无依的问题多到数都数不完,一个劲的追着她问,今天下午要的次数太多,最后她都要寻个热水袋敷腰了,叶流觞离开的时候已经两腿颤颤,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小姐这么担心自个儿去看看不就知了。”秋华对柳无依这般刨根问底的有点不满。 “我要能去看她,还用问你?快说,她到底如何了,有没有事?要不要给她寻个大夫开方子?”柳无依真的担心叶流觞有什么不适,毕竟那人还没长大呢,身子又那么虚,叶流觞身子有损到头来苦的还不是她? 秋华翻了个白眼:“她能有什么事,小姐就别瞎操心了,她是一个泥腿子,自小就低贱惯了,哪有小姐这么金贵,随便把她扔到荒郊野岭她都能活蹦乱跳的。” “秋华!”柳无依有点恼。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告诉你行了吧。她无碍,正在读小姐送的情书呢,估计还在偷偷害羞呢。”秋华算是败给她了。 “早说就好了,非得跟我打趣。”这回柳无依放心了,想到自己的举动不免有点糗,其实她是第一次写那些东西,怪害羞的,可是想到是写给叶流觞的,她又难掩惊喜。 知道叶流觞无碍,柳无依回到书案前,拿起方才看的礼册。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现在起就要准备年货了。 今年灾情严重,十月份就看到不少百姓徘徊于粮铺前,现在温度又陡然下降,日后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一些极端情况她要早做预防,恰巧之前发卖了一批家奴,现在府里人手不太够了。 为以防万一,柳无依决定添一批人,看着坐在一旁磨墨的秋华,还有叶流觞,想了想,她在清单的末尾补充,元妓一名。

(四十七)看来她又要当一回恶人了

农历十二初八,也叫腊八节。 “腊”之一字有“腊者,接也”的含义,把岁末之月称之为腊月,更是有了新旧交替的意思。早在千年前就有先人说过:“此月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 在腊八这日,无论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族,皇宫里的天子都会吃腊八粥。腊八粥以五谷杂粮熬之,浓稠者寓意粮食丰收,衣食无忧,腊八节吃腊八粥有来年风调雨顺生活安康的期盼。 但是今年的腊八有点惨淡,因旱灾和严寒的影响,普通人吃饱都难,更别提吃腊八粥了。在灾年,也只有林府这类达官贵族才有过节的底气。这不,今天腊八节,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雪,大雪纷飞之下,四周鸦雀无声,人们纷纷躲在家里避寒,整个京城都被打的银装素裹,但令人惊喜的是,林府却门庭若市。 朱红的大门今天惊喜的洞开了,门前排起了长队,放眼望去全是衣衫褴褛的人。 林府门前支起了一个棚子,里头飘出滚滚白雾,视线越过围在外面的人群,里头的情况得以观之。棚子里支着两口大锅,锅中传来咕咚咕咚的声响,人们拼命鼓动鼻翼,仿佛想把香气全部吸进去,靠呼吸就能吃饱一般。 秋华站在两口大锅前,拿着一个大大的长柄勺搅拌着锅内的东西,锅里的东西很浓稠,是粟米粥,还有清晰可见的花生燕麦,这是一锅简单的腊八粥。 “大家排好队过来领粥罢。”叶流觞站在台阶上,眺望着乌压压看不到边的人群,两锅粥估计都不够吃的。 这些都是来到京城避难的流民,今年灾情严重,匈奴趁机南下,导致北方的灾民大批南下,成为了居无定所的流民,涌入京城的流民数量极其庞大,前几天朝廷下令关闭城门,杜绝外面的流民进来,但里面的流民还是很多。适逢这几天下雪,为免流民冻死造成大量伤亡,她找柳无依商量每天在此施粥,已然持续大半月了。 听到叶流觞的话,流民们老实排好队,倒也没有争抢,他们都是北方边境的农人,性格也比较朴实温良,倒也听话,有叶管家发声,大家就老实的排好队了。 秋华给每人舀上满满一勺,直到两锅粥全部派完,人们才感激着坐在棚下喝粥。 叶流觞心情复杂的接着每一个流民的答谢,这种感觉很奇怪,半年前她还是这些流民的一员,半年后她却站在高门府邸下,成了流民们感恩戴德的对象? “今日的流民貌似更多了。”待所有人散开喝粥,柳无依走到叶流觞身后,低声对她道。她方才一直躲在院内观察情况,流民的人数比前几天又多了不少,不到两刻钟就派完了两锅粥。 “是啊,过几天可能更多,朝廷为何还不赈灾?”叶流觞看向内城的方向,那位难道不知道外城的流民都快挤满了吗?京城尚且如此,偏远地区的市县又当如何? “等林宇回来估计就有消息了。”柳无依也担心,林宇在户部任职,若朝廷下旨赈灾定是最快收到消息的。眼看快过年了,朝廷接管流民前她也只能施粥了,不然她怕流民暴动起来,在城中烧杀抢掠什么的,她呆在府里倒没事,叶流觞却是要出门办事的,她可不喜欢叶流觞出去办事被暴动的流民伤到。 “只能这样了。”叶流觞垂下眼眸,这种问题还是得依靠少爷,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作为柳无依的恋人,她没有官爵,还身无分文,导致她总是觉得自己没用,还没有少爷有用。 “流觞?”女郎的失落来的迅猛,但柳无依还是察觉到了,她担忧的看着叶流觞,留给她的却只有漂亮的下颌线——叶流觞已经比她高了,叶流觞仰头的时候她甚至看不到叶流觞的表情,但她就算不堪,也能猜到,估计又开始偷偷自卑了。 “我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叶流觞坦言,依旧固执的抬着头,不愿让柳无依看到她的无助。 “你莫要多想,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柳无依宽慰道:“况且,我的流觞还年轻,莫欺少年穷,假以时日,流觞也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天元,一个花季少女就不要妄自菲薄的与那年老体衰的大叔比了。” “噗!”叶流觞失落着呢,冷不丁的被柳无依逗笑:“什么大叔,少夫人如此腹诽自个儿的夫君是个大叔呀?” “有何不对?他都二十有六了,再大些都能当我爹了,可不就是大叔吗?还有,我只有女君,没有夫君。”柳无依一本正经的纠正道,说着悄悄把手伸进叶流觞的广袖里,借助袖子的遮掩,牵住那只温热柔嫩的小手。 牵手这样的动作最能表达情意,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她牵起叶流觞的手自然就说明叶流觞才是她要牵手一生的人。 “还在外边呢。”叶流觞眼神飘忽,被一只微凉的小手牵着,那手有些凉,却让她的手发热,汗水润湿了手心,也让牵手变的滑溜溜,她既害羞,又怕柳无依嫌她手心出汗。 “放心,袖子挡住看不到的。”柳无依紧紧抓着叶流觞的手,随后又固执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大叔,林宇也就出身比较好,除外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只懂嫖赌喝荡吹,一点附庸风雅都没有,整一个乡巴佬般。” 叶流觞再次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柳无依又话锋一转:“你就不一样了,你年轻漂亮,又聪明伶俐,懂的不少风雅韵事,也能陪我玩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是不好的?”叶流觞坏笑着问。 柳无依摇摇头,很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得,这是在崇拜她吗? 虽然叶流觞不懂自己有什么值得柳无依崇拜的,但她还是被自己的女人崇拜的眼神弄的飘飘然。 看着喝粥的流民,很多流民都是刚领了粥走开几步就大口喝下,根本顾不上烫,现在食物珍贵,只有吃进自己肚子里才真的算自己的。看了一圈,远处的几个身影吸引了柳无依的注意。 “流觞,你看那边。” 叶流觞顺着柳无依视线看去,那里有几个人围住一个人,被围着的人捧着一碗粥,显然是在这里领的。 围着的人试图去抢那人的碗,那人把碗死死护在怀里,怎么都不愿放开,但也不喝。她皱了皱眉,这种事她不陌生,以前在村里就见过孩子争食,饿肚子的时候不会有人讲谦让,只会为了一口吃的争个你死我活,若你快饿死了,他们也会上来,不是为你送别,而是如兀鹫一般希望你死了能立刻分一杯羹。 “无依,我过去看看。” “当心些。” 叶流觞心头一暖,反手捏了捏柳无依的手以作安慰,随后往那群人走去。 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群年轻的天元,有男有女,衣着也比较整洁干净,不是流民。被围在中间的人十分瘦弱,身上的衣服也打满了补丁,垂着头看不到容貌。那人怀里护着一个碗,碗里的是刚刚领取的腊八粥,因推搡的动作粥里掺了泥土,也已经冷却,但那人依旧死死护着,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们在作何?”见几人又开始了推搡,叶流觞忙喝斥道。 “叶管家!”年轻的男女转过身,见是林家的叶管家来了,顿时站直了。他们是附近的混混,因家里有几个小钱,便整日游手好闲,欺负别人。现在城中到处都是流民,无依无靠的流民就成了他们戏耍的头号对象。 “你们在干什么?”叶流觞冷着脸走过去。 “没什么,就是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若打扰了叶管家我们赔个不是,现在就走。”为首的男子打着哈哈,他们也就敢欺负一下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林府的管家都不是他们招惹的了的,见叶流觞来了就打起了退堂鼓,招呼一群狐朋狗友:“我们走。” 那几人走后,混乱的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叶流觞蹲下身,打量着那人:“你还好吗?” 回答她的只有不断呼啸的风声,当叶流觞准备走的时候,却传来了小小的一声“谢谢”。 声音很小,听着阴柔,竟是一个女子,叶流觞怔了怔,因着这人一直垂着头,蓬头垢面,她一时间竟没发现此人是个姑娘。想说什么,女子却突然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欸?” 叶流觞下意识追了上去,来不及和柳无依说一声,她就跟着女子消失在一条小巷子中。 第一次把天元的感知力发挥到最大,错综复杂的小巷在此时的她眼里如履平地,她兴奋的追逐那女子,天元与生俱来的好胜心让她兴奋极了,冷风吹在脸上,灌入鼻腔后有些刺痛,但她越来越兴奋,跟着那女子拐了好几条巷子,最终停在了一座破庙前。 这是一座四处透风的破庙,破庙的柱子下靠着一个中年女人,也是灰头土脸,女子蹲在中年女人身旁,把带回来的粥分给中年女人吃。 叶流觞向破庙里面看去,心头顿时生出一丝惊悚。破庙里面靠着不少人,挤在一起垂着头,看起来像睡着了,但他们的身下渗出诡异的黑色液体,空中隐约飘来的臭味却在告诉她一个惊骇的事实,那不是活人,是尸体。 叶流觞警铃大作,是饿死的吗?还是说,病死的?她连忙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捂住自己的口鼻,顺便快步来到那女子身旁。 “她是你的亲人?” “嗯,她是我娘。”女子目光有点呆滞,麻木的喂着中年女人粥水,仿佛看不到里头密密麻麻的尸体。想到刚刚的事,她又小小声的道了句:“刚刚谢谢你帮了我。” “不客气,里面的人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和我娘刚刚安顿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活着,渐渐的就都那样了。”女子语气平静,死人似乎已经不能引起她的心情动荡了。 叶流觞松了口气,那可能是饿死的,那还好些,但眼前的女子对生死习以为常的态度让她不是滋味。见她一个劲的给中年女人喂粥,母女俩都是天元,想到柳无依说想在冬天增强府中安保的事,她连忙问:“你可还有去处?” “没有了,我们是北边逃难下来的。”母女俩吃完了冷冰冰的粥,随后麻木的坐在这里,眼神无光,不知道明天如何过。 “那我给你一个去处,只是需要卖身,你可愿意?” “卖身?”初听卖身女子的双眼竟然透着欢喜,现在到处都是流民,人命低贱到卖身都没人要了,在她看来能卖身都是顶顶好的幸事。 “嗯,但不是为奴,是为妓。”叶流觞严肃道。 女子眸中的光陡然暗了些,但只是片刻又展露出坦然:“那可以带上我娘吗?我娘虽然现在虚弱了些,但身体很好,给点吃的什么都能干,粗活累活都可以。” “没问题。” “好,那我卖身为妓。”女子终于松了口气,反正现在当流民整天都被欺辱,当元妓虽然也被欺辱,至少还能吃饱呢。 对女儿卖身为妓的选择中年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着女儿的头,眼神中有些自责。 见母女俩答应了,叶流觞又撕下两块布,递给她们:“你们把口鼻捂住,跟我走。” 母女俩照办,跟着叶流觞离开了这里。 叶流觞先带她们去医馆,让大夫对她们做一个全面诊治,确保她们健康才带她们回府。但破庙的事给了她一个警醒,饿死的人太多,尸体又得不到有效掩埋,来年爆发瘟疫只是时间问题,这可怎么办? 等叶流觞带着母女俩回来,柳无依竟然还在门前站着,叶流觞快步过去:“怎么不晓得先回屋等?冻坏了如何是好?” “你倒是先埋怨起我来了,方才是谁说都不说一声就跑没影的。”柳无依叉着腰,瞪着叶流觞,但看到叶流觞身后的陌生女人,又忙敛了神色:“她们是?” “这是找的元妓,之前你不是嫌找不着合适的人吗?她愿意卖身,我看挺合适的。” 柳无依看向身后的母女俩,很自然就猜到卖身的是女儿。年轻的姑娘一身粗衣,脸上沾满了污垢,表情倒是憨厚,看到她便下意识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和初次见到叶流觞的时候完全不同。还记得叶流觞刚进府时,她打量叶流觞,叶流觞也在打量她,毫无家奴的卑微。 “家里是作何的?” “我方才问过了,她们是北方逃难下来的农民,原本就是种地的,家风没问题。” “这样呀,那先签卖身契吧。” 领着新来的元妓回到府上,柳无依仔细盘问过母女俩,得知她们确实是北方逃难下来的农民。她们是李家村的,一个月前匈奴突然南下,李家村遭到洗劫,李家母女的亲友全部死光,只有她们逃到了京城,母亲叫李顺,女儿叫李安,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不识字,但力气大,能干活。 确认过她们家世清白后,柳无依把李顺安排在家丁的队伍里,李安则是元妓,顺带做些杂活。 秋华领着李家母女去安顿后,柳无依便毫无形象的扑进了叶流觞怀里:“我的女君,今日不报备就私自离开,还带回来两人,这可怎么罚呀。” “你作何?该说正事了。”叶流觞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又无可奈何。 “什么正事?这样也能说呀,说吧,我听着。”柳无依的鼻翼不住的翕动,贪婪的呼吸着叶流觞身上的香气,她觉得叶流觞的信香很好闻,特别是和叶流觞抱在一起的时候,闻着又满足又幸福。 叶流觞没法子,只好搂着她:“方才我看到她们住的地方已经有很多死人,听她说是饿死的,但死了也没有人去处理掩埋,放着这样明年恐怕会有瘟疫。” 听到这个,柳无依一改刚刚的不正经,神色转而凝重,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叶流觞明知那些人可能是病死的,竟然还敢去,她气的狠狠捶她:“你个死的,明知可能有瘟疫你还过去?” “欸?”叶流觞惊讶于她的注意力竟是这个,不应该担心瘟疫爆发了难以收场吗? “看过大夫没有,你赶紧沐浴一下。”柳无依生怕叶流觞染病了,拉着她要去沐浴。 “你莫急,方才我已经带着她们去看过大夫,没有事。”叶流觞忙解释清楚:“若真的有病我哪里还敢回府呀。” “这次运气好不是病,若下回呢?反正以后远远的看到死人,你报官就行了,不许自己过去,让我发现的话饶不了你。”柳无依掐着她的腰,狠狠的“威胁”她。 “好好好,我答应你,下次我一定注意,看到死人就躲的远远的,这样行了吧?”叶流觞也很配合的发誓。 “最好是这样。” 扯了一顿,她们才发现注意力彻底跑偏,叶流觞甩了甩头,急着道:“瘟疫毕竟不是小事,现在外面流民太多了,也不知道具体饿死多少人,我们还得嘱咐外出的婢子当心,别去人多的地方。” “也是,死人多了保不准还是会波及我们的,尸体掩埋必须要做好,只是现在朝廷还没有赈济,仅靠我们施粥实在杯水车薪。”柳无依摸着下巴,不管是赈济还是防止瘟疫,这都需要相当大的人力物力,她们两人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杯水车薪。 叶流觞沉思片刻:“以防万一,我这几天去进一批驱寒发热的药材,以后府上每天熬点预防风寒,或许还能偶尔煮些给流民喝,也能稍微做点预防。” “好主意。”柳无依一拍手:“妙春堂的李大夫和林府交情很好,你去他那里问问,药材的事我来解决。” “无依真能干呀。”叶流觞笑着说。 “我的流觞也很能干呀,改变不了大环境,但我们还是可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年轻的天元发自内心的笑容是那么明媚好看,柳无依趁机在叶流觞的侧脸啄了一下,唇釉当即映了上去,留下一枚红红吻痕。 叶流觞先是一愣,感到脸颊湿湿热热的触感,才顿时红了脸,忙擦了擦脸,看到手心沾上的红色唇彩,更是幽怨的看着她。 “好了,别发愣呀,快忙活去吧。”柳无依颇有小人得志的爽感,催着叶流觞去干活,她不想承认,看到叶流觞就很想欺负一下。 “那我去忙了。”叶流觞没好气的又擦了擦脸,离开的时候“同手同脚”都没有发觉。 柳无依掩着嘴咯咯直笑,想到药材的事,又有些犯愁。 现在灾情严重,十二商铺生意不好,每个月的利润都很惨淡,她正愁找不到出路呢,药材的事正好给了她眉目,经营一家药铺不为一种出路。但她名下没有药铺,柳家虽然有,但她已经出嫁了不可能回去经营柳家的铺子。 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二夫人名下貌似就有一间嫁妆铺子,就是药铺。由于二夫人常年不管营生,那间铺子已经被城中的药铺排挤的没什么营生了,却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只是,想到禁足的二夫人,柳无依扶额失笑,看来她又要当一回夺人东西的恶人了。

(四十八)给你安排一桩亲事如何?

无心顾虑更多,全府人的健康都握在她一个人手中,其中还有叶流觞,与叶流觞的健康相比,别的麻烦都是浮云。 柳无依的雷厉风行再次得到表现,她没有和二夫人知会一声便直接命人把二夫人的铺子翻新,换了新的牌匾,挂上了林家药铺的名号,掌柜直接由叶流觞担任。 这几个月叶流觞在府上认识了许多药材,还都是柳家送来的珍品,所以识得一些药理的皮毛,眼下正是需要锻炼经营能力的时候。得知自己要当药铺的掌柜,叶流觞天天本草经不离手,柳无依信任她,在她身上寄予厚望,她不想辜负这份信任,也不想自己那么没用,所以每次都拼了命去学习。 半个月后,崭新的林家药铺重新开张了,有了林家的名号,药铺的知名度瞬间上来了,仿佛死而复生般,加之之前施粥的缘故,城中的百姓都在说药铺是林夫人赈济百姓的仁策,在这种舆论下,叶流觞趁机抛出了各项优惠。 林家药铺的药材质量好,价格还十分公道,因此大部分人抓药都会优先选择林家药铺,一时间药铺生意火爆。 每天门庭若市,火爆的生意很快招来了眼红,其他几家药铺怕生意被抢走,正想对策,却发现林家药铺做的都是小生意,基本只做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别的病都不看了,对富贵人家的疑难杂症也不怎么上心,所以富贵人家也不喜欢去林家药铺。后来林家药铺又开始叁天两头熬板蓝根,免费发给百姓和流民。 见状,其他几家药铺也就放心了,林家药铺生意再怎么好也都是些小麻雀,并不足以影响他们的生意,正好还能把他们疲于应付的小病症处理了。 柳无依确实只是想做些小生意,真正盈利的还是靠原来的十二商铺,但这间小药房对她来说同样意义非凡,借着薄利多销,她基本垄断了中下层顾客,趁着冬季感冒高发期,也小赚了一笔,这笔钱足够她偷偷给心上人置办不少财产了。 她没有告诉叶流觞,现在城外已经有五十亩地一座宅子都是叶流觞的了,即便以后她们没有结果,靠这些财产叶流觞也能安稳的度过余生,这也是她最后能为叶流觞做的了。 今天,叶流觞早早忙完事,交代伙计处理药铺剩下的杂事,自己就先会林府了,一回到林府就往库房走去。 柳无依正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年货中检查,现在近年关,林家的年货十分之多,种类也很杂,光是一份清单都能叫人眼花缭乱,柳无依却还要一件一件检查入库。 叶流觞见她黛眉微蹙,眼底有些浮肿,淡淡的青影在那双明眸下氤氲开,让她觉得有些刺眼。走过去,低头默默帮着整理,柳无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忙碌,嘴角勾起的弧度说明她的心情很好。 两人一起整理东西,不交流,气氛倒也融洽,她们很享受一起共事的感觉,很安静美好,但平静没有维持多久。 “柳无依!”二夫人来到前院一路大喊大叫,毫无形象,她的头发未经梳妆,凌乱的贴着头皮,脸上也多了很多油垢,精神非常憔悴,她朝着库中叫喊:“柳无依,给我滚出来。” 柳无依皱眉,放下手中的礼盒,从一堆年货中站了起来,迎上二夫人的视线。 见到柳无依,二夫人直接闯进来,看到在一堆年货中闷声干活的叶流觞,鄙夷的眼神看过去:“原来躲在这里,难怪要买另一个元妓回来,莫非少夫人准备霸占这个吗?” “朱氏,不要口出狂言。”柳无依冷冷道,却是挪了一步,挡住了二夫人看向叶流觞的视线。 “口出狂言?姓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腌臜事,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别人眼中贤良淑德的东厢主母,背地里不仅是个夺人孩子的无耻之辈,还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二夫人说的愤怒,今天她才解了禁足,准备取点银子,却被告知她的铺子已经易主,还是柳无依。本就一无所有了,仅剩的嫁妆铺子也被夺走,她顿时怒了。 “住嘴!”柳无依也生气了,直接招呼家丁:“来人,二夫人许是吹了凉风,脑子不清醒尽是说胡话,你们把二夫人送回房,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家丁们立刻上来,现在他们都知道真正的主子是少夫人。 “我看谁敢!”二夫人把他们喝住,又对柳无依大吼:“柳无依,你作何抢我的铺子?” “我不是抢,只是借用。现在外面饥民遍地,流民已经涌入京城,商铺的生意也比较惨淡,如今外面天寒地冻,正是药材消耗大的时候,我名下没有药铺,一时间也不好盘一个店面,不得不这样,过了这段时间我便把铺子还给你。” “不得不?好个不得不,明明是夺人财产还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柳无依,你太无耻了。”二夫人把牙齿磨的咯吱作响:“我再说一句,把铺子还给我。” 柳无依没有应答,依旧站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与耀武扬威的二夫人相比她静的像一棵松柏。 “收起你那清高的样子,我说把铺子还我。”二夫人突然扑向了柳无依,因着太突然,柳无依波澜不惊的脸也闪过丝惊吓,欲躲开,二夫人已经来到跟前,避不开了,就在这个当儿,二夫人忽然停住了。 是叶流觞拦在了她的前面,隔开了柳无依,她自己却成了二夫人泄愤的对象。二夫人的表现更像正中下怀,细长的指甲在叶流觞的脸上抓出一道道猩红,叶流觞又不能反抗只能憋屈的躲闪,那双手变本加厉,甚至试图往她的眼睛上抠。 “住手!快住手!”柳无依看的心惊胆战,二夫人想抓瞎叶流觞!她急忙上前,但又被叶流觞推开,柳无依也不由得急得发抖:“你们,快把二夫人拉开。” 刚刚被喝住的家丁再次上前,一人抓住二夫人的一只胳膊,硬生生把她拉开,二夫人被拉开还不解气,用腿去踢打叶流觞。凌乱的头发挡住那双血红的眸子,里面含着的仇恨多到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这些狗奴才,柳无依,除了欺负我你还会什么?很喜欢那元妓罢,那你可知她是如何被我玩弄于股掌的?”见对付不了柳无依,二夫人忽然放肆大笑,故意去戳柳无依的痛处。 显然,她又得逞了。叶流觞就是柳无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柳无依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 “你给我住嘴!” “这元妓的身子的确十分香甜,年轻又漂亮,每一处都那么稚嫩,她初夜是在我这里,我扒光了她的衣服,抚遍她的每一寸身姿,我还舔遍她的全身,连那儿也被我把玩了无数次,连射出来的东西都让我吞进了肚里。”二夫人越说越兴奋,特别是看到柳无依眼中的愤怒即将燃烧,她忽然兴奋的嚎叫。 “和我共享一个人的感觉如何?还是我玩剩下的,你知道她被我玩的时候有多美吗?她去了一次又一次,你都不能让她去这么多次吧。” “住嘴住嘴。”柳无依暴怒,她失态的冲了过去掐住二夫人的脖子,她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力气也使不出来,二夫人却毫不在意她的威胁,故意瞥着叶流觞,眼神无比淫荡。 “急了?哈哈,柳无依,你也有今天。”二夫人又开始大笑,脖子上的手很快逼的她脸色涨红,但她毫不在意,依旧毫无顾忌的刺激柳无依,但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却滑落了泪。 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二夫人的笑容也僵住了,憋气的感觉迫使她张开嘴呼吸,脸色也开始由红转紫,快要憋死过去时,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开了。猝不及防之下,二夫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咳……咳。你为何放开我?来呀,有本事掐死我呀。” “别以为我这么傻,掐死你我还嫌脏手。”柳无依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随后退开几步:“把二夫人送回房,终身禁足,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后院半步。” 家丁们连忙把二夫人架起来,少夫人刚刚的样子让他们后怕不已,他们都以为少夫人会直接杀了二夫人。 “你凭什么监禁我一辈子?放开我,反了……你们都反了,让夫君来,我不服!柳无依!”二夫人还在大喊大叫,但这回她反而成了孤立无援的光杆司令,昔日投奔她的家奴已经被柳无依发卖,现在府上的人全是柳无依的人,她和柳无依硬碰硬不过是以卵击石。 屈辱的被拖往后院,想到一辈子要被关在后院,漫无天日的孤影对月,她拼命挣扎,但其实她连如何挣扎都不知道。经过前院的时候,余光中扫过不远处的门廊,来人让她眼前一亮。 “夫君。” 林宇黑着脸,没想到刚从户部回来,家里的两个夫人就又给他闹了这么一出。 “少爷!” “夫君。”听到二夫人含夫君,柳无依来不及查看叶流觞的伤势便提着裙摆出来,对林宇福了福身,暗忖林宇今天怎么回来了,按理说还要好几天才回的。 “这是在作何?” 柳无依还没说话,二夫人便抢着说了:“夫君,柳氏把妾身的铺子抢走了,你得给妾身做主呀,那铺子可是妾身的嫁妆,按理说得经过妾身同意才能拿去的,柳氏私自拿走,你让妾身怎么活?” “什么铺子?”林宇转向柳无依。 “回夫君,是朱氏的嫁妆药铺,现在城中滞留大批流民,妾身手上没有药铺便擅自用了朱氏的铺子,如此可以从柳家哪儿进一些价廉的药材,熬些汤药分给流民,也能给府中准备些应急的药材。” “原来此事是你的主意呀。”林宇恍然大悟。 “嗯?” “为夫在户部期间就听到不少同僚说起此事,说林家的药铺最近叁天两头熬汤药,主动分给流民帮助赈灾,今天还传到了圣听,陛下颇有褒奖,还预备把赈灾之事交给我林家呢。” “当真?”柳无依有些惊喜,二夫人则傻眼了。 “嗯,你做的不错。陛下如今准备把赈灾的事安排下来,有意交给我林家呢。” “这有什么,不过是抢了别人的铺子,你们柳家有专门的药商,你让柳家卖个面子送你一家铺子不就行了。”二夫人瘪嘴道。 “住嘴吧你,若你真有本事,自己拿着药铺这么久早该经营起来了,也不至于到柳氏过来抢才能立功。”林宇对这个小肚鸡肠的妾是真的感到越来越厌烦。 “夫君!”二夫人惊叫。 “这里没你的事了,今后主母要做什么,你便全力支持,给为夫分忧才是,再让我发现你又和主母对着干,我便把你送走。”林宇也猜到今天这一出又是朱氏在找晦气,若真让她把铺子拿回来,那不是又坏了他的好事。 “夫君……”二夫人声音低了下来,颓然地低下头,眸子也黯淡下来。 林宇推开林朱氏,走到柳无依面前:“你这次做的很好,圣上今天特意拿这件事出来说了,说你贤惠,以家国为重呢。” “是夫君教导有方,妾身不过是是个坤辈。” “你知道就好。”林宇很满意柳无依的恭维。 “夫君,这……柳无依,那明明是我的铺子,你个贱人,和奴子私通的荡……唔!” 啪! 二夫人捂着自己的侧脸,惊愕的看着林宇,双眼倏然赤红了:“夫君……” “再胡说八道我把你送走,别在这里晦气。”林宇擦了擦手,二夫人双目猩红,看着林宇面部表情也扭曲起来,心中的不甘彻底把她的理智烧灭:“林宇,你这个恶夫。” “放肆。”林宇又想打,但看到一旁的柳无依,又放下了手:“来人,把二夫人送回房,这个月让她吃斋念佛,反省反省自己的错。” 冰冷的话语落入耳中,比话语更冰冷的是他的眼神,哪里还有曾经的温柔,曾经的浓情软语,到现在不过都是一纸空话,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容器,一个工具,现在不过是到了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时候。 “哈哈哈,林宇。”二夫人狂笑,她似乎精神失常了,仇恨的挨个扫过眼前的人:“柳无依,若我死了,定要化作厉鬼向你索命,我会诅咒你们所有人,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你们会有报应的。” “把二夫人送回院子,再放出来乱吠,小心你们的小命。”林宇勃然大怒,对二夫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一再忍让二夫人,但二夫人不识抬举,搞不清自己的定位,大事不成还整天惹事,真是让他厌烦透顶。 春花和夏花也差点吓跪,忙上来扶自家夫人回去。 林宇厌恶的啐了一口,对着柳无依道:“这次你做的不错,为夫得了些赏识,你要什么,为夫给你置办些。” “妾身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方才朱氏挠伤了叶管家的脸,无论如何,叶管家在外忙前忙后,若让人晓得叶管家被苛责怕是对夫君的名声不利,妾身请求给叶管家一些补偿。” 林宇就像猜到了她会这样一般,柳无依好是好,就是太无趣了,丈夫愿意给赏识她也不会撒娇讨要。他看向叶流觞,叶流觞的脸上有几道醒目的抓痕:“那就给叶管家一些赏赐,去找个大夫瞧瞧,莫要留疤了。” 想到什么,他又上下打量叶流觞,叶流觞到这里已有大半年,从岁数上算也满十六了,除了长相过于阴柔外倒是挺标致的,也该安排一桩亲事了。 “听说府中添了新的元妓,以后你就不必伺候我房内的夫人了,我看你年岁不小了,之前听说你和那叫周小丫的奴才关系不错是吧,可是喜欢她?虽说她是本少爷带回来的,但本少爷也就碰过一次,若你不嫌弃,本少爷给你做个主,选个黄道吉日成亲如何?” 叶流觞蓦然瞪大了眼睛,柳无依同样震惊无比,但明白过后便是满脸抗拒,好在林宇没有看她,不然定要看出些什么。柳无依本能的看向叶流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那一瞬间她有多慌张,即便知道叶流觞不喜欢周小丫,她也不愿意叶流觞和别人成过亲。 叶流觞偷偷瞄了眼柳无依,女子眼底的紧张让她看的分明,嘴角微微勾起,对少爷道:“不必了,仆和周小丫清清白白,仆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只想安分做事,替少爷管理东厢。” 她的回答还是让林宇非常满意的,现在东厢的事业还在上升期,孩子又太小,处处都离不开人,确实不是办亲事的时候,林宇点点头:“那行罢,等本少爷仕途稳定之后再说,若你今后有喜欢的人,本少爷破例批准你迎娶回来。” “仆万谢少爷。” 林宇摆了摆手便离开了,他在户部捞了点油水,今天正好休沐,晚上去研香阁找找乐子。 林宇走后,柳无依让秋华在门外望风,自己则拉着叶流觞钻进了内室,回身一把抱住了叶流觞。

(四十九)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把她赎出来的

“依儿?”叶流觞本能抱住她,感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稍微寻思一番也就明白了,她放轻了嗓音:“没事了,你放心,在娶你之前我不会和别人成亲的。” 柳无依紧紧勒着她纤细的腰肢,刚刚危机感很强烈,生怕林宇随便给叶流觞安排一个妻子,她们没法拒绝。叶流觞是个很负责的人,就算不爱,可一旦有了名分,叶流觞肯定会负责的,她不喜欢她和叶流觞之间插入另一个人。 “那娶我之后呢,娶了我你就还要和别人成亲?”抠住她的腰窝,柳无依的声音酸酸的。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别乱想。”叶流觞忙摆正。 “哼,流觞,我知道你不会和别人成亲,但是,你呢?你可因二夫人对你做的事难过?”柳无依也只是有些酸而已,她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刚刚二夫人说的那些话她都出离了愤怒,那身为当事人的叶流觞呢,那时她没有爱上叶流觞,甚至还在揣测叶流觞,光是设想一下柳无依就很心疼。 在一起后叶流觞便扔掉了过去,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也不抱怨,刚刚二夫人说的时候,她却分明看到了叶流觞一瞬间发白的脸,显然她心里是难过的。 她知道叶流觞不说是希望在她面前保留一些脸面,不想把不堪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正如她也不和叶流觞说她和林宇的事一样。但这事一旦被挑明了,当事人就会再一次经历同样的伤害。叶流觞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在被二夫人欺辱,不是一个人,是叁个人,她真的恨不得把二夫人掐死。 “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叶流觞目光躲闪,却又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很难堪,我本不想让你知道那些的。”那些都过去了,她现在已经有柳无依了,她很开心。 “流觞,我很抱歉以前没护住你,还那般揣测于你,但以后,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欺辱你,我也会疼惜你的。”柳无依说的有些别扭,说疼惜什么的,好像反了,她是坤泽,却去疼惜一个天元了。 果然,听到柳无依的话,叶流觞也害臊极了,尴尬的垂下头,又拉了拉柳无依的袖子,眼圈都羞的发红:“嗯,我、我也是,我也会好好疼惜你的。” 话说的磕巴,嘴笨笨的,舌头都大大的,柳无依羞耻的扭过头去,太要命了。她们两个淑女居然在这儿说着互相心疼的话,好怪。 “心疼自是要心疼,只是流觞,方才关于成亲一事,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想法。”说到这个,柳无依有点紧张:“今后不管你能不能恢复自由身,只要你还和我相恋,我就不许你有第二个坤泽,若我们得了眷顾,可以永世在一起,你便一辈子都不许有第二个坤泽,若你想叁妻四妾,你先离了我。” 一口气把话说完,柳无依紧张的看着叶流觞,目光很明亮,小心的敛着她的期许。叶流觞听闻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柳无依自己急了,脸也有些垮下来。 “你可是不愿意?虽然我知道这样对天元很过分,但是……但是我就是这样,我不能接受有人和我一起,我是妒妇,共伺一天元什么的,我不愿意。” “噗!”叶流觞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作何?我说认真的呢。”柳无依气恼的摇着叶流觞的身体,好烦人,到底答不答应呀。 “怎的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妒妇的?”叶流觞眼泪都笑出来了,少夫人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妒妇的样子太好笑了。 “那到底答不答应,我不仅是妒妇,我还是荡妇呢,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要你,要到你答应为止。”柳无依抱着叶流觞,双手沿着脊背滑下,对结实的臀忽然用力一捏。 “啊!” 叶流觞猛然跳出去,捂着屁股恼羞成怒的瞪着柳无依,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你作何像个良家坤泽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东厢主母在强抢良家女呢。”柳无依顿足邪笑,看起来更像一直狡猾的狐狸了,叶流觞蹦蹦跳跳的倒像只小白兔,正好配她这只狐狸。 叶流觞已经捶胸顿足了,她闷闷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不想理会她。这是她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人,不仅要求从一而终,还要被轻薄,轻薄也就罢了还要被挖苦,这是什么待遇?神仙看了都得落泪。 “怎么样嘛,我的女君,愿不愿意?”柳无依再次黏上来,这回又像一只美女蛇一般盘着叶流觞左一下右一下探头探脑。 “少夫人可知自己现在让外人瞧见了会如何?”叶流觞嘴角抽动,快要忍无可忍了。 “这不是只给内人看吗?到底如何,女君倒是说句话呀。”柳无依不以为然,依旧追问她的小女君。 叶流觞咬着牙,眼皮跳动,这人是吃定她吗?她用力挣开这块牛皮糖,兀自走到一旁的书案盘腿坐下,提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下什么。柳无依好奇的驻足观看,很快叶流觞就把写好的纸折迭起来,板着脸过来塞进她的手中。 她们都是很内敛的人,嘴皮子不好,涉及到一些难以喧出口的东西,便喜欢用文字传递。见她这样,柳无依已是心下了然,拿着那张纸,目送小女君疾步出去。 “我去找李大夫看伤。” 小女君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柳无依觉得她家的小女君实在太可爱了,很想把她捉回来“欺负”,但现在还是先看看纸上的内容吧。展开折起的纸,只扫一眼,心里便注入了一股热流,眼眶也泌出泪。 纸上是一首简短的诗。 与妻书 相识相知倍相亲 伴妻左右合卺交 一生一世一双人 生死与共迎春来 那四字藏头已经道出了小女君的心思,柳无依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把纸张迭好藏进袖子中。她们已经传递了好几次纸条,但大部分都是她传给叶流觞,这还是她第一回收到叶流觞的情书呢。 她心里很美,她家小女君还是很会甜言蜜语的,只是太过腼腆经常说不出口,估计叶流觞能叫她“依儿”已经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了,之后便再而衰,叁而竭,真是丢人。她又摇了摇头,叹了几声,继续委身于整理杂乱的年货中。 林家药房。 此时外面又下起了雪,叶流觞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方才写《与妻书》的羞赧渐渐消散在冰冷的大雪中,她赶回了药房,现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药房度过的,有时候甚至晚上也不回府,和柳无依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少爷也回府了,她就更不好和柳无依如胶似漆了。 回到药房,门前的大锅还熬着板蓝根,药铺的伙计见她又回来了有些惊讶。 “叶管家回来了?今天不是说早点回去吗?”刚刚上午叶流觞才说今天她要回府,结果回去一个时辰又回来了。 “有些事,李大夫在吗?”叶流觞朝店内看去,在后面的院子里看到了正在整理干药材的李大夫。 “在里面呢。” “你在这里看着。” 叶流觞走进后院,李大夫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觞儿回来了?” 李大夫放下手中的药材,笑着道。半月前叶流觞忽然找到他,他还依稀记得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给她看伤,那时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奴,但短短两个月,家奴荣升至药铺的掌柜,现在一袭白衣站在寒天下,竟然有种风华绝代的气质。 虽说是个奴,但眼界和胆识都叫人意外,叶流觞那时找到他,和他说了流民的事,还与他商量防止疫病法子,让他对她的印象更上一层,身为农女如何知晓这些?许是因着医德,又许是因着欣赏叶流觞的才学,他给叶流觞出了一个省钱又能推广药铺的好法子,还答应有空就来林家药铺义诊。 一来二去,和叶流觞也就熟悉了起来,越是接触他反而越满意这个后生。 “嗯,不知李大夫可有祛疤的药,我这抓痕……”叶流觞把遮挡在脸上的纱布取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让他看,她的脸和脖子都被抓伤了。 李大夫看过叶流觞脸上的抓痕,显然不是猫狗抓的,是人抓的,叶流觞才回去一个时辰就这样了,林家还是……看着叶流觞脸上的难堪之色,李大夫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当奴才的整天被欺负,若你愿意,老夫给你赎身可好?” “不、不用。”没想到李大夫会忽然提出赎身这事,叶流觞忙回绝。 “先别忙着回绝,老夫给你赎身,你可以在老夫身边当学徒,学出来还怕没有生计吗?况且老夫挺看好你的,这一身医理正好传给你。”李大夫打断叶流觞的话,他膝下有叁位郎儿,但都不是学医的料,他迫切需要一个合适的学徒。叶流觞年轻,懂一些医理,聪慧且忠义,这样的人正是他需要的人选。 叶流觞震惊了,李大夫居然要收她为徒?心中又喜又惊,按理说这是天大的馅饼,多少人为了成为李大夫的徒弟挤破了头都无果,这样的好事忽然就落在她的头上。 嘴唇不住的颤抖,若答应了,她不仅重获自由还有自己的营生,若学有所成,大夫也是有机会当官的,给她一点时间她是不是就能有能力对抗林宇,把柳无依抢过来? 她似乎沉浸在完美的幻想中,但片刻之后又被现实打醒。现在她能和柳无依在一起仅限在林府,若离开林府她甚至连见柳无依都没有理由,一个人离开林府是没有意义的,只有能带着柳无依一起离开,才是她全力以赴的时候。 希望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有点颓然。 “可是有什么难处?”李大夫一直观察叶流觞的神态,见她一会儿惊喜一会儿颓然的,便问道。 叶流觞抿着唇,片刻又重新打起精神,不能因诱惑就失了分寸,她错不起,走错一步都会失去柳无依。她对李大夫鞠了个躬:“李大夫的好意流觞心领了,只是恕流觞不能答应。” “为何?”李大夫的眼神很平静,但心里却已然澎湃汹涌——能经得住诱惑,不卑不亢,更完美了! “流觞是命是少夫人救回来了,少夫人于流觞有恩,流觞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现在府上诸事繁多,少爷又当官了,流觞得留在府上帮助少夫人处理事务。”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错不错。”李大夫很欣赏她:“那你可有成亲的打算?” “啊?”叶流觞又愣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问她成不成亲呀? “你看着也不小了,该成亲了,这样吧,你想报恩也行,但报恩不影响你赎身吧,赎身后照样可以给林家做事,老夫有一小女,刚刚及笄,老夫把她许给你,你也能继续在老夫这里学医。”李大夫徐徐引诱这位年轻的天元。 叶流觞更加不明白了,明明之前她还是一个人人厌弃的农女,人人都恨不得把她踩到地底上,现在她却成了不少人争着嫁的香饽饽了,难道都是因为她当掌柜了? “如何?” “李大夫,流觞其实心有所属了。”叶流觞干脆直言道。 “在林府里头?”李大夫眼睛泛着精光,或者说早有了然了:“好郎儿总是比较抢手呀,你不愿赎身估计不仅因着报恩,更多是因着那府里头的情人罢?” 叶流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否认,因老叶家没了消息,李大夫又教会了她许多经营上的事,就像她的长辈一般。 “还害羞起来了,若你愿意,和你那情人一起赎身也行呀,银子你可以以后慢慢还。”李大夫又道。 叶流觞却是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苦涩,她倒是想赎身,但恐怕没法赎呀:“李大夫还是别打趣我了,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她赎出来。” “好志气,老夫就欣赏你这样的后生,既然你决定了,老夫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实现自己的心愿的。”李大夫只好放弃了给她赎身的想法,但更加喜欢这个坚韧的年轻人了。 叶流觞又傻笑起来,表示自己一定会把心上人赎出来的,在李大夫的祝愿下,叶流觞都没想到这个愿望在不久后真的实现的,但不是往好的方向,而是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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