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乱如麻 何处魔窟 邵承安早备好地图,次日一早,吴征便领着诸女离开建宁郡,前往安定县。 说是县,其实将所辖乡,村落全算上方圆才五十余里地,且在深壑之间的山谷里纵贯而成,地形细窄狭长。 “这样地方,这样小县,不是刻意深挖,谁能留意得到?”倪妙筠看着两旁的绝壁。安定县想要从山沟里出来,先得行二十余里的蜿蜒山路到达深壑之顶,可想而知这处小县百姓贫苦人家居多。 “宁家也是有本事。数百年在这些荒僻之地潜藏不出,他们族中这些小蚂蚁,小臭虫什么的从不闹事吗?”祝雅瞳在绝壑上俯身远望安定县城,抛着手中的小石子。 “闹事的应该都被鸡鸭吃了。” “进去看看么?”冷月玦心潮涟漪不断,灭门仇敌就在眼前,天阴门诸女并不淡定。 “不能。”吴征立刻否决,拉着大家寻了处阴凉无人的小树林坐下,道:“我若是霍永宁,一定做好敌人已经一路探查的准备。越接近老巢,就越多牛鬼蛇神,我们根本无法分辨城里的人是敌是友。我甚至有预感,霍永宁一直在诱我们查下去,然后落入他的圈套。他没有那么笨,以为缩在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老爷说得对。”柔惜雪反而是天阴门中最冷静,最克制的一个,道:“霍贼一定会预设种种可能,每一种都做了相应的准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借夜色入城暗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吴征拍拍柔惜雪的脸蛋,十分赞赏她的冷静理智。想了想道:“刚摸到宁家的边边,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底先给漏干净。” “你跟师姐一路去张家,我跟妙筠,玦儿一路在城中到处看看。夜间探不出什么,先熟悉下地方,日间再探。明晚我们在这里汇合。”祝雅瞳潜藏探查的经验无比丰富,布置下的计划人人赞同。 到了傍晚时分下起雨来,山谷里的安定县被弥漫的雾气遮蔽,众人大喜。入夜后雨势越发大了,吴征与柔惜雪换了夜行衣,顶着雨势入城。 安定县城城墙矮小,懒散的兵丁们更是早早躲雨去了,城墙上人影都看不见。雨夜不敢乘大鸟高飞,两人还是谨慎地等到深夜,才攀墙入城,顺着街角的阴影摸到这户姓张的人家。 雨夜里外出不便,小城中入了夜没什么事情好做,这家人大都已睡下。二十余口人的家族,不大不小,都住在这处院子里。说不大,二十来口人就算在小县城里也不显山露水。说不小,这家人的家境还不错,吴征还看见三口地窖。 “惜儿,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粮食?还是贮存的蔬菜?” “明早一看便知。按小邵查来的消息,多半存的粮食。” 按捺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吴征与柔惜雪将张家十余间房探了一遍兴中有数,便寻了个屋角藏身静待天明。这一夜雨势不停,让两人躲藏起来省了许多麻烦。春雨淅淅沥沥,吴征看女尼春衫潮湿,索性将她一把抱起,把丰翘的臀儿放在膝间。柔惜雪低吟一声,又感吴征默运内力,身上发热为她蒸干春衫。女尼心中温暖,乖顺地偎依在情郎怀里。 “现下感觉怎么样?急着报仇么?” “很奇怪,惜儿本以为自己会很着急,没想到事到临头,一点都不觉焦急。”柔惜雪躺在吴征宽阔温暖的胸膛上,道:“这些天惜儿想明白了。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仇当然要报,但报仇也要讲究,不要报了旧仇又添新恨。我们家里一个人都折损不得,惜儿丁点不急。” “难为你了。”柔惜雪平日话不多,总是羞羞答答,乖乖顺顺地倾听为主,一旦说话总能让吴征很觉暖心体贴,不自禁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没有难为呀,惜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雨夜里窃窃私语,倍感甜蜜。说到半夜,柔惜雪困意上来,就倚着吴征睡上一会将养精神,醒来后吴征就枕在她腿上也睡片刻。不知不觉将至黎明,雨势既未变大,也未变小,旁屋里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两人即刻起身跃上房顶。只见两名仆从脚步踉跄仍在睡意之中,揉了揉看看天色,也不撑伞走到地窖前,一把将掩板掀开。地窖中情况不明,吴征与柔惜雪不好擅动,远远见仆从进了地窖,悉悉索索地忙碌了一阵再出来。两人看看天色,又打开大门离家而去。 吴征与柔惜雪远远跟踪,见两名仆从搭了架四头驴拉的大车回到张家,又从地窖里扛出三十余个麻袋。看麻袋压弯了两人的腰,这份量正是粮食无疑。待两人忙完,天色已亮,张家的主人醒来,亲自清点过后,又唤来家中六名子侄,将三十余袋粮食趁早间路上人少,送出城去。 六人押着驴车,驾轻就熟。早间出门,一路不停,就连用餐也在车上简单塞了几个馒头,到傍晚时分才进了一处山坳的乡村。六人将驴车运到村口,早有村民等候在旁,驾轻就熟地卸下粮米,期间还有个老者前来盘点一番,吩咐村民将麻袋搬入间屋舍里。 “他们住下了,这地方常来常往。”吴征见六人拿了行李径直走进一户村舍,过了片刻再出来时行李不在手,有两人甚至换了宽松的衣服。 “我们要继续盯么?” 吴征想了想,道:“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总得看个明白。” “那……祝……师妹那边,会不会等着急了。” “我们两人联手,真出什么事还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吴征笑了笑,又摇摇头道:“或许会有些不安,现下赶回去来不及了。安心,娘又不会做傻事,没那么笨。” “嗯。” 入夜之后,吴征与柔惜雪悄悄进入那间搬入了麻袋的屋舍,发现就是一处粮仓。除了日常积下的粮食之外,三十余个麻袋原封不动,囤放在个隔间里。 “顺着这里探下去,是不是能摸到宁家的老巢?”吴征看着那些粮食,五味杂陈。这些年背负着重担一路艰难,终于到了这一刻,心中生出感慨之外,也有些不真实的触动。 柔惜雪抿着唇,手指如虚拨珠串,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道:“未必,可能是个旁枝,老巢一定藏得更深。” 连吴征都有股冲动,遑论仇恨更深的柔惜雪。女尼诵经片刻平和心境,亦帮着吴征冷静。诵经声原本就有禅定之功,柔惜雪语声温和动听,更具效果。 “要不要跟下去,惜儿说了算。”张家那边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想要继续深挖下去,盯着这座村落才是正经事。 “主人,惜儿斗胆,想请主人先答应一件事。”柔惜雪纠结良久,想明了道:“若不跟下去,主人未必心安,不如看个明白回头从长计议时更有依据。但是,主人,惜儿想请主人答应,无论如何,这一趟我们都不能先动手。” 不能先动手动的意思,就是除非落入什么圈套,或是被人发现踪迹,才不得不还手。 吴征感念地点点头,应承下来,道:“好,我答应了,只查清楚了就走,从长计议,绝不先动手。” “嗯,那惜儿认为还是要一路跟下去看个明白。” 两人默契共识,又在山村里潜伏了五日,终于等到一日清早,村子里派出四十余名青壮,扛着二十余只麻袋,徒步向山坳深处走去。 “少了十只,留给村民了?” “大概吧,跟去看看。”吴征与柔惜雪隐在山林,两人轻功高妙,此地虽林木不茂,尽可隐藏身形。但前方地形不明,也不知有没有人埋伏在暗处哨探,只远远跟随。 一行人从山坳上到山顶, 又翻过山顶下到背面的山坳,走了大半日约十余里路。吴征见他们将麻袋扛到一处洞口外,心中一声哀叹。 事情全如先前的预料,宁家果然藏身在南蛮一带的溶洞里。本该喜出望外,可再想溶洞里地形之复杂,直升起束手无策之感。 村民们交付了粮米便沿途返回,待他们走远,吴征便欲靠近溶洞口看个究竟。刚刚起身,柔惜雪伸玉手一指,轻声道:“藏那里最好。” 吴征看女尼所指之处是一个浅坑,离溶洞洞口不过四丈余,看上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藏身之所。但吴征并无犹疑,侧耳倾听左近无人,纵身窜入浅坑。这才见浅坑恰巧容得两人躺倒,且正位于溶洞口近半的位置,若有人站在洞口看过来,视线正被遮挡。不愧天阴门掌门,阅历极丰之外还精研过行走江湖的各种窍门,才能转眼之间寻着这么个好地方。 洞口黑漆漆的,午后的阳光只够得着洞口进去一丈余。但山壁内的火把顺着洞穴一直向里延伸,两人探出头来,依稀能看清溶洞中的路途。和安定县旁的溶洞类似,石坡一路向下,延伸至山洞中不知何处。这样经营许久的溶洞,石坡两旁不知埋着多少机关,藏着多少暗哨,步步危机,要攻打下来又要多少人命去填。 柔惜雪蹙着眉,正怔怔地看着洞口,忽感吴征将她拉低。目光中见吴征略感紧张,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四下转动,似在寻着脱身的路径。她江湖经验极丰富,忙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片刻后洞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下气道:“少主慢走。” “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不屑地哼道:“嘱咐你的事情自己小心留意,若有半分差池陛下怪罪下来,我也保不得你。” “理会得,理会得。”老者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少主多多美言几句。” “看在你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年轻人似连话都不想多说,旋即响起十余人的脚步声,顺着山道离去。 吴征待脚步声去的远了,洞口又响起脚步声想是进洞而去,才示意柔惜雪别动,自己探出头来。山洞又恢复了平静,借着火光还能看见一个老者身形佝偻,脚步踉跄,在两人的搀扶中顺着石坡斜下。再看山道尽头已无人影,想是那年轻人去的远了,看不见了,老者才敢进洞。 “十二品的修为,八成是崔余子口中那个宁家的年轻人了。”吴征听四下再无动静,拉着柔惜雪一同跃上山壁的高点,四下打量,不久后发现来人的踪迹。一行人正抬着个轿子,顺着山道缓缓离去。吴征嘲弄地笑道:“架子还不小。” “既不如迭轻蝶,那就不如主人。”柔惜雪抿了抿唇,面上不郁。大体是想起若自己修为未损,又何必担心宁家还有什么高手。 “你在这里叫我主人?是何居心?”吴征在她腰际轻轻一掐,顺手搂住,道:“今后叫夫君。” “是。”柔惜雪被调笑两句,心中一松,道:“夫君若有把握,可自行前去探一探,认准了人,好想办法先除去此人。” “不行。”吴征摇头,只这一瞬间竟莫名想起迭轻蝶留下的字条中“勿忘一人”之言。暗自提醒自己强敌当前,半点都轻慢不得,道:“你听见他们刚才说什么没有?” “嘱咐的事情,小心在意。” “嗯,我们也一样,小心在意。”吴征看轿子渐渐离开视线,消失在山坳里,起身道:“这种窝点还不知宁家有多少,急也急不来。我们要是再不回去,娘亲她们是真该急了。” 两人施展轻功赶回安定县。以他们的脚程,直到夜半三更才依稀看见安定县城。奔跑半日,两人的武功依感甚是劳累。当下咬着牙绕过安定县城,直至城外约定的地点。只见倪妙筠与冷月玦从暗处跃出,皆带愠忧之色与疲乏之态。 “凌晨碰见张家有人押送粮食出门,来不及知会你们就一路跟去,探到些消息才赶回来。”吴征知道她们这两日还是受了惊,看样子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忙将她们搂在怀里宽慰一番,道:“我们不是好好的么?娘呢?” “还不是怕你出意外,亲自在城里坐镇。”冷月玦不客气地在吴征胸口一嘴咬下,道:“你们要出了事,多半要闹出大动静,悄无声息的,都知道你们查到线索。娘还是不放心,蹲守在张家,说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接应。” 倪妙筠默不作声,连连对吴征打着眼色。吴征会意,松开二女道:“我去接她回来,你们在这里藏好。” 宁家藏了高手,吴府就没有? 吴征摸入县城,跃入张家院墙,刻意在显眼之处站了站。果然片刻后一颗石子凌空打来,破空之声轻微,力道却不算小。吴征一把接住,手心被震得生疼。循着石子打来之处跃去,见祝雅瞳盘膝坐地,目中竟是愠色,面上却明显松弛下来。 吴征不敢说话,一把将美妇横抱而起,先跃出院墙。祝雅瞳软绵绵地任他抱住,既不挣扎,也不出声,好像想起什么事情,香腮又鼓了起来。 深夜中四下无人,吴征悄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就这么抱着祝雅瞳离城而去,一路奔回藏身处。 离得越近,祝雅瞳愠色之外越有些忸怩。两人的事情在吴府里已不是秘密,但在同门面前如此亲昵,美妇还是觉得娇羞,轻声道:“来回奔波,累了吧?放我下来。” “不。”吴征刻意喘了口气以显疲劳,大手却抓得更紧了些。祝雅瞳轻轻挣了挣不得脱,遂双手环着爱子脖颈,藏身在他胸膛前,任由男儿将她一路抱回。 五人重又聚在一起,趁夜色乘大鸟赶回建宁郡。连着奔波数日都感十分疲惫,邵承安特地将密室腾了出来供他们好生安歇,伺候好之后,自己悄悄地退了出去。 又饥又渴,享用了一顿好酒好菜,不及打理,众人振奋起精神。来了滇地之后,连连有重大的发现,不理清思绪,很快又将是一团乱麻。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可拖延。 祝雅瞳率先道:“溶洞和我们走过的差不多?” “洞口的模样差不多,里面有火把一路向山腹里延伸,看起来经营了很多年。”吴征还是将所见所闻详述一遍,道:“我们不敢贸然进去,只在洞口看了看便即返回。” 三女虽已见吴征与柔惜雪完好无损地在眼前,还是松了口气。溶洞中的诡奇,贸然进入的后果,想想都后怕。 “比较糟糕的消息是,依宁家的小子所言,这样的溶洞不止一处两处。我看他按个阵仗,有点像代天巡狩,视察各地的样子。”柔惜雪双目一黯,她想了许多,仍觉无从下手。 “抓一个跑三个,后患无穷,务必冷静,绝不可轻举妄动。”倪妙筠又问道:“相公,你看那个小子的武功如何?” “修为境界是摆在那里,但是没发现我和惜儿。而且我看他嚣张跋扈,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大抵是个年少骄横的家伙,强不到哪里去。”吴征看了至今还在掩藏修为的娇妻一眼,道:“加上迭轻蝶,我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给你能耐的!”祝雅瞳横了她一眼,警示眼下情况不明,不可好勇斗狠,道:“宁家已做好了各种万全准备,说不定都在等我们送上门去。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回成都,从长计议的好。” “我也觉得,此事急不来,这里夜长梦多。不动手的话,我不愿意在这里久呆。”冷月玦附和道。天阴门诸女都和她一样心思,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提醒自己冷静处事。但是离仇敌巢穴如此之近,强行压抑心中杀意是件痛苦的难事。 “明晨我们就回。”吴征微笑着当即拍板。自入川重回故地之后实在压抑,想来陆菲嫣她们等得也十分心焦,盼着他们早日团聚。 静室有六间房,邵承安离去前备好洗漱之物。连日奔波,人人身上黏腻难受,遂各自沐浴去了。 柔惜雪浸在没过脖颈的水中,她调和的水温甚高,雾腾腾地一片将娇躯淹没。水下的娇躯被蒸得原本玉白的肌肤透出嫩红,女尼合上双眸原本该在氤氲热气与浮荡的水波中宁定心神,或许还能舒服地睡上一觉。可双眸刚合,眼前却出现一道道熟悉的人影。索雨珊,柳寄芙,郑寒岚……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责备,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 女尼慌忙睁眼,自己并未睡去,眼前只是静室里的油灯,窗棱,卧榻。可那一道道熟悉的人影仍在脑海中飘晃,挥之不去。 长舒了口气,柔惜雪重又闭目,裸着娇躯在水中双手合十,默念经文。不是超度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不是安宁心神的《心经》,而是《观无量寿经》。意图让自己心情宁定,又像是在对离世的同门述说其中种种艰难。 一篇经文颂完,柔惜雪依然觉得心中不宁,不敢睁开眼来。此刻听得房门轻响,慌张地睁眼,见吴征笑吟吟地推门进来。 “夫君。”女尼俏脸生霞,垂下头去。心中隐觉这样不妥,却羞答答地不敢吭声,更不敢抬手轰人出去。 “都是心事?”吴征搬了张凳子在浴桶边坐下,伸手揉着玉骨香肩,道:“你洗了那么久还没动静,我来看看。” 被提前把想问的话都答了,柔滑香肩上一双粗糙大手不轻不重地揉捏。酸胀被揉出,疲累被捏去,说不出地温柔舒适。女尼双眸合上,轻声道:“想起了师妹。” “我也想起了她们,在成都的时候,和她们相处很是得宜。还想我师父,师祖,师叔,二师姑。”吴征一边揉捏,一边叹了口气,道:“还有胡叔叔……” “就算报了仇,还是不会忘记他们的,对吗?” 心烦意乱时,相爱的男女互相宽慰总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互相抚平对方心中的伤痕,也可以让纷乱的心思平复下来。柔惜雪身负玉骨之躯,骨肉匀称,姿态高洁,尤其这一对香肩晶莹腻滑。轻抚时柔若无骨,揉捏时又能感受到她天姿国色的玉骨。 吴征十分享受,来回轻揉缓捏,既帮她放松筋骨,也尽尝娇躯之诱人。 “当然,很多事都会刻在心里一辈子。不单是悲伤的,欢乐的也会。比如我们……”魔手捏够了香肩便向下游弋而去,一把捧住两只豪乳。这是一对十分符合女尼身份的豪乳,每当捧在手心时,都让吴征觉得十分满足。 “嗯……”柔惜雪娇柔的哼声,不知是呻吟还是回答。女尼心里紧张,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在吴府里早已习惯。但今日祝雅瞳亦在静室中,以她的耳力轻易就要被听去。虽说吴征与祝雅瞳玉成好事已久,可此后连连征战,一家人忙得停不下来……一想起与祝雅瞳之间的关系,柔惜雪便觉慌乱,抓紧了吴征的手轻道:“别……” 被双柔荑一按,掌心手指掐得膏脂满满,吴征受用之际不加逼迫,将女尼捧在臂弯似的搂住,道:“我的心也很乱,每看见一个宁家的人,我都想杀。杀念越来越盛,就怕什么时候控制不住乱动手。” 柔惜雪闻言,原本紧绷的娇躯一缩,旋即慢慢松软下来。有心结的又何止她一人?在安慰着她,同时也需要安慰的吴征,还有祝雅瞳,倪妙筠,柔惜雪,谁又不是和吴征一样,正强行压抑着自己。每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松地说出不急,不忙,万万急不得。可是血海深仇的人就在眼前,想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身后的男子一直开朗,乐观,对府上每个人都带着笑意。可他心中的苦与累,比谁差了?不,他担负的远比每个人都多。 女尼身随心软,若在平日,她早已献上自己傲人的娇躯,用无尽的温柔化去情郎心中的苦闷。但今日比常不同,她不敢擅动,只软绵绵地偎依着,道:“夫君见谅,惜儿不该让夫君在此时还平添烦恼。” “傻话,什么平添烦恼。”吴征笑了笑,在一双傲乳上揉了揉,双手游移向后,在光洁的背脊上以拇指按压经络穴道。 大秦虽已势弱,眼看着日薄西山。但对宁家而言,登上皇位之后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这个深藏的家族势力与实力暴涨。想剿灭宁家,难度绝不比鲸吞大秦来得容易。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从来没有小事,没有易事。就算能一一做到,这个过程都极为痛苦。 好在吴府里有随时都在互相鼓励,互相安慰的人。 “唔……”柔惜雪又是舒服地轻声呻吟,情郎的手指带着魔力,每一下都按在紧要的位置,酸疼的筋骨由此而放松,心中的大石也被一点点地搬去。 “困不困?” 情郎暧昧的话语,柔惜雪紧了紧唇瓣。一者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二者也是心中杂念无数,确想要一场欢爱来慰藉心灵。她羞羞地低头,道:“今夜,想睡恐也睡不着……” “是呀,想必人人如此。” 柔惜雪心中一动,双手掩面。情郎的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一想到今夜会有多羞人,女尼心神俱颤,娇躯都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声音又酥又颤,道:“夫君容人家起身。” “不忙不忙。”吴征将柔惜雪按回热水里,咬着耳朵道:“娘还在生我的气,我要是去,她说不准脾气上来不肯。你得想个办法好好和她说,劝她一道儿来。” “啊?”柔惜雪呻吟似地瘫软,面上十分为难,道:“我哪里说得动……” “那你自己想办法。”吴征笑吟吟道:“你是掌门师姐,你没办法谁有办法?要不,你拉上妙妙和玦儿一起去说?” “夫君早就是这样的坏心思。”柔惜雪娇嗔着忸怩起身,光洁的胴体玉白生烟,几番踟蹰,怯生生向吴征看了一眼,离门而去。 天阴掌门怎会束手无策?自己去说又羞人,又未必说得动。倪妙筠与冷月玦都是外冷内热,但倪妙筠比自己还害羞,成亲那么些年了,在吴府里还是家眷们逗弄取笑的对象,找她去边上除了多个人,大体是半口大气都不敢喘。 事情还得落在冷月玦身上。 柔惜雪轻移莲步,听每间房里都静悄悄的,心中一黯。果然不止是自己,每个人都有心事重重,焦急,偏又要克制着焦急。压抑的情感的确需要新的宣泄出口,否则堆积得久了,指不定哪天爆发出来。 不知是自行想了个通透,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合理恰当的理由,柔惜雪轻叩房门,唤道:“玦儿。” “师尊稍候。” 房内传来水声,冰娃娃似要离水而出开门,柔惜雪已自行推门进去,道:“多洗会儿,不忙。” 冷月玦直挺挺地站着,她的身量在吴府中虽显娇小,但同样玲珑浮凸,站在浴桶中似一朵出水青莲。冰娃娃媚目滴溜溜地一转,沉身入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师傅转身关门,踌躇了一会儿才回身向她走来,更是露出个会心的笑意。笑容刚起连忙一闪而没,装作若无其事。 “师尊怎么来了?时候不早,忙碌那么些天,还是早点安歇的好。” 柔惜雪鼻翼翕合,两快步走到冷月玦身边,伸手在她腋下一挠嗔道:“叫你装模作样,你还不知么?” “嘻嘻……”冷月玦忙躲开,撒着娇道:“徒儿不敢啦。” “哎……”柔惜雪一脸为难,悄声道:“夫君说,祝……祝师妹……哎……说要叫上她一起。” “好色的夫君,不知道盘算了多久,要将咱们天阴门一齐吃了,终于叫他等到个机会。”冷月玦妙目一转,自言自语般道:“其实事情倒没什么不妥,就是,该怎么称呼我义母大人呢。” “我就是在愁这件事。”柔惜雪一想到此事就觉百爪挠心,有种酥麻麻的刺激感,又觉害羞尴尬,不知怎生是好,忸忸怩怩道:“还有,夫君自己不肯去说,非要我去,那我该怎么说才好。” “他故意的,师尊就顺着他。”冷月玦看得好笑,一府上下,的确没有比柔惜雪更加顺从吴征的人了。 “一直这样……习惯了……”柔惜雪叹息一声。那叹息声听在冷月玦耳里,没什么无奈,倒是三分认命,七分受用的样子。 师尊这个样子冷月玦也早习惯了,只轻笑一声。她现下虽不像从前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在府里仍算不得伶牙俐齿,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府里撮合祝雅瞳与吴征之后,不久战事爆发,吴府上下忙忙碌碌,聚少离多。 陆菲嫣当然有尽可能地照料姐妹们轮流陪同吴征征战,但是一府人许久未得团聚时能偷个闲。天阴门诸女虽与祝雅瞳是同门,还未枕席联袂过,摸不清她的心思。冷月玦偏头想了一会,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喃喃道:“其实,倒真想看看义母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柔惜雪闻言灵光一闪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月玦。冰娃娃赤身裸体沉在水中,被目光看得顿觉羞涩,垂首道:“别这样看嘛……” “起来,你去找师妹说,就把刚才的话说给她听。” “这个……不好吧?” “这样最合适。”柔惜雪浅笑道:“师妹最疼爱夫君,本来就肯,找个借口顺势半推半就,不就成了?我陪你去就是了,难不成指望妙筠?指不上。” “人家心里可是指望师尊拒绝夫君来着。”冷月玦嘻嘻笑着起身抹净,穿了件春衫,道:“我起头,师尊可别不说话呀。” “知道知道,我帮衬着说。” 两人一齐轻轻叩响祝雅瞳的门扉,美妇仍在水中,让她们等候了会才来开门。白色的薄衫穿在新浴后的祝雅瞳身上,直入出水清莲般秀丽。 “干嘛?这么晚了不休息,有话要说啊?我先说啊,你们的事情就说,要是征儿的事情,不许说。”祝雅瞳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已猜到一切,又暗暗扁了扁嘴。 “啊,没有没有,是玦儿有事想和师……你说。”柔惜雪松口大气,居然正中下怀。 祝雅瞳柳眉一蹙,暗自责怪自己明明下定决心今晚要交吴征吃个教训。来了川中之后人人心绪不宁,祝雅瞳除了仇恨之外,更担忧吴征一时冲动。安定县走散之后,祝雅瞳有无数理由充足地表明吴征追查线索不及通知,但还是担心受怕。本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不能从他,柔惜雪与冷月玦联袂前来,她用脚趾头都猜到缘由。 本想铁石心肠,可话到嘴边又漏了破绽。再细细一想,这破绽就是本能地露出,哪里是什么一时不察…… “娘,那个,大家这几日都有些紧张得过头,再这样下去可不好。嘻嘻,人家有点想法,想邀请娘一齐去。”冷月玦一张清丽俏脸渐渐爬满了红绡,贝齿咬着唇瓣,吃吃笑道。 “我才不。”祝雅瞳绷着脸,鼻翼翕合,喘息沉沉,道:“他犯那么大的错,还想好事?” “不是他。”柔惜雪接过话头,道:“是我们。” “你们……”祝雅瞳被气笑了,道:“你们要干嘛?” “我们早听陆姐姐说了,一直想见识一下下。娘,你别生气了嘛。”冷月玦见祝雅瞳虽在气头上,态度全不见半点坚决,就知她春心也动。 在这样一片土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涌上心头,谁又不是一样心头百样情在萦绕,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抒发呢? “师……妹,走吧。我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你,没有正式地……认一认门……”柔惜雪嘤声如咛,攀着祝雅瞳的手臂轻轻摇晃,似在乞求,又似在撒娇。 “师姐……”祝雅瞳唇瓣微蠕,好气又好笑道:“怎地好像都是你的事情一样。”
【江山云罗】第十六集 玉宇澄清 第三章 心乱如麻 何处魔窟
第三章 心乱如麻 何处魔窟 邵承安早备好地图,次日一早,吴征便领着诸女离开建宁郡,前往安定县。 说是县,其实将所辖乡,村落全算上方圆才五十余里地,且在深壑之间的山谷里纵贯而成,地形细窄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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