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囚狱的唐五经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精神矍铄,衣着整洁,想来知府俞善
默虽然不愿得罪沈熠,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只是他见到我进来,脸上却闪过一丝
狐疑。
“不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我没好气的道,和牢头核对了手
令,那边唐五经已经换上了暧昧笑容。
“五经代大哥谢过王大人对敝门的厚爱,只是五经也有日子没见到大哥了,心
中甚是挂念,大人可知道他的行踪?”
“你大哥在哪儿,你们唐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倒是你,少去惹是生非,小心
招来祸事!”
这小子还不知道我和唐天文一系关系非同一般,倒反过来打探起我的口风来了,
心中暗自冷笑,嘴上更是不留情面。
“五经哪敢在人家地面上放肆,只是那些地痞太横行霸道,实在是让五经看不
过眼。”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批驳道:“松江府还没着急哪,轮得到你越厨代庖
吗?!”
“怪不得大人的官越做越大。”配合着那张真诚的笑脸,略有些讥讽的话语听
起来倒像是恭维了。
一出牢房便见到了俞善默,唐五经知道他等的是我,可依旧乖巧地上前道谢,
绝口不提其实就是俞亲自下令抓的自己。俞善默申斥了他几句,言辞中自然透露出
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这么快放他出来的。只是等出了府衙,唐五经正和几个来接他
的江湖汉子寒暄,却见一个捕头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道:“大、大人,不好了,城
西重伤的那个泼皮王三断气死啦!”
等接到线报说唐门老六唐天运正匆忙赶往松江的时候,我已经和沈熠拟好了诱
捕宋廷之的行动计划,悄悄踏上了返程。沈家需要赔偿唐门大批珠宝原料,这是珠
宝界人所共知的事情,断了宗设这条路,这批原料势必要向各大珠宝行购买,联系
霁月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这么一大笔买卖,沈熠要求亲自与宋廷之谈判更是
合情合理。至于唐五经,我没指望靠一个泼皮的死来砍掉他的脑袋,不过,在大牢
里把他关上个三两个月却不成问题,也正好让沈熠卖个人情给唐天威。
沈府鱼龙混杂,高手云集,宝亭便心有顾忌,而我也惦记着保存她大妇的颜面,
住了两天竟是秋毫无犯,等中午在昆山打尖,望着出浴后容光焕发的宝亭,我忍不
住色心大动,宝亭虽然羞羞答答,可“奴为出来难,叫君恣意怜”,白日里头便和
我欢好起来。
云收雨散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想剿倭的诸项事宜已经落实妥当,我反
倒不急着回苏州了。
“宝亭,你说咱们在昆山住上一宿如何?”
宝亭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沈沈睡去,紫烟少年心性,缠着我带她逛街,我记起
桂萼的同僚詹事府詹事顾鼎臣就是昆山人,就说好先去顾家拜访。
从顾府出来,紫烟已是昏昏欲睡,待见到街上的新奇饰物,她才精神一振,只
是看许多店铺已经要打烊了,不由撅起小嘴埋怨道:“那老头满口之乎者也的,也
亏主子能应付他了那么长时间。”
“顾老先生是一榜状元的老子,不卖弄点学问岂不有失身份?”
“那老头的儿子是状元?”紫烟讶道。
“你不知道?本朝昆山一共出了两个状元,一个是前年去世的礼部尚书毛澄,
另一个就是这位顾老先生的儿子顾鼎臣了,昆山十二年间出了两个状元,这可是轰
动江南文坛的一段佳话。”
“那扬州出过状元吗?”紫烟好奇地问道。
“就等着你主子去中了。”我开着玩笑道,一旁的小贩见我一身儒衫,十分会
凑趣,拿来一把团扇非要请未来的状元公留下墨宝,紫烟开心,便零七碎八地从他
那儿买了一堆小玩意了挂在身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加之貌美如花,伴之巧笑
盈盈,惹得街上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六娘为什么要培养出这么一个畸形的小妖精来呢?相比她姐姐庄青烟的文采风
流,紫烟就像是一个不太懂事的顽童,身为六娘的关门弟子,她竟只学到了她师傅
的一点皮毛。
“乾娘应该多让你读些书才是。”我感慨道。
“若是师父教我读书了,那主子你还教给我什么呀?”紫烟嘻嘻一笑:“再说,
师父说了,女人书读多了就会胡思乱想,反而不幸福。”
我一皱眉:“这是什么话!你看宝亭解雨,书读得够多了,可她们不幸福吗?”
“可天底下有几个爷这样的人物啊?”
我噗哧一乐:“这话倒也有理。”紫烟得理不饶人,道:“就说姐姐,除了爷,
她看谁都不顺眼,还有大师姐……”
等了半天,却没了下文,我便好奇地问道:“柳鸣怎么啦?”
“她……她现在每天都要吃栗子镇的湖虾啦!”
“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啦!”紫烟娇蛮道,知道自己说不出道理,没等我再问,她已拉住了
我的胳膊,一脸央求之色:“婢子喜欢主子讲故事,可一看见那些曲里拐弯的文字
就头疼,您就饶了婢子吧。”
“怪不得一教你写字就愁眉苦脸的,”我笑道,隔着春衫,依旧能够感觉出来,
她胸前的那对玲珑玉兔就像这柳浪莺歌一般透着盎然春意,心旌摇曳下,我也懒得
去理会柳鸣癖好的由来了。
“动少、动少……”
正和紫烟徜徉街头,突听背后有人朗声叫我,回头一看,竟是李思和苏瑾。
并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带给人的都是愉悦的心情,望着一只璧人,我心中说不
出来的厌烦。
“这斯真是阴魂不散。”我小声嘟哝了一句,李思已含笑而来。
“动少好兴致!怪不得推事府里见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陪美人来着,做官做
到动少这份儿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那是江湖朋友给我王动面子。”我不咸不淡地道:“贤伉俪这又是去哪儿潇
洒啊?”心里却暗骂,臭小子,你得意什么?!就算苏瑾变了心,老子还是啖了她
的头道汤,你吃的还是老子的残羹剩饭呢!可心头隐痛却始终挥之不去。
“动少不知道吗?”李思讶道:“百花帮易帮主因为弟子失踪,去松江府和沈
家交涉未果,把在同盟会的人手全部抽调出来,准备去沈家兴师问罪,齐盟主怕她
一时冲动闯出什么祸事来,派我去松江协调。”
怕是你急着调查静闲的生死自己讨了这件差事吧,我心中暗忖,就算易湄儿沈
不住气,可清风却是老谋深算,如此小题大做,想来是练家有意趁机与大江盟保持
一定的距离,这或许就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练家计划的缘故吧。
林筠的意志并不坚强,在武舞的皮鞭下,她早供出盗去她红丸的人是清雨的高
徒、新进名人录排名八十的玄苦,这颇出乎我的预料,原本总觉得清风无论如何也
要给宫难留一些资源,可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这让我不禁对宫难的身份产生了一丝
动摇。不过,林筠显然不是练家的核心人物,她并不知道百花帮与练家和清风之间
那层紧密的关系,我也就无法从她嘴里得到练家的相关情报。
静闲却截然不同,她严守着和李思之间的秘密,解、武两女不是用刑的高手,
不像沈熠那么疯狂,而我对宋素卿和梅娘又不是特别放心,不愿让她们插手此事,
几天下来,竟没从静闲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她身上
隐藏着绝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十有八九与李思有关,看李思的模样,更证实了我的
猜想。
“易帮主为弟子报仇心切可以理解,可沈家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宗
设,李兄和易帮主同为同盟会的骨干,这个道理该和她讲清楚才是。再说,沈家才
成为军民合作的典范,一旦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恐怕军方的反应会相当强烈。”
虽然有木蝉、清雾坐镇沈家,可易湄儿和李思这一明一暗的夹攻也够沈熠喝一
壶的了,藉着易湄儿的名头,我狠狠敲打了一下李思,他眼中果然闪过一丝阴戾。
苏瑾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和李思,彷佛并不知道两人平静的对话下其实是
暗流涌动,紫烟眼珠一转,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似是漫无心机地笑问道:“苏姐姐,
你身边那个武功厉害的保镖呢,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啦?”
“哪儿来的什么保镖啊,”苏瑾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我的脸,才对
紫烟道:“他老人家是姐姐恩公,救过姐姐的命,不放心姐姐的安全,才一路跟下
来的,现在姐姐有了李郎,他自然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哼,你当我不知道清云打的什么主意吗?”李思却冷笑道:“总算这老家伙
还算识趣,不然,我让他武当四清变三清!”
苏瑾却不着恼,嫣然笑道:“一个方外之人,又是个老人家,你也要吃醋,可
前几日万里流疯言疯语的,你倒轻易放过他了!”
“清云岂是万里流那种蠢物所能相比的?说起来万里流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个宗
亮呢!”李思颜色稍霁,可嘴上却不肯放松,直到苏瑾拉着他的胳膊匿声娇镇,他
才展颜笑道:“既然你看万里流不顺眼,哪天我就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从苏瑾的嘴里证实了那青衣人果然就是武当四清中的孤竹清云。当然,他的出
现决不会像苏瑾说的那么简单,对武当来说,清云以长老之尊来保护一个名妓,无
论如何都会对门派的声誉产生相当恶劣的影响,就算苏瑾对武当的重要性已经达到
了必须要出动长老一级的人物来保护的地步,它也可以为掩盖清云的身份使出种种
掩饰手段,然而事实是清云只带了一副死人面具了事,再无门中弟子配合,联想到
在扬州得到的情报,我心中忽地一动,莫非清云与清风之间有什么芥蒂不成?
不过武当派若真是狗咬狗咬得一嘴毛,我乐得静观其变,让我窝心的是,那个
搞大了苏瑾肚子的混蛋究竟是谁,我至今一点眉目都没有;而苏瑾虽然与我意断情
绝,我却不想找她的麻烦,心中那股始终难消的恨意唯有靠找到那个混蛋来发泄了。
望着李、苏两人远去的背影,紫烟突然若有所思地道:“苏姐姐她现在……真
的很快乐吗?”
“?”我心头猛地一悸。
“啊,只是婢子胡思乱想啦!”紫烟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神才顽
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主子,苏姐姐真是你的克星呢!”
回到竹园,刚进大门,还没来得及与众女亲热,高七媳妇已经过来禀告,说应
天府来了一位白先生正在客厅等候。
白澜虽然要我每三个月去应天汇报一次工作,可眼下离期限还有二十天,他怎
么等不及就来了?心下狐疑,快步赶到客厅,屋里端坐的那人正是白澜白晓生。
没等我行礼,他已经一个高蹦了起来:“别情,听说你要放弃今年的会试?”
看他一脸焦急,我顿时猜到了他的来意,心里一阵轻松,却依旧恭敬地见了礼,
才道:“学生现在正辅佐南京五军断事官沈希仪大人剿灭倭寇宗设,实在是分身乏
术啊!”便把剿倭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白澜颓然倒在了官帽椅里,长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知道他虽贵为蜀王妹婿,可也不敢轻易插手军队事务,特别是南京守备徐老公
爷素来耿直难缠,他更不敢轻易向他开口要人。看一向从容冷静的他此时满脸沮丧,
我不忍心再逗他,小声道:“其实大人急于回京,只是为了宁白儿宁姑娘而已,不
过,大人想没想过,天子脚下那么多才俊宁姑娘都看不上眼,偏偏中意于大人,是
何道理?”
白澜“腾”地一声站起,眼中厉芒一闪,却没说话,在厅里溜达了十好几个来
回,突然站定下来,展颜欣慰一笑。
“好、好!我白晓生果然没看走眼!不错,白儿开始接近我的时候,确是为了
我手中握着江湖各大门派的命脉,而我当初虚与蛇委,也是想藉机了解江湖最神秘
的门派之一——魔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男女之事,最是难以琢磨。我和她日久生情,最后竟然弄
假成真,再也无法分开了。眼下已经有人开始怀疑白儿的身份,而她年纪渐大,也
早想退出江湖,再说又怀了我的骨肉,我若再不退出这个是非圈子,恐怕会给她们
母子带来灾祸。”
我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唏嘘,自从从宝亭四娘那里得到了许多星宗的情报,我已
经大致猜到,我之所以能被白澜选中,不光是因为解元的名头和一身好武功,宁白
儿,这位素未谋面的星宗师姐或许起了更大的作用,星宗的彻底兑变改变了白澜对
魔门的印象,我是魔门弟子的传言非但没能让他改变自己的心意,反而可能更加爱
屋及乌了。
“大人一回京,宁姑娘就告失踪,有心人一眼就会看出这其中的蹊跷。大人若
是放心,学生可以利用各种关系先将宁姑娘藏匿起来,大人只需再忍耐三年,以后
可就尽是团圆日子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白澜一挥手,脱口道,想来这事情早在他心中思量千百
回,主意早已定了:“白儿九月就要生产,此前我必须回到京城去;而她肚子一日
大似一日,瞒不了多久的,脱离教坊司已是刻不容缓,此事从现在开始一分一秒都
拖不得。”
我插了一句,说这就找老马车行用八百里加急送高七进京,白澜满意地点点头,
续道:“宗设那边尽快结束,你没有进士帽子,我拿军功向皇上举荐,加上桂、方
两位大人从中说项,我这个位子非你莫属。”
我一脸苦笑,白澜自然明白,笑道:“你以为你是上了贼船了吗?那可真是千
错万错了!总揽朝廷江湖事务的权力究竟有多大,不坐上这个位置,你想都想不到,
远的不说,我一介书生在江湖能翻云覆雨,所凭为何?何况你还身怀绝技呢!”
“若我是皇上,才不会把这位子交给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没准儿日后弄出个
挟江湖以自重来。不过皇上他深居大内,岂能想到堂堂一榜解元竟是江湖绝顶高手?
就算知道,没有有心人替他解释,又岂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怕是看你这副文绉绉
的模样,有什么疑虑也都打消了。”
第二章
送走白澜,我立刻书信给师兄方献夫,信中隐约提及我和白澜之间的关系,他
眼下已相当接近权力中枢,又深得皇上的信任,想来该对白澜的身份有所了解,对
于我应不应该接替白澜,他应该能给我一点建议吧!
叫白澜耽误了时间,来不及和众女亲热,我就匆忙带着宝亭一同去了霁月斋。
“宽人兄,最近贵号可曾有什么新奇玩意?”
李宽人偷偷望了宝亭一眼,欲言又止,虽然我经常带女人光顾霁月斋,可宝亭
显然不同。
“我可不是宝大祥的探子,”我哈哈大笑道:“不过,我媳妇若是想跟贵号学
两招,宽人兄不会藏私吧!”
“岂敢,岂敢!”话说开了,李宽人也轻松起来:“宝大祥是几十年的老字号,
虽说牌子正,可规矩也多得很。咱大明的年号都从弘治、正德改成嘉靖了,有些规
矩还真得改改,敝号就占了个没有历史包袱的便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
大少奶奶本事大,宝大祥恐怕也支撑不到今天,要说学,我们还要向大少奶奶学哪!”
“别得便宜了还卖乖,你们老板把人家七大档手挖走了六个,我媳妇就是有天
大本事也翻不过身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我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丑话说
在前头,我若是在大街上听到谁多嘴传我媳妇来霁月斋的消息,我立马就把这儿封
了!”
转头又问一旁的宋三娘:“上次周师傅的那套' 心之湖' 精湛绝伦,我着实喜
爱,他最近的新作,烦请三娘领我媳妇去欣赏欣赏如何?”
两女去了里间,我给李宽人使了个眼色,他机灵地说要带我去看看一些新奇玩
意,把我领到一间密室里,拿出一匣子精致的淫具摆在我面前,却不搭言,目光闪
烁地望着我。
“这个怎么卖?”我随手拿起一只雕琢得极其精致的黄玉阳物问道。
“纹银三千三百两,”他迟疑了一下:“大少若是真心想要,三千两。”
“我还没到用它的时候。”面对突然拘谨起来的李宽人,我调节着气势,可语
气很快就严肃起来:“三千两,霁月斋的成本也就是两千七八百两样子,扣除人工,
这块玉两千四五百两霁月斋就拿到手了。宽人,我知道你是这一行的顶尖高手,你
实话告诉我,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吧?”
屋子里并不热,可李宽人的额头鼻翼已经隐约可见细小的汗珠,沉默半晌,他
才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是宋东玉运
气欠佳,他挑上宝大祥做对手的时候,恐怕从没想过大少竟成了殷家的女婿。”
“霁月斋太急于扩张了,虽然低价战略早成历史了,可内行人难免心存疑虑,
只是大家都不干净,没有人愿意出来说话而已,可我不同,宝大祥也不同,去年那
桩案子,已经把宝大祥身上的脓血挤出去了,眼下该轮到霁月斋了。宽人,从你以
前的话里,我知道你是个有心人,就算涉及走私,你陷得也不深,只要我俩合作,
我不仅保你性命无忧,而且,你还是霁月斋苏州号的掌柜。”
“……那,大少,要宽人做什么?”
“帐目,我要霁月斋的帐目!人只抓宋廷之和他的幕后主使就够了,霁月斋好
不容易打出名号来,我可不想毁了它的金字招牌。”
李宽人并不是宋廷之的心腹,而他察觉到霁月斋的反常后,便开始向我靠拢,
况且他已经把家眷接到了苏州,故而我并不担心会泄密。安抚好他的情绪,我胡乱
买了几件淫具,两人说笑着从屋里出来,却听宋三娘正没口地夸着宝亭。
离开霁月斋已是华灯初上,把宝亭送回竹园,我径直去了秦楼。魏柔和鲁卫秘
密去了宁波,齐小天带着同盟会的兄弟去了常州,而江北集团的人被松江、镇江两
地抽得七零八落,一时间秦楼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我的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秋山别院里冷冷清清的只见到李岐山一个人
的身影,我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就听他飞快地道:“昨晚三更,同盟会
突然发动袭击,到今天早晨已经肃清慕容世家设在丹阳的所有据点!”
“没打镇江?哦,这倒有点出人意料……丹阳离镇江太近,齐小天不会在那儿
浪费自己的力量,很快他就会撤回常州。”我边踱边沉吟道。齐小天频繁调动同盟
会设在苏常湖一线的人马,若是没有一点动作,反倒奇怪了,只是他选择的时机却
颇耐人导味。
“已经撤回来了。”李岐山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线报说同盟会阵亡四人,重
伤失去武功的九人,慕容世家那边相应的数字分别是十三人和六人。”
“攻击一方的阵亡人数反而少,齐小天不简单,是谁给他出谋划策的?”
失去武功的人和死人对于一个门派的实力来说并没有什么的区别,可对士气的
影响却是天差地远──人总要活着才有希望。
“是公孙且,首攻地点选在了老君庙。”
这小诸葛倒非浪得虚名,我心里暗赞一声。隋礼已经把慕容世家在应天、镇江、
丹阳等地的据点全告诉了我,丹阳五处据点中,老君庙正处在中心枢纽的位置上,
齐小天该是围而不打,意在吸引其它四处前来救援,由此攻守易位,让慕容占不到
地利的便宜。
“这该是战术上打得很漂亮的一仗,可目的何在?丹阳不过是个小地方,同盟
会在江南的重心是应天镇江。换做是我,一样的围点打援,可以明围丹阳,暗打镇
江,就算镇江的慕容万代不上当,试一试他的反应也好,何况慕容万代若真是坐视
丹阳不理,势必大伤江北士气,可为什么同盟会放弃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大少的意思是……同盟会根本没准备好来打一场事关全局的大仗?”李岐山
一点就透。
“不好说,照理四个多月的训练和战前准备应该足够了。当然,去年那一仗把
同盟会的士气和信心都打没了,或许同盟会是想通过几次小胜仗来恢复士气也未为
可知。”
正说话间,一丫鬟来报说六娘急着见我,匆匆赶到玉角楼,六娘卧房里的铜油
灯并没有点起,月光下,披着一袭湖丝对襟的六娘正出神地站在南窗前,玲珑曲线
竟勾勒出一个销魂身影。
“动儿,真是出人意料呢,你猜谁来了?”直到我故意弄出了点声响,六娘才
似发现我,转头嫣然笑问道。
“哦,能让干娘感到意外,这人定有些份量。”我顿时来了兴趣,心头那缕邪
念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慕容哥俩、齐家兄弟来这儿并不出奇,是少林空闻大师,还是武当清风真人?”
我顺手拿起几上的杯子,本以为是香茶一盏,端到嘴边却闻到一股清凛的酒香,心
下一愣,偷偷瞥了六娘一眼,却见她已转过头却,依旧望着灯火辉煌的牡丹馆和画
屏小筑,便悄悄把杯子放回了原处。
“不是他们?我那两个岳父,唐老爷子好面子,就算有事求我也一定是通过我
磊舅哥唐三藏的;而萧老爷子来,干娘您不会太意外吧,莫非……”我心中忽地一
动,脱口叫道:“莫非是隐湖的鹿灵犀?”
“动儿对鹿灵犀还真是念念不忘呢!”六娘噗哧一笑:“她十几年未履江湖,
出山的话,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绝不是秦楼,告诉你吧,是唐天威来了。”
“原来是这老小子,真是天助我也!”我恍然大悟:“他儿子唐五经被我和沈
熠设计关在了松江府大牢里,虽然他弟弟唐天运已经到松江营救去了,可就这么一
个宝贝儿子,不就近接应他恐怕还真放不下心,来苏州倒是一点也不出奇,只是…
…”我一皱眉:“唐天威在唐门位高仅重,骤然出现在秦楼,不怕别人猜忌吗?”
“他易容更名叫做宋维策了。”六娘解释道。
一句话让我心头一震,唐天威很少现身江湖,唐门易容术又相当高超,六娘竟
能认出他来,这份眼力可真有点匪夷所思了。
心不在焉地讲述了松江发生的一切,六娘眉头轻蹙,道:“唐门的消息传得好
快呀!”
“是何素素报的信儿。唐天威替儿子考虑的很周全,唐五经身边有不少人供他
驱使。”犹豫了一下,又把唐五经如何奸污何素素的事儿说了一遍。
六娘半晌无语,屋子里没有灯光,看得清她脸上的轮廓却看不清脸上的阴晴,
直到她叹息一声:“可怜了那对姐妹。”
我才长出一口气,道:“何素素若有羞耻反抗之心,我定会出手相助,不过何
雯、何霏姐妹俩,想那唐五经是无福消受了。”
六娘微微一笑,却转了话题:“阿雨是女儿家,又是个晚辈,唐门许多事情自
然不便对你说。唐天威自幼体弱多病,却十分喜爱女色,风流唐大少的名头在蜀中
响亮的很,他那个诱惑了曾如云的小妾就是他在勾栏院里的相好。不过这十几年,
他收敛了许多,今儿他一到秦楼,就包下了青烟的牡丹馆,还真让我吃了一惊。”
“掩人耳目罢了。”我随口道。宋难策?在秦楼敢用假路引,这老小子还真没
把我王动放在眼里啊!既然你自投罗网,我不好好利用一番,岂能对得起一直眷顾
我的老天!
“相公,真的是你?!”
听到许诩的一声惊叫,解雨从楼上飞奔下来,见到真的是我,又惊又喜,一下
子扑进了我的怀里。
“吓,不过三天没见面嘛!”可望着一脸灿烂笑容的解雨,心头不禁油然升起
一股暖意,再一细看,这小妮子的中衣早已脱去,肚兜外只胡乱披了一件湖丝对襟,
缠绕着我脖颈的一双藕臂玉润珠圆,胸前更是露出一大片的雪腻来。
“人家想你嘛!”解雨贴着我的耳朵腻声道:“你不想我呀?”
“死丫头,我刚回苏州就来看你,你说我想不想你?”
“那……无瑕姐姐她们,相公你……”
解雨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想自己为了对付唐天
威,想都没想就来了无茗茶楼,此刻心中却陡生歉意,对于王家,解雨怎么说都是
一个新人,我这么做会不会让无瑕她们认为我喜新厌旧呢?可既然已经来了,再走
的话,就连解雨的心恐怕都要伤了。
“殷姐姐她们不知道相公来这儿了吗?”解雨极善察言观色,我脸上的细微变
化竟全落在了她眼里,见我点头,眼珠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角眉梢竟全是笑意。
“那相公还是回竹园吧!”
咦,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识大体、顾大局?我不由顿时另眼相看,虽然她
脸上的易容并没有卸去,可她的话显然是发自内腑。
“相公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事儿却变笨了?”解雨嬉笑道。
雨儿,不是我变笨了,我喃喃自语道,声音轻得就连怀里的解雨都没听清楚,
就因为我太聪明了,明白你的每一个心思,可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都怕遭
到别的女人的妒忌呢?师父,是我没学到家,功力不够,不足以让我的女人为我生
为我死而忘记其它的所有,还是……您老人家教给我的东西有所偏颇呢?
不过,佳人的好意我岂可不领:“那好,门外的那辆马车足可以坐四五个人,
你相公再权做一回车把式,大家一齐回竹园吧!”
回到竹园自是另外一番欢乐景象,等玉家母女三人倦极而眠,我出了云梦阁,
偷偷摸上了明瑟楼,解雨主仆三人果然还在等我。
“就知道相公要来。”盖着大红锦被半倚在床上的解雨灿然一笑,指着短几上
黑白纵横的棋盘道:“快来帮人家看看,宋姐姐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四个角被她占
了三个,这个也危危乎殆哉了!”
短几另一侧,跪坐着的宋素卿白衣胜雪正掩口而笑,宽大袍袖遮去了一半脸庞,
可眼波流荡,自有一种妖媚风情。
“我来看看。”溜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件单衣,饶是我内功精湛,此时也觉得
有些冷了,便“哧溜”一声钻进了解雨的被窝,随手一摸,竟是光滑如缎的一条丰
腴大腿,顺势而上,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所在,心头顿时一乐,这丫头疯得怎么连
小衣都不穿!
怀里佳人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火热,双腿乍分还合,却正好把我的手夹在私处,
被子里的一只手使劲拧了我一把,另一只手却指着棋盘的右下道:“相公你着嘛,
宋姐姐点了三三,这只角也要被她掏空了呢!”
我定睛观看,却是一盘让四子棋,解雨最初应对的几招是古谱“双飞燕”的招
法,照此下去,黑白两方平分了此角后,解雨还应手握先行之利。
可眼下黑棋不仅活了自己那一半,就连原本是白棋的领地也被黑棋拔出一朵花
来,又与自己的一大片活棋有妙手可以勾连,白角几乎被侵削一空,徒剩一侧厚重
的外势,好在白棋还握着行棋的权利。再看他处,解雨偶有妙招,却抵不过连番恶
手,几乎处处受制,两人的棋力实在是天差地远。
“十九之四。”
解雨依言在那儿放上一粒棋子:“是这儿吗?这不是自己送死吗?”待见宋素
卿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才意识到这该是是一招妙手。
“就是这儿。”我轻抚着细密茸毛下的丰腻肉唇,着手处温润如玉,实乃极品,
原本在玉家姐妹身上就留了力气,此刻独角龙王顿时蠢蠢欲动起来,直顶到解雨翘
臀上,她身子一激灵,反手一抄,正握住了独角龙王,它刚制服了玲珑,淫液尚未
干透,解雨心思玲珑,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娇躯越发火热。
“人家才和宋姐姐学棋嘛!”她娇嗔道:“谁像你这淫贼,专门学那些勾引女
子的玩意儿!”
“素卿可以教你的可不光是下棋哟。”我轻弹骊珠,解雨身子一阵轻颤,再也
说不出话来。
宋素卿却恍若未闻,沉思了一会儿,不理会我的那颗白子,却从活棋那一侧小
飞一子,意图将那块孤棋联络回去。
“咦,宋姐姐,你怎么不吃相公的这个子呀?啊,我知道了,你偏心,让着相
公是不是?”
“真下起来,我还要公子让我呢!”宋素卿飞快地摆了几个变化,解雨便看清
楚了,讶道:“啊?黑棋都死了呢!”
“嘿嘿,女人若只有一个洞洞好用,那是木头女人,这棋也一样,只有一个眼
位,那是死棋,那粒白子虽然必死无疑,可也把白黑的另一个眼位破去,它如何活
得?素卿不应,还有可能打劫渡过,当然,打劫她是打不赢的,你另三个角虽然都
是死棋,却有无数动材,不怕和她开劫。”
“这么说,我要赢了?”
我噗哧一笑:“只是这个角占了一半而已,盘面上白棋差了不下十五子,棋又
快到官子了,素卿棋力不弱,我如何追得上!”
解雨顿时一脸懊丧:“早知道围棋这么好玩,当初就和大伯学它了。”
唐天威对练武兴趣缺缺,琴棋书画却是相当精通,这是解雨早就告诉我的,她
虽然知道她大伯意图对她父兄不利,可多年亲情熏陶下,她还是无意中提起了他,
只是听我说大伯已经到了苏州,她才陡然紧张起来。
“逮捕大伯?相公千万别轻举妄动。”解雨一脸担心:“大伯虽然武功不济,
可用毒却是天下第一,身上带着什么厉害毒药就连我爹都不知道,他生性又多疑,
别弄得玉石俱焚了。”
“我现在还没抓他的兴趣。”
本来是想就地解决了唐天威,却被六娘的一番话打消了念头,秦楼吸引六方豪
客的秘诀里就有“安全”两字,查假路引很可能自坏名声。而唐天威虽然只是一个
人住进了秦楼,可与党羽必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他骤然在秦楼失踪,或许会引来同
党的疯狂报复,我自己虽不惧怕,可他们一旦把目标锁定在苏州城的老百姓身上,
以唐门用毒之精,威胁的就不是一两个人而已,我这苏州推官难辞其咎,何况眼下
唐家兄弟还没完全翻脸,唐天文甚至可能藉与我决裂之机来收买人心,让我落得个
两头不讨好的下场。
可眼皮底下的机会白白让它溜走,我自不甘心。本来想从解雨这儿得到点灵感,
却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情难免低落下来,看来眼下唯有退而来其次,尽量将
唐天威困在秦楼,让他无暇对付我的老泰山了。
“唐老先生不是喜欢下棋吗?或许素卿可替公子和小姐尽微薄之力。”
“不行!”解雨断然拒绝道:“大伯他……他……”
“唐天威贪花好色,素卿你去或有危险,我可不想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了什么
便宜!”我接着解雨的话头道。
“公子的……女人。”宋素卿呢喃的话语低得我几乎都听不清楚,然后她嫣然
一笑,道:“素卿身属公子,自当生死护卫贞洁,不过,公子且放心,庄家妹妹色
艺双绝,唐老即使有心,却是无力吧,公子若不放心,再从四小中割舍一人如何?”
第三章
“少东家,不好了,齐三爷和宋先生眼看就要在牡丹馆打起来了!”
等我赶到,屋子里早已是剑拔弩张,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棋盘被打得粉碎,棋子
撒得满地都是,角落里,庄青烟伏在几上哭得悲悲切切,让人顿生怜惜。
齐功一脸怒容站在屋中央,若不是白秀拦着,他又顾忌身在秦楼,或许早把对
面那个斯文老者打个半死了。
而他对面的那个老人似乎根本不惧怕他,横眉相对,丝毫不让,只是听白秀说
大少来了,他才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了过来。
他就是唐天威?饶是解雨指点过我唐门易容术的奥秘,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面孔自是大异于唐天文,只是那对眼睛,虽不如其弟那么炯炯有神,可阴柔的目光
却颇为相似。
“好久不见,三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知会一声,在下好摆酒设宴,给三
爷接风。”
齐功的出现本不在计划之内,此番齐小天调动苏常湖人马,其中并没有他,我
一直以为他还在杭州的大本营,不曾想这时回到了秦楼,看架势显然是接替侄子齐
小天来坐苏州的,如此说来,丹阳一役倒不像是同盟会心血来潮的产物了。
“动少,你来得下正好,你评评理,老子只是想和庄姑娘说几句话,这老头就
推三阻四的,奶奶的,青烟又不是嫁给你了,轮得到你替她说话吗?!”说着说着,
他又指着唐天威的鼻子骂道。
闻到齐功身上的酒气,我知道他有点喝高了,可还等我说话,唐天威已然冷笑
道:“既然老夫包了牡丹馆,这期间庄姑娘就是我的人,难道行里的规矩到了秦楼
就变样了?!还是秦楼浪得虚名,惧怕你大江盟呢?!”
齐功顿时一怔,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唐天威一番,半晌才沉声道:“想不到你
这老儿竟是道上的朋友,咱可是面生得紧啊!”说罢冲我深施一礼,道:“动少,
今儿是我莽撞了,若是坏了规矩,我给你赔罪,不过这老头没安好心,存心挑拨离
间,你可别上了他的恶当!”
“三爷说的哪里话,秦楼和贵盟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宋先生只是一时气话
而已。”我哈哈一笑,随即又道:“这事既是三爷不知行规的无心之过,给宋先生
道个歉就过去了,别让青烟为难。”
齐功悻悻地道了歉,我给白秀使了个眼色,白秀便把他连哄带骗的拽出了牡丹
馆,秦楼的另一名妓冷银屏正等在门外,齐功遂换上了笑容,搂着冷屏朝画屏小筑
徜徉而去。
“惊扰了宋先生是敝楼之不定期,”我诚心诚意地表示了歉意:“不过,怎么
看宋先生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实不相瞒,老夫乃是吏部胡世宁大人的钱粮师爷宋难策,这位齐三爷的身份,
是青烟姑娘方才告诉我的。”
“原来是胡侍郎府上的人,失敬失敬,胡大人可安好?”我恭敬地道,心里却
暗忖,这唐天威还真是老奸巨猾!他十四妹是胡世宁的儿媳,对胡府自不陌生,而
胡世宁又远在京城,即便想对确认,也不是一时半时能做到的。
假意捡了胡世宁的几件事迹相询,他明白我是试探他,便对答如流,一副成竹
在胸的模样。
“宋老夫子此番来江南,可有在下能帮忙的地方?”任谁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都知道我已经相信了这位宋先生的身份。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唐天威,他权衡良久,到底是救儿心切,忍不住道:“今年
是皇太后五大寿,老夫此行本是替胡大人采购贺礼而来,可路上却听说蜀中唐门的
唐五经在松江犯了事,老夫正犹豫该不该出手相救——大人想必知道,我家老爷虽
然位高权重,为人去却最是正直无私,我们做幕僚的可不敢打着老爷的旗号胡乱做
事,可大人就不同了,大人与胡府并无瓜葛,可否帮老夫一个忙,前去松江府说项
一二?”
“莫非老夫子与唐门有旧?”我装作不解道。
“那是我们家老爷的亲戚,不瞒老弟,唐五经的十四姑姑是胡大人的儿媳,最
受胡大人的疼爱,爱屋及乌,胡大人对唐门也是另眼相看。”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我恍然,随即扼腕叹息道:“其实,在下和唐大少
是朋友,就算不知道唐门与胡大人的关系,看在唐大少的份上,不是出了大事,在
下也早把唐五经救出来了!”
何素素在唐五经被捕后就立刻离开了松江前去求援,唐天威就不清楚其后事情
的变化,闻言不由一惊:“大事?什么大事?”
“大下刚从松江回来,唐五经原本只是因为街头斗殴而被松江府收监,在下向
知府俞善默俞大人说项,已经把他放了出来,可惜被他打伤的一个人重伤不治,松
江府不得不再次把他押入大牢!”
“打死人了?!”
唐天威顿时乱了方寸,他当然明白,江湖斗殴官府不管则罢,一管则断没有轻
易罢手的道理,何况还出了命案!
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转着圈子踱来踱去,棋子被他踩碎无数,嘴里嘟嘟囔囔地骂
道:“小兔崽子,就知道惹祸!这可怎么好……”那副焦急的模样,全然没有唐门
长老应有的沉稳与冷静。
“这事儿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和唐五经一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人。”
唐天威总算没被惊忧冲昏了头脑,闻言眼睛一亮,那双眸子顿时活了过来,缓
缓道:“老弟的意思是……”
“宋先生您想,唐五经是什么身份,对付那些地痞流氓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是极、是极!”
唐天威一点就透,表情顿时轻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已有些失态了。俯下身子帮
青烟收拾棋子,借机平复烦乱的心情,半晌才道:“听说他的长辈已经去了松江府,
又有老弟从中帮忙,就用不着我操心了,省下精神,教青烟姑娘下棋才是正事。”
全然未觉自己一会儿关心太过,一会儿又漠不关心,竟是破绽累累。
“老夫子喜欢下棋?那太好了,在下也略通此道,切磋一下如何?”吩咐下人
换了棋具,两人对弈起来。
不过二十步,我就知道他的棋力纵然比我弱,相差也是极为有限,若算上他心
绪不宁的因素,他的棋力甚至在我之上。
随口和我谈起京城景物风月,言辞也颇为风雅。想起庄青烟说他是难得一见的
有趣之人,不说一身的奇技淫巧,就算床第之间远不如齐功那么勇猛,却是体贴入
微,兼之丹药助兴。花样百出,比齐功那个粗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再想起唐天文那副道学面孔,心中不由暗叹,比起那位岳丈来,自己倒是和这
个大对头的共同语言多一些。
棋下到一半,白秀适时地把我叫了出去,说白知府差人找我过府议事,我便顺
势告辞,唐天威望着棋盘,颇有些遗憾,我遂把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宁素卿按在了自
己的座位上,笑道:“阿卿也是此道高手。就让她陪您下棋吧!”
“公子,若是素卿没看走眼的话,这位唐老先生虽说聪明绝顶,可对江湖并没
有多大野心,论心机,他比他儿子差了不下十万八千里。”
瞅解雨去和无瑕学习厨艺的当口,宋素卿偷偷向我汇报这两天的成果,在她眼
里,抛开在药学上惊世骇俗的成就,唐天威顶多是个欲求强烈的老花花公子而已,
而唐门长老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他的这种欲求得到满足,谋夺掌门之位,十有八九是
他儿子唐五经从中蛊惑的结果。
“过程与我们无关,我只看结果。”
得到宋素卿的情报,我知道唐门内乱的原因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
解雨已经让我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去吧,告诉雨儿,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咱们不在这儿陪唐老头玩了。”
宋素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道了万福,兴冲冲地找解雨去了。待她身影已远,
我才推开了浴室的大门,里面一对出浴侍佳人婷婷玉立,正是宝亭和紫烟。
有了我详尽的训练计划,陆三川的循规蹈矩就成了优点,加之胡大海做教头,
辎兵们不公又多学了一招“力劈华山”,而且闻鼓则进,鸣金则止的队列操练也似
模似样了。
同样的,乐茂盛训练的鸟铳弓箭加骑兵的混合战法也有小成,沈希仪给它起了
个名字叫“三叠浪”,意指三种攻击方法有如三道巨浪,层层叠叠,无休无止,直
到敌人全部被巨浪吞噬。
制约“三叠浪”战法的是鸟铳的质量,剿倭营的这批鸟铳据说是军方的最新产
品,耐用度和射击度已比以往有大幅度的提高,可寿命最长的一枝也只打了三十八
了铅弹子就告报废了,多数只能坚持二十发左右,沈希仪舍不得拿这些珍贵的兵器
来进行实弹操练,士兵们射击的准头始终提高不上去,这也成了沈希仪的一块心病。
不得不承认乐茂盛是个出色的军事人才,在对练中,我只是凭直觉来使用部队
中三种不同属性的士兵,可乐茂盛不仅可以审时度势地作出正确判断,而且分析得
头头是道,让爱才的沈希仪矛盾不已。
“唐佐你不必多虑,乐茂盛若只是对我因妒成仇,与倭寇并无瓜葛,即便况天
真是他杀的,我也不想军方因此损失一个难得的将才。至于我,就算他升得再快,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又不能保你一辈子。”解开心头的疙瘩,沈希仪不由得轻松起来。
“这可不好说。”我笑道:“我可是你的准妹婿喔!”
娶朋友的妹妹做妾,我还真有点难以开口,可事情总要有个了解,这话又不能
让希珏和她哥哥去说,只也自己伸出头来,等头着他的那一顿狂风暴雨。
可出乎我的意料,沈希仪只是叹了口气,道:“别情,你总算开口了,知道么,
在我来剿倭营之前,希珏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唉,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的
知已,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妾室就妾室吧,只要希珏高兴。只是别情,你可千万别
辜负了她。”
我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倒泛起一丝羞愧来,自己竟不如一个女子了!脸
上还要做出一副恭谨受教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应了一个“是”。
在剿倭营无所事事,沈熠和宋廷之又尚未取得联系,我便安心在苏州陪伴一干
娇妻美妾。倒是同盟会与慕容世家在短短十日里接连打了三仗,虽说规模都不大,
却也搞得江湖动荡不安,传言四起。
“干娘,齐小天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望着李岐山的密报,我迷惑不解。解决掉江北设在丹阳的据点之后,同盟会并
没有完全搞撤回来,反而在丹阳老君庙建立了一个据点,配备了三十多同盟会子弟,
可又把主力放在了离丹阳足有五十里的吕城镇。
慕容万代两次佯攻老君庙,却在丹阳城外设下埋伏,意图伏击来援的同盟会主
力,可齐小天的主力却按兵不动,而江北投入到老君庙的人手又不足,打了一个晚
上没有结果,到白天只刀悻悻而退。
等第三次江北大举进攻老君庙的时候,同盟会几乎是刚一接触即告撤退,轻易
就放弃了据点,而在吕城镇的主力也只是接应一下了事,全没有趁隙夺取镇江的意
思,从头到尾,丹阳据点的设立,我竟没看出一点功用来,唯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的,就是齐小天料敌如神,而这已经被李岐山侦知是因为同盟会在江北有得力线人
的缘故。
六娘微笑不言,只是细心地修剪着一盆冬青,半晌才没头没脑地问道:“上次
白澜来,对江南江北这场战事,可有什么说法?”
“两家都打疲弱了自然是最好,但最好不要把两家打没了。”
这也是我烦恼的原因,按照我的意思,两家都打没了才最好,因为慕容千秋和
齐放都不是能为我所用之人,可唐门有内讧之忧,一旦两派覆灭,留下的势力真空
很可能让练家趁虚而入,这可是我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这是对了嘛!”六娘的笑容充满了壑智:“慕容和齐放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
白澜怎么想,他们大致能猜出个十之七八来,自然不会让白澜那么称心如意。”
“说起来,白澜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十几年前,他简简单单用了一个名人录,
就把江湖人心弄得四分五裂;再一个武林茶话会,又让多少门派结下了梁子!为此,
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几乎多花了十年功夫来收买人心,才勉强各自统一了江南江北武
林。”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每隔几十年最多一百几十年,整个武林就要统一在一面
旗帜下,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的才智之士前仆后继,只为了让自己站在江湖的
最顶峰。而我虽然对六娘总结出来的理论颇有些怀疑,可由此来解释江湖也符合这
千百年来的历史。
“他们累不累呀!”正在一旁帮姐姐给我调着花蜜的玉珑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逗得我哈哈笑了起来,六娘也是莞尔一笑。
“傻丫头 ,让你做皇帝,你累不累呢?”
“人家才不作什么皇帝哪!要做也是相公做皇帝,殷姐姐做皇后,我做贵妃娘
娘。”
“珑儿你真可爱喔!”望着明艳的玉珑,我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恣意爱怜起
来。
六娘收回目光,接上了方才的话题:“齐放和慕容的羽翼一旦丰满,野心膨胀
之下,定是想摆脱白澜的压制,打倒对方从而一统江湖。对于成为绊脚石的白澜,
他们不敢采用暗杀的手段,因为白澜的特殊身份很容易让官府作出过度反应。”
“所以他们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让朝廷自己来撤换白澜。”我若有所思地道,
从白澜的谈吐和信中,我已经感觉到了从朝中传来的那份压力,而宁白儿的身份估
计也是他们调查出来的。再深一层想的话,江南江北骤然开战,一开战就杀了尸横
遍野,未尝不是让朝中之人有攻讦白澜的借口。
六娘赞许地点了点头:“一旦白澜离去,朝廷对江湖的控制必然会出现一个短
暂的空白,齐放和慕容都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取得江湖的控制权,从而赢得主动。
可你和白澜在武林茶话会上一唱一和,却让他们了现,虽然那个高高在上的监督很
可能不再是诡计多端的白澜了,可换上来的却是身怀绝技手中握有强大江湖实力的
你,于是一切都要重来。慕容千秋认为你是老乡,又和你私交甚密,自然对你存幻
想;而齐放一面示好于你,一面恐怕是要在朝中下点功夫,阻止你接替白澜的职位。
但无论如何,此时都不宜有大的动作,以免成为白澜下台的殉葬品。”
“这么说,丹阳的拉锯战其实是做给人看的一出闹剧喽?怪不得齐小天的情报
那么准确,怕也是慕容有意透给他的吧!”
两家旗下都聚集了大量的人又,久不开战事,大家的心思恐怕都懈怠了,战意
也都消磨光了,再不打上两仗——即便是象征性的战斗,没准儿两大集团自己就分
崩离析了。
六娘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这让我在敬佩她的同时,也在暗自感谢师父,他留
给我的不光是金钱美女,还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导师。
第四章
六娘的指点让我暂时把大江同盟会和慕容世家抛在脑后,离无瑕的预产期只有
一个月了,诱捕宋廷和剿灭宗设这两件大事却没有丝毫进展,我不由得心急如焚。
沈熠已经和大珠宝商积古斋、大方斋的东家会了面,甚至柳澹之也去了松江,
可就是不见宋廷之的身影,更奇怪的是,就连李宽人也无法探知自己东家的下落。
沈熠已经有沉不住气了,唐门原本就催索甚急,现在好在有个唐五经缓冲一下,
但日子久了,难免让宋廷之嗅出不祥的味道来──既然急着赔偿,为什么又对宝大
祥这些著名商号挑三捡四呢?
而身在宁波的鲁卫、魏柔没有传回消息倒尚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宗设前一次
的补给也该吃得差不多了,如果新的补给依旧要潇湘馆来提供的话,十天之内也该
有动作了。
“看来,只好先去宁波了。”我轻叹一声,至于在宁波攻击宗设后会不会打草
惊蛇,让宋廷之逃之夭夭,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相公还在为宋、宗二人费心吗?”偎在我怀里的无瑕轻声问道,圆润的脸上
满是担忧。
“都要给他们送终了,也用不着我那么费心了。”我笑道,一来不想让无瑕替
我担心,二来她无意中说出的谐音确也让我心情大好,这,可是自己心爱女人亲口
说出的吉兆啊!
无瑕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比我更相信因果轮回神鬼之说,脸上顿时洋溢起
开心的笑容。
撩起马车窗帘,街上忙碌人群的喜怒哀乐此时就变成了一道风景。
见无瑕的目光总是追逐着那些抱着婴孩的年轻母亲,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无
瑕,你自己又不是没当过妈。”
“贱妾那时候年纪太小,一大半倒是恐惧。”无瑕幽幽道:“现在也怕,贱妾
……今年已是三十有五,又怀着双胞胎,我怕……”
见无瑕脸色黯淡下来,我不禁暗骂自己多嘴:“人家老蚌还生子呢,何况你这
儿还鲜嫩无比。”我手探进了无瑕腿间,隔着小衣,轻轻抚摸着她的私处:“薛夫
人不是说,她甚至曾经替好几个年近五旬的妇人接生过,你比她们年轻多了,怕什
么?”
“这倒是真的耶!”无瑕心情一松,身子立刻变得敏感起来,明知道自己眼下
无力承欢,可舍不得这久违了的销魂感觉,原本要拍落下来的柔荑最后却变得轻轻
覆在了我的手上,白皙的脸上已悄悄染上了一抹陀红。
望着她娇羞的模样,我心中忽地一动,和无瑕的房事已经停了一个多月了吧,
我飞快地计算着日子,她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还用修练春水谱已有小成的后庭服
侍我。只是怀着双胞胎的肚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不知是我怕伤了胎儿,还是她自
卑现在的体态容貌,总之,不约而同的,我和她放弃了房事,这十几天来更是只剩
下了亲吻和拥抱,彼此都避免亲密的接触,可眼下我心头却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
欲望。
“无瑕,我想要你。”
“相公──”无瑕惊讶地嗔道,可一触到我灼热的目光,她立刻明白了我的心
思,惊喜之下,眉头顿生春意,“嘤咛”一声把脸藏起了我的怀里,呢喃之声几乎
细不可闻。
“那……咱不去薛夫人那儿,回竹园吧……”
“大夫那儿岂能不去!”我邪邪一笑,突然高声道:“田嫂,车跑得慢些,三
少奶奶受不了颠簸。”
“好哩──”田嫂一声吆喝,马车立刻慢了下来。
“坐上来,今儿爷好好疼你。”
我伏在无瑕耳边轻声低语,话音甫落,她耳根脖颈已是一片红腻:“在……这
儿?羞、羞死人了……”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她已是羞不可抑,下意识
地朝车外望去,虽然窗帘隔开了一个私密空间,可嘈杂的人声依旧清晰地传了进来,
意识道自己身处何处,她目光顿时迷离起来。
“不错,这儿不是官道,官道上没这么多人,这是城是最繁华的清和街。”无
瑕的一切都没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而深知她压抑在心底的特殊嗜好,让我忍不住开
始撩拨她。
“讨厌啦——”粉拳一阵轻擂,可腻人的娇嗔里却隐约透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渴
望,身子也顺势坐进了我怀里。
可她身子的重量完全压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便立刻体会出她怀孕的辛苦,且不
说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经让她坐卧难安,单单是身子重了五六十斤,就是绝大的负
担,怜惜之心顿起,再见她费劲地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好让自己更紧密地依偎着我,
不知怎的,我心头那股欲火竟一下子消退了不少。
无瑕并不知道我心里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螓首埋进我的肩窝蹭来蹭去,蹭乱
了梳理得伏贴周正的凤头髻、蹭皱了我的赤罗衣,却也蹭出了我满心的柔情。
“奴……真是不知羞,主子一说,就、就忍不住想和主子亲热……”无瑕似乎
抑制不住涌动的春情,轻声呢喃道,一只热乎乎的小手在我身上胡乱游走,玉指轻
拢慢捻带起的节拍既羞涩而又大胆,最后落在了独角龙王上,再也不肯放手。
“那你自己怎么不早说?”
听怀中佳人倾诉,我心头欲火再起,魔手伸起她衣襟里,抚摸着仿佛小山一般
的肚子,完全撑开了的肚皮光滑无比,摸起来竟别有一种情趣:“还以为你被肚子
里的两个小人拖累,什么都不想了哪!”
无瑕害喜时确实有些日子对房事失去了兴趣。
“变得这么丑,奴都不知道主子还喜欢不喜欢,再说……”
听出她话里的一丝幽怨,我知道这些日子有点冷落了她,刚想说话,一双炽热
的唇就封住了我的嘴,似乎是怕我生气,她讨好似的用力吸吮着我的舌头,好半晌
才松口,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奴吃宝亭的醋,她刚嫁过来,主子自然要多疼爱她
一些,可这道理虽懂,心里总……”
“还是吃醋,那好,今儿爷就好好补偿你这小淫妇!应该是惩罚你才对,罚你
竟然跟你主子藏着心事!”
其实我心里远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轻松,虽然知道无瑕大半是因为孕中多思多疑
的缘故,可一向温婉柔顺的她也难免对自己的姐妹心生妒意,我心头还是不由得暗
生惕意。
“那……主子就……狠狠地……惩罚奴吧──”无瑕却是眼波一荡,贴着我的
耳朵颤声道,想来我的话已经打消了她心头的疑虑。
“当然不会放过你!”搭在无瑕后腰上的左手稍稍使了点力,她已经乖巧地挺
直了娇躯,罗衣半解,一只鼓胀饱满的椒乳眨眼就落进了我的手中。
虽然赏心悦目的淡粉换成了深褐,可骄傲挺翘着的浑圆乳首还是让我忍不住想
去咂吮,特别是从手心传来的那沉甸甸的感觉,仿佛一直在暗示着我,果子已经成
熟,是到了品尝美味的时候了。
“比怀玲珑的时候还……大呢──”无瑕的声音细不可闻,却媚到了骨子里。
依言细看,胸前这对凸起的确比往日大了许多,就连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因为
它的胀大而变得清晰可辨,虎掌只能握住一半,稍一用力,五指更是都陷进了白腻
中,眼下房中诸女,再没有人比眼前这对玉乳更硕大的了,只是由于她隆起的肚子
远异寻常,相比之下,它反似小了一般。
“这里面都是奶吧!”深深一吸,并没有吸出乳汁,却吸出了无瑕压抑的呻吟,
她身子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柔荑便握不住活蹦乱跳的独角龙王,只好绕
在我的脖颈上,支撑着自己的娇躯不让它倒下,也把我的头紧紧压在她胸脯上。
“要等生了……才有哪!”
“那等你生了,爷就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让你有吃不完的奶。”我啜着乳珠
含含糊糊地道。
“嗯──”无瑕温顺地应道,鼻息越发火热。
“你倒听话。”我使劲咬了一口乳尖,就觉得腿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伸手
探进她的小衣,私处果然已是湿腻一片,连裙摆都湿透了。
“小淫妇,这么心急!”我笑道,知道她已情难自禁,便解了自己的衣裤,可
马车的车厢虽然经过了改装,却没宽敞到了两个人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步,无瑕身子
不便,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把她小衣褪了下来。
扶着车壁,无瑕调整了几下姿势,便背对着我缓缓坐下,独角龙王刚刺破花唇,
我就察觉到一丝异样,花唇比之她任何时候都要丰盈肥美,而顺着独角龙王流下的
爱液更是粘稠无比。
我不由兴奋地轻咦一声,握着一对椒乳的手下意识地使劲一攥,突如其来的强
烈刺激激得无瑕一颤,大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玉臀落下的速度陡然加快,独角
龙王一下子刺进了泥泞花径,正顶在了一块柔软凸起上,就听无瑕一声惊叫,身子
一提,脑袋都碰到了车顶,回头怨嗔道:“太、太深了,顶到孩子了──”
下身一凉,我竟不知道方才从独角龙王那儿传来的灼热究竟是不是真的,却听
车厢外田嫂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三少奶奶?”
“没事儿!”我随口道,把无瑕拉回怀中,搀着她缓缓坐下。无瑕被田嫂的话
弄得一脸惊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可身子却越发火热。
“天哪,太爽了!”
独角龙王二进宫,我才知道我险些错过了无瑕花径最美最醉人的时刻。且不说
那千般柔滑,万般紧腻,单单内里的火热就像是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熨烫得我
全身毛孔都倏地张开,阳关不由得一阵乱颤,险些丢出精来。
“……真的?”无瑕顿喜,仿佛是得到了最好奖赏似的。
“恐怕七大名器加起来也比不过呢!”我由衷地赞道,分身更是如穿花蝴蝶一
般在花径里钻来钻去:“前次还不是这样。”
我细细品味着异常的火热与紧腻:“是不是因为快生产了?……喔──你这儿
才变得这么完美吧!”
“真的那么好?奴也觉得好象不大一样呢──”无瑕反手抱住我的脖颈,轻摇
着臀胯,一边追逐那一阵阵销魂的快感,一边轻轻喘息道:“主子……喜欢吗?”
“当然喽!可惜,怕是一生产就没了吧!”想到生产后的无瑕还不知道什么时
候才能再怀孕,我越发珍惜眼前的时光:“乖乖,这几天,我可不想放过你了。”
“奴也不想放过……”可她的低吟却被我的几记长打打断:“轻……点儿──
奴怕己受不了,早产了……”
“知道啦──”我立刻放慢了动作,薛夫人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无瑕这段日
子禁了房事,虽然我并不苟同,可也知道不能让无瑕太过兴奋而大泄其身,否则真
有失去孩子的危险。
虽然失去了狂飙突进的快感,可轻柔舒缓的动作却让两人可以清晰地体会分享
彼此的体贴与细腻,无瑕更是偏转过身来,将热吻献上来,只是刚沾上我的唇,她
身子突然一僵,阴中却是一热。
顺着她目光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马车的窗帘荡开了一条缝隙,外面自然看不
见车厢里面究竟发生着什么,可我和无瑕却可以清楚看到车外那熙熙攘攘的人流。
无瑕慌忙别过头去,可我扳它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她花房收缩速
度的陡然加快已经清楚地告诉我,她和我一样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刺激。
不时有行人投来好奇的一瞥──马车跑得实在太慢了,可当目光射来的时候,
明知道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无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阴中阵阵生楚,只是强咬
贝齿,才没呻吟出声来。
只片刻功夫,她已是香汗遍体,猛的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我肩窝里,颤声道:
“主子,不看了好不好,羞死人了……”
“那好,饶了你。”刚想合上窗帘,一对熟悉的身影却映入眼帘,在霁月斋的
大门口,宫难正搀着齐萝从马车上下来。
一袭春衫遮不住齐萝小腹隆起的曲线,婆娑曼妙的身影竟在我脑海中化为春意
盎画卷,心有所想,独角龙王便有所应。
“齐萝?”无瑕像是明白了什么:“主子你喜欢齐姑娘?”
“哪儿话!”可脑海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都挺着大肚子的无瑕和齐萝赤裸着
娇躯并排躺在床上,那雪白的肚皮在阳光下妖艳无比:“齐萝都怀孕了,若是玲珑
也怀孕了,你们三人一齐……”想到这淫靡的景象,我也按耐不住心头的兴奋,胯
下更是快了两分,马车越发晃的厉害了。
“主子,你坏死啦──”
无瑕原本就快要达到快乐的顶峰,被我一激,身子顿时一哆嗦,嘴刚咬住我肩
头,花房便一阵剧烈收缩,一滩浓腻的花蜜浇在了龙头上,在剧烈的喘息中,就听
她呢喃道:“主子喜欢,奴就年年都给主子生个宝宝吧……”
饶是在大街上又转了小半个时辰,薛夫人还是看出了破绽,由于完全违背了她
孕期指导的要求,我自然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连祖宗十八代都被她一一问候,若不
是因为她是江南里最有名的妇产科大夫,无瑕母子三人的小命几乎就掐在这女人的
手里,我早就拍案而起了,可眼下却只有唯唯喏喏,不敢出一言顶撞,直到她厌恶
地摆了一下手,示意我出去,我才讪讪来到院中。
和院子里的人有一搭无一搭的打着招呼,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苏州城里有头有
脸的人物,毕竟薛夫人高昂的诊费并不是一个平头百姓所能负担得起的,记得头一
次来这里,还以为是到了秦楼,左看右看看到的都是秦楼里的熟客。
“这门手艺还真赚钱呢!”我心里盘算着。
并不是每个成名的医师都像薛夫人这般孤僻、固执而又贪婪,和谁都合作不来。
若是我自己开个药局,请到叶国祯这样的名医合作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有两三
个高手坐堂,加上唐门可以提供价钱公道的药材,特别是那些名贵的药材也能保证
有充足的来源,利润该是相当丰厚吧!
正寻思间,突听有人唤我道:“王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听来十分熟悉。
天底下的女人除了老娘和解雨,或许只有齐萝敢直呼我的姓名了,何况方才又
看见了她,回头一看,那个正被宫难数落着的明艳佳人不是她是谁?!
“萝儿这丫头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宫难抱歉地笑道,那边齐萝却振振有辞
:“玲珑是我妹妹,可我总不能喊他妹夫吧!”
“宫兄,尊夫人没喊我一声淫贼,我已经烧高香了。”我笑道,婚后的齐萝依
旧那么天真无邪、惹人怜爱,就因为她,当我得知林筠的情夫并不是宫难的时候,
我竟暗自庆幸起来。
“是玉妹妹怀宝宝了吗?”见我摇头,齐萝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她一直不太愿
意亲近无瑕,此刻脸上便清楚地表现出来,可毕竟大家都是快做母亲的人,她还是
关心道:“玉……姐姐,她快生了吧?”
“还有一个月。”
齐萝说要看看无瑕便进了内院,良久,宫难的目光才收了回来。两人找个地方
坐下来,话题自然离不开怀了孕的女人,她们这时候挑剔的饮食、难缠的脾气,自
己的辛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宫难在大江盟似乎并没有多少朋友,此时抓住了个听众,竟一改住日孤傲,口
若悬河,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千苦万苦恐怕都不如宫兄你只能看不能吃来的辛苦吧,”我颇有感触地道:
“好在我是个淫贼,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见宫难脸色一变,目光如剑,使劲瞪了我一眼,可本以为他定要说上我几句,
不料半晌却听他道:“萝儿心思单纯又爱憎分明,若是她替我娶的还好说,否则…
…可她喜欢亲近的几个师姐妹,在下并不喜欢,而玲珑又嫁给了你。”
“呵,你小子倒惦记起我媳妇来了。”我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玲珑就经常说,
若是齐萝没嫁给宫难的话,定要让我娶了她,听起来倒是和宫难的话同出一辙。
宫难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讪讪笑了两声后却严肃起来,正色道:“说到萝儿的
师门,她的师姐庄影在沈家失踪了,听说那段时间动少正好在沈家,不知可有什么
线索?”
宫难并没有说是静闲,反而用了庄影这个名字,一时间我竟猜不出他的用意,
再说庄影名义上是百花帮的弟子,怎么成了齐萝的师姐?宫难是无心之错,还是有
意为之,也颇费猜疑。
正有些迷惑,却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沈家狙击宗设的时候,用的是曾亮的名
字,知道我那时候就在沈府的寥寥无几,宫难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难道是她?我脑子里顿时浮起了孙妙的倩影。
对她的全方位调查并没有什么结果,在秦楼,她有无数传递情报的机会,想要
一一盘查,有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倘若她真是个线人的话,那也是秦楼难她提供了绝佳的演出舞台,每每想到这
里,我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窝囊。
“庄影是静闲的俗家姓名,因为嫁给了李思,自然要用出家前的名字了,说是
百花帮的弟子,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
我吃了一惊,这消息既没听李岐山提起过,李思也是秘而不宣,显然两人的婚
事相当机密,既然如此,宫难一手将秘密揭开有何用心呢?想到李思并不如何在意
静闲的失踪,一面为静闲不值,一面又忍不住替苏瑾担心。
“静闲还真是找了个好婆家!”我嘿嘿笑道:“老子是个淫贼,还知道疼爱自
己的老婆呢!”
听我冷嘲热讽,宫难竟似大起知己之感:“动少,虽然江湖上对你公然纳玉夫
人母女三人为妾颇有微词,每每提及都说你是个无行浪子,可时间长了,熟悉你的
人都知道你这个淫贼虽然爱色,却娶之有道。李思──哼!比起来,我宁愿交你这
样的朋友。”
“宫兄,你用不着这么夸我吧!”我一脸苦笑,宫难还真是一身名门高第的臭
毛病,人情世故全然不通,和齐萝正好一对儿。
不过,从他话里,我已隐约猜到,李思对齐萝或许有什么不妥的言辞和举动,
才让宫难在我面前都表露出了那股强烈的不满。
这厮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我心下一阵狐疑。果真如此的话,齐放对李思不加约
束,反而授之以大权,对他的重视甚至在自己的女婿之上,就难怪宫难一肚子气了。
可清风的双重身份让我对宫难的话打上了一个折扣,在我看来,武当和大江盟
的合作是各怀鬼胎,换做我是清风,绝不会放任大江盟的势力无休止的增长,适时
铲除他的羽翼,对日后练家称霸江湖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江湖皆知因为苏瑾的缘故,我与李思并不相睦,宫难莫非有意在此事上示好
于我,借我之手除去李思?
“李思并没有显露出与之行为相匹配的实力,尊岳如此纵容他,想来是因为他
大有来历的缘故,是哪家门派何方高人能让尊岳心怀忌惮?”我边沉吟边仔细观察
着宫难:“莫非他师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第一高手孙不二?”
宫难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让我知道猜测的方向完全错误,想来也对,孙不
二即便有通神本领,也只不过是一个而已,又与江湖久无联系,拥有庞大实力的齐
放就算把他当回事儿,也不会任由他的弟子胡闹,齐放对李思的态度,倒像是溺爱
孩子的父母一般……
想到这儿,我心头忽地一动,这李思别是齐放的私生子吧,可凝神细想他的容
貌,不仅大异于齐放父子,与齐萝也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便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孙不二单枪匹马,尊岳未必把他放在眼里,能让他动心的,唯有三大派。武
当绝不可能了,隐湖又都是女弟子,莫非是少林寺又教出了鲁卫似的人物?”
自己知道这绝不可能,便自嘲的一笑,可想想李思的所作所为,除了贪花好色、
行事跋扈之外,还真没有别的什么劣迹。
“算了,管他什么出身,这小子别惹恼了我,否则,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
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咦,是谁让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齐萝和无瑕携手从内院出来,正听见我后面一段话,齐萝好奇,忍不住开口问
道。
我刚想说是李思,宫难已经抢先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十二连环坞呗!动少
听闻其有漏网之鱼,要上天入地抓他报仇呢!”
我一怔,宫难竟然不想在齐萝面前提及李思,不管是何缘由,两人恐怕并不是
我所想像的那么亲密无间,至少宫难心有芥蒂。转眼看无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
苍白,我不由狠狠瞪了宫难一眼。
“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宫郎,告诉你,玉姐姐怀的可是双胞胎呢!”齐萝心思
全放在了宫难身上,全然没注意到几人神态的变化,快步走到丈夫身边,迫不及待
地把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他,想来在她心里,这消息比什么十二连环坞的余党重要
多了。不过,她的话倒是解了几人尴尬,而周围众人的目光也都“唰”地落在了无
瑕身上。
“真要恭喜动少了。”宫难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大概是想起了玲珑姐妹吧:
“若是可能的话,我倒想和动少做个亲家呢──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宫难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可我知道,他的话别有用意,心念电转,莫非我以前
都猜错了,其实李思他有官家背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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