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起来。
迷糊间手儿摸到自已身上,但觉衣服质地柔软光滑,似乎不是原来的衣裳,不禁唬了一跳,
整个人立时清醒了许多,慌乱中从床上滚下来,气急败坏地底头瞧去,不禁魂飞魄散,原来的衣
裳早已不见,身上穿的却是另一套质地极优的华丽衣裳,心里连连叫道:「坏了坏了!莫是叫那
帮采花贼给……」一时急得几欲哭出声来。双手继检至里边,所幸还是原来的那件月白肚兜儿,
再反手摸摸后边自已所打的那只独家结子,并未松脱改变,这才松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她定了神,游目四顾,发觉原来是在一间华丽舒适的小屋子里,四壁所露虽皆为木质结构,
朴素平常,但里边的家具摆设却是典雅考究,那梳妆台、春凳、小几、香炉、立镜、罗帐、卧榻、
纱衾、绣枕、琉璃灯等用品一概俱全,地上还铺着一张软绵绵的西洋丝绒毯,赤着脚儿踏在上面
好不舒服,而自已原来的衣裳正整齐地放在床侧的小几上。
凌采容想了半天,只依稀记得自已被那「无极淫君」韩将点了穴道,却不明白怎么会在这个
地方。她起身走到屋子唯一的门前,用力推了推,却似从外边锁住了,本能地提了提内力,谁料
胸口一阵极度的烦恶,丹田中却是空虚得难过,半分内力也提不起来,好容易平复了喘息,坐于
地毯上盘膝自检了一回,方知被白婆婆伤得极重,恐怕于两、三月内无法复原了,心中顿时一阵
失神黯然,脑瓜里一片混乱。
凌采容起身又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回,再找不到其它出口,在梳妆台前颓然坐下,对着镜子,
怔怔思量道:「虽然那人只帮我换了外边的衣裳,身上多少也被他瞧了去,不知那人是谁?是男
是女?」忽然想起那个宝玉公子,不知为何,便是一阵面红心跳。
凌采容胡思乱想了一会,百无聊赖,随手拉开妆台的抽屉,见里面尽是极好的水粉胭脂。
她从来只在凶险无比的江湖上闯荡,师门中人又多是勾心斗角之辈,何时能闲下情来妆扮过,
此时反正无聊,便匀了些在掌心,轻轻打于脸上,顿见镜中人儿娇艳俏丽起来,与平日大不相同。
凌采容对着镜子一阵左盼右顾,心里痒丝丝的,忍不住又咬了红,两瓣樱唇便如那娇花吐艳
般的嫩红欲滴,瞧得连她自已也心动起来,双手托着自个的下巴,对着镜内人儿得意地轻噫道:
「好一个小美人哩。」忽然又想起自已的身份,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顾影自怜了一阵,又拉开下边一级抽屉,见众多奇怪物品当中有一只彩织锦袋,秀丽异常,
便拿起来玩看,解开扣子,瞧见里边有本小册子,便取出翻看,才瞧了两页,顿然羞得面红耳赤,
啐了一口,远远地丢到了一旁,原来里边画了一幅幅妖精打架的图儿,旁边还配了一行行字体娟
秀的香艳诗词,正是凤姐给宝玉玩看过的那册春宫--《玩玉秘谱》。
凌采容心头「通通」乱跳,暗啐道:「这些富贵人家,果然淫秽荒唐,家里竟然藏着这么恶
心的东西。」突然又想起宝玉,心底一阵惶然,倒有七、八分认定了这儿便是那小子的屋子,心
道:「瞧他模样斯斯文文,却看这种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哩。」一时希望是宝玉帮自已换的衣
裳,一时又希望不是他。
屋子里一直点着琉璃灯,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凌采容闷得心头发慌,想趁闲运功疗伤,却连
丁点气息也提不起来,只好作罢。不知又过了多久,竟想起那册春宫来,心儿「砰砰」乱跳,忙
欲转念他顾,谁知方才看到的那两页撩人的春宫画面,却阴魂不散的死缠着她,愈欲丢开却愈是
如影随形,酥酥麻麻地的只往她心儿里钻,直教她想道:「反正此时没别人,我就是瞧了,然后
好好的放回去,又有谁知呢?」此念一生,便不知不觉去捡起那册《玩玉秘谱》,缩在椅子里屏
息静气的翻看。
那《玩玉秘谱》乃当今四大青楼之一的品玉阁大家曼虚灵所作,册中春宫笔笔传神,勾人心
魄。凌采容何曾瞧过这样的东西,便似那小儿忽灌了烈酒,只看得如痴如醉,魂荡神饧。
她尚为处子,对那男女之事只是一知半解,此时一页页瞧过,这才稍明了许多原本模模糊糊
之想,心儿直蹦个不住,暗念道:「原来那夫妻之事竟是如此,真是……真是羞死人了,怎么能
做得出来?」又想到世间不知有多少对夫妻,多少个日夜在做这些事儿,更是羞得双颊如烧。
翻到这页,但见一幅淫艳图儿:画的是荷塘边的竹林,间有一小姐模样的女子,斜斜倚靠在
一个蹲着的丫鬟背上,只褪了下边小衣,丫鬟却抱住后边绿竹杆。小姐前边有个男子全身冠带,
也只褪了裤子,一只擎了小姐的腿在前抽插,那交接处竟细细画出来,纤毫毕现。旁有题跋:东
风齐借力。绿展新篁,红舒莲的,庭院深沈。春心撩乱,携手到园林。堪爱芳丛蔽日,凭修竹慢
讲闲情。绿阴里,金莲并举,玉笋牢擎。摇荡恐难禁,倩女伴暂作肉儿花茵。春风不定,簌簌影
筛金。不管腰肢久曲,更难听怯怯莺声。休辞困,醉趁余兴,轮到伊身。
凌采容心道:「该死,这夫妇俩真是羞煞人,怎么在丫鬟面前做这事儿!」瞧得把持不住,
几欲把春宫丢开,谁知那本册子就似涂了胶水似的牢牢粘在手里。她识字不多,但那题跋字句浅
显,略微一品,已看懂了七、八分,身子便酥了八九分,瘫在椅子里,鼻息滚烫,捂颊自警道:
「再瞧一页,便放回去。」却是翻了一页又一页,不但没舍得将册子放回去,还不知不觉间把手
儿放到了自已的腿心里,隔着裙裤摸到了那一粒连洗澡时都不敢多碰的娇蒂上……。
待又翻至一页,见图中画了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玉体几裸,却把自已悬在衣架上,有男子
站在脚凳上,从后边来挑她,那交接处欲入未入,尚有半粒圆硕的龟首露在女子的蛤嘴外,左边
是一张桌子,右边从窗里望出去是一座假山和桃花。旁边题跋:鹊踏枝。牡丹高架含香露,足短
难攀,小几将来渡。宛如秀士步云梯,疑是老僧敲法鼓。轻轻款款情无限,又似秋千摇曳间庭院。
兴发不堪狂历乱,一时树倒猢狲散。
凌采容细细咀嚼着题跋的字句,心中那淫情浪意更是如火如荼,迷乱间不觉把指儿揉得飞快,
虽还隔着裙裤,却也快美非常,阵阵醉人的酸麻从那粒无比敏感的娇蒂上流荡全身,那幅春宫里
的人物也仿佛生活了起来,在她面前惊心动魄地颠鸾倒凤。
不知又揉了多少下,凌采容娇躯愈绷愈紧,盯着画中男女的交接处,忽一道奇酥异麻灌注体
内某处此前从未知觉的地方,令得她汗毛皆竖,小嘴张启,丁香半吐,接着便哆哆嗦嗦地丢了,
排出了有生以来第一股极乐的花精。
凌采容一阵惊慌,急欲用手去捂,却是如何阻得往?幽深处某物连连痉挛抽搐,数股温暖浓
稠的浆液自花溪迸涌而出,霎已浸透亵裤,于罗裙上缓缓洇出一朵娇艳的桃花来,但她很快就被
极度的快美所淹没,再也无暇多顾了。
一番欲仙欲死之后,凌采容兀然松软,早已出了一身滑腻的香汗,湿透小衣,意犹未尽地瘫
于椅上,修长的双腿依然舒畅张着,那幽深处的繁华开谢已渐渐消止,但手儿却似乎仍舍不得离
开花溪,轻颤的纤指还留在那儿偶尔拔弄,仿欲抚去一曲将罢的余韵,迷醉间,忽听门外有些声
响,好似有人正在开锁,不禁唬得魂飞魄散,慌忙将那册春宫丢回抽屉内,迅速推上,方从椅子
立起,已见一人推门进来。
外边已是夜色漆黑,那人又离几上的琉璃灯尚远,凌采容一时瞧不清是什么人,心头猛地缩
紧,暗祈千万莫是白湘芳那贱人寻来才好,却听那人轻轻叫唤道:「凌姑娘,你可好么?」
凌采容这才知道是那个呆公子贾宝玉来了,心道:「果然是他把我弄到这里的,那么,给我
换上这身衣裳的九成也是他了。」心念至此,不禁又羞又恼,那在江湖上动阢伤人的脾气一起,
便扑上前去,一爪已捏到了宝玉的喉咙,谁知牵动伤势,胸中一阵极度的烦恶,一股鲜血已涌到
了口中,整个霎时瘫软跌到。
宝玉慌忙去扶,瞧见她脸如白纸,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想起白婆婆说她伤得极重,唬得连
话也哆嗦了:「姑娘怎么又要打我?你伤得这么重可千万不能乱动呀。」
凌采容一怔,想不到宝玉这般关心自已,却仍欲推他,挣扎道:「可是你给我……我换上这
些衣裳的!」
宝玉也一愣,上下打量凌采容,瞧得女孩耳根兀热,慌忙把双腿收拢,悄悄将那朵罗裙上的
桃花湿迹藏入腿缝内。
呆公子犹犯迷糊道:「是哩,你不喜欢这些衣裳么?」见少女急得眼圈发红,才突然醒悟,
忙接着道:「昨晚回到竹林里,见姑娘还未醒来,身上早已给露水打湿,在下生怕姑娘着凉,便
把姑娘送到这里暂歇,且帮你换上这套衣裳,绝不敢有冒犯姑娘之心。」
凌采容见他诚惶诚恐,心情已好了一半,又想起初遇这人时之况,心中再无疑虑,咬唇道:
「才不要你好心,你……你……你帮人家换衣服时,可有……可有乱看?」
宝玉心想帮你换衣服还能不看吗?隐约记得自已当时还真是瞧得不亦乐乎呢,但这话可不能
老实交待,莫惹她生气才好,便答道:「没有,我一眼也不敢多瞧。」
凌采容望望他,好一会又说:「人家才不信哩,难道……。」话才出口,俏脸便飞起一抹淡
红来,与先前惨白的脸色鲜明映衬,追究自然也无以为继。
宝玉素来最惜痛女人,瞧她那憔悴花容,心中怜意油然而生,道:「姑娘好似伤得极重,我
这就去找大夫来瞧瞧。」
凌采容黯然道:「不用了,我这伤寻常大夫那里能治。」
宝玉急道:「姑娘切莫灰心,这都中名医甚多,就是平时我家常请的几个大夫也非寻常庸医,
试试才知。」
凌采容眼珠溜溜一转,瞧着他道:「对了,你的轻功那么俊,内功如何呢?」
宝玉道:「我可不会内功,那轻功也是昨天你走后我才跟白婆婆学的。」便将白婆婆教他轻
功的经过与凌采容昏迷后他惊走江南五盗等事说了一遍。
凌采容听得眼珠子差点都要掉出来了,心道:「那有这样的事,从来就没听说过谁能一天就
学会轻功的,难道这呆公子是个武学天材不成?」便道:「白湘芳那贱人既然教你轻功,定然也
有教你驽气之法,只要你能帮我提起一点内力,我自已就能运功疗伤了。」
宝玉正踌躇这么晚上哪儿去请大夫,且又不能惊动别人,听凌采容这么一说,心中大喜,忙
道:「此法如可行最好,只是我不懂怎么帮你。」凌采容便教他怎么驽气运功,启行止处,又比
白婆婆昨天教得详细了不少。
宝玉本是补天遗石,天资极灵异慧,加上胸口那只暗藏玄机的「灵通宝玉」
,是以才能在白婆婆胡乱指点之间,就轻而易举地学会轻功,而今凌采容所教的,并不比白
婆婆难上多少,不一会儿,宝玉已明了个大概,当下依着凌采容所示,将双掌抵于凌采容背上「
神通穴」,运气传送。
凌采容盘膝纳受,本只期望宝玉能帮她提起一点内力,便可自已运功疗伤,谁知宝玉双掌甫
抵背后,顿有一股暖洋洋之气涌入神通穴,竟似那大江宽河般绵绵不绝地流荡全身,通体舒泰无
比,不禁万分讶异,心惊道:「便是一个有几十年修为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呀。」生怕走火入
魔一时不敢多想,用心纳受。
宝玉却觉气流自胸口澎湃涌入,依着凌采容所教之法,源源不断地传输给她,也是舒畅非常,
只是奇怪白婆婆和凌采容都教他「气自丹田而启」,而自已却总是从胸口而发,总不会两个人都
教错了吧?抑或这运气之法不只一种?殊不知,他所生之气并非发自体内,而是源于他胸口的那
只「灵通宝玉」。
过不一会,凌采容身子突然猛的向前倾,喷出一口乌血,淋得地毯触目惊心。宝玉大惊,不
知出了什么差错,急问道:「怎么啦?」
凌采容好一阵喘息,半响才道:「不碍事,是于血。」她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已有了淡淡的
血色,对宝玉喜形于色道:「好弟弟,你可帮了姐姐一个大忙,我现在好多了。」她自检内伤,
发觉竟已神奇无比的好了三成,心情大佳之下,便又对宝玉叫起弟弟来了。
宝玉高兴道:「那我再继续帮你运功,把伤完全医好。」眼角乜了一下地毯上那块被于血弄
脏的地方,暗暗担心到时怎么跟凤姐交待。
凌采容摆手笑道:「心急吃不到热饽饽,那能一下子都医好,我原本以为要养上两、三个月,
现在看来,如果有你帮我,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完全愎原了,对了,你原来真的没有练过武功吗?」
宝玉摇摇头,有些兴奋道:「从来没有,原来我还不相信有人真的能飞檐走壁呢,想不到现
在我也会了。」
凌采容盯着他,美眸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若有所思了一会,忽然微笑道:「嗳,宝玉,
姐姐饿坏啦,你家里有吃的吗?」
宝玉这才想起凌采容已经饿了一整天,都怪自已昨夜跟小丫鬟们荒唐了通宵,直至近午方起,
午后又携凤姐去了那「点翠台」销魂,几忘了她还被锁在这小木屋里,真是该死,忙道:「此时
晚饭已过,我也没吃呢,不过我屋里还有些可口的点心,这就去拿过来,咱们先垫垫肚子再说。」
转身便要出去。
凌采容忙拉住他的袖子:「还得回你屋里去拿呀,不怕惊动别人了?」
宝玉一听,也有些头痛,心忖道:「这会子袭人和晴雯她们都在屋里,晚饭刚过我去拿点心,
寻什么借口才好呢?」
凌采容见他苦脸不语,想了想道:「如今我身上的伤已好了许多,再不用你背了,何不悄悄
出去外边吃呢?我已经来了大半月,却还没尝过这都中的美食哩。」
宝玉想想觉得如此甚好,笑道:「也好,都中我最熟,这就带你去尝个够。」
两人走出小木屋,宝玉顺手把门锁上。
凌采容游目四顾,但见周围尽是繁枝密叶,整间小木屋几被滕罗植被爬满,不禁讶异道:「
这儿是什么地方?我还以为你家都是些雕梁画栋的大房子哩。」
宝玉脸上发烧,怎好告诉她这间小木屋是凤姐跟他偷欢的秘巢,只得含糊道:「我喜欢幽静,
就叫人在此搭了这间小屋子,天热时才好避暑纳凉。」
凌采容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笑吟吟道:「原来富贵人家里的公子哥,也有不是从头到脚
都俗的。」她在小木屋里闷了一整天,此际便如笼鸟出柙,闭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只觉格
外清新,不由一阵心旷神怡,抬起头来,但见天上晴朗无云,一轮圆饱明月,正透过树梢幽幽撒
落着沁人的清辉。
可卿慵慵懒懒地半卧榻上,眼睛空空地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无声无息良久,不由轻轻的叹了
一声。
瑞珠从外屋进来,皱眉道:「都多晚了,还不睡么,爷今晚恐怕又是不回来了,我这就去打
汤水来侍候奶奶睡下吧?」
可卿自那日从北静王府回来,便对贾蓉不理不睬。贾蓉也自觉无趣,不敢来碰她,几乎夜夜
去外边花天酒地,常至次日近午方归,夫妻俩话语已是日渐稀少。
可卿连转首也懒,道:「你先睡去吧,等我想睡时再唤你。」瑞珠瞧瞧她,也悄悄地叹息了
一下,转身退出。
可卿又躺了半响,微觉一缕凉风从窗外流入,熏得人都醉了,心中却愈觉难过,忽从榻上爬
起,披了件水绿撒柳裳,走到外屋,见大小丫鬟皆已睡下,便悄自提了只灯笼,步出院子。
一路迷糊迤逦,不知不觉已到了院后的园子,瞧见那只令她魂牵梦萦的秋千,仍静静地悬挂
于花木之间,周围梅影峦迭,婀娜多姿,反觉分外凄清寂寥。
可卿不禁又幽幽地叹息一声,斜倚着秋千,心儿酥酥悲悲,泫然低泣道:「浪荡蝶儿既无情,
何故悄来戏家花?一朝采得珍稀酿,绻恋过后了无痕。」恨恨间,忽而想起那日在「天香楼」上,
那人曾对她吟过的字句:「妩媚一临满园春,秋千架上荡销魂,花间为吾褪小衣,蝶儿何幸戏卿
卿?」顿时一阵如痴如醉,细细咀嚼着那每句每字,心间那股恨意便又如春雪化泥般消逝无踪了。
可卿在秋千旁痴倚了许久,衣裳渐被夜露打湿,身子已是一片冰凉,再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方提起灯笼凄怅而归。
返至外屋,可卿熄了灯笼,撩起撒花软帘,方欲进去,猛然瞧见里屋内无声无息地坐着一个
白衫人,正垂首把玩一条紫花汗巾,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那白衫人抬起头来,竟是一张流蓝带绿的可怖鬼脸。可卿娇躯一震,却反而再无丝毫害怕,
怀内芳心剎那间不可遏制地剧跳起来,身子仿若虚脱,几站立不住。
那张鬼脸上的一对眼睛竟灿若星辰,瞧着可卿,荡漾出一股春水般的温柔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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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走马观花
可卿拚命恢复常态,朝那人远远地伸出纤手,面无表情道:" 还人东西来。"
那鬼面白衫人悠然闻闻手上的那条紫花汗巾,笑语道:" 娘子且过来,这么远叫我怎么还给
你?"
未知如何,可卿却不敢走过去,娇容掠过一抹动人的红云,仍立在门口,嚅嗫道:" 你放在
几上,人家自会去拿。"
那鬼面人从椅子上立起,慢慢朝可卿走来,笑道:" 怎敢有劳娘子,还是让我自已送上前吧!
"
秦可卿见那鬼面人缓缓行近,心儿不禁" 砰砰" 乱跳,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低叫道
:" 你别过来。" 见那鬼面人仿若充耳不闻,已行至一步之遥,心中一慌,再不能泰然自若,忽
反身撩帘欲逃,谁知那鬼面人竟似已料到她的行动,反应奇快,一展身形,轻轻松松便把她揽入
怀内。
可卿生怕惊醒睡在外屋的丫鬟,只是默默地奋力挣扎,但那鬼面人如猫擒鼠儿,毫不费劲便
制住了她,在她耳心轻笑道:" 这回不把你郎君当做王爷,才叫人欢喜呢!"
秦可卿一只手仍能动弹,便雨点般乱捶他胸堂,绷着脸冷啐道:" 偷偷摸摸地入人闺房,只
把你当做个小……贼!" 她本想骂他" 小淫贼" ,但那" 淫" 字始终出不了口。
那鬼面人见可卿冷着脸,模样却是无比的娇俏惹人,情不自禁凑上前去亲她。
可卿哪肯遂他之欲,拚命扭头甩首,谁知她身上只穿着那肚兜小衣,外边也不过披了件水绿
撒柳薄裳,挣动间一对丰腴雪峰揉揉晃晃,粉沟乍浅乍深,皆落到那鬼面人眼里,反惹得他欲念
疾生,便将可卿整个抱起,走向床榻。
原来这鬼面人正是北静王世荣,自那日从" 天香楼" 送回可卿,不由日夜思念,这夜竟又戴
上那只大闹都中的鬼邪面具,踏月悄然寻来。此时瞧见可卿挣扎之状,突想起当日在秋千上强幸
她的情景,不禁兴动如狂,把她放按榻上,剥裳解裙。
可卿见男人情浓似火,忽亦想起初遇这人时的荒唐,冷感恨意顿去了一半,待与之肌肤厮磨,
另一半也几消逝无踪,心底只余一丝幽怨,咬着朱唇,却仍沉着脸哼道:" 你又要欺付人家么!
"
王爷正把玉人温存,不听犹可,一听更如火里添油,笑道:" 世荣只想与娘子重温当日销魂。
" 再顾不得与她纠缠,两、三下便将可卿下体剥得精光,又用腰胯捺开妇人双腿,松开自已腰间
汗巾,掏出已是坚如金铁的玉杵,对准花苞狠勇破去。
秦可卿心里尚存一丝幽怨,怎肯轻遂男人,无奈两条雪腿收合不上,推又推不开他,只得把
柳腰乱闪,那只无比诱人的美蛤也随之乱抛,教那噙涎赤龟跟着摇头晃脑,倒忙得男人一阵狼狈,
哪里还有王爷威仪。
可卿见状,忍不住" 哧" 地一声轻笑。
世荣瞧了妇人那妩媚模样,心头又痒又急,周身欲若火燎,猛地把两掌插入她胯下,分别将
那两团粉揉脂凝的玉股紧紧捏拿住,也笑了一声,得意道:" 还往哪里逃!" 大龟头已准准地压
入玉蚌缝中。
可卿花容失色,低低娇啼一声:" 痛哩!" 霎已被世荣刺没,微露的花径掠过一道火辣,幽
深的嫩花心挨着了大棒头,顿生出一股奇酸异麻,双臂不由自主地抱了男人。
世荣忙俯身抚慰可卿,唇游花容,吻干嗔泪,只是欲焰燎心,无法按捺,玉茎在她花房内比
了比深浅,便如饥似渴地抽添起来,不过数枪,肉棒已勾出丝丝粘黏的花汁,妇人也缓缓松软下
来。
秦可卿平素最是娴淑,宁国府内,长一辈的夸她敬老孝顺,平一辈的赞她和睦亲密,下一辈
的念她关怀慈爱,家中大小仆从,多受过她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但她内里天性却属那风流淫
媚不甘虚渡之类,是以才被北静王这等非凡人物轻易迷住。
自那日从北静王府回来,她与贾蓉再无半点夫妻亲热,数日来苦忍着孤单寂寞,不知思念了
北静王世荣多少回,此际梦中人就在眼前,还与她这般如胶似漆地调缪,怎叫她能不迷醉,但她
心头尚余一丝清醒,生怕两人的声响惊动外边丫鬟,双颊如烧地对男人低声道:" 你先去把门关
上。"
世荣笑道:" 怕什么?便是那人回来,见了我也得乖乖地呆一边去。" 依旧压住妇人一下下
沉稳抽添,细享她那花房里的缤纷妙物。
可卿身子霎又绷紧,大嗔道:" 不关门便放人起来。" 神情已是拒人千里。
世荣只觉龟头正陷于数团滑嫩妙物之内,此际丝毫亦舍不得离开可卿,回首瞧瞧门,心中一
动,便把她从榻上紧紧抱起,铁茎仍插住花房,悠悠荡荡走去关门。
可卿羞得雪颈嫣红,又觉无比的新鲜刺激,下边的玉蛤却死死地咬住男人的擎天柱,嚼出缕
缕滑涎来,咬着男人的耳朵,细细声道:" 好会玩的小王爷,处处都要羞人家。"
贾蓉虽然淫趣颇多,可是身体虚弱,哪曾让可卿尝过这等" 跑马射花" 的乐趣。
世荣轻轻关了门,见身上美人快活非常,心中也乐,笑道:" 怎么又叫起王爷来了?这会儿
我且做匹马儿,任由娘子闺房驰骋。" 也不回榻,便抱着可卿在屋中巡游起来。
可卿双手扶着男人两肩," 咯咯" 娇笑,只不敢大声,压住喉咙道:" 停下停下,累坏了王
爷,人家可担当不起哩,嗳呀~~" 原来挨了一下狠的,被男人的硬棒从幽口直贯宫心,顶得她
连舌根都麻了。
世荣笑道:" 卿卿无需担忧,这匹马儿可健壮着哩!" 边行边交间,竟然不时轻蹦重挫了起
来,他修习的是何等功夫,丝毫不觉吃力,只把可卿颠得香魂出窍,爽得百骸俱散,那蛤内花蜜
如泉涌出,不一会儿,已流了男人一腿,又有数滴飞溅落地,一路淫迹斑斑。
秦可卿渐觉有些挨不过,花心被世荣的擎天柱顶得酸不可耐,隐隐约约似有了一丝丢意,想
躺下来挨男人结结实实地抽刺,便把贝齿轻咬男人肩膀,声如蚊音口似心非道:" 还不到榻上去,
羞杀人哩!"
北静王笑道:" 这等羞怯,便叫情趣,才让你郎君更加喜欢哩,卿卿且让我享受享受。" 望
着可卿那染霞般的桃腮,品着她那羞不可耐的模样,只觉肉棒越发坚挺膨胀,紧紧地塞满她那窄
束肉径,眼角忽瞥见一旁立着的西洋落地镜,心中一烫,便步过去掀起镜罩,顿见一对惹人男女
癫狂其中,男的如玉树临风修长挺拔,女的却若春藤缠绕婀娜妖娆,真是美伦美奂,淫亵撩人。
可卿更是羞不可遏,交欢快感也随之汹涌如潮,一浪浪此起彼伏地袭来,只觉男人那硬硬棒
头一下下清清楚楚地顶在嫩心上,那欲丢之意便愈来愈明显,娇躯一阵拧扭,心儿慌慌起来,只
好把话如实相告:" 这样玩,好不难过哩,妾身好像……好像要丢了,荣郎……" 说这话时,已
是目饧眼湿了。
世荣只顾欣赏镜中绮景,见妇人那双雪滑滑的长腿从两边优美垂下,两瓣乳色玉股不住地舒
张收束,半裸的娇躯也如虫蛇般地伸缩蠕动,心中畅美得无以名状,哪肯就此作罢,热着眼道:
" 娘子若是想丢,便只管丢好了,尝尝这新鲜趣味有何不好?" 又将妇人正面翻转朝镜,如捧婴
儿把尿,改从后边密密抽添,龟首冠沟下下刮过她花径前壁上的痒筋,更搅得她美不可言。
可卿面对立镜,手足无措,也不知瞧是不瞧,不瞧心里舍不得那儿的美妙绮景,瞧了却又实
在羞坏人,腻声腻气地撒娇道:" 荣郎不要,不要哩!人家都让你玩这么久了。" 她四肢收束,
反手纠缠男人腰胯,双腿也往后勾搭男人两腿,羞涩无限地续道:" 若这么……这么丢,羞也羞
死人了,况且……"
世荣撩起垂遮于两人交接处的薄裳,缠绕臂上,垂首去瞧那里的妙趣奇景,细赏自已的大肉
棒把妇人的泥田翻犁,但见入时几将那两瓣玉贝揉没,抽时又偶勾出一块晶莹嫩物,那蛤嘴下角,
早已堆了一汪乳色浊浆,淹没菊沟,不由一阵精意暗涌,忙运玄功紧守元关,闷哼问道:" 况且
怎样?"
可卿咬唇嘤咛道:" 况且这般不实不在的,叫人好生不舒服哩。" 花径里已有些痉挛起来,
一阵阵绞得男人好不快活。
世荣笑道:" 不够实在?这个容易。" 当下双臂抱紧妇人娇躯,往下用力直桩,下边的擎天
杵却发劲朝上狠顶。
可卿立时闷噫连连,螓首乱摆乱摇,两条雪腻美腿已勾不住后边的男人,悬在半空乱蹬乱踏,
还没挨到十下,忽地娇哼一声,虽十分短促,却是又妖又媚,竟然就挂在男人的身上丢了。
眨眼间,那白白的花浆就从肉棒插住的蚌缝里迸涌而出,延着男人大腿滚珠流下。可卿那阴
精至阴至纯,万中无一,这些日又无丝毫渲泄,积得又浓又稠,顿时染得满室异香。
世荣已非头遭弄丢可卿,早知这妇人的阴精乃罕世精华,销魂之中,尚不忘运功汲纳,把龟
眼噙住花心,酣畅淋漓地沐浴。
可卿腮上蒸霞如喷,双臂死死勾住男人脖子,花容神情如醉如泣,身子一下下抽搐着,只舍
了命儿把娇躯往下沉去,彷佛正坠向一处不能回头的极乐深渊……
顺丰楼,位于都中最繁华的片区,字号悠久,其间美食名菜式丰地道,正是宝玉与薜蟠、冯
紫英等狐朋狗友常聚的地方。
宝玉带着凌采容才进门,便有迎客接住,楼下早以满座,唤小二过来,又把他们往楼上引带。
宝玉望望四周,皱眉问道:" 此已非正餐时候,怎还有这许多客人?"
小二识得这是荣国府的公子,毕恭毕敬答道:" 公子有些时候没来了,不知多少江湖人物都
入了京来,皆为夺拿那采花大盗的悬红哩,因此这些天,不单我们这一家,哪里的客人都多呢!
" 边说边把眼偷看凌采容,心里十分纳闷:宝玉身边那几个跟班的小厮,今天怎么一个不见?却
大模大样地带来个姑娘,虽然容颜俏丽,衣裳华美,但瞧她那神色气质,怎么也不像他们哥儿几
个平日带来的青楼姐儿。
凌采容却没在意小二偷看,只兴致勃勃地望向那边台上,有些舍不得往楼上走。原来正有女
旦在唱曲儿,口中竟还咬着盏烛台儿,那烛火也不熄灭,几连晃动也没有,吐词咬字却是清楚悠
扬,台前有客跟着摇头晃脑地哼着,或脚踏拍子如痴如醉。
凌采容原只在岭南,来到都中也不过半月,哪曾见过这京曲的绝技,当下瞧得目不转睛,只
觉神乎其神。宝玉常来此处,早以司空见惯,笑道:" 楼上风景才好呢,若是要看,等会吃了东
西再下来瞧。"
凌采容只好跟着他上楼,到了二楼,只见大约摆放了三、四十张雕花的紫漆桌子,墙壁四周
挂满了名家书画,布置得十分典雅别致,心里不禁叹道:" 果然是都中,样样都比别处不同。
"
楼上也有不少客人,只是还稍空余,小二讨好宝玉,便将他们带到窗边预留的一张桌子。
宝玉点了菜,抬头见凌采容凭窗远眺,神情甚是兴奋,忽指一处道:"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
怎么那条街上家家都张灯结彩?好漂亮哩!"
宝玉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原来那条街,正是都中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名叫" 逍遥
街" ,闻名遐迩的" 品玉阁" 、" 醉候乡" 、" 点花楼" 和" 百锦营" 这当今四大青楼,皆有堂
馆座落其间。想了想只好含糊道:" 那也是都中有名的繁华街道,只是去的人大多是官家富户,
装扮自然就比别处漂亮些了。"
凌采容叹道:" 便是我们岭南最大的城镇,也不曾有这么漂亮的街市呢。"
宝玉道:" 姐姐原来是从岭南来么?" 听她的言语,果然不似纯正的中原口音。
凌采容点点头,道:" 我从来都在岭南,只是这几个月才到中原来。"
宝玉又问道:" 姐姐为何而来呢?怎么在我家跟白婆婆打架?"
凌采容道:" 那贱人原是我师姐,两年前趁我师父遇难,便偷我门中至宝,溜到中原来躲藏,
谁知我师父大难不死,命我门中子弟四处搜寻,我入中原几个月一直苦苦寻找,直到两天前,好
容易才在你家找到她,没想到苦练了两年,如今却还不是她的对手。
宝玉异道:" 白婆婆竟是你的师姐?她只说你是她江湖上结下的仇家哩。" 顿了下又道:"
看起来她跟你岁数相差了许多哦!"
凌采容一愣,霎回过神来,道:" 才没差多少哩,她只比我年长七、八岁,而且容貌美丽,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化装成个老太婆罢了。"
宝玉更是讶异,心忖一个人怎能装扮得如此像,想想又道:" 她是从南安郡王府推荐到我家
的,南安郡王权位显赫,因有这层关系,你可万万不好再去惹她呀,等什么时候我再寻她帮你好
好说说,求她把你门中的宝物还给你,所谓' 冤家宜解不宜结' 呀!"
凌采容连忙摆手,道:" 不可不可,你千万别去找她讨呀,我自已另外想法子好啦。" 心里
却道:" 这王府少爷丝毫不谙江湖上的事情,若去跟那贱人要宝物,揭破了她的面目,只怕连你
这小命也不保。"
宝玉瞧瞧她道:" 我只怕你们再打起架来,伤了谁都不好。"
凌采容只觉怪怪的,心中微微感动,柔声道:" 我不再冒险就是,只等我师父到了都中再说,
反正你千万不能去找她讨宝物,就连跟我在一起也不能说,否则反而坏事,好弟弟,你可答应姐
姐?"
宝玉从来听不得女人的软话,只好点头应了。
两人正说话间,小二托盘上菜。凌采容见那些碗筷杯盘样样精致,各式菜肴更是色香味美,
而且她又被饿了整整一天,不由食欲大动,但因对面坐着的是王府公子,也只好仍装着淑女模样,
吞了吞口水,坐着不动。
宝玉为姑娘斟了酒,道:" 这酒叫' 梨花白' ,清冽甘甜,且一点不辣,最适合女孩子吃。
" 见采容客气,便又笑道:" 我点的这几道菜,皆是都中有名的小食,这里做得还算精致,
姐姐且尝尝。"
凌采容肚子饿得再挨不过,拎箸朵颐,尝了几样,皆是十分可口美味,吃得心畅口滑,竟嫌
凤姐的衣裳拖曳累人,忽卷起袖子,露出一载滑雪雪的耦臂,哪里还有方才的淑女模样。
宝玉瞧得目瞪口呆,只觉面前女孩,比起家里的姐妹们另有一种风情味道,心里那老毛病又
犯,便有些痴傻起来。
凌采容吃得津津有味,那" 梨花白" 也一杯接一杯地畅饮,只觉入口十分容易,喝得俏脸微
晕,无意间抬头,眼角瞥见对面公子的那副尊容,自已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道:" 你怎么不吃
呀?"
宝玉这才拾箸夹食,兴许是受了她的感染,吃起来竟觉比平日格外有胃口。
凌采容见两人没话的吃,不觉有点尴尬,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用箸指着一碟菜,寻了个话
题:" 这是什么呢?这样好吃。"
宝玉道:" 这叫' 炒肝儿' ,最先出自禁城前门外的' 会仙居' ,原叫' 白水杂碎' ,用切
成段的猪肠、肝、心、肺,加调料用白汤煮就。出名后,都中四九城的饭馆酒楼都相继添了这道
菜,市面上也出现了以' 炒肝儿' 为说词的俏皮活,如骂人时便说' 你这人怎么跟炒肝儿似的,
没心没肺。' 讽刺互相残害的人与事,则说' 猪八戒吃炒肝,自残骨肉。'"
凌采容听了这些典故,只觉十分有趣,笑吟吟自语道:" 炒肝儿……没心没肺。" 又咬着箸
尖道:" 这些都是常用材料,却做得这般好吃,难怪能够如此盛行。"
宝玉道:" 材料是普通,但要做得好却不太容易哩!以前曾叫厨房的来问过,说是先将猪肠
用碱、盐泡揉搓,用清水加醋洗净后再煮。开锅后改用文火肫,锅盖盖好使肠子熟透而不跑油。
烂熟后,切成五分长的小段,俗称' 顶针段' ,再将鲜猪肝洗净,用刀斜片成柳叶形的条。
佐料是熬热的食油中放入大科,炸透后放入生蒜,蒜变黄时立即放入适量的黄酱,炒好置于
罐中备用。此外还要熬些上好的口磨汤。原料、佐料备齐后,始制作炒肝儿。先将熟肠段放入沸
汤,再放入蒜酱、葱花、芡同姜末和口磨汤,然后路生肝条放入锅中,以淀粉勾芡,最后撒上一
层砸好的蒜泥即成。"
凌采容吐吐舌道:" 这么多道工序,难为你记得住。"
宝玉笑道:" 说起来繁复,但若是跟我家里做的许多菜肴比起来,却又算简单了,那些才叫
做折腾人哩!"
凌采容听到这,忽道:" 对了,你家里有什么大官?那么大的一座府第哩!"
宝玉简单扼要说道:" 我祖上是荣国公,爷爷是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我爹是工部
员外郎。"
凌采容吐吐舌头道:" 听起来好像都是大官呀,你将来也会做大官是么?" 宝玉皱皱眉头,
却闭了口,再不愿聊此话题。
凌采容瞧瞧他,识趣的又指一道菜,问道:" 这是又是什么?也很好吃哩!"
宝玉道:" 这叫' 熏鱼儿' ,就是用黄花鱼……"
突听旁边" 砰" 的一声巨响,皆把两人吓了一跳,转首瞧去,只见不远的桌子,一高大身影
猛地立起来,怒气冲霄地喝道:" 他奶奶的,这算哪门子鸟事!连那个小小的' 正心武馆' 都有
人被邀去东太师府赴宴,而我们名震华东五省的' 车马会' 却一个没请,一个个在这里吃自已,
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瞧人的!"
红楼遗秘 第二十五回 大闹酒楼
宝玉与凌采容望眼瞧去,只见那立起怒喝之人,身形十分雄伟,脸上挂着不忿,一对巨掌按
在桌面上,显然刚才便是他拍的桌子。
与他同桌的还有七、八个汉子,装束皆是江湖人打扮,且那胯间椅上几乎都架放着各式兵刃,
显然是某个帮会中人。其中一个瘦高个酸着脸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呀,那'正心武馆'好
歹也是这都中地面上的,东太师能不给人家点面子么?"
那大个子怒道:"这也罢了,但既然少林的人也请了,武当的人也请了,怎么单单漏了我们
'车马会'!"
凌采容这才听清楚了,心道:"原来这帮人是'车马会'的,我从岭南出来时,便听说这帮
会在华东一带很有势力,掌握着数省的陆路运输,会中也有一些好手,但若要跟少林、武当相提
并论,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却听那大个子又激动地接道:"'正心武馆'是地头蛇,但那些什么'神打门'的鸟人怎么
也在受请之列?论开宗立派他们只能算我们的孙子,论门派人数更是不及我们的一根寒毛,凭什
么能轮到他们去太师府白吃?真是气死俺啦!"
凌采容也曾听说过那大个子口中的"神打门",似乎是近几年才崛起的一个小门派,本来不
过数十人,源起于江苏西南的茅山,据说门中绝技十分怪异,与传统武功大不相同,最近因其第
二代门主"通天神君"余东兴风头甚健,连败数名武林名宿,又广招门徒,门人才发展到了百几
十人,但跟"车马会"这种上万会众的大帮会一比,的确是小巫见大巫了,也难怪那些人会不服。
忽听有人道:"还让不让人清静了!没本事去赴那'诛邪宴',在这里就乖乖的吃饭,喳呼
个啥!"
周围的客人一齐扭首望去,车马会众人更是怒目寻视,个个心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找
渣。
宝玉也吃了一惊,心想他们几正在气头上,还敢这么说,不是找苦头吃么。
却见另一桌上,坐着三个人,形容皆有些古怪,身材瘦胖也相差极大,出言嘲讽的正是当中
一个,身材十分瘦小,生得尖嘴猴腮,冷漠的神情中夹着一丝傲意。
大个子睁圆了眼睛,凶狠道:"老子爱怎么嚷就怎么嚷,你想清静就滚回你娘的肚子里去!
敢接俺'石磨金刚',的话,嫌骨头痒了是不是!"原来他正是"车马会"山东分舵的三当
家"石磨金刚"张人豪,以一套刚猛的"磨盘门拳"
称霸一方。
那瘦猴翻了翻眼皮,也不知有没有瞧人,冷冷道:"门派高低是以人数论的么?武当派的门
人比起你们'车马会'来,也是少得多了,但你们在'武当派'的人面前嘛……只怕连个屁都不
敢放!"
张人豪大怒,暴喝一声:"讨打!",一脚踢开椅子,身形突展,便扑了过去,声势甚是吓
人。
谁知那瘦猴却是好手,身子一缩,已滴溜溜地转出几步远。张人豪的巨拳砸了个空,也不收
回,顺势便将他们那一桌酒菜全掀了,只听"哗啦啦"的盘碗砸地声响了一片,酒水菜汁也四下
飞溅,唬得周围几桌客人都跳了起来。
与瘦子同桌的另外两人皆恼怒起来,其中一个大胖子遥指张人豪的鼻子骂道:"好一头黑瞎
子,瞧我把你的筋抽了!"另一个狰脸汉子也朝瘦子叫道:"三师兄且歇着,瞧我们俩怎么收拾
他们!"
张人豪喉中低骂一声:"奶奶的!"又抢了过去,那狰脸汉子凝掌相格,竟与他来个硬碰硬,
只听数下闷响,居然毫不落下风。这时旁边的大胖子突地飞臂一抓,疾若烈风,霎已扫中张人豪
的肋下……
张人豪吼了一声,高大的身子往后急退,连踏了好几个重步才站得住脚,那肋下衣衫早已碎
裂,五条粗长的赤茎令人触目惊心。
"车马会"众人一齐跳起,各抄兵器在手,一片锵鸣之声响不绝耳。有人叫道:"奶奶的!
他们以多欺少嘿,大伙儿上!"当中那瘦高个正是山东分舵的二当家"开山鞭"皇甫元,一
看对方身手,已知不是寻常之辈,双臂一拦,阻住众人,沉声道:"三位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
来,莫叫我们打错了人。"
对面那大胖子喝道:"你们打得了谁?掀了老子的酒菜,没得讲了!"十指结成爪形,"呼"
的地一声,肥躯已往前压来。他旁边那狰脸汉子也舞掌似铲,汹涌齐来。
皇甫元脸色一沉,从腰上抽出一条乌黑油亮的粗铁鞭来,"车马会"众人一见,也纷纷亮兵
器相战,场面顿时大乱,又砸翻了数桌酒席。店主与数名小二奔上楼来,挥臂高声呼停,谁知一
个"车马会"的帮众突地从战团中飞出来,重重地摔在他们身边的桌子上,但见那人满面皆血,
眼睛都被浸得睁不开了,吓得那店主与众小二皆心颤腿软,哪个敢再呼叫阻拦?
宝玉见他们个个形容狠恶,在眼前打得不可开交,想到那拳脚刀剑皆不长眼睛,说不定待会
就要弄出人命,起初还觉得好看,慢慢的心中便害怕起来,白着脸对凌采容道:"凌姑娘,要不
……要不我们回去吧。"
凌采容嘴里正噙着片熏鱼肉,油腻着红红的樱唇道:"还有好多菜没吃呢,怎么就要走,何
况还有这么精采的戏让我们欣赏哩。"说着乜了乜宝玉,便已看出这草包公子的怯意,但她却不
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纤手拍拍身边的椅子,接着说:"你坐到这边来,瞧瞧有谁敢碰你一下。"
宝玉闻言大喜,忙起身移到凌采容旁边,与她并肩坐了,鼻中嗅到一缕似有似无的芬芳,周
身的贱骨便开始发酥,那害怕之意,一下子便丢到爪哇国去了。
凌采容把一排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放到桌子上,又送下了一杯"梨花白",薄晕着俏脸,惬
意的对宝玉低声道:"你只管放心地吃,这帮人虽然声色俱厉,却是江湖上不入流的货色,比起
昨天去你家的那几个采花大盗来,可差得远哩,姑奶奶便只有三成的功力,也能收拾他们。"
宝玉惊讶的瞧瞧身边这位娇俏俏的小姐姐,心里怎么也不相信她能对付那帮人,又觉得她的
话好玩,笑道:"你才多大,怎么自称起姑奶奶了?"
凌采容俏脸微微一红,又斟一杯"梨花白"自干了,道:"在江湖上行走,这么说话才有气
势哩。"
宝玉再望望她,只觉别有一番滋味,眼前姑娘的谈吐言行,跟家里的姐妹们真是大大的不同,
细嚼着她所说的"江湖"二字,不由一阵心驰神往。
忽听又一阵"哗啦啦"的碟碗砸碎声,忙转头看去,原来"开山鞭"皇甫元跟大胖子斗到了
一张桌子上,打翻了满地酒菜。
那皇甫元能从千百人里脱颖而出,做到山东分舵的二当家,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他数十
年来只攻一路"大连环鞭法",在山东界面上,已是罕逢敌手,但见他挥鞭舞开,一圈又衔一圈,
力道绵延沉重,逼得那大胖子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凌采容只用眼角掠了一眼,便对宝玉说道:"不出三招,那胖子便得吃苦头了。"
宝玉自作聪明地应道:"一个空手,一个拿兵器,空手的当然要吃亏了。"
凌采容朝前面的无人处白白眼,没好气的继续吃喝,懒得再向这草包公子卖弄。
果然,立时就听那大胖子闷嗷一声,原来胯上已捱着一鞭,整个人从桌子上摔了下来,生怕
对方追击,急忙滚离桌子。
宝玉见他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出老远,真似那懒猪滚泥一般,差点便要笑出声来。
忽见那大胖子翻趴在地上,也不起来了,竟然伏在那里双掌合握,一手食、中二指并敛朝天,
口中念念有词起来,众人皆听不清楚,隐约似有:"太上老君急急如率令…速请天蓬大元帅…降
妖除魔…"之类的词句,显得怪异非常。
"车马会"那边有人笑了起来,骂道:"你这头蠢猪,这会子求神拜佛做什么?如果不滚过
来求我们皇甫当家饶命,别说那什么猪元帅,便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
却又见那大胖子大嗷一声,跳了起来,脸上形容狰狞,两眼反白,眶内两颗黑仁竟不知跑到
那里去了,只余那空空洞洞的惨白,令人觉得十分恐怖。
周围有人多嗦道:"莫非中邪了?"
"车马会"有人仍强作笑颜讥讽:"什么中邪,我瞧准是被打傻了!"话音未落,已见那大
胖子凌空跃起,肥大的身躯如泰山压顶般地罩向皇甫元。
皇甫元见他气势不比刚才,不敢轻慢,横身一纵避出,手中铁鞭回扫,腾挪之间仍不忘反击。
谁知那大胖子展臂如柱,竟以血肉之躯对抗兵器,硬生生的格住了钢鞭。
只听"卟"的一声闷响,那胖子并无多大的反应,另一臂从中路横扫,五指如钯直抓对手胸
堂。
皇甫元大吃一惊,他一鞭之力可断木裂石,而今对方竟以手臂格住,真是匪夷所思,脑子里
一时转不过弯来,待到敌爪劲风袭及胸堂,才本能地往后一退,但为时已晚,胸口被撕下了一片
肉来,顿时鲜血淋漓。
周围众人惊呼起来,"石磨金刚"张人豪正率几名帮众与那狰脸汉子恶斗,眼角掠见皇甫元
这边情形,心头大震,险些也着了对手的狠招,急忙跃出战圈,讶呼道:"'神打'!你们是'
神打门'的人?"
一旁负手观战的那瘦猴"嘿嘿"一笑,道:"如今知道我'神打门'神功的厉害了吧!这便
是为什么我师父被邀进太师府,而你们'车马会'的人却只能在这里吃自个的原因。"
原来这三人正是"神打门主"余东兴的弟子,瘦猴名叫霍荣,排位第三,外号"齐天大圣",
那大胖子排位第四,人称"天蓬元帅"洪招财,而那狰脸汉子便是五弟子"卷帘神将"吴千奋,
三人外号皆是因所学的"神打门"怪技而得。
"天蓬元帅"洪招财一言不发,神情如置梦魇之中,又飞身扑上追击对手,他那巨臂若棒,
五指如钉,真似那猪八戒的九齿钉钯一般。
皇甫元吃了大亏,胸口疼痛如裂,鞭法再也施展不开,顿时险象环生,苦苦招架了数合,又
被对手扫中肩膀,飞摔出去,再砸了一桌酒席。那洪招财仍旧不依不饶,纵跃追击,一爪便朝敌
人的天灵盖抓落。
"磨石金刚"张人豪见二当家形势凶险,顾不得其余的帮众,丢下"卷帘神将"吴千奋,一
拳直袭那"天蓬元帅"洪招财的脑后,拚力来救皇甫元。
大胖子觉察背后劲风,知有人袭来,身子在半空一扭,竟以肩膀硬捱了敌人一拳,他修习的
是"神打门"中的"邀神诸法",不但抗击耐打,还有那自我催眠之奇效,并不觉得疼痛,反手
一爪就扫张人豪的肚子。
张人豪只觉拳如击革,毫无所获,而那力道已是用尽,哪还能收回御敌,危急中只得曲膝格
挡,顿觉膝盖巨痛,人也往后摔去,竟是正好飞向宝玉与凌采容的那张桌子。
洪招财狞笑一声,转身飞扑追击,喝道:"刚才砸了老子的酒菜,今天定把你们一个个都废
了!"
张人豪人在半空,心却不住下沉,暗叹道:"想不到今天栽在这里!"
宝玉见张人豪飞摔过来,唬了一跳,本能的便要躲避,但见旁边的凌采容秀眉微微一颦,只
柔柔地一抬臂就神奇的将来人转向御出,稳稳地送于一张椅子上坐下。
洪招财一爪筑下,忽然不见了目标,手也收不住,便往桌上的酒菜击去,凌采容好整似暇,
另一掌往上一迎,轻轻松松就抬住了洪招财的手腕。
洪招财一爪击不下去,气劲阻滞,顿觉满怀不舒服,也没多想,猛地举高巨爪,又一下虎虎
筑落。
凌采容心中生气,岂肯容他砸了这一桌美食,娇啐道:"去!"施展她师门绝技"碧波掌"
中的一招"顺水推舟",便把那大胖子远远地推摔出去。
大胖子"腾腾腾"的连跌出数步才能立定站住,顿感脸上无光,心中大怒,正要发作,谁知
定睛一瞧,摔他的原来是个小姑娘。
但见其容颜娇俏,霓裳艳丽,真个如花似玉才能形容。他从来最是好色,周身骨头霎间酥了
大半,立时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道:"小美人,你怎么摸哥哥的手呀?莫非见哥哥刚才力挫群
敌,春心儿动了?"他哪有什么与女人谈情说爱的经验,一开口便是那逛青楼妓寨的浮腔秽调。
凌采容差点没喷出火来,她在岭南可是个人见人畏的小魔女,谁敢对她这般说话,双颊霎已
涨红,不怒反笑道:"对呀,你的武功可真帅哩,能不能教教人家呀?"
大胖子更是销魂蚀骨,心想过后定要寻个法子把这女孩弄上手,迷迷糊糊地走过去,涎着脸
说:"小美人,你也学过武功么?师父是谁?家住在哪里呀?"
凌采容笑得愈是妩媚,斟了杯"梨花白",双手盈盈捧起,道:"我家可不在都中哩,你先
坐下来喝杯酒,我们慢慢聊好不好?"
宝玉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天蓬元帅"洪招财十分受用,脑子已不太好使,青楼妓寨里不是有很多女人想巴结他么,
当下笑道:"你喜欢学武,我就收你做徒儿吧,我们'神打门'的绝技可是武林中数…"边说着
就要接酒坐下,手也趁机去摸人家姑娘的柔荑,谁知情形突变,他手臂上似被轻轻地触了一下,
整个人顿时又失去了平衡,这回竟连站都站立不住,跌出数步撞倒数张椅子,最后还是重重地摔
了个四脚朝天。
旁边的"卷帘神将"吴千奋叫道:"小心!"奔去扶他,却已是不及。
凌采容倏然立起,妩媚笑颜霎已消逝,俏脸转煞,对那大胖子冷笑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
功夫,也敢来调戏姑奶奶!"
周围众人见大胖子先前那一爪没击下去,起初还以为是他怜香惜玉,如今见了这情景,才知
这少女原来身怀绝技,不由哄然喝起彩来,那几个"车马会"的帮众更是大声叫好。
坐在椅子里才回过神来的"磨石金刚"张人豪,放声大声笑道:"连马步都扎不稳,还想当
人家姑娘的师父,真他奶奶的不害躁!"
说来也怪,旁人里也有不少是江湖中人,皆没看清楚那大胖子是怎么摔出去的,而宝玉却能
瞧得明明白白,他居然看清了凌采容搭到大胖子臂上的那只玉手在电光石火间变幻了三个动作:
由"接"转"拿"到最后的"摔",一分一厘皆是恰到好处,正是"碧波掌"里最精妙一式"随
波逐流"。
宝玉瞧得心旷神怡,只觉凌采容的那姿态与动作美妙撩人,手掌也情不自禁的在一边试着比
划。
洪招财鱼跃翻立,发梢脸侧已粘满了许多油腻腻的酒水菜汁,那脸皮涨成了紫酱色,心中惊
怒交集,这回终于明白对面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并非寻常之辈,方才的一切,皆不过是在戏弄自
已罢了,他莫明其妙地连摔两次,这回再不敢大意,双手结印,两指并敛朝天,口中又念念有词
起来,重新使出他师门中的绝技"邀神诸法",面上煞气旋又笼罩,长嗷一声飞扑而上。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