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时 第33章都给妳 宋宛以为黎衍初醒来。 她微微松手,见他轻蹙眉后又恢复规律的呼吸后她才放心地重新揽住他。 他的肩这么宽吗?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 她手抚着,小心翼翼地探进轻抚。她回忆他们曾经的肌肤相亲,曾经的翻覆云雨。她懊恼起来,她想不起来,他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她没曾认真去抚摸过他。 愧疚与渴望推动她的探索,她用指腹刻画他每一寸结实的肌理,想用全部的灵魂去重新回溯这副强壮身躯曾赋予过她的温暖。 黎衍初不确定要不要醒来。 朦胧中被人忽然抱住他本来就要翻身而起,但从书柜玻璃瞥见反映的人影后他又瞬暂停。 她没给他讯息。 然后进来了却没叫醒他也许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他只好保持佯装。 但不容易。 她莫名果敢的手放肆摸过他上身每一个部位——肩、背、胸、腰……还在继续向下。指在他的腹部游移,每一个撩拨都牵动更下方那块茎肉的神经。 被这样触碰还不能起反应简直要命。 “对不起。” 她说,声音传入他的胸腔,清晰又空泛。 “我不知道怎样帮你。” 她又说。 嗒——,一颗湿润落在他颈上,嗒——,又一颗。 “他说他二天前买了一匹马,花了他十万美元。”她停顿,然后接着说,“妳差不多也可以要这么多,都一样被骑。”她忍不住在他背上延绵出啜泣声。他的手攥住。 “他说上哪个女人都一样,为什么要挑个没用的?” 妳能毁了他的一切,她忆起老人说的话。她从没想过她能。但当布满深刻皱纹的嘴铿锵吐出那些字时,她已不能怀疑。 “我喜欢你也想要你。但除了这些我……我一无是处…” 她嗓音沙哑起来再也说不下去。松开黎衍初,提起包包,泪填满她的眼,她擦掉,不愿让他的身影模糊。凝望后她强迫自己回身,走出去。 阅览室的门重新关上。 好久的时间,黎衍初动也不能动。 他宁愿他还醉着。 但,不是。 泪还残留在他颈上。 中国城街道上人渐渐多起来,店家陆续开始开门营业,包括这家中国餐馆。 一个长相特东方的年轻小哥提着木制菜单的立牌出来,他将它放在大门右侧,仔细调整出让人都能看见的角度,摆放满意了,他转身,见到餐馆大门正前方站着一个人,他微笑走上前,“Miss,do you want to make an appointment(小姐,要预约吗?)” 孙曼菲看过去。 “我找陈拓。” 她说,中文。 小哥忽停顿,她也停顿,她知道他听懂了,只是在考虑。 “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他很快恢复微笑,回。孙曼菲眼珠子瞟动到他后头。小哥狐疑地随着她的目光转头。他后面,一个身形颀长,穿着深紫色、剪裁非常精致唐装的男人走来。他的眼在微眯细长的线条下,看不清明确形态。小哥恭敬点个头。 餐馆的包厢感觉很诡异。 虽然密闭且是色调沉稳的中国摆设,但街道因为开市后车水马龙的各种吵杂声轻易从窗户传入,当你被扰得烦躁时案上又飘来阵阵宁抚心神的檀木燃香味。各种冲突的混淆就犹如眼前的男人。 “孙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男人说,平冷音韵随着推上前的热茶一并送过来。孙曼菲提眼注望。 陈琮,陈拓的叔叔,是陈拓爷爷丧妻多年后再娶夫人所生的儿子,年龄同陈拓一样大,可性格却阴鸷内敛得多。他在中国城经营一家古董店,孙曼菲意外在这里看见他。 “我找陈拓。” 她说。他手里的小陶壶咕噜倒出热腾腾的浓茶,雾气中他笑了一声。 “呵,妳会不会来晚了?” 他的笑没什么平仄,停落在一瞬间,淡淡的尖锐。 她知道他在暗讽什么。 “我是要来的,但我父亲突然——” “终归还是没来不是?” 他打断她,假装的客气已经让她说不下去。 那天,她已经收拾好,但出门前听见母亲接了通电话后惊叫失声。她父亲搭的飞机失事坠机了。 “妳去吧,不用顾忌妳妈,还有我呢!” 前一晚,他才这样对她说。紧急抢救后在加护病房待了十一天,他还是走了。她不敢相信她最爱的人就这样离开她了。她打破她与陈拓的约定,她没有随他回国重启新生活,她没有与他在沙滩举办他们期待已久的小婚礼,她没有每天在他下班前煮好热呼呼的菜等着他,没有,什么都没有。 “孙小姐还是走吧,我们这小餐馆可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人物。” 陈琮站起来说,走到厢门,打开。明显赶人。孙曼菲上齿轻咬住脣,安静后开口。 “叔叔没爱过人吧?”她说,转过脸,“那就不要随便评断我和陈拓的感情,我要见他!” 她不管陈琮现在那细黑的眼色代表什么。 三年,三年了。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他。 但当再次看见他,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她要见他。 宋宛窝在她的小椅子上。 过了一上午,她都还在阅览室的那个情境里。 想告诉黎衍初的话却只能在他熟睡时才敢说出口。 该怎么做?犹豫不决的过程反覆煎熬。 痛苦,却不能让他知道。 想思考,却静不下心。 呆滞中,手机闪出讯息。 她拿起手机见到黎衍初传来讯息:给妳个生日礼物。 看着字,她既惊喜也困惑。 「我的生日离现在还很久。」 她回。 「就当提早给。」 提早?为什么?她想。然后心揪起来。是怕以后没机会给吗?想着,心痛。她在纽约只剩不到二周,她还能改变什么?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正在无情地倒数流逝。 「说说想要什么?」 黎衍初说。 她安静。要什么都没意义,除了他。 「想不出来?那就慢慢想。我今天的时间都给妳。」 他说,她眼瞬间亮起来。 「都给我?」 「嗯,都给妳。没事吧?我们出去,我去接妳。」 望着屏幕,宋宛不确定正与她传讯息的人是不是黎衍初。 冒充的吧? 怎麽有些不一样?! 第34章I want to fuck you 他们走在街上。 她眷恋最近与他的所有第一次。 第一次替她穿衣服。 第一次和他共眠 第一次走在中央公园的绿林里。 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饭。 第一次肩并肩走在街上。 他不停创造朴实自然的感动,且不断持续着。 在一家店前停下。 他说这里的莱姆酒霜淇淋非常着名,然后他买了一只给她。她惊奇它夸张的颜色,结果它又酸又甜还带着巧克力颗粒的口味也很独特,新奇滋味让她一口接一口。 “喜欢?” 他问,脸移过来,好近,她微促,接着他张嘴舔了一口她手里的东西后眉心揪住吐出舌头叫,“好甜!” 站在第五大道上,拿着一只桃红与薄荷绿相间霜淇淋的她呆住眼。 莱姆酒原来那么厉害。 眼前这个表情过份丰富的人让她怀疑是她醉了还是他酒还没醒。 他今天还特别帅。 灰色的西装与粉蓝色的衬衫搭出清雅风格也增添了初春的生气与烂漫,他还系上了领结。他很久没打领结了,自从离开NF国际之后她就没见过。领带系法不是黎总监一贯使用的厚实温莎结,而是更轻松简单的样式。 怎么了? 他今天彷彿从内到外都不一样,特别如沐春风,特别赏心悦目。 “看什么?” “你好看。” 她的回答老实得可爱,他爽朗笑出来。 “妳也好看,这洋装特好看!” 她听了,嘴不由得嘟起来,“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呀?”他笑得更开心,“都夸。” 是了,还是同一个人,嚣张。 她本来差一点不能穿这件鹅黄色洋装。因为他太突然的邀约。衣服在干洗店里,她一直求老板才让他先处理她的洋装。还好来得及,穿上了,不然她整个行李箱里没一套衣服能配得上今天的黎衍初。 本来认为穿上了代表她的决心。但突然之间她又不知道决心是什么。经过大宅那天的洗礼,她的决心貌似并没什么用。 软绵的霜淇淋承受不住阳光照射,渐渐融化。 他给她的东西,她都留不住。 “来!” 黎衍初说。 温厚的掌牵起宋宛又说,“带妳去吃一家很棒的意大利手工批萨。”说完,他拉起她。人行道一群人在等红灯,他侧身开了个道然后伸手搂着她穿过他们,她与他离得好近。在他身体保护下,他们从拥挤中越过后他再次牵起她。这一刻,她感觉世界只有他们二个人。 “妳能放所有妳想放的。” “真的?” 来到披萨店,站在一长排食材架前宋宛跃跃欲试。这家店很特殊,他让顾客自己选择喜欢的食材放在饼皮上然后替客人烤出不同风味的披萨。黎衍初没选二个小的而是拿了一片大饼皮。 “一起分享感觉更好吃!” 他说。 他今天,好像都很热衷与她分享。想起他靠过来舔她的霜淇淋,那剎那就像要吻上她似的。 好甜。 甜…呃…她顿挫。 “总监,起司太多了,你会咸死的!” 她喊,他停住。 “妳喊我什么?” 忙着把起司条放回去的宋宛动作暂停。黎衍初说过不准再叫他总监。可她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先搁着,晚点再惩罚妳。” 他的气息从她耳后滑过来,她忍不住细声叨唸,“让我在中央公园出糗我都没惩罚你呢……” 黎衍初眼看向她。 “妳好像很不满呀!” “我哪敢…” 她说,最后放上罗勒叶,他放上培根后,他将饼皮交给服务员。她走回座位期待批萨烘烤出来的成果,然后她看黎衍初走向洗手间。她手机进来讯息,她点开看。不一会儿,他出来,走向宋宛,在她前方坐下。 宋宛放下手机拿起玻璃杯,喝一口汽水,突然黎衍初手伸向她。 呃? 她不解,然后他的拳头张开。 “给妳,咱们扯平了。” 她杯子就着口,眼珠移转向下——噗——,水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 黎衍初手里的是一条黑色的HUGO BOSS男用内裤。 “你…真的假的?” “要打开裤裆拉鍊确认吗?” 黎衍初说,宋宛双手捂起脸,笑,笑得肩膀都在抖。 “就这么乐?” 他说,脣线也跟着她的快乐扬起来。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黎衍初太敢了,他惹得她开心。想起他西裤底下…她耳根就热起来… 灿烂的红晕。 他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对他笑。 “想到要什么礼物了吗?” 他说,她的手放下,摇头。 “那我给妳一个。” 他俯身,捞过她,吻上她。 若不是她坐着,她肯定会瘫软在他的缱绻里。 黎衍初的吻很温柔也很稀有。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 他的脣印在她微微开启的嘴上,她不是故意要张开是因为太惊讶。他脣细细含着她的脣瓣,吮开它并触碰在她的齿上。若他继续探入,轻易就能纠缠她的舌头。 他没有。 他知道她害羞。 在大庭广众下。 他移开她,捧住她红通通的小脸蛋笑说,“小兔子,别害臊,这里是纽约啊!” 她吸一口气按耐波涛般的气血,指拧着裙子。 「Take the initiative,donot need scruples,this is your happiness.(主动,不需要犹豫,那是妳的幸福。)」刚刚史密斯先生传来讯息。出门前她给史密斯先生请假说她今天要去见她喜欢的人。他给她这句话。 “我知道要什么礼物了。” “什么?” 他问,兴趣盎然。 她望着他。 “I want to fuck you!” 她说,他眼眸闪出一个扩大。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说的话。 终于再次说出口,睽违已久。天崩了他都没理由坠荡她的希望。 “好啊!” 他说,就如他们第一次那样。 第35章Fuck me 披萨是什么味道? 可能有番茄酱或是德国腊肠,酸酸又甜甜的。总之,不知不觉吃完了,结帐了,走出店了。 他的「好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它会发生,但不知道会在何时发生。因此她诚惶诚恐、惊心胆跳,不停在期待中亢奋。 “都到了第五大道,逛逛精品吧!” 他说。 很坏。 他让她顾不得各式各样美轮美奂、眼花缭乱的衣服、包包、鞋子,他让她没空想其他,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 好啊! 他拖延着的是她的欲望还是他的欲望,她已经分不清。 简直凌迟。 他最擅长的。 她腿都走软了,他还牵着她在各大精品店里悠转。他没买一样东西。不只糊弄她也糊弄服务员。他们可能觉得这个穿着高档灰色Boss西服的人是个虚有其表的骗子,穿着Boss原来不是Boss。然后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她是个小骗子。 “都没喜欢的吗?” 她忍不住问。 他摆过他的脸。 “这话该我问。都没喜欢的?” 他说,她于是意会他们这一路上在忙什么。她心不在焉,心思没在任何一件物品上,她表现得意兴阑珊,只想着瞎耗还要持续多久。 原来延迟的是她自己。 没专心在他的陪伴中。 他让服务员拿出一条展示柜里的项鍊。 她才注意到她现在在哪里。 “我觉得Tiffany的中文译名还是「第凡内」最有味道。” 他说,将金色细鍊条披在她胸前。 “妳今天的头发扎得好。” 他又说,目光端详起她,她游思。 “像赫本?” 她不确定问,他点头,她受宠若惊。这是对美最高级的形容。 “我喜欢第凡内早餐。” “那就这条了!” 他笑说,招手让店员结帐。 “你要买?” “嗯,生日快乐。” “我生日还没到…” “那就把今天当另一个生日。” 另一个? 是呢。 今天是她与他关系重生的一天。 然后他项鍊不止买一条。它们是对鍊,男用的,他也买了。 “不用包装了。” 他对店员说,接着松开领结直接挂上项鍊在脖子也替她戴上。店里的人都在笑,店员、顾客。笑什么?宋宛也不清楚,反正都挺开心,包含黎衍初。璀璨的水晶吊灯撒下唯美浪漫的光线,朦朦胧胧的,他们像一对被众人簇拥祝福的新人,身上拥有着相同的印记。 几乎欢送般走出珠宝店。 “接下来,”他说,低沉的嗓音停止看过她又说,“妳想在哪做?” “嗯?” 她还在出神,没领会他的意思。 “妳想上我,不是?” 他说,她的肌肤立马翻出红色。 “妳的公寓太小,我家太远,哪里好?” 他又说,她都不知道脸要放哪了。来来往往的大街上,讨论这种话题他也不难为情。 “饭店…” 她细声说。 “What?” “饭店。” “What?” 这么羞耻的话他故意让她重复说,恼了,她拉起嗓门回,“Holtel!” 话一出,旁边路人全都关注而来。 他笑出来。 她面红耳赤。 丢脸丢到国外了。 她转身逃,他握住她。 他说她不能逃,她还没去她说要去的地方。 柜台的女服务员礼貌递出卡。 她看着他拿起。 他走过来。 她莫名动弹不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说,完全调笑的口气,她喉咙一咽。 “怎么会?上楼。” 她说,使出全身的力量让自己的腿移动,虽然还是让她看起来像僵硬的机械人。 他跟着她,不太快,随着她的速度。他没超越她,让她带领着他走,即便他更清楚房间在哪边,他依旧让她带领。 他要她掌握主导权。 I want to fuck you是她说的。他想知道她准备怎麽做。 从柜台走进房间大约花了半世纪。 二人站在床边,然后又是暂停。 “要洗澡吗?” 他说,她摇头。 “先脱衣服?” 她又摇头。 “穿着衣服玩啊?真令人期待。” 他再说,她整个人像根冰棍。 他很想笑,但忍住。 他觉得她肯定天赋异禀。不然怎可以每次面对性爱永远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即便他们已经缠绵过无数次了。 “你…外套脱了,上床。” 她终于开口。 他耸耸肩,听话脱下西装上床。靠着二颗蓬松的大枕头,他轻松坐着等待她下一个命令,如果有。他看她紧张得有点快昏倒的样子。 她走近他,停下,然后脸色分不清红还是白。她似乎在纠结什么,眼珠低着,想着。 窗外粉红的夕阳照进来,这个房间景很不错,能看见半空,星火点点的纽约市。黎衍初欣赏起来。 反正宋宛的纠结肯定要很久。 没关系,夜还很长。 沉浸在美景之中,他悠悠转回头,看见眼前忧愁的小脸缓缓开启她的嘴。 “我想把你绑起来。” 绑? 她是这样说吗?他以为他听错。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她都进阶到这种程度了。所以她不是在怕该怎样开始,而是在苦恼该怎样捆他? “妳想绑我?” “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 “真的?那我先封了你的嘴,接着再蒙住你的双眼,最后再把你的手——” “等、等等!” 黎衍初忍不住喊。他用他精明干练的脑袋快速分析宋宛的话后,疑惑吐出结论,“妳想要把我搞成一具木乃伊?” 她哀怨地望着他。 “还不怪你的嘴太坏、眼太利、手太灵活了,我没办法控制你。” 他突然不知她这串话到底对他是褒还是贬。 “这是妳所谓的fuck” “我不想只是被动…所以…” 但她还没学会怎样主动,所以想出了这种方式。他明白了。 勇气可嘉。 光意图捆绑他这点而言,她恐怕就不知经历了多少挠心挖肺的过程。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我没这样说。” 她怯生生的脸抬起来。 他的指移动,移到喉结,然后解开衣领下的东西抽出来,一把绕向她的颈。套着她的领带忽收紧,她的身子低向他。 “领带只有一条,妳只能选一个部位。” 他说,她顿挫后领略他回答连忙点点头。他撩起一节领带扫在她下巴。 “Ok…Let's,”他的气声继续搔弄在她耳廓说,“Fuck me!” 第36章束缚 饕客满座的陈记餐馆,陈琮停在中央庭园边。 他望着别致中式园林里的莲花池,招手。 陈记餐馆最年轻的小哥小七站在柜台,看见便疾步走来。他很快踩进池里一块青石上拾起水中一片干枯的荷叶。 “坏了风韵。” “对不起,我的疏忽。” 小七道歉。 今晚的订位很满,他清桌带位的就忽略了池子的打理。即使店务繁忙,但他做事机灵,通常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今晚是有些分神了。 他站在原处。 陈琮幽转过去。 “还有事?” 小七定望上细长的眼,似乎在迟疑什么,想了想才道,“陈先生,她还在店外。” “谁?” “孙小姐。” 他说。 陈琮双眉轻挑,小七紧张低下头。他不知道陈琮是不是想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刚刚犹豫着要不要说。但如此看来,他并不想知道。他多事了。 陈琮瞟出窗外。 小哥也不敢离开,等着。 “几点了?” “快七点。” “嗯……” 陈琮发出分辨不出意涵的音韵,然后继续望着窗外。小七开始频频转头看柜台。 “陈先生,我去忙了?” 小七问,探试地。陈琮微微颔首,他如释重负赶紧走开。 枯掉的荷叶扔进垃圾桶。 孙曼菲坐在人行道的椅上。 几乎一天。 陈琮没让她见陈拓,连他的电话都没给就送客。她也有心理预备。不说没关系人总会回来,她等。 手机里也不是没有他的号码。 只是那个号码在三年前的某天突然就无法接听了。她明白他的愤怒。 如果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说不定能更绝情。 不过不理她。 有时候她想,他不理她她反而比较好过。然后那天她发现他其实也没有她想像的不理她。他主动回话,甚至还对她与其他男人关系感到吃醋。 他或许还在乎她。 她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她太想知道答案。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站起来。走到餐馆后面的小巷,她记得陈拓曾说他有个祕密通道。以前上学闹事后不想听没完没了的叨唸,他就会从那溜上楼。 后巷很暗又窄。 她不小心就踢到东西,哐啷一声,吓她一跳。移开,她继续走,似乎听见什么声音,她来不及转身就被一双臂膀钳住。 她惊恐,张嘴想叫又立刻被后面的手卡住脖子。熟悉的气息冲在她的领口上,她立刻镇静。 “陈…拓?” “孙小姐不知道这种昏暗的后巷很危险吗?” “我等人…” “谁?” “我…爱的人…” 她说,然后她听见狂放的大笑。 “呵,孙小姐在开玩笑?”他说,嗓音充满黏濡的杂音。 “我没有。”她被抓着的脖子很不舒服,但她困难地从喉咙发出字,“我…爱你…” 她说,每个字都沙哑但却异常清晰。他的指深深陷入她的皮肤里。 “我…要你…只想要你…” 话说到这里她已筋疲力尽,急促呼吸。他的鼻尖刮在她的发鬓上。 “妳知道说这话的后果吗?” 他说,手下移,一掌伸入她的胸口。他捏住她,放肆揉,她不禁缩动身子发出呢喃。他没因此减缓他的侵略,另一掌占领她的双腿之间。 “在这种地方,被撕碎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说,声音放荡地沉击她,粗掌猖獗地揉进她。 “那就撕碎我!” 她说,倏然转身抓住他的脸,唇紧紧吻住他。 在这一刻,近一千个日子的怨恨顿时变得毫无道理。 坚持瞬间被摧毁。 他抱住她。 一套Hugo Boss的高级定制西服与一条吴季刚的新款洋装杂乱交缠在地毯上,人交缠在床上。 “你…你的惩罚太久了…” 宋宛说。 她的音调像丝一样孱弱,身上每寸肌肤都敏感地一碰便颤抖。肩窝上的唇移开,她终于稍微放松,但一个冰凉的划过她又战栗起来。 乳尖挺立。 她的内衣虽然还挂在身子,但乳房已经从蕾丝布中掏出来。那个冰凉划过时她不能确定是不是黎衍初脖子上的细项鍊。 不知道。 因为她的眼用领带给封住了。 “妳喜欢吧?” 他的口气吹在她眼睫上。 坏家伙。 她几乎一丝不挂躺在床上,她却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也衣衫不整。 想着这二个小时他是怎样对她,她就再次热起来。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该她主导的。 当他说fuck me时,她就应该明白一切不可能会简单。上黎衍初怎麽可能会简单?她竟然天真的认为绑住他的手就行了。 对,一番绞尽脑汁的心理活动后,她选择绑他的双手。 “表先摘了。” 他说,然后他自动送出他的手。她生疏的将它们绑在床柱上。 “紧一点。” “再紧。” 他说,她用力打了个结。不是死结,她担心等会儿解不开或弄疼他,尽管他一直说紧一点。 “碰我。” 他说。 她尝试碰眼前的身体。 “用力。” 他说,她的指按住他的胸口。那刻,二人肌肤的接触好灼热,犹如沸点。 “吻我。” 他的索求让她无所适从。唇落下,却不是他的嘴。她不敢看他,只啄在他喉结上,她停在他胸前的手,因为紧张不自主隔着衬衫乱攥,他紧绷。她低头看见西裤的隆起。那是很清楚的形状,她有点惊讶。 是因为少了一层吗?内裤…望着、想着,忽地血脉贲张。虽然羞赧脑里情色的画面,但她不自觉还是伸向那个隆起。他的身体,该是怎么样?她抚摸、触碰,隆起随之颤动,于是她感觉它变更大了。 “解开!” 他突然低喝。 她微错。 “解开我!” 他又说,声音嘶哑烦躁起来。她愣住,没动,他的臂膀便开始用力扯,他全身的肌肉几乎都在暴动,然后在亢奋的男性力量下,领带松开。 翻身他就将她压在身下。 “Game over.it's my turn!(游戏结束,轮我了!)” 他说,手里的布封上她。 接着,她的感官开启有史以来最大极限。 不知道什么滑过她的胸。 不知道什么刮过她的腿。 不知道什么拍打在她下腹。 他贯穿她。 不只身体。 促喘到不能再促喘。 腿被抬高在他肩上。 “呃…” 一个挺入,她叫出声,拱起翻红的身子。连结缠出彼此的黏稠。 “你又没戴套…” 她细喘说,他停下。 “妳真不知道?” “嗯?” “妳真不知道我为何不戴套?” 他的话她不太明白。 不就是很多男人的坏习惯,只贪图自身爽快。 他也是,她一直这样想。 他抽离她,臂膀撑在她身体一侧。 他扯下她眼上的束缚,看着潮欲后嫣红的她。 第37章永恒 小七探出头来回张望店外,随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 声音让他微促地转回头。 “寻谁呀?” 陈琮再道,貌似有点明知故问。但小七可不敢冒然下断语,「陈先生」不是他能揣度的存在。因为三十分钟前的前车之鉴,他又犹豫起要不要回答。 “爱过人吗?” “呃?” 小七愣抬脸。 陈琮瞅着地板,手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又道,“说得只有她懂似的,傲慢的丫头,终于撵走了。”他边说边跨出他那经常察觉不到声音的脚步,走开。 小七一头雾水。 他又看出窗去,空荡荡的行人椅。他觉得陈先生好像已经知道她不在店门口了。 还说撵。 怎样撵?小七困惑。 他没见陈先生踏出店门一步啊! 陈琮是没跨出店一步。 他不过是发出一个短讯给她等待的人。 他也不是大发慈悲。 只是他更想回自己那快长出蜘蛛网的古董店。 寂静躺着,心绪却漫出波澜。 宋宛情愿还蒙着眼,这样便不会泄漏出她的动摇。 据说三个星期的持续能养成一个习惯。 这是在纽约的第三周。 她愈来愈习惯黎衍初在她身旁。 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上天的预谋,一步步让她终于离不开他、甜蜜又苦涩的预谋。 属于星空的他不该坠落。 「妳会毁了他。」这对她不是恐吓,是觉悟。她怕。她宁可独自留在遥远的土地下仰望他也不愿这话成真。她不断说服自己必须开始放手的预备,但他却不停让她重新推翻自己。 翻身,她忽然跨坐在他身上。拿起领带绕上脖子,她掌心压着他胸口对他说,“能不能教教我,”她说,身子放低,“温莎结怎麽打?” 黎衍初诧异望着他身上的人。 “你给我示范好吗?” 她又说,轻轻扯下身体零落挂着的蕾丝内衣,然后拾起他的手摁在她圆润胸部上的领带。 什么都没穿。 只披着一条领带与在微光中闪耀波光的细鍊条。 移不开眼。 他的维纳斯。 给她打了个结,没法厚实的温莎结。 每一个穿越动作都折磨着他的理智。任意就摸上细嫩,他无法专心,结差点不会打。好不容易系好,他身上的她开始嚅动。这简直在挑战他忍耐的极限,胯下茎肉轻易再次甦醒。 她握住。 “Let me fuck you,again.(让我上你,重新。)” 她说,抬臀,将硬挺缓缓送入自己。 “呃…” 结合招惹出共同的低息,如一曲巴赫美妙的和弦。 她摇摆着身体,也摇摆着他。 他快发狂。 这是她头一次骑跨他,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想完全占有他,用她的身体。 妳对安全套过敏妳不知道? 他的话,萦绕着她。 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女人可能都会。李译身性向来就节制,在一起时,状况并不严重。再加上这几年李译忙于工作,他们做的频率也不高,忍一下,休息半天就好,她因此从没在意。 七年都没发觉。 他却第一天就知道。 “第一次在饭店发现时还不确定。可第二次,我确定了。妳甚至连不是乳胶材质的都起反应,发红、微肿。我不再敢用我身体以外的东西进入妳。” 话不断回放在脑海,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只在一个月里的几天碰她是因为爱惜。 她从来不知道。 你让我怎麽放开你? 她的晃动快了起来,玫瑰色的红晕像花朵绽放在她胸口。 “妳好美!” 他起身拥住她。 心口交叠、躯体相融,纵使世界毁灭都不想放开彼此一分一秒地发出热烫。 这是身灵合二为一的极致瞬间。 也是永恒。 第38章白色婚礼 她双手的温度他不要从此成为记忆。 (二个月后) 巴洛克式教堂的高耸尖屋顶,鸽子结群飞过。 一袭银白色燕尾服的挺立在窗边,左边领口别致的胸花散出薄凉的尤加利味,似乎在提醒着保持清醒。 黎衍初深呼吸。 喀——,房间的门打开。他转头。 “新郎一个人待在这儿是不是太孤单了?” 细柔的声音说,女人挂着笑走来。她停在黎衍初身边,伸手调整他的胸花、他的领带。 “从此就要被绑住了,想清楚了?” 她说,亮红色的指尖停在领结上。 黎衍初低眼浅笑,轻握女人的手移开自己,“好久不见,妈妈。” “就这样?好冷淡呀!” 黎夫人好失望,风韵犹存的美貌都一起垂下来抱怨。黎衍初无奈。 “难不成要我抱着妳猛亲吗?” “可以吗?” “当然不行。” 黎夫人呵呵笑出来,大概觉得认真拒绝她的儿子还挺逗趣。 她一向在他面前维持灿烂。 “谢谢妳。” “谢什么?” “谢谢妳站在这里。”黎衍初停一下,又道,“还有…对不起。” 黎夫人本来的轻快迟钝了。 “对不起以前那样对妳。” 他说,眼神放下。 黎夫人被岁月划出痕迹的下颔轻颤了一下,接着她展臂抱住他。 久违的拥抱,从他十岁以后。 他曾经对她过去的行为愤慨不已、不屑至极。但当他越来越大,越来越明白男女情爱的纠葛时,他对她似乎多了一些理解,甚至体谅。丈夫永远忙于事业,华美外貌下她独守空闺的寂寞没有人知道。 她当时还太年轻,不知不觉就走偏了。不过即便她是世故的,也不见得能把持一切。毕竟,联系着他们的不是爱情而是利益。爱,是多余的。 联姻这种足以杀死人的行径该列入刑罚重罪,万死不足惜。 “你一定要幸福。” 她说,深深拥着她挚爱的儿子。 他点头,也想祝福她,但他不知道这种祝福有没有可能降临她。 “妳后悔吗?” 他问。 她停顿,臂膀从他臂膀滑下。 “嫁给自己爱的人,怎麽也不后悔。” 黎衍初很惊讶。 他不知道,母亲心里原来放着父亲。 门口走来一个人。 “时间到了。” 男人低哑说,与黎衍初相似的下巴说完话后呈现不自然的线条。黎夫人走过去。她经过她的丈夫,没有看他,她的雍容华贵像风一样飘过。 他握住她。 “黎夫人要一个人走红毯吗?我可不答应。” 她听见,轻笑,然后望上丈夫。 “你认为我会听话?” “会。” “狂傲。” 他暂停。 “无畏的相互伤害冷落还不够多?”他弯起胳膊,“我们一起走。” 他的声音很硬,但却不像强制的命令,反而更多笨拙的屈服。 她微错,接着脣扯出一个不算讨厌的弧度后吐出,“狂傲。”最后她挽上他。 共同走向前的形影异常地安详平和。 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得到救赎。 但他已经得到。 跨出步,他走出去,走向他的婚礼。 教堂扬起响亮钟声。 黎衍初站在牧师与十字架跟前。 另一方向,洁白的婚纱拖着常常的裙襬沿着红地毯走过来。 走道二边的宾客热烈欢呼拍手。 新娘走来,一个人。 她没有父亲牵着她,但她似乎没害怕也不退却,她走得很好,走得非常有自信。 黎衍初凝望着,回想着这些日子所有发生的一切。 在纽约与宋宛心灵相融合一的隔天上午,网上黎家与孙家的股价一度冲破合理线的新闻成为股民热搜。 “黎大少爷,你不会还不知道?都几点了?” 孙曼菲冷冷的声音从手机传来。黎衍初从床上坐起来,他动作很轻,怕吵醒身边还睡着的宋宛。 “怎麽回事?” 他说,离开床,走到窗边。 “能贡献了如此多的S&P 500指数还能怎么回事?” “妳是说——” “我们二家联姻的消息被放出来了。” 她说。 他双眸不由得生生定住,当高升的太阳射入。 灼热的亮白让他睁不开眼,就犹如今天的婚礼。 第39章一无所有 “I do.(我愿意。)” 黎衍初的声音扩散在教堂里。前方的牧师继续接着再阐述一次誓词,“Do you take Eric for your lawful wedded husband,to live together after God's ordinance,in the holy estate of matrimony Will you love,honor,comfort,and cherish him from this day forward,forsaking all others,keeping only unto him for as long as you both shall live”(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Eric作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 光线从十字架周围的彩绘玻璃照射下来。 犹如梦境,静止的梦境。 新娘没说话。 一片宁静。 黎衍初转过头,肩膀旁精致头纱下的脸蛋不知是否因为衬着一层纱,很白。樱桃色的小嘴翕合着。 “妳没事吧?” 他说,关心他身边的新娘。 “我爸说他腿软血压都飙升了,我妈骂他没用,我说没事我能自己走。” 新娘细声张口后咽了咽喉咙。 “嗯,妳走得很好。” 黎衍初说,表示赞同,然后白色婚纱挨近他,“其实我也快吓死了。刚刚我差点就跨不出步,还好我想起我幼儿园老师说过:上台紧张的时候就把台下的人都看成西瓜。果然有用。” 他笑问,“所以,我也是西瓜?” 她点头,“对,会说话的西瓜。” 黎衍初听了噗哧笑出来。 “咳——” 前方等很久的牧师咳了一声,看着新娘又问,“Do you?” 宋宛慢慢点头。 黎衍初又笑,看着她提醒她,“I do.”话从宋宛额头传下来,她懵然。黎衍初面对她再次唸一次的感觉像羽毛般挠在她心田,酥痒,她傻愣着脣跟着他的脣送出,“I do.”语落,黎衍初吻上她。 “You can kiss the bride now.(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见证的牧师推推眼镜说,虽然慢了一步。 欢声响起。 教堂里每个人都献上最真切热烈的祝福。 户外的花园宴席正午时分正式开始。 曼哈顿阳光普照。 它连续几天下着雨,似乎像在特定为今日保留所有阳光一样。 新人主桌,宋宛坐在那,感觉有点紧张。 她不是还处在心惊肉跳的婚礼过程,而是现在有更让她分神的地方。 盯着婚宴会场。 这一路从门口装点到户外的花艺造景有没有上万朵玫瑰?那铺着白色丝绸的桌子上不会是松阪牛和松露吧?还有其他更多说不出名的精致的餐点与酒。 这得花多少钱啊! “亲家母像个仙女似的。” “就是,难怪我女婿这么潇洒!” 宋妈吞下一口很贵的松阪牛肉再说,“小宛,我女婿妳可要勒紧了,别傻嘟嘟让其他女人给拐跑了!” 宋宛无语。 记得上个月,她跟妈妈说要结婚时她立马激动大骂她没骨气、堕落,不过一个男人没了就随便把自己嫁了,这是要气谁?她说,超气愤,还死活不肯见黎衍初。结果,后来不止见了,还从此我女婿、我女婿亲热喊。 “我看妳心里只有女婿啰!” “怎麽?这吃几块肉腿不软了嘴还长进了呀!” 宋妈没好气怼,宋爸糗,干笑说,“肉挺嫩,老婆要不也来点?” 然后,二个人边拌嘴边一起去夹肉。 “他们感情真好!” 黎衍初走来说,坐在宋宛身边。 “冤家。”宋宛摇摇脑袋回,说完,看见前面餐桌上侍者又端出精美料理,她从口里叹出气。黎衍初勾起她的脸。 “怎么了?我们大喜之日这种表情?” 宋宛脸被架着,转动她的眼珠看过来。 “婚礼太花钱了。” 她说。 刚才站在教堂外,她曾犹豫该不该走进礼堂。 走在红毯上,她举步维艰不仅仅是因为紧张。 黎衍初的爷爷说要拔除他的继承人资格,还让他不准动用黎家一分一毫,从此一切靠自己。这跟赶出家门差不多。老先生果然履行他会让他一无所有的诺言。更或者该说:她让他一无所有。 背负这样沉重的原罪,她实在无法开怀起来。 黎衍初放在她下巴的指尖轻捏了一下。 “妳怕我一无所有吗?” “你怕吗?” 她问。 第40章另一种身份 “我不怕。” “我也不怕。不管你是不是继承人,我有你就够了。” 宋宛说,被高仰的下颔展示着骄傲与无悔。黎衍初凝望。 “怎么办?我现在好想…”他嗫嚅的字没说完,脸颊游移在她脸颊。她的脸热了,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真是小瞧小阿姨,才一晃眼都成我舅妈了!” 一颗脑袋忽然插在他们之间。 宋宛惊喜。 “思思?!” 宋宛叫,开心抱住她。因为在美国,这婚宴上除了她的父母,其他人她几乎不认得。虽然有些人在黎衍初生日上见过,但其实也顶多只有点头之交,匆匆一瞥,实在称不上熟识。能见到思思她非常开心。 “不过,新娘是不是有点傻?”思思说,然后瞅着黎衍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宋宛错愕,不懂思思为何这样说。思思望回去。 “小阿姨真觉得我亲爱的会什么都没有?除非他爹和他爷爷外面还有野种,不然我亲爱的永远都是唯一的继承人好不好。几句话就被老家伙给唬了?这种事讲求的是白纸黑字,妳没看见老爷子的遗书吧?那就一概不算数!” 思思说得头头是道,宋宛听得也有那么点开窍。似乎很有道理,难怪黎衍初洒脱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感情是看出了猫腻? “所以,你看我心焦也不给我开导?” “我喜欢妳为我上心。” “上心不是这样用的好吗!” 宋宛忍不住怼。黎衍初笑。 “一直以来我都不凭藉黎家任何资源,就算只做个NF国际总监,那年薪养一打女人也绰绰有余。” 这话怎麽听起来有些怪怪。 “黎总监言下之意是想要一打太太?” “呵呵,那是比方。”他笑,搂过她,“黎太太只有一个。”说完亲一口。 “Oh my God,好肉麻,还有少女在场呀!” 徐思思猛搓手臂表示鸡皮疙瘩掉满地。黎衍初看过来。 “不是成年了?去,吃妳的冰淇淋去!” “我才不吃那小孩的玩意儿,本小姐终于满十八了,当然要喝酒!” 说着,她真的离开找酒去。宋宛想起来,思思的生日在上个月,忙着婚礼的事都给忘了。改天她要送给她一份别具心裁的成年礼物,她想,接着眼神忽然暂停在前方。黎衍初蹙起眉。 “跟我亲热还有空分心?” 他说,她的眼睛依旧定怔着,他奇怪,转过头,一个人走来。 宋宛呼吸频率增快。 当男人对她微笑。 “宋小姐,噢,不,现在该称呼黎少夫人了。” 他说,笑容满面。 宋宛没法做任何回应。 思绪回到那天在黎家海滨大宅,黎老爷的书房里。这个男人就站在他身边。 “那匹马花了我十万美元。妳差不多也可以要这么多,都一样被骑。” 她定怔,答不出一个字。 “不识抬举。” 又放来一句,然后她听见脚步声,那个男人走来。 “宋小姐,”他说,接着将一张纸从茶几推向她,“上面的数字随您填。”他说,声音很清楚,很近,像一道瀑布冲刷在她心坎。 是一张空白支票。 “老董事长不轻易对人这样「和善」的,您可要想清楚。” 他说。 历历在目。 “你来做什么?” 黎衍初看着人,口气不算亲切,即便这俊逸的混血容貌在户外蓝天绿地的衬托下非常迷人,他也不买单。 男人笑。 “我当然是来给你祝贺的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老爷子干的好事。” 黎衍初说,宋宛意外黎衍初似乎知道那天大宅里发生什么事。 男人委屈地垂下浓眉,戏剧化地感伤起来。 “Eric,你对我误会可太深了,真令人伤心!”他说,接着转看宋宛,她更是一副敬而远之的隔阂模样,他看着又更难过了。 “连黎少夫人也不欢迎我?” 他说,宋宛微顿。 也不是不欢迎。她知道他对她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只是,那日他犀利的言行太过鲜明,她实在很难用平常心对待他。 男人明白。 “或许我用另一种身份妳比较能接受。” 他说,增加百分之二十的笑容并没有减轻宋宛的疑惑。他微微倾身,放上绅士风范后再说,“例如,史密斯先生?” 宋宛愣住。 第41章史密斯的礼物 “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乔·史密斯,黎老董事长的特助。” 他说,她惊讶。 那栋高级住宅音响架的相框里是个纯白种人。四十多岁的菁英,头发很茂密。并不是说眼前这个男人头发不茂密。可他中西混血、更年轻、更英俊,身材更精实的形貌怎么看与相片都不可能是同一人。 宋宛懵了。 “你是…史密斯先生?可是屋里的照片…” “哦,那是前任屋主。” 他答。 “那人没带走照片我本来想扔了,但老董事长说随意毁坏相片会招来厄运。别看老人家犟,硬骨子里还满迷信的。结果那东西就那样一直搁着。”史密斯倾身靠近宋宛,“我说过他其实挺和善吧?”他说。他的肤色是很阳光的小麦色,眼尾还布着真心笑容才能延伸出的柔和细摺,这是让人自动接受的亲切,甚至涵盖他口里说的人。 很想相信黎老爷就如史密斯先生说的仁慈。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她又不足以说服自己去相信。想着,她忽然惶恐起来。 “所以我之前在纸条上问的问题黎老爷他…” 宋宛觉得心脏都要停了,紧紧抓着的白色桌巾被拧成一团。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黎衍初完全听不明白。 他不意外宋宛认识史密斯,但他们之间认识的程度似乎又超越他的认知。而且听起来连爷爷也是?怎么回事?他摸不着头绪。 “快说!” 史密斯站直身体,拉拉西装又整整领结,慢条斯理的看过来,他直接掠过黎衍初,看宋宛。 “瞧这男人多没耐性,宋小姐若想悔婚我赞成喔!” “史密斯!” “看,脾气还坏。” 黎衍初倏站起来揪住史密斯衣领,“你再不说将会看见更坏的!!” 二个男人如此不和谐站在一个新娘面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争锋吃错。但奇妙的,现场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他们貌似都没看见似的习以为常继续聊天、喝酒,品尝美食。 可能因为真正上火的只有一个男人吧。 史密斯维持淡定,笑容不吝啬挂在嘴角。 宋宛感觉到这就是她熟悉的史密斯先生,后期的。她这样区分有些奇怪,但前面的史密斯和后面的史密斯现在回想起来,不一样。 “大宅那天之后,老董事长让我调查妳。”史密斯看着宋宛接着说,“我才发现妳们原来是同一个人。之后,当妳忧愁地谈及妳的烦恼时,我忍不住就替老董事长回覆了。” “希望少夫人不会觉得被冒犯。” 怎么会。 宋宛激动。 主动,不需要犹豫,那是妳的幸福。 那天,要不是史密斯先生鼓励她,茫然的她真的不知道怎样做。史密斯还聊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郁金香并不是忘了浇水,而是黎老爷不想看见它,这样说不太正确,应该说太想了但害怕失去所以宁愿不看。老夫人最喜欢的花就是郁金香。打从她八年前走后,他就没再买过她最爱的郁金香。 想吃馄饨,那天是老夫人的忌日。以前年轻穷困时,小夫妻俩连吃碗馄饨都奢侈,二人总分吃一碗,老夫人会故意让给老爷子多一些,说自己吃不下。怎么可能,他明白她不想他饿肚子。 他那天坐在餐桌边吃边叨唸,“煮那么多做啥?要撑死我?”尽管骂,他还是把馄饨全给吃完了。他的严格是因为想保有与老太太一同打拼出来的事业,不容许它在他有生之年崩坏,他会觉得没脸去见老伴。 “妳说,他是不是特别和善?” 史密斯说。 听到这里宋宛热泪盈眶。 “当他知道妳就是为他煮饭的那位没有天分但很努力的厨娘时,请相信我,他踌躇他原本对妳的计划了。” 史密斯说着,从口袋抽出一个信封递给黎衍初。 “什么?” “我说过是来祝贺的,当然是贺礼呀!” 黎衍初狐疑。 史密斯摇晃着信封说,“那日大宅,老董事长给少夫人一张空白支票,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你值多少?” 他说,笑得该死的引人入胜。 黎衍初的好奇心彻底被撩拨起来。 第42章超越想像 “史密斯先生…” 宋宛轻轻拉过史密斯低语,“我们之前的「交流」,保密行吗?” 她说,顺便伸手拦住他手里要给黎衍初的信封。 太糗了。 若让黎衍初知道她当时对他有多依恋他、有多意乱情迷,她会羞得没有脸再站在这里一秒钟。 更别说这个信封。 决不能让黎衍初看见里头的支票,如果他看了,那她——不行,她决定从史密斯手上抢回来销毁她才能安心。 捏住信封。 可另一端,黎衍初的手也掐着。 “让我看看。” “不行!”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行!” 宋宛说,用力扯,她那紧张模样使得黎衍初更不能放手、更好奇了。 “松手。” “你松手。” 宋宛死也不肯放,与黎衍初开始拉扯信封。史密斯愣着看他俩一来一往愈来愈使劲,强劲的力道之下,嘶——,信封活活被撕成了二半。 黎衍初二话不说,打开自己手里那半片纸…裂痕刚好在支票右边,但能清楚看见美金符号后面的前二个字。 宋宛好想跑。 要不是身上的婚纱太累赘,她一定会跑。 脸都丢光了。 她忍不住掩住她热得不得了的脸。 黎衍初抱住她。 蝴蝶翩翩亲吻在粉色的厄加多尔玫瑰上。 花型拱门下,萨克斯风传来。 “威尔森总在最好的日子里送来最美的音乐。”黎衍初扶起低在他怀里的脸颊,指头摸着小巧颧骨说,“该新郞与新娘开舞了。” “我不会跳舞…” 宋宛说,不是谦虚。黎衍初掌围在她的腰。 “跟着我移动就好,很简单的。” 他说,充满令人安定的力量。他牵起她的手走向花园中央,一种熟悉的感觉挠上她。怦然心动。那日在小庄园,他的生日宴上,他也曾如此握着她悠然带领着她穿越人群。今日的感受比那晚更为强烈,或许是因为漫步在阳光下。 幸福耀眼得灼目。 自认从小就没什么好运气。 小学贩卖部的冰棍,同学们随便啃一根都能在木棒上来个「再来一支」,她却整个小学都没中过奖。大学时和明娜出去逛街吃饭好几次最后结帐时小哥都少算钱,她纳闷,就二份特餐他还能算错?结果明娜回:这是男人献殷勤,妳没遇过?之后,宋宛便深深觉得,原来她不止没运气,连男人运也不好。 今天大概是奇迹。 国外浪漫婚礼与她爱的男人共同麻痺着她的神经,她不断有浮在云端轻飘飘的错觉。老天彷彿把近三十年亏欠她的运气一并全还给了她。本来的一些遗憾例如:爷爷,也忽然不再是纠结。她能这样喊他吧?不管,无论他愿不愿意她认定他了,她会用最亲热的口吻喊他当下一次再次看见他。 脚步在绿地上画圈圈。 全世界都在旋转。 黎衍初把自己当成圆心,将宋宛在他面前绕出一个个完美的圆。 支票上的字只有一半:「黎」以及半截的「衍」字。完整的文字是什么不需要猜。 宋宛在支票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她要他,只要。 这简直是最无与伦比的新婚贺礼,所以他暂时原谅故弄玄虚的史密斯。 一个滑步,宋宛差点绊倒,还好黎衍初扶住她。 “晕了?” “有一点!” 她笑说,他慢慢缓下节奏然后停下。 “歇息一下,妳现在可不能太劳累!” 他说,摸她的肚子。 是了,她怀孕了,所以婚礼才必须火速完成。妳不能挺着胖身子走红毯,没有女人想在自己最重要的时刻出现这样可怕的画面,黎衍初说,挺了解女人。可宋宛其实无所谓这点,因为她更纠缠另一点——她还没当妻子就先当妈了?! 怎么会这样? 当月事延迟到她怀疑人生时,她去买了验孕棒。她躲在厕所,不知干嘛要躲,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反正她就像拆炸弹似的战战兢兢。当谜底揭晓,她都傻了。 脑袋当机不止一会儿,等她重现鼓起勇气再看棒上的二条线时,她终于尖叫。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发抖地将验孕棒拍下传送给黎衍初。 「什么?COVID-19快筛阳性?」 「再看清楚一点。」 「不懂。」 黎衍初的短讯过来时宋宛都想骂脏话了。怎么会不懂,黎总监不是什么都懂?她既烦躁又忧郁地回,「是怀孕…」 「谁?」 字回来,宋宛都想哭了。 黎衍初牵着宋宛在一棵大树旁坐下。 俯望而下能看见整个纽约市。 “你为什么很淡定?” 宋宛一直挺疑惑。当他们从医院出来后,他就开始说婚礼的事,一点都没有电视剧里男人的不知所措。 黎衍初的脸从山景中转过来。 “妳难道都没怀疑过,这是预谋?” 他说,她瞳孔闪动。 预谋? 她没想过,从来。那天在饭店,她知道日子有点危险,但应该还在安全期,她想。可也没法想太多,与他在一起是不能控制的欲求。箭在弦上,她是有点不顾一切了。 “孩子是解决一切事情的转机。我是预谋的。” 黎衍初说,看着宋宛,“妳若生气,可以怪我。但就算重新再一次我仍然会选择这样做。” 他坚定,她惊讶。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使用这种方式展现他不会任由别人摆布他婚姻的决心。 即便对象是不可动摇的人,他也要自己做主。 “你可以和我商量的…” “我怕妳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不要嫁给他还是不要怀孕?不,她会答应。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我摇摆是因为我害怕。我没准备好当妻子甚至妈妈……” 黎衍初笑。 “不是因为怕我养不起你们?” “嗯…是有这样想过一下啦…唉,黎总监就当我傻呗,别和我计较了。” 宋宛倒在黎衍初的肩头撒娇。 “喊我什么?” 他低声说,她安静。 “重新喊一次。” 她安静后细细吐出,“老公…” 声音很小,但他听见了。 他曾经说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想像。 如今,他们超越了他的想像。 二人的身影,灿烂在阳光下。 (正文完)
【After之后】(33-42完)作者:金时
作者:金时 第33章都给妳 宋宛以为黎衍初醒来。 她微微松手,见他轻蹙眉后又恢复规律的呼吸后她才放心地重新揽住他。 他的肩这么宽吗?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 她手抚着,小心翼翼地探进轻
0
0
0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