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屠
57、我是她朋友 男警员语气严肃,“邓兮,二十七岁,北河省林染县人,00年1月1日生,以上信息是否准确?” “是,但我没,”邓兮张口想辩解,却被打断。 “小偷会说自己是小偷吗?老实坐着回答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怀里抱着她来时穿的衣服,手指紧紧捏着,“好的,我知道了。” 正襟危坐着等他提问下一个问题,却听见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小夏,大队喊你,这边我来。” “成,谢了啊,中队。”男警员把手中档案递给来人,起身给他腾了位置。 邓兮抬眼去看,下一瞬血液即刻凝固,警局空调开得很足,她却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是他?! 墨蓝色半袖卫衣露出青筋凸起的小臂,他垂眸翻看着手中档案,面上没什么表情。 指尖在桌上轻叩,每一下都像是敲进邓兮心里。 像是等待最后审判的囚犯,她手指越抠越紧,指尖泛出青白色。 心跳越来越快。 再加上之前撂下的狠话,邓兮心中发虚,不敢多看,只是低头盯着自己指甲。 令人窒息的静默被打破。 他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比从前多了几分磁性,“邓小姐,抬头。” 脖子低得有些僵硬,邓兮抬头时甚至能听见自己骨节响动。 男人长指捏着手中档案,挑眉看她,漆黑的眼底满是淡然,勾唇道:“嫖娼?” 像是坐在办公室被教导主任训话,邓兮声音有点小,“不是。” “讲述一下当时情况,在场几人?做了什么?” 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冰碴子似的扎进邓兮心里,她敛起无用的情绪,抬眸应道:“只有我和他,”食指指向一边抱头蹲着发颤的那个男技师,“我只花钱购买了他的按摩服务,期间并未发生任何违法行为,而且警察进来的时候,我们的衣服都是完好的。” …… 做完笔录已经是快九点,邓兮总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一通解释下来,她嗓子都快冒火。 本子被他“啪”一声合上,孟凉把白纸黑字的保证书推到她面前,“签字。” 快速浏览了遍保证书内容,邓兮这才签了字,然后推回去。 他扫了眼,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笔迹。 “未来叁天保持手机畅通,随时会有警察找你配合此次案件调查推进。” “我可以走了?” 坐在对面看档案的男人眼神落到她身上,看得邓兮哪哪都不自在,而且,她穿的是浴袍。 “给你的亲属或朋友打电话,让他们过来领人。” 装着她手机的透明密封袋被推过来,上面贴了个标签,写着她的名字。 邓兮的编辑住得远,赶过来领她实在不现实,而且太麻烦,如果给邓英兰女士打电话,她肯定会担心,夏夏出差了,近期不在津北…… 只能给她妈打电话了。 打开手机,是邓英兰女士七点十分给她回的微信,[好的,妈妈已经到家了,你还回来吃饭吗?] 再下一条,就是八点半,[饭菜都在厨房,妈妈给你留了门。] 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难道洗澡去了? 她不死心,打了好几次,都是没人接,手机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了。 珊瑚绒的黑色浴袍衬着里面的肌肤白皙光滑,孟凉清楚知道其中滋味,喉头滚动,偏开视线。 邓兮实在没办法,挂了电话就看见面前的人把玩着手中的录音笔。 他的头发比以前更短,短发刺棱地立着,在额前投下些碎影,眉毛依旧很浓,墨睫垂着,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转着短粗的录音笔。 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影子。 “我目前联系不到人。”邓兮有点冷,白玉似的小腿紧紧并在一起。 被那双淡眼上下打量一番,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轻啧了声,朝邓兮身后开口,“小夏,你来,我下班了。” 那位夏警官又回来,他在后边听了些,劝道:“这位女士,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不熟也行,让人家帮帮忙,把你领走嘛……” 视线落在大步离去的那人身上,他好像更高了点。 可大门明明在她身后,他却朝反方向走。 每每想起他而滋生的厌恶情绪在此时全然消散,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张脸,或许是因为之前她实在过激的情绪让她觉得愧疚。 听着夏警官在耳边的滔滔不绝,余光又瞥见那人出来,身上多了个挎包,白色。 “邓女士,你有在听吗?” “我,”她猛然回神,尴尬道:“在听的。” 擦肩而过,他走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 人大概就是这样,贱得慌。 身后突然响起那冷淡的声音,“我是她朋友。” 58、冷漠 孟凉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被她玩了个彻底还巴巴地回来。 狗一样。 操。 当燥热的晚风迎面扑来,邓兮仍觉得恍惚。 竟然就这么出来了? 还以为会在警局过夜。 但和他并肩走着,倒是更难受些。 “今天谢谢你。” “用不着。” 撂下叁个字,男人转身大步离去,只留给她背影。 不过如果邓兮是他,可能今天根本就不会帮忙。 当时她走了之后,在车上立马就把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了。 情绪上头的时候,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所以当他发了验证消息过来的时候,邓兮就在验证消息里回了一句话,“再纠缠,就不好看了吧?” 她吵架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气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自那之后,孟凉再没找过她。 他发的那句验证消息出于某些原因,邓兮到现在都记得,他说,“拜托我们谈谈好吗?” 现在想想,真是过分,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但覆水难收,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没带钱包,手机还关机了。 足疗店的拖鞋薄得像纸,邓兮当时只顾得上拿衣服,完全没机会拿鞋,这会就像是赤脚踩在地上。 也真是够狼狈的。 “滴滴”身侧忽然停了辆黑色吉普。 车窗摇下,车内人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烦躁,“上车。” 走夜路和胡乱搭车都很危险,邓兮在脑中迅速做出判断,打开后边车门坐进去,坐姿端正,“东清路安澜家园小区,谢谢你。” 他没回应,大手覆盖住手机屏幕轻点,挪开时手机传来机械男声,“现在为您导航,东清路安澜家园小区。” 可真尴尬。 浴袍都被她扯下几撮毛来,眼神看向窗外,余光却时不时地打量着后视镜里的男人,他一动,邓兮就立马收回视线。 就这样,眼见着后视镜里的人眉头越皱越紧。 “看什么?”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眼神通过后视镜锁定她,“五分钟内,你偷看了我十五次,邓兮,你在看什么?” 这话她没法接,故作镇定道:“随便看看。” “那你紧张什么?” “天生的,脸皮薄。” “……” 一路上他再没理睬她,邓兮也再没看他一眼。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熟悉的小区后侧拐角,这边总是没什么人,而且离正门还有好一段距离。 停在这?应该是想让她在这下车吧? 正踌躇着,前边人发了话。 “我下去,你把衣服穿好。” 说完,“咔哒”一声车内陷入一片漆黑,车窗外路灯散落的荧荧黄光透进来。 那人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指间忽明忽灭,淡淡烟雾环绕着。 他在抽烟。 邓兮脱了浴袍套上自己的白色短上衣,牛仔裤裤筒宽,很轻松就穿进去,她一向对穿衣服没什么太高的要求,这会儿倒是深深嫌弃起来自己的审美。 该穿得漂亮些。 他时间卡得很准,上车后依旧一言不发,在车内隐约还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儿。 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往来。 原先,独处的时候,他哪有这么冷淡呢。 心脏泛起酸涩,邓兮忽然就有些难过,但却又在心里瞧不起自己。 听说他早就交女朋友了,这次帮忙只是出于礼貌。 七年了,速度快的估计连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而且,他又有喜欢的人。 邓兮从没向孟茜夏打听过他的情况,只能从偶尔夏夏提到的有关他的只言片语中获取信息。 胡思乱想着,却被打断思绪。 “到了。” “谢谢。” 这次孟凉没再呛她,只是目视前方。 极具力量和美感的大手紧握住方向盘,攥得手指发疼都没往她离开的方向看一眼。 邓兮刚进家门,就听见客厅传来邓英兰女士喜气洋洋的声音,“哎,好嘞,成不成肯定还是看他们自己,就是嘛……” 这是又在给她张罗相亲呢? 见她回来,邓英兰女士嘴角的笑容都藏不住,想压都压不下去,捂着手机小声道:“好好好,那就明天,正好周六,”挂了电话看她,“上哪去了你,也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您跟谁打电话呢这么高兴?” “这你就别管了,明天好好听妈妈指挥就成。”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内心小剧场: 孟:谁都别想看我老婆穿浴袍 邓:一遇到他就要丢人呜呜 59、我只要一个答案 如果邓兮知道今天这个相亲局来的是谁,她就是装病也不会来。 黑色丝绒的半身裙勾勒出流畅曲线,衬着暖白的肌肤泛着光泽,方领之下的淡沟若隐若现,深棕卷发垂着,小巧的耳垂上缀着颗珍珠耳钉,皓齿清目,饱满的唇瓣上是透亮的红。 这是邓女士的审美。 对面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像是邓兮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拿起桌边白水抿了口,温水入喉,缓解了紧张感,她率先开口:“这顿饭我请,劳烦你回去托阿姨告诉我妈,咱们不合适。” 孟凉拢起的长指紧了紧,视线对上她的,黑眸深不见底,薄唇扯出抹冷笑来,“凭什么?” 邓兮错愕,想不到他会这么难商量,秀气的眉毛轻蹙起,她把披散着的头发扎起来,露出一段白皙漂亮的脖颈,语气不善:“如果有女朋友,再来相亲,这不仅是诚信问题而且是人品问题吧?” 她这会儿战斗力爆棚,张嘴就是一顿输出,“就算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明知自己对相亲对象不感兴趣,却不及时打住,浪费时间不说,也耽误咱们各自遇到真正的缘分,你说是吧?” 被他深眸沉沉盯着,邓兮端起年上姿态,“你年纪小,肯定是不着急,但我的时间,很宝贵,恕不奉陪。” 心跳快得要爆炸。 本来想安安静静吃顿饭,想不到又没控制住她脱缰似的嘴。 余光瞥见他坐在那儿,垂着眸一言不发像是默认。 也不知是不想听到他的回应,还是不敢听到他的回应,邓兮逃命似的拎起黑色漆皮手提包就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慌乱声响。 像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在走出餐厅的那一刻就蔫下来,心口浸满了水似的胀疼。 真好,这样就再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了吧。 明明过去了这么久,还是会有点难过啊。 市里繁华又热闹,各色的霓虹灯缀着,快把夜空照亮。 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拦下出租车,准备拉开车门的手被滚烫的掌心摁住。 回头,对上那双发亮的黑眸,他鼻尖出了些细汗,愠怒道:“邓兮,你从来都没给过我时间解释,说完你想说的,然后就一走了之,你觉得公平吗?” 邓兮愣在原地,眼睛刚想移开。 “看着我,你觉得公平吗?” 他紧紧握住那纤细的手腕,不让她逃开半分,浓眉拧着,眼中暗酝着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哎!你俩!走不走啊?!不走赶紧把车门撒开!” “抱歉,我们先不走。”孟凉摁着她的手关上车门,把人带向里侧。 他,是什么意思? 解释,什么? 大脑转不过来弯,只能任由他牵着走,被他圈住的肌肤滚烫,烫得她想退缩,却退无可退。 高跟鞋声在空荡的地下室发出“哒哒”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邓兮想挣开,却发现他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她能撼动的,“有话就在这儿说,孟凉!” 好烦,每次遇到他,声音不自觉地就像是在撒娇。 被摁进黑色吉普的副驾,车门被“哐当”关上,邓兮鲜少有这种紧张到害怕的情绪,指尖紧紧攥住丝绒的裙边。 他进来,空气几乎静止。 两人谁都没越过那道无形的边界,却又觉得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 “我没有女朋友,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珍珠耳坠上亮着微光,邓兮清楚感受到他视线,却不敢回看,手上越捏越紧。 同样越收越紧的是那刚开始轻搭在方向盘上的长指。 “我能从边角线索中理智分析作案人的动机,但我实在,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意思,喜恶都有原因,如果你对我,不喜欢也不排斥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继续,继续到你不想继续为止,如果是另一种,我想知道原因。”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只要一个答案。” 60、谈恋爱 好像被从天而降的盲盒砸晕,裙边都快被邓兮捏烂,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孟凉想和她谈恋爱? 为什么? 他年纪这么小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干嘛找她?难道是他比较注重第一次?那薛晨曦呢?他没追上? 短短几秒,邓兮脑海中大概闪过了百万种奇葩原因,谨慎开口:“为什么是我?” 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孟凉别开眼睛,“只能是你,所以,有答案了吗?” 只能是她? 那就是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好,我同意继续,但前提是先对双方父母保密,以及要从最基本的男女朋友做起,而不是准结婚对象,你能接受吗?”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幺蛾子,起码她还有后退的余地。 邓兮被催婚催得头疼,她也明白邓英兰女士的良苦用心,怕她老了会孤单,但与其嫁给那些大男子主义的忠实捍卫者,还不如孤独终老,不然可能还没到老就被气死了。 如果是他的话,倒可以考虑。 “可以,那,合作愉快?”他像是松了口气,眉眼轻松,眼尾下的墨痣都鲜活起来。 邓兮勾唇,“合作愉快。” 那就再试一次。 两人此时都绷着,不约而同地看着前面来往的车辆。 侧头看他,高挺鼻梁形成流畅的锋利曲线,她故作轻松,“我很久没谈过恋爱了,可能谈得不好。” “那就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孟凉长指虚握着方向盘打转,踩下油门。 车却岿然不动。 “那个,你钥匙没拧。” “……嗯” 车内开了空调,温度正好。 “咱们现在去哪?” “约会。” 她鲜少在外面吃饭,想不到餐厅现在都这么有花样了。 搭成圆顶帐篷状的木骨被玻璃罩住,在江边廊道分隔出一个个半圆空间,里面被暗粉窗帘遮住,透出亮色黄光,头顶花型小灯点缀在深蓝天空。 直到落了座,孟凉还是没松开她的手。 一明一暗两只手十指相扣搁在桌面上。 软腻的手心出了汗,显得更加细嫩。 “你回去打算怎么说?”邓兮另一只空闲的手不自在地把发丝拢到耳后。 一瞬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棕发柔顺地落在深陷的白皙颈窝,孟凉淡淡扫了一眼,对上她视线,“不太熟,但觉得人品还行,可以再见几次面看看,怎么样?” 这个理由不错,不仅不会让她妈失望,而且近期内她肯定不会再有别的相亲安排了,邓英兰女士虽然心急,但很讲究恋爱的专一性,这个不结束,就不会有下一个。 “好,那我也这么说。” 短短相处两小时,邓兮觉得自己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总想说话,总想离他再近一点。 但他们都很默契,没提起半分从前。 …… 吉普车稳稳扎在小区路旁,与上次不同,邓兮这次坐在副驾驶。 手指搭在安全带上,“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自然解开碍事的束缚,孟凉倾身凑过去,吓得那本就娇小的人快缩成一团,眼睛大大睁着。 邓兮瞬间闭了气,无措地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深邃眉眼。 “可以接吻吗?女朋友。” 细若蚊鸣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好。” 贴上棉花糖似的软唇,像是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的尾音,因为下一瞬就该梦醒,孟凉捧着她脸颊,动作很轻,怕惊扰了这美好的清梦。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香水,很独特,是淡淡的茶味,带着些苦,却令人意犹未尽。 薄唇轻印在她唇瓣上,蹭花了刚才补好的口红。 鼻息交缠间,软舌先一步伸出去舔他微张的唇缝,试探着在边缘舔舐,扶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扣在她后颈。 清心寡欲太久,只是接吻,身体就有了反应。 穴口极其酸涩,润湿的内裤紧黏在肉瓣上。 大舌勾着她舌尖去舔湿热的软肉,刮过贝齿,辗转吸吮着嫩唇,发烫的掌心紧扣在她后腰,几乎要整个罩住。 她瘦了好多。 忽然想到什么,邓兮撑着发软的身体把他推开,“停太久会挡路。” 他又贴过来,鼻尖抵住她的,“没事,我停在停车位上了。” 水灵的眼睛带着恼意,“你故意的?” 怪不得不停在小区门口! “是故意的,但想亲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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