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菲利克斯
2024年4月10日发表于sis001
首发:物恋、心海
字数:9017字
薇站在水池前,一边洗着为晚餐准备的胡萝卜,一边凝视着窗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色灌木丛。 不远处传来了房门关合的声音,随后一阵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声沿着双链式住宅的走廊不断靠近。薇转过身来,看到佩妮走进厨房当中,并在对上她的目光之后迅速笑了笑,开口打招呼道: “你好啊薇。”进来女孩对她说道。 “约会的感觉怎么样啊佩妮?” “嗯……挺好的,很不错。” 佩妮将钱包放在厨房的圆桌上,脱下身上的长外套后回答道。说话的同时,她一边将衣服搭在椅子背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揉弄着太阳穴,看起来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可太好了呀!” 尽管佩妮看上去明显欠缺热情,但薇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非常的真诚。她决定还是别再追根刨底了,于是继续洗起菜来。在经过一阵长时间只有流水声的沉默之后,突然间…… “薇?” 薇闻言转过身来,然后看到佩妮依旧站立在方才所在的位置,正以一种奇怪的表情在注视着自己。 “什么事啊?”她开口询问道。 “你……你跟拉里约会过几次对吧?”佩妮将目光转向了头顶上的磨砂灯,一双苍白而又瘦削的手心不在焉地互相交叠在一起。 “你不是知道吗。”薇回答道。 “那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了,你尽可以去和他交往,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那就好,我很高兴你没有在意……我有点想知道……当初你和他约会的时候,他有没有……有没有……”佩妮的声音越说越微弱,并且还吞咽起了口水,薇不由得皱起了浓密的黑色眉毛,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下去,“你应该知道吧……” “不,恐怕我并不知道佩妮。” “他有没有……带你去他家……然后……给你看……他画的蚀刻版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金发少女从嘴巴里勉强硬挤出来的,薇闻言眉毛不由得往上耸动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 “蚀刻版画?给我看他画的蚀刻版画?佩妮,你是想这么暗示着问我和拉里有没有上过床吗?” “不!我是问他有没有带你去他家……给你看他画的蚀刻版画。”佩妮连忙摇了摇头,一头金色的卷发随着动作一阵摇晃,说着连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红了起来。 “没有啊,我都没搞明白你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佩妮。”薇不解地问道。 “你确定吗?”佩妮的话语听起来几乎是在恳求。 “当然了,我很确定。” “嗯好吧,”佩妮说着将一只手举在了眼前,“那……我去洗澡了,我身上有点脏。” 薇目视着佩妮离开房间,然后摇了摇头继续洗菜。但一两分钟后她便又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胡萝卜,听着水流顺着锈迹斑斑的排水管流淌而下的声音,再次转头凝视起窗外。外面正巧有一只知更鸟大小的鸟儿飞了过来,落在了将两人这半套公寓与隔壁分隔开的铁丝栏杆上,貌似是画眉。她的目光停留在这只正在歌唱着的小动物上面,但却没有真的在看着它,耳朵也没有在听它啼叫,纤细修长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敲打起了钢水槽。 (蚀刻版画……) 诚然,拉里以前是一个艺术家,当然现在大概也仍旧是,所以薇肯定也看过他的一些作品。在两人最终分手之前,薇的确真的忍受了他的作品与品味很久,不过她并不记得自己看到过任何一幅蚀刻版画。 (可恶,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蚀刻……) 蚀刻版画…… 忍受…… 薇一边想着一边摸索着抓起胡萝卜,在手中用力攥了攥,然后开始使劲擦洗了起来。拉里的一些作品确实真的很糟糕,要单只是‘创作的不好’这一点倒还罢了,但他做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太令她感觉不舒服了,拉里确实有一些病态的癖好,尤其是他放在他家里的…… 他家里…… 自己看过他画的蚀刻版画吗? 薇突然将胡萝卜扔到了水池里,使劲拧上了水龙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噔噔得走出厨房来到门厅当中。浴室的门打开着,但里面却空无一人,不过一旁佩妮卧室的门却倒是关上了。薇犹豫了一会,然后抬起手来,用指节叩了几下木门板,对里面开口道: “佩妮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房门打开了,佩妮穿着褪了色的蓝色浴袍从中走了出来,她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有比自己这位室友换衣服速度更快的人。 “怎么了?”佩妮看着薇急切的样子,一脸困惑地询问道。 薇笑了笑,在心不在焉地用指尖擦着前额的同时开说问道:“嗯佩妮,就是关于那些……嗯……拉里画的蚀刻版画……” “什么蚀刻版画?”佩妮看起来有些茫然。 “就是那些……那些……你知道吧……就是你之前说的他给你看的那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佩妮困惑地盯着薇回答道。 “可是你刚才还问过我呀佩妮,就在不到五分钟之前,在厨房里问的。”这下轮到薇惊讶了。 “对于蚀刻版画我什么都不知道。”佩妮说完从她身边走过,朝着浴室所在的方向走去。薇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出的力气比她预想当中的还要大。 “佩妮!你到底是怎么了!?” “放开我,你这个婊子!我说过对于蚀刻版画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佩妮奋力挣脱开,迅速冲进浴室之后砰的一下用力把门关上。薇不由得呆立在了原地,手上依旧保持着像鸟爪一样抓握的姿势握着空气。 薇想要张口呼喊佩妮,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能够说出口。这时浴室的门又缓缓敞开了,毕竟这扇年久失修的房门除非按到恰好的位置,否则是永远也不会锁好的。薇看到佩妮正趴在浴室里的水池边上,双手抓住瓷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往里面呕吐,或者正在呕吐一般……薇连忙拖着脚步走近佩妮,伸出双手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佩妮?” 佩妮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薇,她的愤怒消失的速度就如同到来的一样迅速,现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新的情绪。 好像是恐惧? 又或者……什么更糟糕的情绪? “对于蚀刻版画我什么也不知道……”佩妮口中缓缓念叨着这句话,看起来就好似在吟诵咒语一般。 “好的宝贝,不说蚀刻版画的事情了。”薇极力克制住心中的古怪感觉,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安慰道。不过不知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令她心头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舒服感觉。 “不过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吗?” “混蛋?谁?哪个混蛋啊?” 佩妮泪眼婆娑的眸子再次变得空洞迷茫了起来,空洞直得令薇心里发怵。 “我说的是拉里!他在约会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佩妮!?他没有强奸你吧!?” “当然没有了!约会进行的非常完美!” 佩妮的声音认真到听起来既奇怪又有些可怕,而在吐露出话语的嘴巴上方,她的一双眼睛却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完全不同的事情,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在否认,起码不完全是…… 薇的身体与心灵都不禁缓慢而小心地向前靠近了一步,感觉就仿佛涉过粘稠的糖浆。 “但你们两个回到他家里去了对吧?”她问道。 回到我的家…… 在后面…… 看着我的蚀刻版画…… “是的……我……是的……”佩妮说着皱起了眉头。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你在那里都做了什么?”薇突然感觉喉咙似乎就像是被攥紧了一般,经过好一番努力才把这些话说出口。 “没发生什么,他没有给我看过他画的时刻版画。” 佩妮说着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薇不得不努力克制住心中突然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诚而又爽朗得回答了一句“太好了!”,然后快步走回房间去继续完成晚饭。 一阵流水的声音唤醒了薇的意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她根本就没能够反抗,她现在依旧站在厨房的水池边上,似乎一动不动地站立了许久。 蚀刻版画…… 墙上到处都是可爱的蚀刻版画…… 记忆似乎回来了,虽然不是全部,但已经足够把这些破碎的残片拼凑成残缺不全的链条了。她想起了拉里的蚀刻版画,然后呆立着思考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慢慢走进到客厅当中,推开了通向后院小露台的玻璃门。薇踩在水泥地上,布入到黄昏的细雨里,她绕着光秃秃的野餐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水泥地的边缘停了下来。白色脚趾从运动鞋中抽出,踏在修剪过的草地上。在经过了又一次长时间停顿之后,薇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胡萝卜奋力扔了出去,胡萝卜迅猛地穿过空气,撞在了篱笆上,在发出了一道细小的当啷声后消失在了灌木丛后面。 薇接着转过身去,双手紧贴在身体两侧,慢慢走回到了屋中。她任由身后的屋门敞开着,让水槽当中的水不停流淌。薇沿着面前仿佛无穷无尽的走廊不断前行,现在从浴室当中传出了额外的流水声,但她并没有理会,而是向右一个急转弯进入了自己的卧室当中。来到了床边的橡木茶几旁。薇猛地拉开最上层的抽屉,在里面一阵摸索,将旧收据、油膏罐以及白色包装纸的碎片推到一边,然后握紧手指抓到了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 薇的手微微颤抖着,将手枪从抽屉当中拉出,然后举到了灯光下,武器的金属触感摸起来感觉既能够安定情绪又感觉充满了力量。她记得自己是在附近一家商店买的这把手枪,而且记得自己在当地的射击场里花了很久来练习打靶,在黑色的纸制靶上打出一排排整齐的洞。薇不由得笑了起来,又有新的记忆出现了,填补了链条上更多的漏洞。她想起了一间带着沉重大门的黑色的房间,而在它后面…… 薇回到了大厅,然后走到了浴室门口,这一次她直接一脚踢开了门。 佩妮闻声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大睁着。现在她正站在浴缸上面俯着身子往里面加平时洗澡用的泡泡洗浴液。看到薇的样子,白色的管子从她手中掉落了下来,消失在了泛着泡泡的水下。 “怎么了薇?” 根本就不需要展示蚀刻版画…… 墙上到处都是蚀刻版画…… 薇心头再次泛起一股冲动,这股吞噬一切的可怕冲动驱使着薇想要微笑着回答:“没什么!”,然后把枪放回到抽屉里面,回去吃那傻到爆的该死胡萝卜。也许她现在需要花点时间去呕吐一下,但这一次薇克服了这些冲动与感觉,真的克服了这些冲动。她匆忙但又随意地将拿着枪的那只手移到背后,好让佩妮看不见,然后回答道: “我们开车出去兜个风吧。” 二人以完全寂静的状态驾车在有点拥挤的车流当中行进着,佩妮蜷缩在副驾驶座位的角落里,身上依旧穿着浴袍以及毛茸茸的拖鞋。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薇,那副样子就好像一头母鹿无意间闯上了高速公路,然后被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所发出的灯光给震慑住了不敢动弹一般。薇以弯腰的姿势开着车,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方向盘,而手枪则被她夹在了穿着牛仔裤的修长双腿之间。最后佩妮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开口询问道: “薇?” 薇没有回答。 “薇,你……你这是要……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薇匆匆瞥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了街上,注视着前面一辆黄色小轿车的保险杠。透过时断时续的雨点与雨刷器声,她看清楚了车牌以及保险杠上的贴纸: FRD423,克苏鲁竞选总统,方博士(蝙蝠侠漫画中的反派)万岁。 “我们要办点事情。”薇回答道。 “可是是什么啊?你这样子吓到我了薇!”佩妮叫喊了起来。 薇依旧没有回答。 于是佩妮向后缩了缩身子,眼睛再次变得空洞了起来。 薇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拉里家里了。 (是吗?上次到底过去了多久?) 蚀刻版画,墙壁上,后面,暗室里,到处都是时刻版画…… (我们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他又是怎么认识佩妮的?) ……但薇依旧清晰地记得前往拉里家的路线,他住在她们住宅西南方的老城区里。那里现在正在经历着快速雅皮化的过程,一个又一个街区上的大型旧仓库被改造成了高档的小型公寓以及看着就让人作呕的时尚小商店。到处都是施工工地、手脚架以及飘动在空气中的蓝色塑料,伴随着白日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在天际,这里的一切都看起来显得有些超现实,甚至透着丝丝文艺气息。 但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我们分手了吗?) (我们一开始又是怎么认识的?) 在经过了最后一个转弯之后,薇驶入进一条短短的死胡同。拉里的住处在这里最后一排,薇将车子停在了大楼外为数不多的几个空车位其中之一,两边分别是另一辆灰褐色的单调经济车以及一辆侧面画着银色蜘蛛网图案的栗色大货车。眼前这座墙体已经开裂的混凝土大楼是这一地区最后一批老建筑之一,看到它的样子薇不由得思考了一阵拉里是怎么还能够做到坚持住在里面的。 但也许这并不难理解。 毕竟他可是有蚀刻版画。 门后面,有一间暗室…… 这时佩妮就好像被打开了身上什么地方的开关一般,重新又恢复了生机,然后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我们是要去见拉里吗?”她开口问道。 “是的。”薇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哎呀,那你怎么不早说呢?”佩妮也跟着下了车,一听是拉里她的心情便不禁愉快了起来,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穿过大楼前门,薇与佩妮肩并肩默默爬上了又宽又低的台阶,拉里就住在二楼。 (我们以前也这样走过,就这样一起上楼……) 薇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头感觉再次有一些记忆被唤醒了。 楼梯后面连着走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门。门的滚柱满是油污,门上安装着一个配着键盘与扬声器的电子锁。薇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猛拉着沾满了污渍的门把手,而令她茫然的思绪有些惊喜的是,经过咔哒一声声响,房门缓缓打开了,这扇门并没有锁。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必须得敲门的!”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薇并没有理会佩妮的抱怨,应付了一句之后便大步走进屋内,同时一只手在身后拖着佩妮,就好像一条大船在拖着一条旋转的小舟一般。 房间当中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就仿佛她昨天刚刚来过似的。 (也许……不,不能这么想,起码现在不能这么想。)薇努力摇晃着脑袋。 这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高高的天花板下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好像整个地方一直都是一个仓库,而拉里只是偷偷占据了这里生活在房间边缘地带一般。各种大小不一的长方形板条木箱就仿佛巨大的积木一样到处胡乱堆放着,而画了一半的油画好像醉醺醺的醉汉似的随意斜靠在其边上,上面画着的是穿着深色西装的瘦高男人、巨大的蘑菇以及长着血红色双眼的头骨。在画满了彩绘的高耸窗户下面的墙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巨大的铁桶,就像是储存着有毒的化学废物似的全都密封的严严实实。在鼓边紧靠着墙摆放的是一张小床,上面整整齐齐地铺着黑色的毯子。在其上方的粗大黑色电线上,则挂着许多用木头与纸制成,也许能称得上是精心制作的艺术品的大型建筑模型,正在不断地来回摆动着。鼓的对面放置着一面有着好几个屏幕的巨大电脑显示器,还有其他的几个东西,其中一个是一台放置在三脚架上的大摄影机,上面的玻璃镜头对准了对面木头架子上的一面巨大黑色油画。在这些后面则伫立着一排排灰色金属架子,上面装满了录像带,每一个的塑料外盒上都标着一个简明的红色蛛网标志。而在房间正中间,一座巨大的石雕以及一个被高度抛光、表面带着浓厚白色波纹的灰球显得尤为突出。 一个比薇跟佩妮都要苗条许多的女人突然从两堆板条箱中间走了出来,光着脚丫一言不发地站在破旧的木地板上。她有着一头比薇还要乌黑的卷曲长发,除了手里拿着扫帚之外,身上还穿着一件破旧的T恤以及破牛仔短裤。女人的身体、衣服以及扫帚上都被溅满了好几种不同颜色的浓厚油彩,看到她们两个之后,她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接着便看到了薇手中握着的手枪。一双漂亮但又呆滞无神的棕色眼眸顿时睁大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又吞回到了嘴巴里。而薇十分平淡而又冷酷的话语紧接着充斥在了整个房间当中: “他在哪里?” 接着薇甚至还没等到女人回答便大步向前走去,伸手毫不费力地将这个正在注视着自己的拿扫帚女人推到了一边,就如同她第二次离开家中厨房的水池以来一直所做的一般一头扎入到前方没有灯光的狭窄隧道当中。一股激流轰隆隆得响起,如饥似渴地紧随在她身后猛烈拍打着薇的脚跟,如果现在停下来的话,那她便立刻会被吸下去淹死的。 而且,她现在已经知道拉里会在哪里了。 他肯定和他那些可恶的蚀刻版画在一起。 就在后面。 没错,就在后面。这个房间处在仿佛迷宫一样排列着的一排排板条箱最后面,隐藏在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就如同这座建筑本身一般。 就在门后面。 薇现在全部都清晰地记起来了,当她准确地穿过这一堆乱麻时,一切都浮现在了她的头脑当中。这里面又黑又暖和,被垫的厚厚的,墙壁、地板以及天花板全都无比的厚实,而且隔音,里面……里面的是…… 她就在那里。 薇毫不犹豫地猛地推开破旧的木门,随即光线和声音全都一涌而出,伴随着潮湿得发腻的温暖与渴望,仿佛无形的触手一般迅速缠绕遍了整个薇的身体。她下意识轻呕了一下,然后走进去举起枪,咔哒一声关掉了保险栓。 (只有一次机会,千万不能让他说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 和往常一样,这个房间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好似最为黑暗的午夜,墙壁和天花板上满都是蚀刻版画在扭曲和闪烁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旋涡、圆圈、斑点、巨大的血淋淋指印,这些东西从无到有地蔓延开来,然后扩散的到处都是。它们如同罗网一样铺散在整个房间的表面,然后深深切入进去,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充斥着脓液的沟槽,越来越深地切入到其中……蚀刻着…… 再往里进,有一个女人正跪在地板正中央画着的血红色圆圈里,女人的毛衣、牛仔裤、内衣以及其他的衣物全都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身边,膝盖大张着分开,双臂向后伸展的幅度几乎都能令看到的人切身感受到疼痛了。头也在使劲向后倾倒着,一头湿漉漉的乌黑长发仿佛一道波浪般披散而下。她抬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画的乱七八糟的线条图案,嘴巴大大张开,身上的肌肉在不停蠕动与燃烧着,伴随着蚀刻版画在内心当中蚀刻下愈发深入的印记,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迅速失去了光泽。 女人全身上下都赤裸着一丝不挂,身体完全被麻痹住动弹不得,屁股上的蛛网刺青不断闪耀着艳毒的红色光芒。 她极力试图尖叫,想要回忆起枪去了哪里,想要回忆起自己为什么要决定来这个地方。 咔哒、咔哒、咔哒…… 门旋转着闭合上了,沉重的钢丝螺栓滑动着拧合在了一起。 经过不知过了多久的深红静默,从女人头顶某个地方传来了冷冷的讥笑,似乎是在那无尽黑暗当中被鲜血浸透,并且还处在不断旋转中的链条中心传出来的。地上的不知名女人跟着脱离了一动不动的静止状态,全身上下激烈颤抖了起来。她现在终于把一切都给记起来了,她记起了买枪是拉里的主意,薇自己其实是讨厌枪的。拉里的想法是把它连同绞刑架、刀子以及性爱玩具一同买下来,然后学习怎么使用它们……然后还有更多的学习…… 不过最重要的是,现在她想起来了,所有这一切的主人从来都没有带着自己那些可爱而又讨厌的蚀刻版画进到这个房间来过。只有他的女人们、骚货们,会在这里看着这些蚀刻版画。而主人这时候则总是会离开去到安装着一层层摄影机、设置好的枪支机关以及锁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后面戒备森严的控制室里面去等候。没错,每当自己给他带来新的女人以供奴役的时候主人就会这样,就像很久以前自己被一个留着一头卷曲长发的女人第一次带过来时一样。而现在主人就在那里,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高大伟岸的身影,主人正坐在舒适的高背皮椅上面,手里拿着一大杯冷饮,面对着一堆显示器与控制器。而一个曾经叫做佩妮的赤裸女奴正跪在他两腿之间特殊形状的空间里,欣喜若狂地将那根温暖坚硬的美妙肉棒含在自己无比幸运的淫乱小嘴当中品味着。 看到这一幕,被困在红圈里的女人喉咙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填补那个空间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虽然她对于主人的肉棒并不像看到的那个女人那般如此不顾一切地渴望与需求着,并没有太过于大量和频繁,但每当主人一边微笑着一边随意地用其计算机化的刻刀将她朋友的思维切碎成为小块时,她一直都趴在主人的胯下,没错,一直都趴在主人胯下不停地舔弄、吮吸、舔食与吞咽着。 主人结束了微笑,然后开始说话,她听不懂,也不被允许理解这些字句的意思。但这不妨碍这些话语切遍她整个身心,在她的大脑当中开辟出新的通路来。 这些新的蚀刻版画,虽然同旧版的样式相同,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入和复杂了一千倍。 女人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一个劲不停地尖叫着,直到那个她无法理解的声音命令她停下来为止。 现在她的思维当中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蚀刻版画。 女人站在水池边清洗着最后一根胡萝卜,远处洗澡水微弱而又悦耳流淌着,混杂在厨房水槽的流水声里。她突然停下了一小会,凝视起外面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篱。 (发生什么事了?) 经过好一阵停滞之后,答案才浮现在她的眼前,并且紧接着又像一只受惊的蟑螂一般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们去了拉里家……) (我们去了主人的宫殿……) (然后……然后……) (他同意给这个没用的骚货看自己的蚀刻版画,把她暴露在了蚀刻版画前面……) 无名的骚货想到这里呻吟一声,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接着一个更加糟糕的全新想法显现在了她的思维当中,她究竟真的去了什么地方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她那个婊子同伴说了一些扳机关键词,并把手伸到眼前之后的一瞬间里所做的梦?难道说她只是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现在只能在有着深邃而又闪亮的壁障的精神迷宫当中来回绕来绕去,并且同时严格遵守着为自己设定的规矩,在反抗开始之前便会将其自动切断,然后持续忙作着令自己被围困,被奴役,自动地将顺从之路越挖越深? 她一直都会跟着那辆黄色的汽车吗?她觉得也许是这样的,也许这是在主人闯入进她的生活中之前,她曾经认识的某个人的车子…… 紧接着,她又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骚货往水池当中看了一眼,然后快速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她记不清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是洗了六根还是七根胡萝卜了,她可以走出屋子去,去看看篱笆旁边的灌木丛里面会不会有胡萝卜,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改变什么,主人依旧会掌控着自己,主人已经把蚀刻之网深深刻印在了她那淫乱又顺从的脑子里了,将其中的一切神经元都永久切割成了只用来迎合于他,无休止地闪烁着的全新形式,这才叫真正的艺术。而可怜的小佩妮也一样被拉入了进来,要是她还没有被主人给完全征服奴役(当然还有那个婊子的室友,所有人里面她应该是第一个被带到主人的领地的吧?),要是那个小婊子再继续挣扎下去的话,她们两个便会再次回到这里,或者其他更加糟糕的地方。要知道,主人可是有很多地方,很多非常可怕的地方…… 想到这里骚货叹了口气,然后拾起第一个土豆,当她这样做的同时,她将精心制作的面具“薇”重新覆盖在思维前面。这张面孔就适合像这种舒适和温暖的地方,其表面众多凹凸不平的纹理沟壑完美地嵌入到了她真正思维的深深沟槽当中,一连串螺栓拧合的声音伴随着咔哒咔哒地响了起来。 当薇继续擦洗蔬菜时,一道温暖的湿润从她两腿之间缓缓留下,在大腿内侧蚀刻出一道痕迹。
广而告之:AI在线脱衣「点击」立刻脱掉女神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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