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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权】(70-72)(父女/纯爱)作者:ring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8-26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ring2023-08-11发表于:southplus  第七十章荼蘼   “鹤?”   孟企将她抱到卧床上,撩开挡在她面前的黑发,她的一只秀目露了出来。   他伸手去解她衬衫上的扣子。   “嗯?爸爸。”她丰盈的上嘴唇
作者:ring
2023-08-11发表于:southplus







  第七十章 荼蘼

  “鹤?”

  孟企将她抱到卧床上,撩开挡在她面前的黑发,她的一只秀目露了出来。

  他伸手去解她衬衫上的扣子。

  “嗯?爸爸。”她丰盈的上嘴唇因渴望而轻轻抬起。

  “爸有话要和你说。”

  小鹤的明眸闪过不安,落下几颗星星。她把自己的双腿蜷缩起来,躲在那件 L 码的藏蓝色男士衬衫里。

  “嗯……什么?”她小声问道。

  孟企从床头柜中拿出了什么,是一封皱皱巴巴、用胶带粘好的信,举到小鹤的脸前。

  **********

  开学以来,整个初三楼层都泡在一股子浓到化不开的愁绪当中,中考考题虽不难,大部分学生却也不能门门功课都擅长,只能在日益紧张的氛围里,边复习边踌躇,边测验边兴叹。

  第一周连着上了 6 天课,有 4 天都是在考试中度过,但 2 月 14 日是个不一样的日子,这天是星期五,是七天学业的最后一天,是元宵节的前一天,是从苦闷中解脱,寻求青春短暂慰藉的日子。

  “小鹤。”李莉叫住刚回教室的孟鹤。

  她打开课桌盖子,用眼神示意小鹤,然而小鹤不用看就知道,是一把把的巧克力和小蛋糕。“要吗?”李莉的清净、没有杂尘的眼神如此说着。

  “不用。”孟鹤笑着甩甩手,回到自己座位去了。

  她整理桌上的课本,打算收纳起来,她打开课桌的盖子一瞧里面,突然皱起了眉。

  迅速盖上盖子,孟鹤面色凝重地左右转动眼珠。她一天直到最后都心神不宁。

  小鹤放学回到家,打开家门,将书包脱下来抱在怀里,进门换鞋,紧接着被雪地棉的鞋头绊倒,扑通跪在玄关的地板上。

  书包掉在地上并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包的翻盖松开了,里面掉出四封信和三块整板的巧克力。

  **********

  “爸你怎么把它们捡出来了?”孟鹤说着,有点不太高兴。

  “小鹤,这些是什么?”孟企只顾着回问,顺手拨开她的衣领,看着她细腻又白皙的胸口。

  女孩把头转到一边去了,她的眼睛看起来变成一个扇形,高挺的颧骨上有一块三角形的光斑,正好将两颗泪痣收在其中。

  “鹤?不和爸爸说实话了?”他将两只粗大的手伸进她的头发里面,耳朵下面,捧起她的瓷器般的面庞,正对着自己。

  “没什么啦,就是昨天收到几封信。别生气嘛。”她垂下睫毛,说着。

  “爸会为了你收到几封信怪你吗?我是怪你怎么都给撕了。”他挺起鼻尖去触碰她的鼻尖。

  “……”

  女孩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脸微微红了。

  孟企解开她的整排衣扣,将衬衫往后撩下,说:“你啊……这种事要开心点啊……”

  孟鹤的蛾眉这才上浮了些,她浑身光溜溜好像雪景,胸前两颗玉脂团上缀着两点烛花,随着身体的扭转而飘摇抖动。

  “我的小鹤有这么多男生喜欢,爸也开心不是?”说着他俯身去亲她一侧的小奶豆。

  她鼓起胸迎上去,发出娇吟,手按着他的头发说:“爸真的会开心吗?”

  “这说明除了爸还有不少男孩子们都感受到了你的魅力和闪光,虽说不能骄傲,但你也得自豪啊。”

  女孩露出一脸如释重负和感激般的神情,嘻嘻笑着亲着他的脑门。

  “等会儿要读读吗?”孟企问。

  “整个连着里面都撕掉了,怎么读嘛?”

  那我当然是给你拆开一一粘上了啊。”

  “啊!爸偷看我的信。”她起身,双膝跪在床上,伸手揪着孟企的衣服晃动。

  “放心没读内容,我看着反面拼的。”

  “爸爸也真是……”小鹤比坐在床上的孟企要高,她压到男人身上,在他耳边说。

  孟企抚摸着女孩的柔软的阴阜和稀疏的毛发,嘴唇轻触她的耳垂,她的脖子散发着成熟的香气。

  “鸡婆!”

  孟企在她头发底下咯咯地笑着,闭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天伦之乐”。

  “爸,还有几块巧克力呢?捡出来了?”

  “嗯,抽屉里,你什么时候这么浪费食物了?”

  “我想吃的来着,但是太多了,吃不完又不好藏,怕给你瞧见了。”女孩摸摸索索的双手在他身上拂来拂去,将他的衣摆卷了上来。

  “我们一起吃吗?”

  孟企停下在她身体上无休止地吸取,脱掉身上的长袖 T 恤。

  “嗯!”

  孟企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三条巧克力,顺手点开了手机放起了音乐。

  他随手抓起其中一条,褪下锡箔包装纸,在棕色的块状糖果上咬了一口,含入嘴中。

  孟鹤两眼巴巴地望着男人,升起两根食指交叉放在嘴前。

  孟企的下半身被午前的阳光照得有些发烫,二月晴朗天,房间里有种微黄、倾斜、被定格的感觉。他口中的牛奶巧克力已开始融化,他吻向女孩,顶开女孩的嘴唇,将巧克力与甜蜜浓稠的可可液送上她的齿尖。

  在孟鹤眼中他又显得晃悠不定起来,她在道不出名字 G 小调小步舞曲里与他交换着柔软的梦,舌碰舌,齿碰齿,唇碰唇,交缠、呵护、轻吮着逐渐缩小的幸福之核。

  孟企一把攀住女孩的后腰,将她拢至自己的身前,在忘我地吸唇的同时,身下的肉柱也顶在了女孩的三角区上。

  他身体微微后仰,将自己的内裤拉向一边,阴茎气势汹汹地戳到女孩的肚脐。她双腿夹住男人的腰身,轻轻抬起一些臀部,让他恰好能进入自己的体内。

  女孩的脸与他的脸正对了,孟企又咬下一块巧克力,迫不及待地分享到她的口中,两人的唇齿各咬着一端。孟企轻轻一耸腰,龟头滑进了穴径之中,女孩粗粗地喘了口气,眯着眼,送唇上前,把巧克力包覆在两人嘴里,轻舔轻搓,不时与他的舌尖触碰在一起。

  孟企两手托着女孩的雪臀,以两人的嘴为轴心,提拉着她的身体,使之斜上斜下摆动,蜜穴深深吞入肉棒又长长吐出,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有那么一会儿,阳光隐到了云层后面,两人在互相舔舐,吮吸,含咬,两张脸逐渐迷离,飘移,叠在一起,然后猛地甩开,一整板巧克力在昏昏然不知不觉中和永无止境的碰撞交合中消失殆尽,徒留下孟鹤脸上、嘴边凌乱的棕色液迹。

  孟企撕开下一板巧克力的塑料包装纸,掰下一块黑褐色的正方体方块塞进女孩的口中。

  孟鹤吸着下嘴唇使劲含着它,略带苦涩的黑巧克力难以融化,彼时孟企的嘴已到达她的嘴边,舌头伸进去打搅起来,巧克力转动翻转着,散发出浓郁的可可脂香。

  孟企的肉茎已在她的曲道中折磨了有些时候,厚实硬挺的龟头冠沟在 G 点前后搓个不停,女孩渐渐失去了主动,舌头搭在牙床上,含也不含一下,仍孟企用他的温度融解糖块,化作细细的暗流浇在她的舌根上。

  女孩的花径和小腿抽抽地夹紧,她的鼻腔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哼哼声。

  孟企的嘴一脱离她的双唇,她立刻喊叫着呻吟出来,颤颤巍巍好像抖水一般,去了。孟企用手指抹了抹女孩的嘴,将她的嘴唇拨得翻出来,看着她银白的牙齿和杏红的小舌,然后掰下又一块黑巧克力,放入她的嘴中,忍不住加速挺跨抽插起来。

  孟鹤弓着腰,头往前跌着,双眼不停翻白,“嗯噢嗯噢”地啼叫不已,不时闭上嘴,吸咽着口水,如此几番后,果不其然被呛到了,歪头对着床咳个不停。

  孟企停下了动作,轻抚女孩的后背,看着她差不多好点了,把她搂在怀中。孟鹤把脖子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微动了起来,起初只是前后磨,慢慢地变成一上一下起伏。

  孟企把没吃完的黑巧克力推在一边,拆开纸盒包着的第三条巧克力,掰下一块象牙色的巧克力块,放在嘴里,用脸和鼻子去触摸女孩的脸蛋,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两人再度亲吻在一起,含着脂香、奶香馥郁的糖果,互相交津、品尝糖液、品尝对方,舔着舌头底下,舔着口腔上方,舔着嘴唇和牙齿的夹缝。白巧克力彻底融化了,里头的坚果掉了出来,双方的舌头短暂地避让着分开,用牙齿嚼碎并吞咽下去,他们仍不停地唇对唇轻啄。

  不像上面那样,孟企的阴茎正深深地钻入女孩的花园深处,湿滑的穴壁淌出的蜜液早已打湿两人的交合处,打湿了孟企的阴毛,打湿卧床的被子。紧紧的腟壁缠了上来,正往里收缩,刮剌着孟企的龟头。

  他们继续含着巧克力,咬碎着含,迅速地融化掉一块又一块的甜食,直到香甜的汁液充盈口腔,齁到无以复加,两人仍吸食着对方的嘴唇,像两块木炭抱在一起燃烧。

  孟鹤重重地套了几下阴茎,箍地孟企直不敢动。

  “爸,好粗、好粗……”

  话正说着,孟企精关一松,噗嗤嗤地脉动着喷涌进去。

  孟企的上半身跌在床上,胸口起伏着喘着气,孟鹤这时慢慢地把阴茎从下体抽出,斜放着腿坐在床上休息。阳光早已重新出现,照亮了女孩的香肌玉骨,照亮了空气中的漂浮颗粒,照亮床上狼藉的包装纸和信件,孟企看着这一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鹤,要回信拒绝他们吗?就只有这几个吗?”孟企问。

  女孩使劲摇摇头,说:“昨天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人加我手机……”

  孟企吃惊地抬起脖子看她:“你有同意吗?”

  “肯定没有啊……”小鹤抽了张纸夹在自己的小妹妹处,然后又拿了一张纸替孟企擦起了阴茎。

  “那些人就算了,连当面告白或者写信都不敢。”

  女孩点点头,一圈一圈地抹着上面的黏滑液体。

  “咱们看看信吧。”孟企提议。

  “爸念给我听。”

  孟企无可奈何地爬坐起来,捡起其中一封信,撕开封口的爱心贴纸,抽出里面被胶带粘住背面的两张信纸。

  他先翻到最后面,念出一个名字:“王晓城,认得?”

  “班上的。”

  “孟鹤:你我在九月相遇,是细雨带来回忆。”,孟企读着读着睁大了眼睛,“好家伙还是藏头诗呢。”

  “别读啦!跳过跳过。”女孩羞红着脸坐在床上,两手扶着男人的阳具,不知所措地低下脑袋。

  “我曾在风中寻你,的确留下了痕迹。向日葵一般绚丽……”

  孟企念着,不时瞅女孩一眼,孟鹤只是看着窗外,看不清表情。一种背德的刺激感激荡在孟企心头,他的老二不知不觉站了起来。

  孟鹤被手中突然膨胀起来的肉棒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看它、看看孟企。

  她皱着脸露出挪揄之色,不怀好意地歪歪嘴,跨过男人的身体,扶着阴茎坐了上去。

  这时手机里飘转出一首新的曲子,《To Me》,孟企挠挠头,一边任由女孩一点一点把肉柱吞进去。她双手掐住孟企的胸腔,抬起脸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屁股让龟头推进到底。

  “呜嗯……”她趴倒在孟企胸口,一只小臂平贴在男人身上,头发扑簌簌地落在他的胸肌上。

  孟企摸了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抖了抖信,继续念下去:“……喜欢上你已经两年半了,那时你还叫午孟鹤,一头短发,甩起来特别动人……”

  “啊、嗯呜……哈昂~”

  女孩支起一点身体,坐在孟企身上前后微微扭胯。

  “……我最喜欢的是,你做了对的事情时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轻轻一瞥都会让我心潮澎湃很久……”

  孟鹤把脸垂得低低的,低低的,夹动双腿,将肉棒吃得深深的,深深的。

  “……孟鹤,我喜欢你,就算毕业之后,你也会长久地留在我心里……”

  “嗯…嗯……”

  “下一封了。”

  孟鹤将娇小的胸脯往上一提,把头高高仰起,脸如梅花,带着一点甜甜的微笑。她的身体上下滑动起来。

  “爸、不要…不要说…名字、名字不要看…了……”

  孟企点点头,一手揉动着她鸽胸般的香软小乳。这是一封绿色的信封,没有用贴纸封住。

  “亲爱的孟鹤:我们在同一个班的时间已剩不到四个月了,不知道你毕业后要去哪所高中呢?应该会是一所很好的高中吧。我的成绩并不好,你知道的,因为我一年半的时间都没好好听课……”

  女孩浑身泌出细汗,把她的下巴、肩头、胸膛打得光亮亮的,她的头发粘在女孩的背上和手臂上。孟鹤将双手举起,遮住眼睛,牙关放开,在男人身上起伏跃动的同时发出“哈啊哈啊”的娇喘声。

  “……是你,像一个女神般抚平了我的心,你让我明白一个优秀的人是多么有魅力,虽然很晚,但我开始追逐你……”

  孟企看着眼前的女孩,心满意足,伸手去抚摸她的腰,而她也将手伸了过来,和他紧紧地扣在一起。

  “……我知道你曾经和柳宸……”孟企停下来看了看她,见她闭着眼,费力地耸胯不已,他继续读下去,“谈过恋爱,但是不久后就分手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同样牵起你的手,和你……”

  孟鹤眼还没睁开,她拼命地摇头,手用力地回握孟企,另一只手放在耻丘上,揉弄起蜜豆来。

  “爸!换、换……不听、了嗯…啊~”

  孟企享受着女孩的温暖包裹和亲密地套弄,放下信件,拿起另一封黄色牛皮纸信封,侧面封口有小猫的贴纸。

  “这个人字还挺好看的,”孟企说着,翻到最后面,“刘璃,名字也挺秀气。”

  孟鹤突然抬起头看了孟企一眼,眸中闪过讶异的目光。

  “应该是个文静的男孩子吧。”他说。

  “女、女生…唔嗯!”

  孟企拿着信的手挠挠眉毛,读了下去。

  “孟鹤: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会写信给你,我自己也很奇怪,但是我还是下定决心将它放到了你的桌子里,因为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鹤,”孟企笑了笑,“宝贝,你能耐的。”

  女孩瘫在他的身上,似乎是体力不支了,对孟企的话没什么反应。

  “……你还记得吗,我其实亲过你一口,应该不记得了吧……”

  孟企嘬嘬嘴,咽了咽嘴里的沫花,继续读着:“……我知道你应该对女生没什么想法,那我们也可以继续做朋友,我希望我们能在同一个学校见面……”

  孟鹤再次坐起,将手摆在屁股后,按着孟企的大腿后仰身体,借着反推力继续上下摇动起来,她的小腹圆润像月亮,她的乳首尖耸像笋芽,像在他眼前华丽地陈列着。

  “啊……啊……嗯哈……”

  “还要读吗?最后一封。”

  女孩沉醉于弄潮的快乐中,用力点了点头,一边口吐娇声。她渐渐又来了感觉,孟企感到她的反折着紧贴着床面的小腿有些僵硬,她的双足同样脚背贴着床面,伸得直直的,足底已忍耐不住开始打蜷起皱。

  “坏爸爸……都让我动。”

  孟企微眯着眼看她,打开最后一个信封,白色的,有着红白蓝的条纹描边。

  “柳宸写的……”孟企皱着眉小声说。

  女孩用抗拒的目光看过来,说:“不看了吧……”

  孟企回了句:“可能是道歉信呢?”然后细细地阅读起来。

  孟鹤见他不读出声,也不把信放下,只得略带焦虑地不停看他。

  “爸、别看了嗯……嗯啊~”

  女孩的手肘突然软了下去,跌倒在孟企的胸上,两脚高高地勾起。

  “爸……不要……我呜、我要、去了嗯!”

  孟企丢掉信,“就是道歉信。”他说。

  男人搂住无力的她,挺腰做最后冲刺。

  “去了!去了!嗯啊啊啊啊!”

  阴茎膨胀,跳动,将全部的存货灌注进女孩的蜜穴之中。

  事后,两人像是害怕彼此会消失一般,长久地抱在一起。

  第七十一章 芥蒂

  在店里忙了一上午的孟企边看手机边走上楼梯,他站在家门前,先脱下了大衣,然后从衣兜里拿出钥匙开门。

  “今晚又要下雪咯。”他说着,转身关上门,脱鞋。

  余光里一双小手伸了过来,接过了孟企手中的大衣,孟企笑着看过去,刚想摸摸女孩的脸。

  “亲……”他咬住了自己舌头,眼前的俊俏少女根本不是自己女儿。

  “孟叔叔~”

  “小鹤呢?”他问,从她手中拿回大衣,转头挂在衣勾上,不由自主地撑了撑眼皮,连带着松了松自己的头皮。

  “在写题。”李莉说着,跑回沙发上拿起手柄,她在玩某款科幻题材的动作冒险游戏。

  孟企不管她走进书房,孟鹤听见声音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浅笑。孟企上前用额头碰了碰女孩的头,把一盒果味酸奶放在她的桌上。

  “怎么不告诉我她来了。”他低声对小鹤说。

  “没时间摸手机。”女孩把手放到他的手背上。

  “我去做午饭。”

  等孟企走出房间,孟鹤还是保持趴在椅背上的姿势看了好久。穿着牛奶色开襟水貂绒毛衣和胭脂色马面裙的李莉踩着一双白色毛线袜悄声走了进来,说着:“我要写作业啦。”

  孟鹤看着嘻笑不已的她,双手合起在空中晃了晃,垂着眉说:“大神你可算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

  李莉就这样在靠暖气片的书架旁,架了张折叠小桌板,坐在地上看起试卷来,低头认真了大概十五分钟,她抬头,把水笔吸在鼻子下,看到孟鹤在舔酸奶盖子。

  “我的呢?”莉问。

  “谁让你不提前说一声就来?”

  小鹤爬下椅子,跪在地上用膝盖走过去,用小勺舀着酸奶递她嘴里。她低头看了看小桌板上的数试卷,见李莉在解应用题。

  “莉,你又忘了,求根公式是有正负号的,两个解。”

  她又说:“这道,先证明三角形相似。”

  李莉看着孟鹤指的地方,嘟着嘴,鼻子里发出“呣”的声音。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动笔一会儿就写好了答案。

  这时她又不安分地摇晃起身体,从小鹤手上接过一口酸奶,说着:“鹤,我要去上厕所。”然后就噔噔噔跑出了书房。

  **********

  孟企将早上烤好的整条吐司切成了片,又煎了厚厚的蛋皮、火腿片、汉堡肉,正当他在切着黄瓜片和番茄片的时候,他听见身后墙壁旁有轻轻的脚步声。

  “小鹤,来帮我洗洗生菜。”孟企回头朝她说道。

  没有回音,孟企走到厨房拉门处朝走廊瞧了一眼,却空无一人。

  孟企摇摇头,回去处理案板上的蔬菜。几分钟后,他往餐桌上摆上七八组对半切成三角的三明治,夹料随意,三两组合,风味各异,有黑胡椒鸡蛋沙拉、蛋皮西红柿火腿、生菜汉堡肉酸黄瓜、炼乳肉松、草莓果酱等等,均切去了吐司边。

  两位少女在孟企的呼喊中翩然走来,孟鹤走在前面,朝孟企伸着手。男人随即拉开两张椅子,接过女孩的手,把她安置在桌前,他看见两个正值花期的女孩不知为何一脸笑嘻嘻,一时感觉哪里不太自在。

  “慢慢吃。”孟企转身去厨房。

  “爸呢?”

  “先收拾一下厨房。”孟企说着将所有的吐司边装到了一个金属晾网,然后还是忍不住回餐厅看了看。他倚着玻璃推拉门的门框,看两人把嘴塞得满满的,当然他关注的重点是孟鹤今天吃了什么口味,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去冰箱拿出六个苹果,兜在臂弯里走去厨房。洗干净,削皮,切块,倒进搅拌机里打成果浆,过滤出汁,加糖,端去给两人喝。

  在孟企的注视下,小鹤脸上羞涩,时不时看向别处。

  “我吃饱啦。”李莉舔了舔手指上的面包碎屑。

  “哇!李莉你吃的也太少了,在学校你不是挺能吃的?”

  孟企数了数桌上三明治数量,确定李莉只吃了两份。

  “哪有,我还不是很饿。”

  这时小鹤把手中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递到孟企面前,说:“我要吃点别的,这个给你。”

  孟企接过,啃了起来,然后又接过小鹤端来的果汁。

  “叔叔,我去帮你洗碗吧。”李莉蹭地站起,挥着小手就往玻璃门方向走,红色裙子在身后一跳一跳地飘起。

  “不用不用。”孟企一口气将三明治塞进嘴里,放下杯子就追她进了厨房。

  他抢过案板上的水果刀,看着女孩在不捣乱的情况下把料碟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他张开手,身体完全挡住灶台,使劲避让着不碰到她的身体。

  突然,孟企手机响起短信铃声,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将水果刀放进煮锅里,然后就朝外走。

  “外公在医院,我去一趟,很快就会回家。

  孟鹤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还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抓在了孟企的衣襟上,她缓缓且恍惚地点了点头。

  “下午你们把剩的三明治解决一下。”

  “……”

  门被关上时,孟鹤还在轻轻摇头。

  **********

  孟企开着车来到了市一院,小鹤前年崴脚的时候曾来这里拍过片。

  医院离孟企家不远,开车 10 分钟的距离,孟企停好车,匆匆进了心血管内科。

  孟企挨个门诊室翻找过去,然后在过道里看见了正在公共座椅上摸着额头的午韶,孟企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你怎么来了……”她抬头看过来,眼神中有着疑惑和不满,隐约还闪过一丝害怕。她的脸上妆还是很浓,双耳各挂着一只黑色的大水滴形耳坠。

  “爸怎么了?”孟企问。

  “有你什么事?”女人一脸刻薄地瞧他。

  “大姐,这时候你就别说这个了……”

  “行吧,也没啥,没控制好血压,好几天都手脚没力,问他,他说头重,眼花,不舒服。”

  “过年那段时间都还行不是?”

  “高高低低多少次了,你能知道?他骨头不行没办法多走路,运动就跟不上,太要命了。还总想着喝喝喝!不顺着他他还生气。”

  午韶说着边狠狠瞪了孟企一眼,那神情仿佛那全都是他的过错,她继续说:“知道你给小鹤改名那次他差点中风。”

  “我知道,我的错。”

  “我他妈也气得够呛,我血压也不低,这玩意遗传你知道么?”

  孟企沉默着,看了眼医院走廊的天花板。

  “孟企啊,我挺看不透你的。”女人眯着眼,并没有看他。

  “嗯?”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转过头来看着孟企。

  “大姐到底想怎么样?”

  “放弃小鹤,过你自己的生活去,别靠近我们了。”

  孟企低着头干笑了几下,说:“不可能,你怎么说的出这么残酷的话?”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死心,”午韶站了起来,“行了,那你在这里看着点老头,他刚做完血常规,现在那边做 CT,我出去一趟。”

  *************

  孟鹤吃完午饭回到书房去了,李莉在孟企出门后也懒得收拾碗筷了,跟着小鹤回去学习。

  “小鹤,这啥成语啊?我们学过吗?zhāo……”李莉拿着试卷靠在孟鹤旁边,指着填空题问道。

  “朝朝暮暮,14 课。”

  李莉顺手拿走书桌最上面的语文课本,翻了起来,然后对着生词表抄写到了试卷上。

  “记住没啊?”孟鹤问她。

  “记住啦。”

  “你默默看。”孟鹤拿过一张草稿纸盖在她的试卷上。

  莉在写后两个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默写了出来。然后她继续看着后面的题。

  “不记得这句了……”

  “四面歌残终破楚。”

  “噢,想起来了。”

  “好了?莉你快写作文吧。”

  “我不知道写啥。”

  “给你,看看范文,找一篇,按它格式替换掉内容就写出来了。”

  “行……”

  “我去上厕所。”孟鹤伸了个懒腰。

  “小鹤。”

  “嗯?”

  “前天都有哪些人加你好友啊?”

  “没看。”

  “给我看看。”

  “没写一会儿你又要休息了是吗?”孟鹤满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手机里,你自己看吧。”

  孟鹤把手机给他,转身去了洗手间。她坐在马桶上,看着自己的大腿发了会儿呆。突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来啦!”孟鹤喊道,快速地擦干净下体,拉起内裤来到玄关,打开门。

  “大姨?”女孩一脸疑惑地瞧着眼前的中年女人。

  “小鹤啊,你爸爸让我来家里取医保卡。”说着她抬起穿着褐色长筒靴的脚跨了进来。

  书房传来什么小物件翻倒的声音,然后是拉链的“呲啦”声,李莉从书房走了出来,边走边穿外套,她纤细的眉毛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看也不看小鹤,径直朝门口走去。

  “莉?莉?”

  女孩没理她。

  午韶皱着眉看着长相姣好的女孩穿鞋走了出去,然后故作出事不关己表情地看向前方,穿着鞋走进屋里,有些凝重地走向卧室。

  一脸茫然的孟鹤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然后飞跑进书房,她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手机,点亮屏幕,打开后台应用程序。

  是相册,孟企在枕头上的睡脸、孟企笑着将拍照的人举向空中、孟企的胸怀中的小鹤、小鹤于夜晚的白沙滩亲孟企的眼角……

  孟鹤面若呆鸡地站着一动不动,屋外响着硬鞋底的咔哒声。

  “小鹤,我找到医保卡了,我上个厕所再走,可以吗?”

  女孩没有答话,她听见大姨已走进洗手间,并把门关上。

  孟鹤摸着墙走了出来,仍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房间里暗的吓人,女人伴随马桶冲水的声音走出洗手间,捏了捏自己的皮挎包,向女孩告别,走了。

  然后一切都陷入沉寂,陷入听不见声音的真空,她看见那光景仿佛深蓝海面下翻涌着变大的泡沫,仿佛是蝴蝶扇起的微小气流,仿佛是黑色云层里蹿过的隐约火光。

  第七十二章 雨夹雪

  孟企再次回家的时候,见入户门微微敞开着,他面色疑惑地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用冰冷的手指拂了拂头发,抖抖外套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晦暗,他只能隐约看清鞋柜、沙发、卧室门。屋子里也很安静,只能听见窗外雨点落在塑料棚布上的哔剥声和钟表的滴答声。

  “小鹤!”孟企丢下外套,往屋里摸去。

  他打开客厅的顶灯,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却开始发出频闪的光,狠狠地刺激着他的视网膜,但他也来不及去管它。

  “鹤!”他看了眼书房,空的,无论是小鹤还是李莉都不在里面。

  他迅速移步看向主卧,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独自坐在床上的女孩,低沉着头,皮肤毫无血色,黑色长发披肩,白色睡衣单薄,看起来就像是失去所有的颜色,如同他的灵魂一样惨白。

  孟企飞跑过去搂她入怀,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多冷,冷到空气像水,冷到地板像铁,冷到女孩身上变得有些僵硬,他第一次发现爱哭的她居然没有流哪怕一滴眼泪。

  孟企看了一眼房间,垃圾桶和床头柜都有被翻动的痕迹,他脱下自己的毛衣给她套上,正想安慰她。

  “爸,”女孩脸转向他说,“厕所里的避孕药不见了。”

  ************

  虽然放心不下,但孟企还是决定与和孟鹤在外时保持距离。

  雨下了一整晚,自凌晨起变成了半雨半雪,空气变得非常湿冷,上学的小段路程也变得极为煎熬,孟鹤举着雨伞走在黑色潮湿的自行车道上,尽管戴了手套还是觉得手指关节隐约有些发疼。

  薄薄的雪笼罩着路旁干枯的灌木带,像落着一层细密的绒毛,一直延伸过人行道,覆盖在小公园的长凳、泥地、青石板路、雕像、景观植物上,转过街角,铺在店铺前的台阶、金属栏杆、户外桌上,然后是停靠在 T 字形路口的车辆,再在是学校的围墙。

  硅胶干燥剂大小的雪粒在雨伞上弹落,发出“笃笃”的鼓点声,孟鹤站在教学楼底下,收起了雨伞,她抬头看了看迷濛的天空,冰水混合物落在她的脸上,变成细小的水流滑下,她走进屋檐里面,上楼,进了教室。

  李莉紧赶着铃响的前几秒钟走进教室,从后门进,被孟鹤用目光捕捉住。莉的表情非常恬淡,可以说几乎是熟睡时的那样,她坐进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从课桌上拿起英语书挡住自己的脸。孟鹤的表情是难过、忧伤的,但眼镜底下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直在注视着她,不卑不亢。

  早自习一结束,她就朝教室后面走去,双手放在李莉的课桌上,静静等待那个高个女孩转头看自己。但莉不动声色地微微把头转向另一边,一遍一遍整理书包里的内容物。

  孟鹤握住女孩骨感的左手,莉这才抬头看向上面,她轻轻凝了凝眉,四目交对中,她眼神飘忽躲闪,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莉。”

  女孩像是哭了出来,用不平稳的声音一断一断地说:“我现在,还不想,和你说话。”

  孟鹤点点头,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放学前,张茗趴到孟鹤旁边,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感情问题,我会解决的。”

  **********

  2 月 19 日早上,孟企在屋内左右寻找着小鹤,最后在短沙发靠背后发现了她。

  女孩曲着腿,蹲在地上,两手遮着脸。

  “吃饭啦,宝贝。”

  她从她那华美的青黛底下抬起头来,表情像是刚打了个盹。

  “啊。”她说着,把拿着牙刷的手放到孟企手中。

  孟企右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发现她的身体在抖,他把她拉进怀里,用足力气去拥抱,安慰她。

  6 点 40 分,小鹤背上书包准备出门。

  “鹤。”他喊住她。

  女孩回过头,脸上挂着疑惑的微笑。

  孟企走过去,脚步逐渐加快,又一次把她紧紧搂住。小鹤在他怀里渐渐放松了身体,将脸完全贴近他的胸膛。

  孟企在 10 点的时候开车去了市区一趟,去了两家保险公司和三家银行。

  在前往的第三家银行里,他取了号,略作等待,然后在服务柜台存入了店里的现金收入。办完业务后他走出大门,抬头看了眼难得的阴天,走到建筑物一侧的自助存取款机处,转了点帐。

  他又去了一趟税务局,填表签字,忙完一切打算离开时,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孟哥?”魏小姐走了过来。

  孟企下意识地张嘴,但是声音却没出来。

  “好久不见。”她说。

  “还好吗?”孟企问她。

  “还行。”

  孟企点点头。

  “小鹤马上就要中考了吧。”

  “嗯。”

  “累吗?”少妇问道。

  孟企低下头,耸了耸鼻翼,闭上眼:“很辛苦。”

  “去我那坐坐吧。”她说。

  **********

  “莉。”简短的一声,每天如此。

  孟鹤见没什么回应,就走回自己的座位。2 月 20 日,自习、做题、讲试卷,习以为常,停吃避孕药以来,孟鹤这几天都有撤退性出血,她忍住给孟企发短信倾诉的想法,继续看起了书。

  放学,孟鹤起身,背起书包,拿起伞,一抬头看见李莉在看自己,孟鹤对她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教室。她沿着常走的那条路回家,心里想着公式、词组、李莉那天离开时的表情,孟企,和孟企一起经过小公园,和孟企一起看着草坪上嬉戏的孩子。

  经过路边一辆黑色私家车时,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的人突然喊了孟鹤的名字,把女孩吓了一跳。

  车门啪地一声打开了,细细的雨帘中,后座显露出一个人影,女性,高马尾,黑色羽绒服。

  “别担心,孟鹤,我们是刑警,来帮你的。”她轻声且诚恳地说着,面带亲切笑意。

  小鹤并无怀疑,她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俯身步入车内。带证件照的刑警证在她面前放下,孟鹤看了看车内,警察有三位,另两位都是男性,其中一位便衣负责开车,副驾驶座的中年人穿着民警制服,她曾在哪里见过。车门并没有关上,她朝外看了一眼。

  “我们听说,你的爸爸……是不是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女警问她。

  “从来没有。”

  驾驶座上的男性一脸严肃地和女警交换了一下眼神,女警点点头,继续说:“不用害怕,孟鹤,只要你想的话,没人能伤害你了。”

  “谁都不会吗?那我要下车可以吗?”孟鹤抬着头看了看她。

  “这……”女警为难地瞧了一瞧两位男警员,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鹤把腿挪向门外。

  当下女警的手就飞速伸了过来,把车门掩上一些,问道:“可以让我带你去做做检查吗?检查完送你回家。”

  孟鹤皱眉,哭一般地笑了,瞧也不瞧她一眼就向外推车门,回了一句:“你们真烦。”

  女孩下了车,留下车内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

  “都这么说了,还他妈管个屁。什么毛病。”

  “你先别急行不行……”

  这是孟鹤听到车内传出的最后的对话。

  女孩关上车门,这才觉得浑身麻麻的,手脚抽搦起来,她撑伞,抿了抿被雨水打湿的嘴唇,迈开了脚步。

  她剧烈地喘息,走跑起来,她听见书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快速解下书包,拿出手机,心里念着爸爸。

  是李传云打来的电话,她按下接听。

  “小鹤……”电话那头传来李莉响亮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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