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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失足少年记事】(番外2-3)作者:醒于廊间晨风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9-27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醒于廊间晨风番外二陈朝瑶刚熄了火,一辆迈巴赫就驶进了庭院里。她“啧”一声,解了安全带,小声嘟囔一句:“烦人精。”李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巧陈可曼刚从车上迈下一条腿儿。室外三四度的天气里,她竟
作者:醒于廊间晨风







番外二

陈朝瑶刚熄了火,一辆迈巴赫就驶进了庭院里。

她“啧”一声,解了安全带,小声嘟囔一句:“烦人精。”

李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巧陈可曼刚从车上迈下一条腿儿。室外三四度的天气里,她竟然光着小半条腿,白生生的皮肉直晃人眼。今天的风还不小,她刚站稳,散着的长发就被吹了个劈头盖脸,下身黑色的百褶短裙翻卷了一边儿,她惊慌失措地拿手去捂,忙得顾上不顾下的。

李珩还没来得及转视线,就被陈朝瑶捏住腮帮子偏过了头。

“哥哥~”她撅着嘴,娇声娇气地喊,一句话转了好几个调,“看我~要看我的嘛~”

她少有这样娇的时候,但因为生得脸嫩,又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因此这样腻着嗓音略为做作的说话也不会让人生厌,却显得有些反差似的可爱。

李珩嘴角翘了翘。

陈朝瑶掌心贴着他的脸,用两根食指戳着他酒窝,沿着那处凹陷轻轻用力。他那处更深地陷进去,嘴唇却被捏得微微嘟起,两颗门牙在唇间若隐若现的,像个小兔子。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心底那点儿莫名的醋意忽的就烟消云散了。

他无辜地眨眨眼,脸在她掌心里动了动。

滑溜溜的。

她手指间过电似的窜过一阵麻。

“下车吧。”李珩勾住她手指捏了捏,因为嘴还嘟着,所以嗓音含含糊糊的像嘴里含了一颗糖。

陈朝瑶却没松手,目光从他眉间那颗小痣一寸寸往下落,滑到他微张的唇齿间,微垂的眸光里有难耐的情绪在纠缠。

他用鼻音疑惑地“嗯”一声。

她瞬间就被蛊惑了,倾身朝前含住他的唇吮了吮,又离了半寸,暖融融的鼻息纠缠在一处。

“宝贝儿,你是我的。”她叹息般呢喃一声,阖了眼再次吻过去,舌头顺着他齿间的缝隙滑入内,迫不及待绞了他的舌。

他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地卷了她,两条赤红的肉蛇在水浪里翻滚,扭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密不可分的舔吻声,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人战栗,牙齿磕碰在唇上,电火花似的溅起一片酥麻。

她喜欢他陷入这种亲密无间里的模样,浓黑的眼睫轻颤着,不一会儿便会被润得湿湿的。被吻得急了,就会用手轻推她,呼吸和鼻音都压得很重,眼尾沾上潮湿的水汽,潮红一片。有时他会睁开眼,视线茫然地没有落点,眼瞳里光和水雾交织,像太阳落在湖面,被微风吹出了一片朦胧的水色。

他身上的浓郁的荷尔蒙一层一层笼罩过来,是她最为熟悉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像夜风里清甜的花香,又像是清晨被露水沾湿的草叶,不好说,总之是甜的,能让她醉死在里面。

她急促地喘息着,更用力地含住他。

他舌尖大概是糖做的,甜得让她怎么吃都吃不够。

车库里的感应灯黑下去,车内彻底陷入了昏暗,只是没人再注意到这种小细节。或许是因为视觉的弱化放大了身体其余部位的感受,两人越吻越动情,唇齿间的纠缠炽热而滚烫,每一处细微的触碰都像是有烈火在水里燃烧。

她将他用力抵上了椅背,舌头从他嘴里抽出来,牵出几根细长的银丝,她卷进了嘴里,又埋下头,炽热的呼吸往下滑了几寸,在他脖颈间不断啄吻着,又含住他突起的喉结轻咬一下,吐了舌尖在上面划着圈。

李珩微仰着头,沉沉喘了一声,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些没着落,后来不知何时伸了下去,带着滚烫的体温滑入了她的衣服下摆里,贴住了她腰间细腻柔软的肌肤,用力抚弄着。

她瞬间软了腰,难耐地呻吟一声,撑着在他胸口的手往下摸索着,寻到他校服裤的绳结便要扯开来。一整个昏暗的世界摇摇欲坠,要跌向昏昏然的另一面。

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两人俱被吓了一跳,团团地喘作一堆,李珩飞速地抽回手,脸上突的漫上一层红。陈朝瑶挣扎着抬了头,却仍是晕晕忽忽的,手上动作还没停。

李珩忙扯回了自己的裤子,红着脸推了她一把,“接电话。”

“不管它。”陈朝瑶哑着嗓音,眼神仍勾着他,手指在他指间缝隙里滑动。

他立马攥住了她的腕子,鼻尖都渗出了汗,“别。”

陈朝瑶恍若未觉,她眸光都是散的,鼻息乱得完全失了节奏。

电话铃声犹在催命似的响,李珩被她缠得没法,只紧紧扯着自己裤子不松手,“别这样,好老婆,听话。”说完自己先为这卖乖似的语气红了脸。

可这对陈朝瑶却极管用,她分崩离析的理智就这么被拉了回来。

“我听老公的。”她环住他的腰,勾着唇重重亲了他一口,终于在铃声弱下去的最后一秒拿过了手机。

电话是陈奶奶打过来的,老人家已是高寿了,精神头却很好,接听键一按下洪亮的嗓音霎时就从听筒里溢出来,将车厢里浓稠的暧昧与冲动驱得一干二净。

李珩有些慌乱地整着被揉得一团糟的衣服,陈老太太还在电话那头絮叨着。还未到李珩散学的时候,她就已经盼上了,抱着猫在窗边守着,时不时往外张望,眼瞧着陈朝瑶的车进了车库,她唤了帮佣将晚餐预备上,却迟迟不见人从车库里出来,因此心里起了惑,便打了电话来问一问两人是否遇着了什么事。

李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说来也怪,他原本最能应对这种情况,男欢女爱与他不过是生活平常,嘴上时常挂着,也不觉得羞耻,即便是最赤裸肮脏的欲望摆在眼前,他眼皮都不会动一下,可现在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怔愣地看着陈朝瑶随意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一只手还在帮他整着衣领子。

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当初的自己会说些什么话,可只能从记忆的边角里才能勉强翻找出那段时日,才恍然惊觉它已落满了灰,遥远得像是镜中世界的一场荒唐梦。如今他在镜子的另一面安了家,陈朝瑶将他宠得很好,以至于他现在也会有了面红耳赤的青涩模样。

最后进门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点子红还没褪下去,可他提着饮料刚在门口露个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珩哥哥!”脆生生的嗓音在他怀里贴紧了。

和少女黑衣黑裙一般颜色的,是陈朝瑶一张沉下去的脸。

“谁准你抱了?松手!”陈朝瑶提着手里的包装袋子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招呼。

她应该是喷了香水,身上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窜了李珩一鼻子。

塑料材质的袋子打在她身上哗啦哗啦的响,她娇滴滴地“啊”几声,抓着他袖子直往他怀里钻,还伸着根食指指着陈朝瑶,“珩哥哥,你看这个恶婆娘!”

语气和表情的表演成分都十分明显,李珩不知道应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陈朝瑶已经气得吐了句脏话。

陈可曼做作地掩了嘴巴睁大眼,她脸上还带着妆,眼皮上沾着的亮片随着她仰头的动作闪过层层荧光。

“珩哥哥啊~”她踮踮脚,可怜兮兮地皱着鼻子,“她骂我。”

“不是...... ”李珩只来得及说了半句话,陈朝瑶就将手里的袋子甩到了一边,拽了陈可曼的一把头发用力一扯。

陈可曼瞬间拉长了调子惨叫一声,这次再没有掺半点假,陈朝瑶冷着脸上下扫着她,大概是在找地方下手。

她是真生了气,眉毛都拧得死紧。

陈可曼又正处在这个年龄上,一点就着,前头又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比着,平时她有事没事总爱与陈朝瑶争个高低,陈朝瑶大都忍了她,只独在李珩的事上,便是半分也不肯相让,每次都得闹个鸡飞狗跳才行。

这样在屋门口打起来未免难看。

他忙将手里的东西也扔到一边,抱住了陈朝瑶的腰。

她还在扯着陈可曼头发,下意识挣了两下,直到熟悉的味道笼过来,她才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她熊孩子,脑子不好使,”他弯下腰贴着她耳根说话,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的耳尖,“当她是在放屁就好了,别生气,嗯?”

陈朝瑶一下就软了骨头,转身将头埋进他怀里,用力吸了吸,嗓音闷闷的,“她抱你,讨厌死了。”

即使声音被闷得有些低,那股子醋味儿也很明显。

只是这个醋,另一个也醋。

陈可曼本在扒拉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抬眼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贴在一处耳鬓厮磨的模样,心里直酸得吐泡泡。

她重重哼一声,不管不顾地便也要搂上他的胳膊。

李珩连忙伸了右手按在了她额头上。

这像是他施了一个定身咒或是什么奇妙的法术。

总之陈可曼就这么定在了原地,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他无奈叹口气,用口型警告她:“别闹。”

中二少女的心思不好猜,也不知是哪个地方合了她的意,陈可曼瞬间眉开眼笑起来,额头窝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像乖乖收了爪子的一只猫。

陈老太太进了门厅看到这唱戏台似的一幕就乐,“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李珩扭过头,笑出颊边深深的两个酒窝,“奶奶!”

他这幅模样最显乖,老太太这下更是欢喜,嘴里连声应着“好乖孙”,还不住向他招手,“快来让我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

李珩“嗯”一声,捡了地上的东西抬脚朝她走过去。

陈朝瑶不舍地勾了两下他的手指,到底还是在老太太面前收敛了,拿过他手里的袋子亦步亦趋跟着他。

陈可曼却趁机想去牵他的手,被陈朝瑶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

那处立刻浮上来一片红,陈可曼气得跳脚,又不敢闹起来,眼神刀子似的横过去,恶狠狠地瞪她。

陈朝瑶只当没看见。

老太太循着声音扫过去一眼,没管,任她们两个跟在后头小孩似的斗气,只抓着李珩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他正在抽条拔节的年纪上,个头像见风就长似的窜得飞快,老太太见了就喜欢,笑眯眯问:“这是有多高啦?”

李珩想了想,“上个月体检是一八七。”

老太太“哟”一声,喜得止不住笑,“我记着上回来还是一米八五呢,这才多久,又高了这么多。嗯,少年人到底是长得快些,这小脸也越长越俊,比你两个哥哥都俊。倒还有得长,营养可不能落下。听见没,瑶瑶?”

最后一句话她扭过头拔高了声儿。

身后两人的姿态都别别扭扭的有些僵硬,陈可曼心虚地抽回手,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也不知道刚才是在作什么妖。

“知道,奶奶,”陈朝瑶倒是镇定得很,还伸手捏捏李珩的鼻子,“我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语气近乎宠溺。

陈可曼在一旁哼哼唧唧的没个好脸色。

陈朝瑶还要气她,“你帮你姐夫拿东西。”

她果真就被气着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谁说他就是姐夫了?!”

这下可点着了火,老太太都沉了脸,瞪她一眼,“胡喊些什么?没大没小的。”

她自小是被奶奶带大的,再叛逆也不敢不听奶奶的话。老太太这一声虽不算严厉,她也瞬间缩了脖子,只是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委委屈屈地撇了一眼陈朝瑶,嗫嚅着:“凭什么不是你喊妹夫。”

她这蚊子叫似的一句话没人听着,老太太也知道她是在和陈朝瑶怄气,到底疼这个孙女,脸色缓了缓,“你年纪小爱闹腾些,大家都让着你,这不打紧。可你姐夫也是个小娃,你怎么老欺负他?我们老陈家最看重一个‘家’字,你姐夫是你长辈,也是你家人,你要尊敬他,爱护他,不准再乱说话,知不知道?”

她这番话说得温和,可陈可曼却白了脸,急声辩解道:“我没有不把......他当家人,我只是......只是......”

她怔怔看着李珩,抽搭着鼻子,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气氛转变得太快,李珩有点懵,有心在里面缓和一下,老太太已经摇了摇头,牵住他的手再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

陈可曼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眼里浮着一层水光,重复在说一句:“我没有......”

他也没有在意,转身搀着陈老太太迈进了餐厅。

进门一股热腾腾的暖意便扑过来。

“小珩回来了啊。”陈至和抬眼就瞧见了他。

李珩喊他:“爸。”

“嗯。”他抖了一下手里的报纸,声音平淡,可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桌边的其他人原本都在摆弄着手机,听了这声招呼都转过脸来看他。

今天竟难得的人全聚齐了,于是对他的各种称呼就此起彼伏地响起,还夹杂着些许低低的笑声,或许是厅内暖意蒸腾的缘故,这笑声里带着丝热乎气直往人耳朵里钻,暖融融的。

李珩先是被这架势弄得一愣,片刻后笑着一一打过招呼。

“快坐。”塔尼娅拍拍他的肩,右手伸过去接了他手里的外套。

她是乌克兰人里少见的深发色,由于保养得当,所以岁月格外优容她,而陈朝瑶生得还比她更艳几分。

李珩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妈。”

她笑应一声,转身招呼人开始端菜。

坐在陈至和旁边的青年探头望了望门外,好奇问:“两位陈小妞呢?”

“躲着打架呢,”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没好气地说:“一个个的,尽会折腾人,跟她们老爹一样讨人嫌,甭管她们。”

陈至和咳嗽一声,拿报纸遮了脸。

陈裕清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冲李珩挤挤眼,“又是为了小珩吧?”

李珩用手指划着玻璃水杯上蒙着的一层白雾,装作没听见。

今天回来的人齐,老太太吩咐准备了大宴,又盯着让把李珩爱吃的都摆在了他面前。陈家吃饭不讲究那许多规矩,老太太喊了一声,众人便动起了筷子。

李珩心不在焉地挑着菜,视线却隔了满桌热腾腾的白气转向门外。

坐他旁边的陈裕麟给他倒了一杯饮料,在嗓子眼里笑了一声,“别看了,专心吃饭。她们俩一直就这样,天天吵个没完,要打是打不起来的,真打起来你老婆也吃不了亏。”

他本是稳重的语气,到“你老婆”三个字时音调却发了飘,眼底还藏着点揶揄。

李珩低低“嗯”一声,没接他的茬。

他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这位大哥见面的次数也是寥寥,虽成了一家人,但也实在算不上熟稔。

陈裕麟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笑了笑便没再找他搭话。

直至桌上酒都喝过了一轮,陈朝瑶才进了餐厅。

陈可曼远远地缀在她身后,低垂着脑袋,额前细碎的头发湿成一绺绺的,蔫蔫地贴着额头。

“怎么才吃这么点饭?”陈朝瑶在李珩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勾住他的左手攥在了掌心里。

说着给他挟了一筷子茄子酿肉,缠着他的手还没松。

她掌心里有淡淡的湿意,脸上的神情却很放松,像是见到陈可曼后身上萦绕的那股焦躁感彻底消散了。

陈可曼哑着嗓子说要坐他身旁另一侧的位置。陈裕麟好脾气,很干脆地让给了她。

陈裕清放下筷子,腮帮子还鼓着,含含糊糊问:“帝国二公主,你打架打输了?”

陈可曼难得的没和他呛声。

李珩偏头看她一眼,不由一怔。

她头发和衣服都齐整着,不太像是打了架的模样,可脸颊上却有很明显的泪痕,一张脸红红的,眼睛都快要肿成一条缝。

“吃这个,你喜欢的。”陈朝瑶捏着他的指骨晃了晃,又挟了一块东坡肉放在了他碗里。

陈可曼从鼻子里哼一声,因为哭得狠了所以鼻音有些重。

下一秒她也挟了一筷子菜放在了李珩碗里。

她这还是在和陈朝瑶怄气,可接着她却颤着声音,喊他“姐夫”。

李珩挑挑眉,转头看陈朝瑶。

她得意洋洋地,用口型和他说:“我厉害吧?”

李珩笑了笑,低头将那块东坡肉夹进了嘴里。

层叠的桌布遮掩下,他的手指在她掌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番外三

李珩没想到吃一顿饭也能吃出火药味来。

左右两双筷子,你来我往地光在他碗里来回,还非得争个高低,于是他碗里的菜肉眼可见地堆起来。陈朝瑶“啊”一声示意他张嘴,手上举着的那一筷子酥肉就要往他嘴里送。

桌对面的陈裕清一脸揶揄地看过来,喉咙里闷闷地笑出声。

“不要。”李珩抿着嘴偏头避过去,耳根却不可避免地发了烫。

陈朝瑶眨眨眼,也没勉强他,将那一筷子酥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桌上烧着个锅子,里头浓白的热汤翻滚着,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老太太一个劲在招呼他吃菜,满面都是慈霭笑意,桌上一对父子趁着酒劲,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声音扬得高高的,透过满桌子热腾腾的白雾传过来,就带上了丝暖烘烘的热气。陈可曼不敢往他嘴边伸筷子,只低头用心在给一条黄鱼剔刺。满屋子都飘着其乐融融的味道。

他喝了一口汤,便从头热到了脚,周身透出一股懒洋洋的劲儿来,他少有这样精神惫懒的时候,但此刻氛围太好,让他崩着的神经也不由跟着松下来。

不一会儿他感觉自己掌心被挠了挠,痒痒的热意顺着体温滑动几寸。

他转头看向陈朝瑶,她冲他眨眨右眼,藏在桌布下的食指在他掌心里游走,他蜷了蜷手指将那团暖意握住了,顷刻间便辨认出了她是在画心。

他隔着白雾与她对视片刻,勾唇笑起来。

独属于两人指间的亲昵藏在桌底下,无声地填满了这个角落。

陈裕清似乎是察觉到了些端倪,挤眉弄眼地要说些什么,被陈至和一巴掌拍在了背上。

“没个正行!”他虎着脸凶了陈裕清一句,转过脸来时又带上了三分笑意,“小珩啊,最近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那位刘老师还照顾你吧?”

刘老师指的是李珩的班主任,他之前给李珩去开过家长会,还特意找了那位据说是本市最有资历的班主任细细聊过一阵子。

李珩把嘴里的一口饭咽下去,点点头,“挺好的,刘老师人也很好。”

陈朝瑶却接过了话头,“珩珩这次月考年级前三十。”

说完她略抬了抬下巴,想要矜持但没忍住笑,于是干脆放弃了掩饰,得意洋洋地挑起了半边眉。

满桌的人都开始惊叹。

老太太连说了几声“好”犹嫌不够,还合掌拍了拍,几个小辈也跟着拍掌,陈可曼拍得尤为起劲,眼睛还是肿的,脸上又兴奋得涨上来一层红。

这阵仗颇为热闹,陈裕清起哄似的欢呼一声,于是稀落下去的掌声又涨起来。李珩咬住了下嘴唇的一小块肉,感觉到热意从脖间耳后泛上来。

陈至和笑着说:“不错啊小珩,继续努力,看来我们陈家也要出一个大学霸。”

他这话说得有失偏颇,陈家四兄妹,成绩都是个顶个的拔尖,就连性情最跳脱的陈可曼在学习上也是压住性子下了功夫的,可此刻没人反驳他的话,每张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

李珩低低“嗯”了一声,又用力点了一下头。

陈朝瑶却跟他咬耳根子:“爸的话你随便听听就行,别放心上。”

李珩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宝贝儿,你已经很棒啦!” 她搂着他的胳膊,唇齿间喷吐的热气扑在他耳边,“当大学霸什么的,随缘就好了,不要因为谁的话就给自己压力,知不知道?”

她捏了捏他的手,补充道:“不准累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李珩笑起来,从鼻间低应一声,“好。”

陈裕清见他们俩这副腻歪模样只是笑,夹了只鸡腿站起身来,“来,瑶妹夫,奖励大鸡腿一个。”

李珩眼睁睁看着他努力朝这边探过身来,筷子间夹着的鸡腿晃晃悠悠的,沾着的酱料淌过一条蜿蜒的线,然后落在了他碗里堆起来的山尖尖上。

李珩:“......谢谢二哥。”

陈可曼默默地将那条挑好了刺的黄花鱼摆进了盘子里,推到他面前。

李珩:“......”

最后到这顿饭吃完,他已经撑得瘫在了椅子里都不想动弹。

陈至和却起了兴致,拉着李珩要下围棋。

两人坐在一楼屋外的长廊上一颗一颗落着子,长廊再靠外的地方种着团团簇簇耐寒的灌木花树,空气中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闻着很是醒神。但这地方虫蚁多,陈朝瑶怕李珩被咬着,烧了一炉驱虫香薰放在他旁边。一时又觉得风冷,怕他冻着,抱了一层毯子把他裹起来还嫌不够,又把暖手宝烧热了塞进他手里。可她在旁边看了没片刻,又嫌灯光太暗,怕看坏了他的眼睛,于是从屋里抱了个落地灯出来,把这一处照得彻亮。

她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非要在这地方下棋,也不怕把人冻着了。”

陈至和看着她进进出出忙不不停,围着李珩团团转着圈,心里略有些吃味。

陈朝瑶是他第一个闺女,说不疼她是假。可她打小起,就是个独立要强的性子,除了愿意与老太太亲近一分,对其他人俱是冷冷淡淡的,便是对塔尼娅,也多是礼貌客气,少有能贴心的时候,更不用说像此刻这样掏着心地嘘寒问暖,便是见也没见过的。

原本两夫妻为着女儿这个冷淡的性子也愁过,担忧她日子过得太冷寂,总会熬出心病。可她却像是热衷于这种生活,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得妥妥当当,不让他插手。唯一跟他袒露的心思,还是赌了咒说这辈子只想一个人过,他劝也劝不动,最后干脆认了,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可一年前她又突兀地带回了李珩,他以为这是她从哪里拐回来的一个小孩儿,着实吓了一跳。那次却是她先软了态度,用她从没有过的温软语气跟他说这辈子非李珩不可。

他哪能同意啊,这小孩来得不清不楚的,就说是他女婿了,这事糊糊涂涂的他哪敢认。他当即就板了脸,想要训她几句,但她转瞬间就恢复了那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强硬地说他不认也得认,硬邦邦的语气就像是冰碴子甩在他脸上。

他气得够呛,李珩刚来的那几次他就冷着脸不搭不理的,老太太却是看着这小孩儿就喜欢。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能和李珩说上几句话,时间越久,他心就越软。

这小孩儿讨人喜欢。

他悠悠叹口气,定神一瞧,才发现棋盘上的一小片白子已经被围了个结结实实。

他瞪大眼,满脸难以置信,“这不对劲吧?小珩你偷偷换子了?”

李珩刚动了动嘴唇,陈朝瑶已经“哼”了一声,“别胡诌诌啊,我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子下的,爸你自己技不如人可别诬赖我们珩珩。”

陈至和“嘶”地抽口气,摸着下巴仔细看起了棋局走势,片刻后指了指棋盘上一个点,问:“这步怎么想到走这的?”

李珩笑着摸了摸鼻子,跟他细细解释起来。

陈朝瑶卷进了李珩裹着的毯子里,用手撑着额头,侧过脸看他。

都这个时节了,不远处的花丛里竟还有虫躲着在叫,深沉的夜色铺天盖地漫过来,又被落地灯撒下的一圈暖光隔在了廊外。他漆黑的眼珠笼了一层明亮的光,脸上是从从容容的笑,嗓音里像含了一把沾了露水的糖,湿漉漉的直往她耳朵心子里钻。

她其实也跟陈至和下过围棋,他自来便爱棋,于是让儿女也跟着学。但大概是因为将天赋点都用在了商业头脑上,前头三个做生意是顶尖的好手,可对围棋一道实在是没有天分,和他下棋只有被教育的份儿,陈可曼更是听到“围棋”两字就恨不得捂耳朵,陈至和一直都觉得这是件遗憾事。

李珩来了之后,陈至和又心血来潮要拉着他学围棋。陈朝瑶原是不让,怕他会觉得磨人,可他自己起了兴趣,一步步从基础开始学,却是极有天赋的苗子,一点就透,到现在都能压过陈至和去。

没一会儿,陈至和就一拍掌,神情难掩兴奋,“这招可以啊小珩,这么远你都想到了,真不错,真不错。”

他不住点着头,脸上被酒意熏得通红, 一激动起来声调高得控制不住,瞬间就将花丛里那片虫鸣盖了下去。

李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跟棋谱学的。”

“莫谦虚,”陈至和连连摆摆手,说:“棋之道,变化万千。看看棋谱就能用到棋盘上,很难得的,比他们四个猪脑壳要强多了。”

“猪脑壳”之一的陈朝瑶被骂了也只是笑,还跟着附和一句:“珩珩最棒!”

陈至和兴致勃勃地捡起了棋子,“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可有时候,当人们说出“再”这个字的时候,往往都得做好无限期的准备。陈朝瑶眼瞧着那拢熏香彻底成了灰,手机上的时钟跳至了十点,陈至和还大有“再来一局”的意思,不禁连催声了几次。

“你睡你的觉去,”陈至和头也不抬,嫌弃地挥挥手,“别在这催命。”

“是谁在催命啊,”陈朝瑶没好气地瞪他,“珩珩在学校里都那么累了,你还磨着他,你看看他这两个大黑眼圈,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陈至和果真顺着她的话抬头去看李珩的脸,好片刻也没瞧出个什么来,手中捻着的那枚棋子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落下还是收回去。

李珩攥住了她的手,他手心里被暖手宝烘得滚烫,热烘烘地贴住了她。

“你先上楼。”他说。

陈朝瑶皱了皱眉,“可是......”

“我和爸下一局,”他勾了勾唇,“很快就上去了。”

陈朝瑶只能点头,“好吧。”

她掀了毯子站起来,又替他密密裹上了,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早点上楼休息啊,别着凉了。”

李珩“嗯”一声,“知道。”

陈朝瑶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等她洗完了澡到楼下一看,棋局确实已经散了场。

她松口气,想了想,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了李珩房门外。

房门是厚实的全实木门,隔音效果顶顶好,她耳朵贴上去半晌也没听出个什么动静,抬手敲了敲门。

隔了有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来。

李珩站在门内,房里的灯没亮,只浴室的暖灯开着,橙黄色的灯光斜斜落了一地。他大概刚洗完澡,身上那股在浴室里沾着的潮热水汽还没散,身上的沐浴露味道直往她鼻子里钻。他发梢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他脖颈线条滑下来,没进了黑色睡衣的领口。

“姐姐。”他笑着喊她,嗓音因为热意熏腾而有些哑。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眼里忽然焦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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