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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调剂到合欢宗之后】(22-33)作者:Riversong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9-30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二十二)过招   张小丽很有素质,嗑完的瓜子壳儿就兜在手里,姜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张小丽把瓜子儿放到她的储物袋里。  这储物袋是姜梨随身携带的堆肥袋,什么玩意儿都往里扔,瓜子壳儿被冷汗粘在手心,
  (二十二)过招

  张小丽很有素质,嗑完的瓜子壳儿就兜在手里,姜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张小丽把瓜子儿放到她的储物袋里。
  这储物袋是姜梨随身携带的堆肥袋,什么玩意儿都往里扔,瓜子壳儿被冷汗粘在手心,张小丽不小心瞥见里头有个狰狞腐烂的妖兽头颅,假装啥也没看见,扒拉完瓜子儿壳就挪开了视线。
  心中算了时辰,快到割猪草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回合欢宗割猪草,加上全勤奖金,她就凑够灵石了。只是现在情形如此焦灼,找不到时机开口。
  至于剑尊和姜梨这份恩情,等过了这几十年,就算她们要她的命,她也给。
  不过这条命在她们二人眼中,又算什么呢?
  张小丽,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张小丽轻轻呼出一口气。
  玉荣僵着老脸,“这邪物,是我门内之事,剑尊不便过问。”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杨念芙听罢一哂,后庭欢直指玉荣眉心。
  这死物在杨念芙手中恍然间有了剑灵一般,原本柔韧的柱身透出锋利无匹的破天剑意,寒芒凌人。
  玉荣如临大敌,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只说是门内之事,不知哪里又戳了杨念芙雷点,惹得她不快活。
  “小玉荣,好歹我也教过你几招,论内外尊卑,太见外了吧?还是说——你想用剑修的方式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过问?”
  玉荣没来得急答话,杨念芙便道:“好!既然玉荣仙君愿意‘赏脸’同我试剑,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大可祭出本命剑,我就只拿这、”
  杨念芙回头看了眼张小丽,张小丽忙小声说:“后庭欢!后庭欢!”
  杨念芙小声嘀咕了句名字还听雅致,回头一副吃了大亏的懊恼模样:“这后庭欢!同你比试!”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你试剑?”玉荣急道。
  放眼整个修仙界,谁敢同身负破天剑意的杨念芙试剑?不要命了?
  杨念芙一头银发无风自动,泛着淡淡的银河星屑似的光华,眉目凌厉,不屑的样子同姜梨有三分相似,话也同样刻薄,“小玉荣,你是不是怕自己被一个假阳具打趴下了,天下人都笑话你?别怕别怕,你自己胯下不也有,这又不是个稀罕物件,有什么好羞耻的?剑修应战便战,瞻前顾后,你道心不稳呐。”
  玉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扫过漫不经心嗑瓜子的姜梨,红着脸的二徒弟,正在傻乐的姬蘅,深呼吸,小声嗫嚅:“芙姐姐,你就让让我吧。”
  其他人离得远,都没听清玉荣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得杨念芙全身一抖,哗一下跳开老远,差点蹦到另一个山头去了,跟见了鬼似的。
  李仙师不敢抬头,怕被灭口,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张小丽以为玉荣使了什么她不认得的厉害法术,把剑尊逼走了,一下紧张地拉住姜梨的衣角。
  姜梨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全身难受,久别重逢那点愧疚消失不见,总感觉有点恶心。

  (二十三)无处可寻

  张小丽见姜梨皱眉,更以为事态严峻,小声问:“我们要不要去救、”
  张小丽的声音被一顿臭骂打断了。
  “玉荣你好不要脸,顶着这么一老脸也好意思卖嫩?!把你那假脸皮撕下来再同我说话!”杨念芙这话用了内力,震得周围几个山头鸟雀乱飞。
  今天玉荣仙君用老脸卖嫩的事,要在整个龙脊山传遍了……玉荣以为杨念芙会念旧情,好歹让自己几分,没想到她居然嚷得众人皆知,脸上挂不住,打又打不过,气得不轻。
  杨念芙一个飞身闪了回来,手里的后庭欢杀气更盛,“惺惺作态,看着恶心。”
  玉荣却不看她,视线越过杨念芙,落在正吐瓜子儿壳的姜梨身上,深深地,仿佛在看哪位故人。玉荣叹了口气,抬手,遮住苍老的面容,衣袖落下,露出光洁的额头、清秀修长的鹤眼。
  姬蘅一怔,这张脸他像是见过的。
  姜梨微微睁大了眼睛,在玉荣抬眼看来之前,淡淡收回了视线,依旧嗑她的瓜子儿。
  许是皮囊对人的行为有些影响,玉荣对杨念芙作了个揖,咬字脆生生的,“芙姐姐,先前多有得罪,你这一番指教,玉荣在龙脊山丢尽脸面,只当是罚玉荣对芙姐姐不敬。既然这位,姑娘,是芙姐姐的徒弟,玉荣会以礼相待,不再追问。”
  杨念芙见他突然转变了态度,做足了礼数,在徒弟面前也肯对自己伏低做小,本想逗逗他的心便也消了,只觉得无趣,随手将后庭欢一扔,拍了拍手,身形一晃便到了张小丽身边。
  杨念芙两指并拢,在张小丽额间缓缓划过,一把淡金色的剑影缓缓没入,消失不见。
  张小丽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感觉到,只以为她检测了一下自己的资质,“还未来得及谢剑尊解围,我资质低劣……”
  “这有什么,你还小呢。”杨念芙拍了拍张小丽的肩,张小丽常年干活,练了一身结实的肉,杨念芙又捏了捏她的肩膀,连连点头,“体格不错。”
  杨念芙本想和姜梨小说上几句,察觉到玉荣窥视的目光,只说:“小友,我徒弟你好生照顾,好处少不了你的。”
  姜梨忍着笑,做戏做全套,行了个礼,“多谢剑尊大人厚爱,小女子定不负重托。”
  杨念芙紧急出马,赶着回去主持大局,突然想起还有个红着脸的小帅哥在玉荣手下,走过一段路了还千里迢迢留音:“小帅哥有事儿就喊我~”
  “误会既然已经解开,那我们也不多留了。”姜梨撑起白伞,牵着张小丽。
  “姑娘且慢!”玉荣直直看着姜梨。
  姜梨偏头,颈线优美,唇若朱丹,像张漂亮的美人图。
  “我、我日后要去何处寻你?”
  姜梨冷冷道:“无处可寻。”
  姬蘅心中诧异,因为师傅居然如此直白,又因为那句“何处寻你”音调不同,乍听只是低沉,细细一品,竟有世间痴男怨女此恨绵绵的味道……或许只是错觉。
  但师傅对上姜梨,态度总是不同的。
  姬蘅本能地升出一股敌意。
  小剧场↓
  姬蘅看了眼白衣飘飘的李仙师,对姜梨说:“他私下就是前后都来啊。”
  梗源:她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

  (二十四)育彘仙子

  张小丽的妈妈常常念叨:“若要富,土里做;若要饶,土里刨。”
  于是张小丽从小就爱往地里跑,她热爱种地,地好,种什么就长什么,只要你悉心照料,总有回报。后来姐姐出嫁了,家里添了两只猪,张小丽变着法儿研究猪爱吃什么,每天盼着它们能下崽儿,好换些钱。
  仙人虽叫“仙”,但终究是“人”。天庭建制后,搜罗凡人中有灵根的,统一收作外门弟子,并不担着各宗名号,只做些长工的工作。
  天资聪颖者闲暇时间多,可学习一些外门心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绰绰有余,也提前为宗门联考做准备。
  不知从何时起,越是有天赋的修仙者,越出自修仙世家,凡人中有灵根的,也非富即贵,他们总有些办法能让自己获得较为轻松的工作。
  张小丽一介凡人,自然是从外门做起,她毫无背景,资质低劣,被分去养猪。
  不是一两只猪,是一圈猪。
  旁人喂猪每天倒点麦麸便赶忙走了。
  张小丽每天上山割猪草,抓蚯蚓,剁碎了拌上玉米、豆粕,撒上盐巴,做猪食。山上要是有什么时令瓜果,她也顺手摘几个。
  每日冲洗猪圈,时不时给猪洗澡,带猪出去遛弯。
  她喂出来的猪长得膘肥体壮,格外干净,黢黑的猪躺在整洁的猪圈里,洋溢着幸福的氛围,与其他人的比起来,甚至有了一丝丝“仙猪”的气质。
  负责管理外门弟子的修真者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猪,惊为天人,又看了看其他猪圈里的猪,长得不至于瘦骨嶙峋,但确实不尽如人意。当即拍板,必须给张小丽这样的好弟子,一个考试的机会!
  并开了表彰大会,奖励张小丽“养猪小仙”的称号,为什么不叫“养猪大仙”,因为张小丽还没有步入仙门,没有天庭编制,不能叫“大仙”。
  负责人表示,如果张小丽顺利考入仙门,日后再考上天庭的编制,“养猪大仙”的道号,一定是她的!如果不喜欢,还可以叫“育彘仙子”。
  张小丽那时候正努力自学写字,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号,特意查了字典,原来“彘”就是大猪。
  张小丽很开心,如果真当了神仙,她就保佑自己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养“彘”,家家户户都有肉吃。
  负责人还问张小丽,是不是家里祖传的养猪秘籍,家里的猪是不是也养这么好。
  面对穿着锦袍的负责人,张小丽不好意思地把还沾着猪食的手往后缩了缩,腼腆地说:“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们家喂猪舍不得用粮喂…粮就是玉米,豆子…在家都喂的草,长得没有这儿的好。”
  负责人点点头,说张小丽爱钻研,是修仙的好苗子,号召所有外门弟子向张小丽学习。
  张小丽勤勤恳恳喂猪,战战兢兢做人,夜以继日专心学习,不负众望通过宗门联考——然后被调剂到了合欢宗。
  晴天霹雳。

  (二十五)还家

  西洲沙海广袤无垠,人迹罕至。沙海东缘,有一山拔地而出,高不可攀,当地人称之“高山”,高山山阳处植被稀疏,砂石遍布,俨然同沙海一般,再往高处,虽无白雪覆盖,却又干又冷,一片肃杀。
  何村正坐落在这高山山阴,气候虽也恶劣,但有些雨水,遥看山中一抹绿,张小丽便知道,到家了。
  烈日炎炎,白光直晃人眼。麦田边,田垄上,树荫下,蹲着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幼童,两人手持青草,草茎相交,各自捏着自己这端向后拉扯,眼睛圆睁,卯足了劲儿。
  一旁草丛中,襁褓里,正睡着个小婴儿。襁褓阴影下,一个灰灰的,长着长尾巴的小东西,探头探脑。
  “啪。”
  张香花的草断了,她不会卸力,一个屁股蹲结结实实跌到地上,嘴里大叫“诶呦”。
  张小苗赢了斗草,见张香花摔得两脚朝天,乐不可支,嘎嘎大笑。
  在麦地里除草的妇人猛一抬头,见张嘴就骂,“香花!叫你看妹妹!你看到哪里去了?!仔细耗子把妹妹耳朵吃了!”
  张香花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和后背的泥,嘴上不高兴地喊:“她睡得好呢!”
  人却几步跑到襁褓边,果真见到只耗子往襁褓上爬,伸手把探头探脑的耗子尾巴揪住,踩在脚下,耗子急得吱吱吱狂叫,东逃西窜而不得。张香花将襁褓抱了起来,想到这老鼠差点就咬了自己妹妹,挪脚踩住老鼠尾巴根,另一只脚狠狠一跺,将老鼠头踩了个稀巴烂。
  张香花在田垄上蹭了蹭脚底,一脚把老鼠尸体踹出去老远。
  妇人一直抬着头望着张香花的动静,看她动作,大喊:“妹妹是不是被咬着了?!”张香花一个小孩儿,抱着婴儿有些吃力,招呼张小苗搭把手,对妇人喊:“没咬着,妈妈你放心呗!”
  张小苗年纪比张香花大,轻松将小婴儿抱了起来,瞧着张香花瘪嘴不开心,提议:“这日头毒的很,不如到我家屋头去,把你妹妹也带着,我娘要带我弟弟,叫她顺道看着你妹妹,我俩去高山转转?”
  “才不去,你爹爹凶死了。”张香花凑近襁褓,她的小妹妹香梦沉酣,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差点就没了。
  张小苗想了想道:“那还去秀兰嬢嬢家,怎么样?秀兰嬢嬢会拿饼子给咱们吃。”
  张香花常去秀兰嬢嬢家,秀兰嬢嬢和暴富伯伯都是很好的人,小孩不在家,喜欢小苗和香花去转悠。
  “可是我妈妈不让,说老去吃人家饼子不好……”
  “小丽姐姐应该今天回来,咱去看看呗?就和你妈说,是去我屋头玩了。”
  张香花点了点头,小手在嘴边做了个喇叭,撅着腚用力喊:“爹爹妈妈!我去小苗屋头玩了!”
  “去吧去吧!”田里的妇人站了会儿,看俩小孩儿回村了才敲了敲腰,又蹲下身拔草了。手上利索地拔掉才半掌高的杂草,妇人想想还是要骂,“你看看,秀兰跟你似的,待不住!”
  那农夫打着赤膊,掀起挂在腰上的衣裳擦了擦汗,笑了笑。
  *
  “诶!你看!有人烧锅呢!”张小苗激动地碰了碰张香花,“肯定是小丽姐姐回来了!她铁定给咱带了好吃的!”
  山脚下,小小的院子里,两只猪东拱拱,西扒扒,鸡鸭被圈在屋后,咯咯咯、嘎嘎嘎,伴着小孩儿们叽叽喳喳小鸟儿似的声音,挤得小院子热闹非凡。
  “狗娃他们都记着小丽姐姐今天回来,早来了,咱俩来晚了!”张小苗一手抱着还在睡觉的张香草,一手拉着张香花,沿着小路奋力向小院子跑去。
  张小丽正满头大汗地在大灶前烙糖饼,带回来两袋白糖已经用去了一袋,剩下的一袋放在她手边,几个只及她腰高的小鬼头鬼鬼祟祟地抓了白糖放在手心舔。
  “都等等哈,一会儿糖饼就好了。”张小丽擦了擦汗,锅里糖饼翻了个面儿,两面都金灿灿的,好出锅了,厨房里的小孩儿一个挨着一个,都眼巴巴等着吃糖饼,挤得她寸步难行。
  小孩儿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让一下让一下,小丽姐拿不到盘子了。”
  “不用盘子!”
  “我手拿着吃!”
  “给小丽姐让条路嘛。”
  “我不让,要让你让。”
  “别抢我的!”
  “让让,让让。”
  “什么时候好啊,我还没吃到呢。”
  “我也想吃……”
  “小丽姐姐好高。”
  张小丽艰难地接过妈妈递来的蓝边大碗,把锅里的糖饼全放了上去,小孩儿们立刻两眼放光,高高举起了小手。张小丽仗着自己是大人,站的高,长手一伸,把碗递给了厨房门口的妈妈。
  秀兰系着围裙,靠在门上,托着满满一碗糖饼,俨然成了孩子们心中最有话语权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哪个娃娃最乖,哪个先吃到。”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秀兰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小丽偷笑,手上短短的擀面杖把面团子擀成一个一个薄皮儿。
  秀兰搬了张小板凳在堂前坐下,对着呼啦啦全跟来的小孩儿们说,“来,一个一个出来,排好队,一人拿一个糖饼,不许多拿。”
  张香花排在最后头,急得跳脚,深怕自己拿不到了,秀兰看小苗怀里抱着个奶娃娃,笑道:“是香花的小妹子吧?”
  “对叻嬢嬢。”张小苗把香草抱到秀兰面前。
  秀兰看奶娃娃愣了会儿神,环顾四周,娃娃们都三两作伴在啃糖饼,没人往这儿看,她拿了四个糖饼塞到香花手上,“你妹妹也有,你再带一个给你娘。”
  “妹妹还小,不吃的,三个就成……”
  张小苗拽了下张香花的衣裳。
  张香花瞪了他一眼。
  张小苗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说,“嬢嬢多给你就收着。”
  张香花嘿然一笑,小心翼翼收好另外三个糖饼,自己拿着一个美滋滋啃了起来。
  秀兰抱过张小苗怀里的张香草,“小苗去吃糖饼吧,我来看着香草。”
  有个小孩儿边吃边咂嘴,“这个饼子怎么这么香?我妈妈烙的饼子硬邦邦!”
  小苗年岁大些,大摇大摆地挤进小孩儿堆里,“这你就不懂了吧!小丽姐的饼子可是抹了猪油的!”
  霎时间听取“哇”声一片。
  门牙嚯了个洞的小孩说话漏风,“我家滋有过年才抹猪油……”
  张香花也是个好热闹的,确定没人看得见自己藏了糖饼后也凑了过去,臭屁极了,“小丽姐可是去大户人家干活的,抹点猪油算什么?她之前还给我们带过小人儿书呢!”
  年纪小的叽叽喳喳问起来。
  “小人儿书?”
  “那是什么呀?”
  张香花高高扬起头,“那书一翻就有小人儿在上面练功!”
  “这么厉害!”
  “我没见过……”
  “哇!”
  “只可惜,被这个人!”张香花一指张小苗,“被他翻烂了!”
  “真坏!”
  “就是!”
  张小苗一时间到了众矢之的,对张香花无可奈何,灰溜溜叼着糖饼坐到秀兰身边。
  张小丽从厨房又端了两碗糖饼出来,分给小孩儿,“没有了没有,这么能吃,给小丽姐都吃穷了,下次我回来再给你们带啊。”
  张小丽也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秀兰旁边,见张小苗坐在地上啃饼,给他来了一脚,“你也搬个板凳儿去。”
  “小丽姐之前也这么坐田垄上的,去大户人家做工了,回来变讲究咯。”
  张小丽一怔,笑了笑,没说话,自己也拿了个糖饼,没来由地说:“你们有福,我第一次吃糖饼,是姐姐出嫁的时候。”
  香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啊啊叫了两声,秀兰忙拍了拍,站起身边走边晃,“哦哦,宝宝乖。”
  张小苗依依不舍地吃掉最后一口,仔仔细细嗦了手指头,舔了舔嘴唇,眼巴巴问:“小丽姐,你在哪儿做工啊?我再大些能去吗?”
  张小丽叹了口气,“这可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你起码要长到我这么高,大老爷才肯要你。”
  “啊……”张小苗低下了头。
  张小丽是他们村最高的人,小苗的爹爹说,连退伍回来的瘸子爷爷年轻时都没有张小丽高。
  张小苗怕是长不得这么高的。
  “今年收成怎么样?”张小丽问。
  “挺好的,爹爹说近几年真是少有的风调雨顺。离咱最近的乔家屯都饿死人了。咱这儿跟有神灵保佑似的,那云,跟专程飘来咱田头下雨一样,可好了!”
  张小丽看着他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
  “让你爹爹同瘸子爷爷好好同村里人说说,这几年外头打仗,千万别下山,别让外头知道咱这儿有存粮,晓得不?”
  “知道!”
  秀兰还哄着香草,不赞成地看了眼张小丽,“大家都要去集市换盐,怎么能不下山呢?”
  张小丽态度坚决:“那多囤些,能不下就不下。乔家屯有妖怪呢。”
  小苗眼睛发亮,“小丽姐,你怎的晓得?你也听说了?”
  张小丽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说辞,最后放弃,只说:“确实。”
  多说多错。

  (二十六)红烛

  张暴富粗布麻衣,背着一捆柴,顶着烈日赶路,小山似的柴压弯他不再年轻的腰,豆大的汗珠子从绛紫色的脸上滑落,他来不及擦,只顾着脚下赶路。
  山路难走,好在他走惯了,也算快。
  今天二丫头回家,张暴富本来准备在田地里转一圈就家去,哪知瘸子说山上有一处拾柴火的好地方,他想着带一捆,再抬头时,已是辰时了。
  张小丽忽悠走了小鸟儿似的小孩儿们,便来寻她爹爹。
  张暴富背上一轻,张小丽单手提起柴捆,轻轻松松往肩上一甩。
  “喔呦,咱小丽咋找来了?”张暴富装模作样揉了揉眼睛,“这青天白日的,我怎么还做梦了呢?”
  他本意调侃,张小丽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却有些失落,“爹爹,我真回来了。”
  张暴富的笑也僵在脸上,父女俩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张暴富无措地搓了搓手,“小丽,爹爹没有怪你不回家的意思……”
  “我晓得。”张小丽又说了一遍,“我当然晓得。”
  路上有人打招呼,“小丽回来啦?”
  张小丽扯出笑点点头,“叔儿婶子好!”
  天热,连阵风都没有,张小丽鼻尖儿沁出一层薄汗。
  张暴富一路上屡屡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背柴走了那么长一段山路在前,脸色都不好了。
  张小丽先开了口,“爹你这样倒像咱俩生分了。你跟我还有啥不好讲的。”
  “嗨!能有啥事儿!你过得好就成!”
  张暴富长舒一口气,“你妈妈嘴上不说,心里可惦记你了,我赶集的时候听人家说,人家仙门里有‘首级’,啥时候想听你声音就听得到!这新奇玩意儿,啧啧。”
  “是‘手机’,要入了仙门的才能用。”
  “我咋听说那大户人家也有人用呢?”
  “爹爹,人和人不一样的,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咱村百十年才出我一个有灵根的,搁他们那儿,就是个普通家奴。没有灵根的人,是用不了的。”
  张暴富擦了擦头上的汗,定定看着张小丽,“没受委屈吧?”
  张小丽鼻子一酸,摇了摇头。
  “我不晓得这些,我和你妈妈也不强求。老母猪沟的那个娃娃,与你同去外宗的,这些年再没见他回来过。你能回来看看,爹妈已经知足喽。”
  “小丽啊,旁的人总说仙凡两别,和爹娘牵扯太多,会不会影响你修行呐?”
  张小丽摇了摇头,笑了,“咱哪儿跟哪儿呢,还不到头疼这个的时候。”
  张暴富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问:“你看,能不能来当咱村这一方的土地?”
  张小丽苦笑。
  张暴富赶忙拍拍女儿的肩,“没事儿,你好就成。”
  谈何容易,土地公公可是要编制的。
  别说考上土地编制,张小丽灵力低微,连参加天庭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她早出生个几百年,浑水摸鱼,说不定能在封神榜上混个一官二职。
  她生的年代不好,四处碰壁。
  也不是,姜梨就无忧无虑的,谁都卖她三分面子,可能单纯张小丽命不好。
  张小丽回家将柴堆在篱笆边,帮着喂过了鸡鸭,将屋子院子洒扫一翻,往地窖里添了一担米、一担面,蹿上蹿下把漏风的墙补了,才闲下来,已是日落西山。
  简单吃了个晚饭,张小丽就得走了。
  秀兰靠在柴门边,远远望着她,张暴富执意要送,被张小丽劝住。
  张小丽从小住的院子,现在看起来矮矮小小,像个被砍去了树干的树墩子,因为根扎在地里,所以生生世世,都只能囿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
  明月爬上夜幕,两棵高大的胡杨树下,立着一个只有张小丽膝盖高的土地堂,红墙斑驳,里头供着的土地公公不过巴掌大,还缺了只脚。
  土地堂太小,放不下供台,张小丽拂去供台上的灰尘,将装着十万灵石的荷包放到木制供台上,供上三炷香,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叩首。
  白烟袅袅,影影绰绰现出个身姿袅娜的美人来。
  “你所求何事?”
  张小丽愣愣抬头,见是个腰间带剑的美女,更加疑惑了,“仙子是?”
  那美女打了个哈欠,神态懒懒,“我是本方土地,新上任的。”
  “那上一任……”
  “人挺懂事,怎么说话吞吞吐吐,”仙子手指一勾,供台上的荷包便飘到了她手上,她神识一扫,点了点头,“这礼都带了,直说吧,所求何事?”
  张小丽仍跪着,“求何村风调雨顺,一方安康。”
  她说这话时双目紧闭,像个虔诚的信徒。
  仙子升了个懒腰,“明人不说暗话,十万灵石,上任老头儿同你许诺几年?”
  “十五年。”
  “哈?”仙子表情十分精彩,“过家家酒呢?我实话同你说,如今战乱,各地供养都打了折扣,十万灵石,可保不到十五年了,起码再加五万。”
  张小丽撑在地上的手不自觉抓紧,“仙子,通融通融,从前还能一年一年交供养,如今只能十年一交,涨这么多小人难以承、”
  “那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仙子的目光落在张小丽颤抖的双手上,无悲无喜,“修真之人,干涉凡事,本就违背天规。”
  不修真之人,大多连土地的面都见不到。
  “风调雨顺说得简单,其中多少关节要打通,你不是不懂吧?灵石不够,人牲来凑。”
  张小丽吸了口气,泥土的气息盈满肺腑,她解下腰间另一个荷包,双手奉上。
  仙子拿着两个荷包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看你修为不高,这么灵石你得来不易,日后献人牲吧,你这村,三个也就够了。”
  张小丽跪地不语。
  “手伸出来,”仙子手上不知何时变出一只白蜡烛,普普通通,并无异处。
  张小丽依旧跪着,掌心朝上,举过头顶,仙子一指凝出剑意,轻轻一划,鲜血淋漓。
  “握住。”
  张小丽单手握住白烛,只觉通身一寒,全身的血液都向伤口涌去。
  白蜡烛上血液如同藤蔓生长攀缘,不消片刻,便把白烛染成了红烛。
  仙子抽出蜡烛,吹了口气,那蜡烛上并未出现火焰,灯线却由白变黑,蜡质微微变软熔化。
  仙子随手将这根蜡烛插在土地公公残缺不全的泥像前,“这根蜡烛燃尽,十年之期便到。”
  “多谢仙子。”
  张小丽重重磕下一个头。

  (二十七)盯着剑修

  张小丽割完猪草,照常去食堂领了两个馍馍,游魂儿似的飘回了宿舍,简单洗了个澡,在姜梨关切的目光中吃完了馍馍,平沙落雁式俯冲进床铺中。
  “怎么这么累?”
  姜梨躺在床上,背后靠着个枕头,她最近得了个新玩意儿,天机阁研发出一款能让幻境重现的物件,长得和琉璃镜似的,架在鼻梁上,能随使用者所思所想虚构幻境。
  姜梨拿它来看小说,非常好用。
  “心累,是心累。”
  张小丽头埋在被子里闷声说。
  张小丽眼珠子一转,翻了个身,“梨姐,我起得早,帮你浇花怎么样?”
  然后你给我点小钱钱。
  张小丽朝姜梨眨了眨眼睛,笑得谄媚。
  “不行。”姜梨打了个呵欠,心知肚明,“你缺多少灵石?我先给你垫上?”
  “不不不,不急的不急的,我就是,哎,我就是爱好赚钱,你也懂得,我穷怕了嘛。”
  张小丽又蛄蛹着缩到被子里去了。
  天哪,不然去趟赌场吧,说不定就暴富了。
  飞剑蹴鞠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赌球好像只能去闲云岗下注,兼职的时候随便买一注,万一赢了——张小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照着自己脑袋用力敲了一下。
  小心被卖了还债啊啊啊啊。
  姜梨从镜片后抬眼看她,“真没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张小丽迟疑地摇了摇头。
  她不能再麻烦姜梨了,姜梨与她非亲非故,已经帮了这么多,她根本还不清。
  姜梨被接连拒绝,便也不再追问,舒舒服服窝在床上,用新玩意儿看小说。
  张小丽太累了,趴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梦见自己没筹到十五万灵石,拎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放在土地堂祭台上。血滴滴答答从台上滴下,土地被染成深黑色。
  她猛然睁开眼睛。
  耳边确有滴滴答答声,姜梨挤了块布,正在洗脸。张小丽松了口气,窗外太阳高悬,她只睡了片刻,下午还有个兼职。
  张小丽随便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手机上的兼职消息,选了个送快件的,接了。
  说起来她还是没和李仙师加上微信,当时情况太过危急,谁都没反应过来。真是可惜,少了个倒卖合欢膏的外快。
  张小丽边往外走,边翻二手鱼,找着了李仙师的聊天框,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发了消息“李仙师方便加个好友么?”
  那边果然没有回话。
  张小丽回头问:“梨姐,我去兼职啦,这次在闲云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
  姜梨坐在梳妆台前抹口脂,指尖沾了一抹鲜红,手中的铜镜映出她半张俏脸,“帮我找找有没有《修仙界大佬都是我前男友》的作者亲签版,看看能不能捡个漏。没有就算了。”
  张小丽点了点头。
  《修仙界大佬都是我前男友》是以合欢宗妖女苏乙的传说为蓝本创作的长篇修仙狗血文,因为足够狗血,收获一众读者。
  据说芙蓉影视已经拿下《修仙界大佬都是我前男友》版权,正在选角,再过一阵子就要开拍了。
  张小丽也是广大追更读者一员。她还是外宗弟子时,自学了读写,就爱看狗血文。
  正式入了仙门,反而更累,连看狗血小说都得在解手时一目十行。
  张小丽已经忘了这本国民级狗血文连载到哪里了,她只看到了妖女苏乙通过妙音阁弟子认识了剑宗弟子,无意间得知这方世界有一剑破万法的白衣剑仙。
  不知名先贤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张小丽深以为然,决定下次上厕所多蹲一会儿,尽量追平小说。
  驾舟到了闲云港,茶馆书肆里《修仙界大佬都是我前男友》已经销售一空,别说签名版,普通版也没了。
  “真没了?”张小丽问老板。
  老板是个矮个儿小老头,面露难色,“道友,真没了,你要是早来一炷香时间,还能看见我书店外头排那老长的队呢。”
  见张小丽徘徊不走,老板踮起脚小声道:“我这儿有‘断肠草’太太的新画集,道友要不要带一本?”
  张小丽眉毛一挑,小声问:“哪对?”
  “都有。”
  “我买了!”
  张小丽忍痛掏出信用卡拍在桌上,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发现后,做贼似的把用法术做了特殊处理的画布收到锦囊里。
  她如此谨慎倒不是因为画集太过淫乱,闲云港地靠合欢宗驻地忘忧岛,民风开放,还有什么比合欢宗更淫乱的?而是因为这位道友闭关多年,画集鲜少在市场上流通。物以稀为贵,姜梨不差钱,拿这个去讨她欢心,也合适。
  张小丽在闲云港找的兼职,是四处通飞剑楼的差事。
  四处通飞剑楼,名上是“飞剑传货”,可会御剑飞行,高速行驶的修仙者确实不多,大多数修仙者跟张小丽一样,只能用用共享灵舟。“飞剑传货”价格高昂,“灵舟送货”才是性价比之选。
  张小丽刚把手头的包裹扔到礁石边略显诡异的漩涡里,手机就响了。
  她满怀希望。
  定是李仙师逃离他师傅魔爪,要给她送钱来了!
  张小丽心情激动,双手颤抖,点开软件,偃旗息鼓——不是李仙师。
  有人加她,却是别人。
  张小丽拉着脸点开好友申请,头像是在雪地里45°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的富二代。
  姬蘅。
  财神爷。
  没有片刻犹豫,张小丽狠狠按下通过键。
  那边立马发来一条消息。
  姬蘅:在?
  张小丽:在在在在
  姬蘅:帮我追姜梨
  张小丽:好好好好好
  张小丽:啊?
  姬蘅:告诉我她喜欢什么,我应该怎么让她开心姬蘅:[转账一千灵石]
  海风阵阵,张小丽坐在灵舟上,头顶是青天白日,脚下是汪洋大海,从未觉得天地如此开阔。
  手比脑子动得快。
  张小丽:[已收款]
  ……坏了。
  虽然姜梨追求者不甚在意,但自己这样,总感觉是背叛了姜梨。
  还有来钱更快的法子吗?每天在少睡几个时程,多跑几单?或者干脆向姜梨开口?她绝对不会拒绝。
  张小丽心里总冒着一股劲,不想再依靠姜梨。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张小丽呆了呆。
  算了,钱都收了,已经应下,就忽悠他吧。不提他干实事。
  张小丽:姬公子和姜师姐天造地设,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凤协鸾和!
  张小丽:区区不才在下定不负姬公子所托!
  姬蘅:你很懂事
  姬蘅:她最近有什么想要的?
  张小丽:《修仙界大佬都是我前男友》亲签版
  姬蘅:[转账一千灵石]
  张小丽双唇颤抖,她打工十天都不一定有一千灵石。
  姬蘅:把灵石收了
  姬蘅:我过会儿派人送一本去,你到山门来取
  姬蘅:帮我盯着点其他人,尤其是剑修
  张小丽:遵旨
  盯着剑修?

  (二十八)正统淫窝

  张小丽琢磨从龙脊山到闲云港有些路程,便先送快递去了,一单五个灵石,只要送两百单,她凭借自己也能有一千灵石。
  她是想这么安慰自己的。
  屏住呼吸,满脸堆笑,把第三单快递送到海底螃蟹精家,气泡从她绷不住的唇角泄露时,脸色由白转青,呼吸困难。
  她下定决心要做姬蘅的走狗。
  她帮姬蘅私相授受,代为传话,出点馊主意,对姜梨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张小丽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姜梨。
  姜梨回了两个字“宰他”。
  诶呀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
  张小丽心情甚好,美滋滋开着有些残破的灵舟回宗门。
  远远就瞧见海港边一艘通体漆黑的巨大船只,张小丽的灵舟在它面前像小猫碰着老虎,完全没有可比性,那船掀起的小浪花儿都能把灵舟掀翻。
  这是什么阵仗?正派人士来攻打我们合欢宗了?
  张小丽远远观望,不敢向前。
  那大黑船上还有黑衣人,列队整齐,动作划一,训练有素,在甲板上一字排开,没个人手里都拿着什么东西,写写画画。
  不然先躲一躲吧,得先给梨姐姐发个消息,叫她也快避一避。
  张小丽正要翻出手机,它便亮起了屏幕。
  姬蘅:我看见你了,快过来
  张小丽:?
  姬蘅:我朝你招手呢,你快来
  张小丽回过头,四下寻找,海面除了大黑船和她,再无其他人,应该是都跑路了。
  张小丽将信将疑,眯着眼睛细细一看,那黑船的桅杆上居然还有个了望台,穿的和花孔雀似的姬蘅,正在向她拼命挥手。
  张小丽倒吸一口凉气。
  这叫“派人送”?
  张小丽刚上了望台,姬蘅便说起来,“你们宗门有阵法,我怕在门口等,同你错过,就在这儿歇一歇。张姑娘,”姬蘅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封面上龙飞凤舞写着《修仙界大佬都是我前男友》,“我四处悬赏不得,买到的道友都不愿意割爱,我只好联系北海出版社,加印了一本,去昆仑山找‘断肠草’老师签名,现在才赶到。”
  姬蘅在张小丽心中的形象顿时脱离了“姜梨的舔狗”变成了“姜梨实力雄厚的痴情舔狗”。
  递到张小丽手中时,这本刚出炉的纸质实体书,还带着一丝丝温热。
  张小丽手一抖。
  “钱财乃身外之物,低俗至极,你不必和姜梨说我为她上昆仑下北海,”姬蘅温柔极了,“我在书上用了点法术,让这本书无时无刻都如此刻刚从我怀里拿出来一样温暖。”
  姬蘅黄花闺女似的越说越羞涩,最后声如蚊呐,“你只要告诉她,我想让她拥有我的体温。”
  张小丽在心里狠狠“啧”了一声,决定违背姬公子的意愿,死也不告诉姜梨为什么这本书永远温暖。
  “姬公子,那、这船?”
  张小丽用帕子将书包起来,塞进袖子里。
  姬蘅兴致勃勃,“我用这船把业内有名的前辈都请来了!”
  “啊?”
  姬蘅洋洋得意,“唰”一下展开折扇,“我要效仿苏乙前辈,让我同姜梨的恩爱故事万古流芳!这都是我从各大书肆找来的畅销书作者,他们写下我为姜梨寻来新书的场景,各大报纸头条轮番报道,小说网站男女主人公都得用我和姜梨的名字。”
  张小丽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嘴上喊“妙极妙极”,心想:这不造谣吗。
  “上次姬公子托我转交锦囊时,有句话不曾说得出口。”张小丽说。
  姬蘅对着下面黑衣蒙面的作者们挥手傻笑,抽空回了句,“什么话?”
  “当时,梨姐姐让我同你说,她感受不到你对她的一丝真心,要你,保重身份。”
  姬蘅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若不是他呼吸尚存,张小丽还以为他伤心过度,驾鹤西去了。
  海风阵阵,半晌,姬蘅怒到:“你怎么才和我说?”
  张小丽见他怒容,有些后悔,怕是宰不到他了,不应该把事实说给他听,但又他如今所作所为确实出格,要是给姜梨添了麻烦,她自己也过意不去。
  张小丽刚想开口解释,只见姬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西子捧心,“她为了保全我的名声,居对自己这么狠心。她,当真是,待我至情……”
  啊?
  姬蘅喃喃道:“她让你同我说感受不到我的真心,正是昭告天下,我爱慕她,只是玩玩。古往今来,浪子回头金不换,流连花柳之地,是风流韵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动了真情的才会被世人耻笑,我懂。我都懂!”
  “她让我保重身份,还不是心疼我?”姬蘅眼中柔情似水,“她怕我一个富可敌国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的公子哥儿,为她与家族反目,一落千丈。我懂,她对我的爱隐藏在心底!”
  从前,张小丽初入宗门,姜梨带她在茶楼喝茶时,楼下挤满了要见姜梨一面的人,姜梨教导张小丽,“对这些人,你什么也不用做,他们会自圆其说。”
  今天张小丽算是见识到了,姬蘅真是其中翘楚。
  姬蘅眼里满是期待,“你代我问问,若是,若是她愿意见一见我,就来闲云港的万金楼,我今晚会在这儿等她一夜。”
  张小丽好奇,“怎么就一夜?”
  这不得等到山无棱天地合?
  姬蘅叹了口气,手里扇子摇个不停,“焦景前日不是被师傅打成重伤?我还得回去替他修补经脉。”
  “啊?”
  当日她以为要被那剑宗老儿通报合欢宗管事,赶出合欢宗,心神恍惚,没在意那剑宗弟子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原来他叫焦景。
  张小丽又问:“李仙师可还好?”
  很关键,这关乎到她倒卖合欢膏。
  “不好,”姬蘅摇了摇头,“他被关到水牢里去了。说来也怪,那假阳物不知所踪了。”
  见张小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姬蘅连忙摆手,“不是我想要啊,我就是好奇、好奇,李仙师被关在水牢里后托我找的,说是花重金买的好东西。”姬蘅突然矮下身子,凑近小声问,“你们合欢宗,都、都用这个嘛?”
  张小丽没控制住冷笑一声,又想起他金主的身份,脸扭曲出一个笑来。
  姬蘅没生气,反而赶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种龌龊之人!我就是……”
  张小丽谄媚地笑:“那是男用的。”
  “哦哦,我就说嘛,哈哈。哈、”
  姬蘅陡然拔高了音量:“啊?”
  姬蘅口齿不清,“那这,那个,李仙师他,我这,焦景?”
  瞧着姬蘅惊得话都不会说的样子,张小丽心想,剑宗只有李仙师与焦景有龙阳之好,是他师兄弟之间玩的野而已。
  念着李仙师大方的十万灵石之恩,张小丽决定口头支援一下这对苦命鸳鸯,“都什么时代了,观念还这么落后。”
  姬蘅期期艾艾地问:“合欢宗都这么想吗?”
  张小丽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自豪,“确实,合欢宗男女不忌,男男、女女也不忌。”
  我们合欢宗才是正统大淫窝!
  不知为何,张小丽莫名有些自豪。
  一瞬间,关于合欢宗的种种传闻涌上姬蘅心头,他脸色煞白,却突然想到,要是姜梨愿意拿鞭子抽他,也是一件美事。
  他得脸上不自然地泛起红晕。
  张小丽看他又不知为何古怪地羞涩起来,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下又不确定合欢宗是不是最变态的了。
  搞不好变态正统真在剑宗。

  (二十九)一点

  姜梨在张小丽走后随手挽了个发髻,搬了张美人榻,在山崖上晒太阳。
  张小丽没钱,选宿舍时找了个极为偏僻的位置,远离合欢宗弟子主要活动区域,人烟稀少,除了租金少那是一无是处。
  姜梨早张小丽一步来看,这屋子头顶漏雨,两边漏风,把四根柱子一拆,就是幕天席地,地方也小的可怜,只放得下一张床。
  姜梨趁张小丽没到,素手一挥,山林里木头顷刻间自动搭成了一栋两层小楼,里头设施一应俱全。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把张小丽的床铺同自己的放在了一间屋子里。
  此刻,微凉的海风吹着,姜梨曲腿躺在美人榻上,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撑着头想张小丽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
  到她这个修为,随时随地监视张小丽不是难事。但她不想。什么事儿都能轻易办到,长久了,日子过得没有滋味。
  姜梨享受陪着张小丽从干瘦的小孩儿长成大姑娘的感觉,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可能就是道友们口中的“养成”?
  张小丽是她见过最努力的小孩儿,每一天的生活都拼尽全力,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怪物追着、赶着她,稍有懈怠就死无葬身之地。
  姜梨的世界里很久没有这样的人了,很新奇。
  姜梨把自己伪装成合欢宗普通弟子,衣食无忧,有点儿人脉,看张小丽会不会利用自己。
  张小丽在她面前总有些拘谨,见姜梨实力不俗后,比从前更加惶恐,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开口求人。
  张小丽缺灵石缺得紧,却不肯开口同她说。
  姜梨欣慰又落寞。
  手机震动,不知道从哪里加上她联系方式的姬蘅又发消息来,一条接着一条往外蹦。
  姬蘅:阿梨,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冷淡
  姬蘅:你是不是不太重视我
  姬蘅:我哪里做错了吗
  姬蘅:我知道你忙,我老给你发消息,是我不懂事姬蘅:你实在太忙,不方便回也没事
  姬蘅: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说话
  姬蘅:我不应该逼你,你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可以了姬蘅:你别不高兴
  姬蘅:我每天都来找你,是怕你修炼乏闷走火入魔姬蘅:我没有咒你的意思,我不会说话
  姬蘅:有时间的话你就见我一面
  姬蘅:没时间的话不见面也行
  姜梨静静看对方唱独角戏,姬蘅却不再发了。
  姜梨正想再眯一会儿,张小丽却发消息说姬蘅要买通她。
  虽然过程有些离奇,但姬蘅人傻钱多,能给张小丽送去不少钱财。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 8 l.c o m姜梨回复两个字“宰他”。
  算算日子,今天“断肠草”太太更新。
  姜梨付费、阅读一气呵成,迅速扒拉到评论区围观广大道友的评论。
  玉面小郎君:简直是荒谬!苏乙仙子怎么会引诱佛子?!大自在殿的清规戒律是放屁?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书中人物皆是修仙界中流砥柱,希望作者尊重事实,尊重苏乙仙子。
  胡立:开开心心看评论区有没有花活,被创似了。
  嘤嘤:一楼是苏乙仙子毒唯吧,佛子深情四海皆知。玉面道友觉得苏乙仙子同谁是一对儿?
  ……
  ……
  [道友们口诛笔伐很多楼之后]
  玉面小郎君:抱歉,公事繁忙,来晚了。苏乙仙子倾心的自然是玉荣仙君,众所周知,苏乙仙子只有玉荣仙君一个徒弟,爱护有加,还叫剑尊教导。
  明月清风:……不可能,苏乙仙子只爱剑仙,我是假的他俩都得是真的。
  ……不会是玉荣吧?
  玉荣管自己叫“玉面小郎君”?!
  姜梨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日头渐毒,姜梨起身将贵妃榻挪到树荫下,屁股还没挨着榻,衣衫不整的殷长老腾云驾雾而来。
  “师姐!”殷长老急道。
  “啧,把你裤子穿好。”姜梨翻了个白眼。
  “来的有点急。”
  殷长老尴尬地转过身,捯饬了一下自己。
  “什么事?现在不是咱们那时候了,什么事儿不能用这个沟通一下?还亲自跑来和我说。”姜梨晃了晃手机。
  殷长老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港口有条军舰。”
  姜梨刷拉一下站起身,“你不是说天庭牵头签了休战协议,怎么会有军舰?”
  姜梨左手上翻,淡蓝色的光芒在她手心显现,她额心剑印若隐若现,“巡防弟子怎么说?”
  “并未见到什么大能,只有百十来个黑衣人,修为参差不齐。几位长老都度蜜月去了,我,我这专攻器修,怕它有变,才来请师姐,也不是有意打扰……”
  姜梨的本命剑修出了灵智,几十年前旅游去了,她现在唤它居然唤不到。
  姜梨点了点头,“不可大意。你的配剑呢?”
  殷长老闭口不答。
  “我只是借它一用,不会不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殷长老有些为难,“这、我的剑,在床上……”
  “临战不带武器,你怎么想的?”
  “在……我道侣的…里……”殷长老看着天上的云说,“师姐要用,我这就去拔出来!”
  “不必了!”姜梨眨了眨眼睛,看着地上的土说,“无妨,想必只是乌合之众,你我二人即可,他们还没资格让我们拔剑。”
  “确实!”殷长老立马肯定。
  *
  港口,张小丽下了船,对甲板上被黑衣人簇拥姬蘅挥手告别。
  姬蘅一身花红柳绿,在黑衣人中尤为显眼,他趴在围栏上声嘶力竭:“小丽!你一定要帮我送到啊!小丽!都靠你了!”
  直到张小丽入了忘忧岛护山大阵,再也不见踪影,姬蘅才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缓缓坐下,用力挤出两滴眼泪,痴痴望着碧蓝的天空。
  依然是能完美的四十五度。
  黑衣人们一拥而上,将姬蘅团团围住,手中写的写画的画,十分敬业。
  “摄影师呢?我请的摄影师呢?”姬蘅维持着愁苦的表情问。
  小童在人墙外艰难的喊:“公子,摄影师今天说今天休沐,他不接受加班,没来。”
  “一定要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展现我的相思之苦,尤其是这两滴眼泪,相思之泪,知道么?”姬蘅对身边的画师、写手说,他眼底一片凄楚,语气却十分凌厉,“他不想干有的是人干,把他给我辞了!换个能加班的来!”
  “是。”
  小童立马侧头吩咐其他人,砸了这位具有抗争精神的摄影师的饭碗。
  *
  姜梨赶到时,通体漆黑的军舰已经在回闲云港的路上了。
  海风吹动她掩盖容颜的白纱帷帽,在外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她同殷长老并肩而立,身后便是忘忧岛。
  “师姐,你看……”
  姜梨冷冷道:“你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们忘忧岛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殷长老搓了搓手,“怎么给?天庭规定不让随意杀人了。”
  “谁要你杀人?”姜梨责备地看了眼殷长老,“你神识外放,吓一吓他们。”
  万米之外,黑船之上,堪堪修到金丹期的姬蘅突然全身冰寒彻骨,呆呆朝忘忧岛看来。
  黑衣人用胳膊碰了碰另一个黑衣人,“咱公子好深情,都离这么远来还恋恋不舍呢。”
  身边嘈杂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离姬蘅而去,他仿佛站在悬崖边,独自面对无垠的黑暗。
  “无知小儿。”
  黑暗里中男人冷笑像冰凉的水,兜头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姬蘅回过神来,一身冷汗。
  小童踮起脚给他擦汗,姬蘅抬手打断,神情严肃,“取我望远镜来。”
  不会错,我的直觉不会错。
  姬蘅拿着望远镜的手激动地颤抖起来,“快来!都来!你们看见那俩点没有?就那个青白色的点!快画!快写!那是我的爱人!”
  “公子,我们也看不到啊……哪里有点?”黑衣人小声问。
  “那么风姿绰约闭月羞花的点!你居然看不见?!”姬蘅急了,“调头!回忘忧岛!阿梨来见我了!”
  “阿梨——”
  姬蘅撕心裂肺地叫声传不到忘忧岛。
  站在殷长老身侧的姜梨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大感不妙,“师弟,你殿后,我先走一步。”
  “诶?师姐!”
  殷长老挽留的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

  (三十)肥差

  张小丽揣着姬蘅上昆仑下北海求来的书走回宿舍,恰与天上急掠而过的姜梨错过,路过的师兄妹们激烈地谈论着什么,神情慌张。
  张小丽听见他们说港口有艘黑色的军舰,看样子是天庭建制之前威名赫赫的黑海舰,以为要开战,正急着回去卷铺盖跑路。
  张小丽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恨上等修仙者,恨。
  拐了几个弯,脚下的山路没了石阶,越发狭窄,四周树木葱茏。这一条仅供单人同行的小路,是张小丽凭一己之力经年累月走出来的。
  又爬了几个坡,张小丽轻车熟路回到山崖边的宿舍。
  嗯?
  我房呢?
  张小丽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前还是成山的快递。
  堆高的快递将她宿舍都遮住了,山后面一个人头影影绰绰。
  张小丽认了出来,忙喊:“云达师姐!这是在做什么啊?”
  “耶?小丽回来了?”身着高开叉黄裙的姑娘玉腿一迈,肌肉虬结,一个纵身飞到张小丽面前,按着自己肩膀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胛,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一天寄了这么多东西,可搬死我了。”
  张小丽预料到了什么,但还是开口问:“这——么多,全是送这儿来的?”
  “是的啦,全是寄给姜梨的嘞。”
  张小丽又问:“不会是剑宗寄来的吧?”
  云达唏嘘道:“是啊,不晓得又是哪个剑二代咬了姜梨的鱼钩,大方得很诶,比从前那几个还大方。”
  张小丽斜觑一眼,一旁巨大的木箱子上写着:龙脊山一十四峰第七峰 玉郎寄。
  这不是李仙师他们山头吗?玉郎是谁?
  李仙师下了水牢,焦景昏迷不醒,姬蘅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开军舰来送书,没必要再寄快递。他们师门拢共四个弟子,最上头是已经去天堂任职的大师姐。
  总不能是那位玉荣吧?他名字里也有个玉……
  张小丽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搓了搓手臂上站起的鸡皮疙瘩。
  云达一手扶着腰,一手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小丽啊,我能不能问你讨口水喝?我先歇会儿,这么多东西可把我累死哩。你姜梨姐不知道哪儿去了。她要在这儿,这些快递不过她手挥一挥的事儿。我就能偷个懒喽。”
  张小丽左右环顾,只见一只大木鸟呆站着,翅膀上还有不少快递,“你的储物袋呢?青鸟哪儿去了?”
  云达瘪了下嘴,“最近新出了什么灵兽保护法,兽有兽权,不让骑了。我这总揽宗内快递的饭碗可不能丢,只能把储物袋都卖掉喽,换了这个只会飞的死鸟。累是累了点,好歹保住饭碗了不是?”
  “啊?那青鸟怎么办?”
  “只能先养着喽。上面说,要等它灵智修得够高,通过灵兽智商鉴定之后,在有司见证下签订劳务契约,定期给工资才行。”云达学着管事儿的口气讲话,板板正正的,叹了口气,又回到了惯常的口音,“要是私下用灵兽被发现,罚款不说,还有牢狱之灾呢。”
  “啊?”张小丽小声嘀咕,“天庭最近是不是缺灵石缺的紧,怎么搁哪儿都捞灵石……”
  云达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摆手,“话可不能乱讲的哦。”
  张小丽知道说错了话,讪讪一笑,“师姐你去屋里喝水吧,你知道在哪儿的。我先帮你搬着。”
  “喔呦,我就知道小丽你最懂事的啦,姐姐一会儿子给你发红包。”
  云达长腿一跨,一溜烟儿钻到屋里去了。
  宗门内快递与外头不同。外头捞一单送一单,各大宗门内却不是想进就进的,需要有人扛下风险。
  云达同张小丽一样,都是无权无势自考进来的,凭自己一翻打拼,终于在这行有了立锥之地。
  孵出青鸟当帮手前,她就是用自己微薄的灵力支撑着双腿,跑过忘忧岛每一处。
  云达经验老道,一手能抬五个箱子;张小丽手脚利索,干活儿又快又好,太阳落山前,帮着云达师姐搬完了剩下的快递。
  “你看一百灵石怎么样?”云达挥汗如雨,准备给张小丽转账,“我手头有点紧,换个法子补给你。”
  张小丽本想客套客套,话到嘴边脱口而出:“什么法子?”她羞赧地左手抓住右手。
  “爱财有什么好害臊的呐?”云达笑着转了账,“一会儿你去炼器楼,殷长老那儿有个肥差,其他人我都没告诉。”
  张小丽还想问,被云达堵了回去,“好了,你去就晓得啦。”
  说罢,她便爬上了木鸟,溜了。
  坏了,这下亏了,殷长老那儿没活儿就亏大了。
  张小丽定定看着她火速飞离的背影懊恼。
  她站在山崖边吹了会儿凉风,看海天一色,咸鸭蛋黄似的太阳沉入地平线,点点星子爬上天幕。
  张小丽默默回屋子,将买来的画集和姬蘅交代的书放到姜梨的梳妆台上。
  手机却收到了消息。
  姬蘅:你还没把书给阿梨吧?
  张小丽:还没
  姬蘅:阿梨和我说她在屋里
  姬蘅:你知道她宿舍在哪吧?
  姬蘅:他们说送礼物要有仪式感
  姬蘅:你这样,我我先发消息给阿梨说有惊喜
  姬蘅:你再敲门,开门的时候记得说,仙子,你的姬蘅:等一下,我想一下称呼
  姬蘅:你说追求者这个自称会不会太卑微了?
  姬蘅连珠炮似的发消息,张小丽难插得上话,刚想回“确实”,那边却发了别的。
  姬蘅:当阿梨的追求者不卑微,我引以为豪
  张小丽脚指头不自觉抓了下地。
  姬蘅:你在看我消息吗?
  张小丽:在在在在在
  姬蘅:我给你发消息之后你敲门,等她开门,说,仙子,你的追求者给你送的礼物姬蘅:你再把书恭恭敬敬送到她手上
  张小丽看着姜梨空空荡荡的床,灵机一动,贪心大起,激动又害怕地打下几个字。
  张小丽:这是另外的价钱
  姬公子会不会觉得我狮子大开口无理取闹?
  姬蘅:好说
  姬蘅:[转账两千灵石]
  张小丽瞳孔地震,倒吸一口气,说不开心是假的。
  姬蘅:[转账两千灵石]
  张小丽难以置信,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联络器故障了,再三检查。
  姬蘅:转账最高额度两千,我分两次转你了,够了吗?
  张小丽极其想说不够,但不敢再开口。双方实力悬殊,要是姬蘅一朝变心,问她讨要灵石可怎么办?只好忍痛回复“够了”。
  姬蘅:你在门口了吗?
  张小丽坐在自己床上,翘起二郎腿,晃着腿回他“在”。
  姬蘅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
  姬蘅:你快敲门吧。
  二郎腿晃得越发悠哉了。
  张小丽:遵旨
  姬蘅又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
  姬蘅:谢谢你,我从不轻易谢人
  姬蘅:这句谢谢比灵石更加贵重
  姬蘅:但是谢谢你
  张小丽被他奇怪的自信震慑,干脆倒在了自己床上。滚了两滚,实在忍不住,看着账户里新得的四千灵石喜上眉梢,乐不可支,捂着嘴笑声还从手中漏出来。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钱这么好赚呢。
  张小丽搓了搓自己笑僵的嘴角。
  离山下的猪出栏也没几天了,这次喂完就不再养猪,把姬公子伺候好可来钱快多了。
  张小丽甜滋滋地伸了个懒腰。
  凑够十五万灵石给村里的土地,说不定还有剩下的呢,剩下的灵石就给爹爹妈妈买些凡人也能用的新奇物件儿。
  上次买的水镜,妈妈让她去乔家屯帮忙除邪祟,用掉了。
  张小丽手头紧,上次回家没再带一个。她怕家里有急事儿联系不上她,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这下好,再攒点就够买水镜了。
  想到这儿,张小丽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更不能休息了!必须立刻去殷长老那儿看看是什么肥差。

  (三十一)创收大头

  作为合欢宗创收大头,炼器楼雕梁画栋、碧瓦朱甍,白玉为阶,檀木作柱,一靠近便闻得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院中一棵参天古树,树干虬曲盘结,鸟羽似的叶子层层迭迭,绒绒的粉色花团一簇一簇点缀其间,花萼相辉。
  月光澄澈,庭中如积水空明,海风轻抚,花影摇曳,树影婆娑,能听得楼中隐隐约约的喘息。
  当年殷长老力排众议,硬将炼器楼修成了忘忧岛最穷奢极欲的打卡点。殷长老说,来合欢宗消费的,非富即贵,装修要大俗大雅,既为顾客面子,也为合欢宗名头。
  张小丽在外头把鞋上的泥蹭掉了,才敢进门。
  小心绕过冰绡帷幕,入了里间,夜明珠柔和的光漫过窗棂,覆在手背上,张小丽探头探脑。
  殷长老侧身站着,大大咧咧敞着胸口,衣衫不整,长发散乱,罕见地拿着本册子,神情认真。
  几十个弟子有条不紊地结出阵法,流水线似的封印什么的长条状的东西。张小丽没看得真切,里头便传来了殷长老的声音。
  “小丽,你来做什么?”
  张小丽一呆,修为高深的就是不一样,只在台上见过一次,殷长老就记得她了。
  她厚着脸皮赔着笑脸,挪到殷长老面前,拱手作揖,“见过殷长老。”张小丽有些紧张,双手交握,干笑着说,“云达师姐同我说,长老这儿有点差事……”
  殷长老目光不曾从账册上离开半分,“确有此事,你消息倒灵通。”他又翻了几页账册,眉头拧起,嘴角下撇。
  张小丽琢磨不出他的意思,不自觉缩了下脖子,不敢出声。
  过了半晌,终于,殷长老将账册随手一丢,那蓝面册子自动飞到书架上。殷长老双手背在身后,“剑宗的人同我说了,你现在是剑尊名下荣誉弟子,能在龙脊山来去自如,畅通无阻,是也不是?”
  “是……是。”
  张小丽下意识应了。
  殷长老颔首,“送这几把剑去龙脊山的好差事,就交给你了。”
  “啊?”
  怎么又是剑宗?
  张小丽绷不住,“长老,能不能——”
  殷长老骤然提高了声音,“怎么?你还是其他宗门荣誉弟子?”
  张小丽以为他是讽刺自己背着合欢宗抱了剑宗的大腿,连忙道,“没有没有,弟子生是合欢宗的人,死是合欢宗的鬼!”
  殷长老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的,“送一把,一百灵石,你这一趟,赚的不少。你连夜送去,额外给你发加班费。”
  张小丽暗自开解。
  我已经是剑尊的荣誉弟子了,哪怕我在龙脊山饭堂里白吃白喝,都没人敢拿我怎么样!只不过去送个快递!只是几柄剑!哪怕是玉荣仙君,也没有理由再抓我!
  当即应下,“长老,我去。”
  殷长老点了点头,“朝薄,领她去取剑。”
  *
  游廊无人,冰绡下,夜明珠柔和的光柔和淡雅,如梦似幻,暗香浮动。
  张小丽跟在朝薄身后,朝薄粉色衣衫大v领,张小丽觉得颇为眼熟,多看了几眼。
  谁料朝薄突然转过身来,张小丽差点撞上他硕大的胸肌,鼻尖离胸上粉色的一点咫尺之遥。张小丽还没反应过来,先吸了一口异香,看着眼前的胸,眼睛都直了,怕自己此刻呼出气,喷到人家胸上,连忙屏住呼吸。
  张小丽晕乎乎地想,外头人都说合欢宗里连男人都是香的,居然是真的……朝薄向前半步,张小丽便后退半步。
  几步下来,张小丽已被朝薄逼得后背紧贴柱子。
  张小丽手足无措,嘴唇哆哆嗦嗦说,“朝朝朝朝朝薄师兄,这这这这这是做做做什么。”心里却想着,我去,他比我还大。
  朝薄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你眼睛都快粘在我身上了师妹。”
  他这“粘”字说得千回百转,好像张小丽已经把他如何如何了。
  张小丽在何村身高已经鹤立鸡群,这位朝薄师兄又比她高上许多,他俯下身来,能将她整个笼住,倒显得张小丽小鸟依人了。
  “师师师师兄,我我我我看你有些眼熟,多多多多看几眼。很正正常。”朝薄挺翘的鼻尖若有似无蹭过张小丽的脸颊,她紧闭双眼,锁着脖子想躲。
  “这样的搭讪借口太老套了,师妹。”朝薄沉沉地笑,热气喷洒在张小丽的脖颈之间,烫得张小丽头脑发昏。
  “这这这这不不不不大好。”
  俺娘和俺讲要找个好好过一辈子的人的。
  张小丽紧闭双眼。
  “可你没推开我。”朝薄眼含笑意,单手抱住张小丽的腰,把她往上抱了几寸,唇落在她颈侧,轻轻吻下。
  张小丽绝望地发现自己只攀着他的肩,确实是一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的模样。花瓣似的吻一触即离,月光下朝薄的眼睛亮晶晶的,张小丽差点就要以为这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深爱自己了。
  “怎么,不喜欢我这张脸?”朝薄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脸蹭了蹭张小丽的手心。
  张小丽耳根一红,却突然想到了他是谁,他是前几日给合欢宗拍宣传片的师兄。那日她背着猪草,远远路过。
  “师兄,放我下来吧。我没有那个意思,取了剑我就要送去剑宗,时间紧。”
  朝薄乜眼,刚刚的气氛还很好,怎么突然急转直下。眼前这个师妹灵力低微,长得只能说还算可以,他加班加了几天,急需双修疏解一下压力,她却不配合。
  扫兴。
  朝薄只得把她放下,一言不发地转身领路。
  张小丽亦步亦趋跟着,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搭话,“师兄,咱合欢宗什么时候还干起了铸剑的生意?”
  朝薄顺着台阶下,恢复了笑脸,“师傅前阵子新研发的,专为用剑的修士设计,只要剑在手边,随时随地,想做就做。”
  “啊?”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剑?”张小丽又重复了一遍,“剑?”
  “对,就是剑。”朝薄觑见张小丽脖子上自己留下的唇印,话头一顿,继续道,“男修,一般前用剑鞘,后用剑柄。女修按需定制。”
  张小丽呆一瞬,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那这改造过的剑修出剑灵,会不会,会不会不一样?”
  朝薄笑了,“世间能把剑修出剑灵的能有几个?”
  “那,那对剑意有影响吗?”
  张小丽的脑子莫名其妙浮现出剑修对决的画面,两人持剑而立,你来我往,不出片刻,便有一人落了下风,面红耳赤,喘息不已。原来另一人手中的剑是合欢宗炼器楼出品,招招让人欲仙欲死。
  朝薄粉袖一摆,语气不善,“又不是你的剑,别操心了。”
  张小丽讪讪闭嘴。
  一路无言。
  拿到要送去剑宗的几柄剑,张小丽看了下地址,紧张地搜寻有没有第七峰。
  很不幸地是,有。
  坏了,这下要直面玉荣仙君了。
  张小丽知道自己惹了朝薄不快,踌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开口:“师兄,这把剑,能不能先不送?或者换个人来?”
  朝薄嗤笑,“你同我师傅说去。”
  张小丽硬着头皮接过那把剑。
  “本来也轮不到你,今天师傅同姬家那傻儿子闹了不愉快,才让你捡到这差事。”朝云话里颇有“赏你的还敢不接”的意思。
  张小丽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对了,你手上这把剑,剑主吩咐,送去第七峰时务必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放在后厢房床下的暗格里。”
  张小丽点点头,不由想到李仙师,这柄剑怎么都感觉是他的……

  (三十二)误会

  张小丽连夜赶到剑宗,一路畅通无比,如入无人之境。
  巡逻弟子御剑飞行,碰到她,绕道而行,不敢多看一眼。
  顺顺利利将改造好的剑分别送到几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剑宗弟子手上后,张小丽手上只剩下那一把,朝薄特地嘱托的剑。
  这把剑的收件人写着“木子山人”,木子李,人山仙,地址又在龙脊山第七峰,不是李仙师,还能是谁?
  张小丽开着灵舟绕着第七峰飞了两圈,都没敢靠近。峰顶那几间厢房没有点灯,张小丽不确定玉荣到底是睡了,还是不在。
  要是他不在就好了。
  张小丽打心底怕玉荣。
  张小丽正踌躇不前,厢房后树林里,一位黑衣小弟子拿着把人高的笤帚,低头路过。
  张小丽在高处看的真切,将他叫住,下了灵舟,塞给他五块灵石,“小兄弟,玉荣仙君在里头吗?”
  黑衣小弟子接了灵石,却不开口,只摇了摇头。
  张小丽将信将疑,这人行为怪异,要是玉荣不在,他为何不敢说话?
  小弟子单手扶着笤帚,食指点了点自己嘴唇,摇了摇头。
  “你不会说话?”张小丽问。
  小弟子点了点头。
  张小丽放下心来,看他哑了,年纪又小,再添了五块灵石。
  张小丽要走,小弟子却定定看着她。
  张小丽以为他嫌弃自己给少了,抠门劲上来了,心中那点怜爱少了几分。
  小弟子竖起满是老茧的食指,指着张小丽的手肘,缓缓眨了眨眼睛。
  张小丽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一只蝴蝶扒在她衣服上,蝴蝶翅膀晶莹如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煞是好看。
  张小丽想起几日前,焦景对自己紧追不舍,就是因为龙脊山的蝴蝶扒在了自己肩头。
  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而后瞳孔一缩。
  这蝴蝶居然和那日的长得一样。
  是巧合么?
  小弟子的目光让她想起焦景对她“偷猎”的控诉。
  张小丽忙拍了拍衣服,将蝴蝶赶走了。
  小弟子见蝴蝶飞走,作了个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难不成剑尊把我的画像给每个人都看过了?这三更半夜的,真放心我一个外人在休息的厢房晃悠。
  知道玉荣不在,张小丽脚步轻快,心情愉悦,站在后厢房门口,正要推门而入,手却一顿。
  这房里,万一有人呢?
  门缝处偷窥不得,张小丽立马猫着腰潜行到窗边,在油纸上阴暗地戳了个洞,左眼紧闭,右眼圆睁,偷偷朝里看。
  焦景平躺在床上。
  他嘴唇苍白如纸,身体不能动弹,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身受重伤,连睡几天,焦景今夜是睡不着了。正看着华透过窗棂投下的影子发呆,窗外突然有细响——窗纸破了。紧接着出现一坨眼影,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破洞窥视房内。
  好巧不巧地,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焦景呼吸加重,想调出剑来戳瞎这个行迹诡异的人,却强行运功疼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张小丽见这屋里只是焦景,便放下心来,贴心地将自己戳出来的洞糊上,从正门大大方方进了屋。
  焦景直挺挺躺着,目光始终停在她身上。
  张小丽琢磨不到焦景到底是伤太重了不能说话,还是单纯盯着她等她开口。
  出于礼貌,张小丽先开了口:“那个,焦兄弟,我来给你师,啊,不是”
  电光火石之间,张小丽突然想到,为什么李仙师让送到的位置却是焦景睡的厢房?自己的厢房不是更加方便吗?既然要送到焦景的厢房里,怎么能做到不被焦景发现?
  还是说这些都在李仙师的意料之中?
  这其实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小情趣?
  焦景见张小丽话说一半,眉头拧起,不再言语,心中奇怪,正要发问,张小丽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接着说:“你师兄给你定的定制佩剑到了。他让我给你放在床底,想来是怕被你师傅发现吧。”

  (三十三)自尊

  剑修最是宝贝自己的爱剑,李仙师能将剑送去合欢宗做成俩人之间的小玩具,甚至在自己下狱后,让人送到焦景床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张小丽向来尊重纯爱,一时间感慨万千。
  只是,看焦景这只有眼珠子能转动的样子,这一段时间怕是用不上了,还是好好躺着养伤比较好。
  焦景从张小丽口中听到师兄消息,心下一喜。他这几日未见到师兄,心中担心,以为师傅还是对师兄动了手。姬蘅虽然每天都来为他疏通筋脉,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焦景先前替李仙师挡下玉荣一剑,佩剑碎作几段。张小丽说送师兄定的剑来,想来师兄已经无事,还有时间为他重新铸剑,不来见他,想必是师傅还在气头上,不许吧。
  知道师兄平安,焦景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了,感激地对张小丽笑了笑。
  张小丽见他展颜一笑,心想,焦景虽卧病在床,见到这定制的剑还这么高兴,应该是对他师兄买合欢宗的小物件改观了。
  张小丽捧着装剑的木匣子上前几步,走到焦景床边,好心提醒:“你身子没有恢复,这些事还是节制些比较好,身体好了,才有本钱嘛。”
  焦景心里一暖,这姑娘同我不过萍水相逢,被我师傅磋磨了一翻,不但不记仇,还劝我练剑节制。
  张小丽说完,便弯下腰,摸索着把木匣子塞到焦景床下暗格中。
  张小丽俯身之际,焦景借着月光看见她颈侧一道淡粉色的唇印,晃了神。
  张小丽摸不到他床下的暗格,干脆整个人爬到地上,伸长了手挨个摸,终于摸到一块带着小疙瘩的地板,轻轻一拉,便是一个大暗格。
  张小丽好奇,借着床缝漏下的月光,看了眼,那大暗格里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各样的小装饰品,猫耳、铃铛、项圈……应有尽有。
  你真该死啊张小丽,你说你好端端地怎么就要看别人隐私呢?
  张小丽暗自唾弃自己,把放着剑的木匣子推到暗格里,将地板拉上,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
  焦景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张小丽没来由地感觉他眼神有些说不清的审视,以为他介怀自己看到了他和师兄的“小玩意儿”们,心里不舒服,便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事儿我们那儿也算平常,你别往心里去。”
  张小丽莫名其妙感觉他有些委屈。
  但只是一瞬。
  焦景又换上了那副所有人都欠他钱的剑修标准冷脸。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张小丽莫名其妙。
  总不能是看了眼他们师兄弟的小秘密,就不依不饶吧?
  张小丽二丈摸不着头脑,直叹剑修心海底针。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焦景自张小丽进门,一句话也没说。
  张小丽以为他经脉受损连带着伤到了嗓子,所以才只看着,不说话,想跑路的脚霎时收了回来。
  念着他曾经救过自己一命,还是金主李仙师和大腿姬蘅的师兄弟,张小丽清了清了嗓子,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要是有,你就眨眨眼睛。”
  焦景借着月色看张小丽表情几番变化,颇有些在意他的态度,心情不知怎地稍稍转晴。可剑修生来好强,关心话到了他耳朵里就变了个意思。
  她笑我不能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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