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也凉
第二十卷 第一章 先兆 这个原因，就是沁然。 其实自己早就该想到了。 对丫头来说，那个娴静美丽几近完美的少女，毫无疑问是个十分巨大的威胁。所以我在学校的时候，妹妹其实是很不放心的。 所以，她才会抓住这次出来旅游的机会，把我从学校拉了出来。 再然后，用她的话说，就是把我“拿下”。 就像刚才那样。 这样，尘埃落定，妹妹就会安心许多吧。不得不说，也是丫头实在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们一旦有了什么，只要她不离开，我就绝不会丢下她。 从骨子里来说，自己确实是那种很传统的男人。 而且老实说，要不是沁然那通电话，刚才很可能真的就... 念头转到这里，几缕心绪终于交织在了一起，我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也就是说，妹妹现在其实很有危机感，也很急迫。 倒不是对我的不信任。我了解丫头，也知道她对我还是很信任的。 但是... 这种心情，就好像明知道尚在念小学的女儿放学后会直接回家，但还是担心出什么意外而去接送... 这个例子或许过于夸张，但也能从侧面看出，妹妹实在把我看的太重要了... 太重要了。 而且在丫头眼里，她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威胁巨大的沁然，所以她才会这么不放心。现在想想，真的理所当然。 思绪及此，发现自己后知后觉，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丫头。 “呼——” 我缓缓出了口气。在这点上，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想到这，我不由又想，要是今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又会如何呢... 如果刚才妹妹执意要继续，或是再主动点，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毕竟我就算再怎么能忍，在这个美丽诱人的小少女面前，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那么，她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但是，就如丫头所说的，她听我的。所以明知道再主动进攻一下我就会抵抗不住，她还是妥协的退了回去... 这一刻，思绪越转越快，很多生活上的平淡事渐渐被我瞧出藏在其中的联系，我隐隐推测出了丫头计划的全貌。 接着，越推敲越觉得就是这样，我先是愣了一会，随即不由抿嘴笑了下。 这臭丫头，果然只把她的计划告诉我了一部分... 但不得不说，还真是万无一失。 想到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我心头就一阵滚烫。要不是想到周兰也在，我现在说不定就会直接过去把妹妹抱着怀里又蹭又摸... 抑制住这种冲动，我耐着性子静静坐着，任思绪翻转许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回过神来，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爬了一天的山，刚才又被丫头折腾了几次，自己大概是真的累了，困意很快侵蚀而来，于是我索性不再多想，把电视和灯一关，翻个身便睡下了。 ...... 第二天早早便起来了。昨晚睡得很沉，醒来后，我只觉得一身轻松。 再见面的时候，妹妹倒是没什么异常，但我再看周兰时，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自从在丫头那得知周兰是喜欢我的之后，吃早饭时，我就忍不住装作不经意的观察起了对面这个齐耳短发的美丽少女。就如想象中一样，她不紧不慢吃着早餐，至始至终没看过来一眼。 实在看不出来异常... 还有，我也是突然才想起。等等，昨晚妹妹过来，周兰不会不知情吧... 说不定...她其实知道妹妹是过来干什么的... 我心一跳，那她岂不是很有可能知道丫头的计划... 那么她说不定已经知道我知道了她喜欢我，现在只是装作不知道。就像我装作不知道她喜欢我一样... 想到这，我突然头疼起来。这么绕来绕去的，还真不知到底哪边知道的多一点。 不经意的目光转向短发少女身边的妹妹，见她也正偷偷看过来，但触及我的目光，又急忙把视线缩了回去。 这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怪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丫头还有什么瞒着我... 不过又犹豫了会，我还是放弃了深究的想法。 吃过早饭后，我们简单修整了一下，便沿着石梯继续向上爬。 本来我还打算劝妹妹坐车上山的，但想起昨晚沁然那番话，最终还是改了主意。既然丫头愿意，那就多陪她几天吧。 就这样，我跟着两个少女在山上走走看看，遇到途中景点不多的路段，便带着她俩坐车向上。就算这样，等我们到了山顶，还是用了三四天。 这期间，我还特意乘车下山一次，把妹妹的换洗衣物拿了上去... 山顶就如预料那样宽阔，有好几个高度不一致的由石梯连接着的大型广场。其上的建筑更是众多，而且占地不小层数不低，看上去颇为的气派。 这里的旅馆比起路途中那些要好上许多，不止提供最基础的住宿服务，装修精致，设施一应俱全，因此住客更是众多，甚至还有长住几个月的。 不过相对的，价格一点也不便宜。 最终，我们只在山顶待了一天，看过日出日落，心愿达成后，丫头也不再留恋，所以我们在第二天就直接下了山。 这时已是星期五，我有些无语和遗憾，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请了一周的假... 下山后，我们又在灵云市逗留了一天，在城市景点简单逛了逛，顺便买了些特产。次日一早，便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于是，这趟灵云山之行，算是就这么结束了。 坐在回去火车上，看了眼坐在邻座的两个少女，我转头看向窗外，思绪不由飘远。 这几天相处下来，丫头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我和周兰的关系确实要近了些，虽然不怎么明显，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本来我也跟妹妹一样，认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 等我和妹妹告别周兰，回到家时，正是星期六的下午。 知道丫头就要回来，妈妈自然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来为她的宝贝女儿接风洗尘。而妹妹也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分别送给爸爸妈妈。 其实为人父母，更多时候在意的并不是子女花了他们多少钱，而是对子女对他们的那份心意。 所以虽然买礼物的钱还是由爸妈报销，但看得出二老还是很开心的。 第二章 意料之外（一） 饭桌上，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随便闲聊着，由妹妹说起这次出游的所见所闻。但聊着聊着，话题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又被绕到了丫头的升学志愿上... 毕竟升学考试的成绩还有一周左右就要出来，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当爸爸谈起这事后，妹妹明确表示她想要报考我所在的学校。而爸爸虽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行”，但话中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意思。 一般这个时候，话题到这也就到此为止了。但丫头却更为坚决的表示，除了我所在的学校就哪也不去。 而爸爸几乎没有迟疑，又只淡淡的补了一句“不行”。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敏锐感受到饭桌上的气氛似被什么一阻，竟明显滞了一瞬。 我的爸爸是那种古板庄正的人，平时与我和妹妹的交流本就少，像现在这样连着说两次“不行”的情况更为罕见。所以这简直就是在强调，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妈妈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异常，立即适时插话进来，巧妙的把话题带了出去，这才把饭桌上僵持的空气疏通了一些。 但这之后，我并没有松口气。这事看上去就好像水面上投颗石子，待涟漪散去就一切归于平静。但我很清楚，这只是矛盾的开始，随着时间前推，一定会更加激烈... 想明白这点，我的心思竟不受控制的乱起来，一时间甚至都不清楚吃进嘴里的菜是什么味道。 吃过饭后，我借口旅途劳顿，早早回了房间。 来到电脑桌前坐下，我习惯性打开电脑。看着熟悉的开机画面，心绪却不停翻转。 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爸爸会这样表态，也就意味着妹妹升学这事，完全没有商量余地。老实说我也曾想过他会不同意，但没想到会这么坚决。 所以目前看来，真的难办了。我心口似被拥堵上什么东西，各种情绪淤积起来，在胸口涨的有些难受。 呆呆在电脑前坐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这时电脑早已启动完成，显示器屏幕上是还那张熟悉的桌面... 我慢慢吸口气，然后伸手把电脑关机，起身站了起来。 总之，先睡觉吧。旅途劳累也不全是借口，此时我确实觉得从内而外都有种脱力般的难受，于是把鞋一踢，直接就倒在床上。 想要吐出胸中烦扰般大大的出了口气，自我安慰似的觉得好了许多，我随手拉过被子，侧过身准备睡了。 这时我注意到枕下的床单。虽然花色和纹路跟我那张相似，但一些细节还是不同的。 这丫头，果然又把我的床单拿去洗了... 想到这，一点清凉忽从心里绽开，如一碗清水倒入沸水里，让之温度稍降。我突然觉得好过许多。 ...... 本来我以为，这场关于升学志愿的矛盾会日益剧烈，并开始思考起应对方法。但接下来发生的，却远远超过了预料...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妈妈和妹妹打算出去逛街。 “哥你也来吧”，在玄关换鞋的丫头侧过半个身子叫我道。 我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道：“今天我就要去学校了，让我消停会吧。” “哼～”，少女不置可否的哼一声，又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没有，快去。” “臭哥...”，丫头不满的咕哝一声，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便换好鞋子，跟着妈妈出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客厅里顿时就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我俩都没说话，一时间只有客厅电视正播放着某部历史题材电视剧的响声。 电视里两军对阵，双方士兵冲在一起，乒乒乓乓打做一团。 觉得有些无聊，我便想先回房间。没想到就在这时，爸爸突然叫住我：“小辉” 我一愣，动作僵住。 自小到大以来，都很少能在爸爸脸上看到犹豫神色。但此时我明显感觉他迟疑了一息，才缓缓站起。 也不说话，这个向来寡言的中年男人抬起脚向书房走去。直到走到门边，才淡淡道：“进来” 我心快跳了几拍，来不及多想，起身跟着他进了书房。 进书房后，我顺手把门关上，而爸爸也坐在了书桌的椅子上。 要是普通的事，爸爸是不会把我叫到书房谈的。所以我隐隐预感到爸爸即将要说的，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而这事... 察觉气氛明显凝重许多，我的心也悄然提了起来。 爸爸在我心里向来都是极具威严，又从事教育工作多年，气场强大，所以此时他不叫我坐，我竟还不敢坐下，只得站在一边等他发话。 “静怡志愿的事，你怎么看的？”，说着，爸爸点起一支烟。 果然。我心一沉。 悄悄深吸口气，我尽量自然道：“主要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吧，毕竟她也不小了...” 闻言，座位上的中年男人似陷入沉思，拿起烟吸了一口，淡淡的烟雾随即随即从他鼻子里被呼出。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这个“你”字被加了重音，意思很明显，即是问我的想法是什么。 哪怕隐隐有预感，被爸爸这么问起时，我的心思还是乱了几秒。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我心里认命的叹了口气。 我迟疑的瞬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极快转动起来，霎时间无数念头掠过脑海，最后，我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斟酌着道：“我...更希望妹妹能留下来...” 这句话出口，我的心几乎悬了起来，以一种等待判决的心情等爸爸开口。 这个说法，倒是跟妈妈的差不多。对于亲人的不舍和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书桌前的男人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把香烟含在嘴里，又不紧不缓的吸了几口，一时间他身前烟雾缭绕。透过这淡灰的烟幕，我竟然再一次在他脸上瞧出迟疑。 爸爸又吸了一口烟，继而问道：“原因呢” 原因... 心脏咚咚咚的跳起来，似隐隐撞击着胸腔，我极力将之压抑住，尽量正常的道：“会有些舍不得吧，而且...我也不怎么放心...” 第三章 情理之中（二） 说是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我悄悄观察了爸爸的神色，却发现似乎没这么简单。 果然，座椅上的男人思索着什么，把肺里的烟徐徐吐出。然后，他看向我道：“那你觉得，你妹妹为什么非要留下来？” 爸爸为什么要问这个，下一瞬，我心猛的一跳，灵光一闪似的明白什么。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对于父母，我很少说谎，逼不得已的时候，也会尽量用比较中立的说法含糊过去。但我发现这次，好像不行了。 “我...”，我动动嘴，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犹疑了半晌，最终只好将之闭上。 一吸一呼之间，爸爸又吐出一团烟气，淡淡的薄雾在他身前逐渐消散，这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他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直接道：“前段时间，你妈妈看了静怡的日记。” 日记... 我有些恍惚，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日记！ 心脏猛的收缩再涨开，这剧烈的动作竟让之隐隐生疼。不过我此刻却顾不上考虑这个，满脑子都是妹妹的日记。 丫头一直都是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虽然不是天天写。自从上次我看了她的日记之后，已经过了快半年，也不知她又写了些什么... 这一刻，我感觉胸腔竟一阵发紧，竟连呼吸都有些吃力。这种感觉就像走到悬崖边上，即将掉下去的瞬间一样。窒息的意识都模糊起来，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不等我有什么动作，爸爸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悄悄松了口气。 他道：“本来我认为看静怡的日记很不合适，但你妈妈实在很担心她，就忍不住去看了。” 很难想象此时我这几乎停滞的大脑，竟能敏锐的抓到了爸爸话中的重点。大概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吧。 妈妈担心妹妹... 我飞速回忆着，最近妹妹有什么事会让妈妈担心到去偷看她的日记... 记忆迅速往前推，不到一秒，我就知道那是在什么时候。 这时爸爸的话印证了我的推测：“那大概是半年之前，相信你还记得，静怡有段时间变的很不正常，吃着饭都能发呆很久，甚至连着几宿都不睡...” 中年男人吸了口气，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最开始，我和你妈妈以为她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她毕竟也到了这个年龄，说不定是喜欢上谁了。但你妈不管怎么问，她都说没事。” “所以，怡萍实在太担心，就忍不住去看了她的日记...” 张怡萍，这是妈妈的名字。 原来那个时候爸妈就知道了吗... 不知为何，我竟侥幸般的松了口气。但这之后，我反应过来，心里又生起了很强的罪恶感。 “也是看了日记，我们才知道静怡这丫头是喜欢上你了。” 爸爸又看了我一眼：“老实说，最开始我和你妈也挺震惊的。但事后想想，也就觉得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 说着，座椅上的男人叹了口气：“那丫头实在太粘你了，以至于把亲人间与男女间的感情混淆了。” 混...淆了吗... 心头有些苦涩，我嘴唇动动想反驳什么，一怔后，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好等爸爸继续说下去。 “最开始，我们本来想跟你商量的。那天下午，你妈妈打电话回来，见是你接的电话，差点就把这事告诉了你。”，爸爸顿了几秒，忽又拿起烟灰缸上的香烟抽了两口，才徐徐道：“当时我就在怡萍身边，经我劝阻，最后还是决定由她当面跟你说。” 那天下午...思绪飞转，我很快回想了起来。就是妹妹去周兰家喝酒那天，喝的几乎不省人事，周兰送她回来之前，我确实用家里的座机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但是这之后我们回了家，发现静怡这丫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便把这事咽了下去。然后等你俩去了学校，怡萍不放心，想去确认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去看了静怡的日记。” “然后，就看到了你的留言。”，燃尽的烟灰开始剥落，爸爸把尚余一般的烟头直接杵到烟灰缸里。火红的烟头顿时熄灭，一如我心里的某个东西。 座椅上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说，你处理的真的很好，甚至比我和你妈商量出的几个办法都好。” 这算是夸赞吗，爸爸明明极少夸人，能得到他的夸赞，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可我此时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只是...这又委屈你了...”，爸爸道：“记得是答应那丫头，只要她不找到喜欢的人，你也不会找对吧？” 我默默点一下头：“嗯...” “也就是这样，我和你妈才决定暂时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那丫头虽然很精明，但终究还小，会有些分不清楚亲情和爱情，等再长大一点，进了大学，接触到更多的人，成熟一些，说不定就分的清楚了。以后，应该能一切归于正轨。” 见我没说话，爸爸突然问道：“你也不小了，又身为兄长，你应该分的清楚吧？” 我...我分的清楚吗... 老实说我有些懵，听爸爸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分清楚了没有。 就像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那样。我现在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见自己在现实里呢。 不过我还是艰难的点了下头：“嗯...” 爸爸目光左右扫了两眼，似不知要做什么。但紧接着，他拿起烟花缸剩下的那半支烟，又将之重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道：“所以这次，我才一定要她离开家。” 原来是这样... 得知了前因后果，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内心深处依旧翻腾着，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只得沉默着，等座椅上的男人继续说。 “这事太重要了，甚至关系到你们两个一辈子，所以我怎么都要干涉一回。” 爸爸似把肺里的烟呼出，又像是叹了口气：“但那个丫头很坚决的反对，我和你妈妈就知道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所以呢，爸妈准备怎么做... 这一刻，我大概就像等待法官判决的罪犯一样，忐忑的等爸爸开口。 “怡萍的意思，你俩的事...就让你俩自己解决。你也知道，你妈一直信得过你的。”，说到这里，爸爸神色竟闪过罕见的几丝纠结，但他很快道：“但我不放心” 第四章 缓冲 干涉...那爸爸的打算，就是一定要让妹妹离开家去上大学。 我沉默着，心思复杂成一团乱麻，连想了些什么都理不清。只感觉有大团大团的东西堵在胸口，如钢丝般不断在胸腔内壁缠绕绞动着。 应该挺痛的，但好似又麻木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次，我会强行要求静怡离开。”，爸爸把拿烟的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手指习惯的弹了弹烟嘴，似没感觉到细碎的烟灰落在了他的手上：“这应该是她长大后，我最后一次这么强硬的要求了。” 这...这样，那就是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爸爸这么强硬的态度，家里又有谁能反对... 妈妈很难做到，我和妹妹更是不行。 “所以，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次不用再惯着静怡那丫头了。她也这么大了，也该独自成长了，我们...也不能护她一辈子...” 对于爸爸这话，我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没错，爸爸是对的。我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不知何时，眼角添了几丝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亦是智慧累积的证明。 这样一个富有经验和智慧的男人，又怎会作出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由想。时间也早晚会证明他的正确。 就算是此时我这极端不正常的思想，也生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 但心里似还有什么在负隅顽抗，我微微咬着嘴唇，隐隐期待还有转机，保有最后一丝希望般没有开口。似乎自己只要一说出什么，这丝希望就会如被抓住的稻草一般，随着自己沉下去。 这时爸爸继续道：“静怡离开，你也能解放了。听你妈妈说，有个叫陈沁然的姑娘对你有些意思，是吗？” 沁然... 心思很乱，但我还是点一点头：“嗯...” 爸爸有些欣慰：“你和那个姑娘一直没进展，就是因为静怡对吧？” “嗯...” “那姑娘你妈妈看过了，说是长的很标致，也很有礼数。既然你妈点头，那我也没有意见。有机会...你把她带回家里让我们看看吧...” 我心脏猛的一抽，没有应声。 看我一直沉默着，爸爸吸着烟，没有继续说下去。 于是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停吸着烟，淡淡灰色烟雾逐渐在他周围弥漫。而我就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言。 这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爸爸抽完剩下的半支烟，他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终于问道：“所以，你觉得呢？” 这一刻，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我的心脏剧烈颤了颤，似停止了跳动，我只觉得一阵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爸” 抬起头看着座椅上的中年男人，我微微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下一瞬，面对自己的父亲，我的喉咙像被谁用力掐住，喉管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竟无法再说出个一字半句来。 其实我想说，就算这样，自己还是想妹妹留下来。 最后，我果然再次用出了惯用伎俩，缓缓道：“我想...考虑一下...” 爸爸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微微抬手挥了下：“去吧” “嗯”，我也点一下头，准备转过身向外走。 这时身后的爸爸补充着嘱咐道：“今天的事，暂时不要让静怡知道。” 我全身的动作一顿，默然点了下头：“好...” 其实我已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大概只是机械的拉开门，走出去，然后关上门吧。 我只记得自己一进卧室，就像害怕某个洪水猛兽会追来一般，连忙锁死了房门。 然后，我来到电脑前坐下，木然的打开了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已不知看过多少次的系统开机画面，我竟好过了一些。但电脑很快开机完成，桌面显示出来。 我有些不适，想也没想的按动重启按钮，下一秒，电脑重新启动，开机画面再次显示了出来，我似被这再普通的画面稍稍慰藉，竟好受了一些。 但很快，电脑又开机完成... 以前我总是觉得电脑启动太慢，但这时我却觉得它启动的太快了。 桌面图像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让人猝不及防。就如我此刻的状况。 来的太快了... 在这之前，我没有丝毫准备。 不过现在有了缓冲时间，我开始极力思考起来。但慌乱又纷乱的心绪就像公道上胡开乱撞的车辆，让思路不得通畅。 我几乎是用了全力，才把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碎的如玻璃渣一样的心绪慢慢捡起。 这大概用去了一个小时。 终于，经过这段时间缓冲，我要冷静些了。 “呼——”，缓缓出了口气后，我才发现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而有些不适，便干脆站起来，仰面倒在床上。 此刻大脑终于能正常运作，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我首先想到的，那就是现在该怎么办... 从爸爸的话中，可以推测妈妈只看了我在妹妹日记本上留言之前的内容，所以说，这之后的日记，妈妈很可能没看过。这其实并不难猜，对妈妈来说，偷看日记这种事，特殊情况下偶尔为之还能接受，但若是经常去做，显然就不合适了。 也就是说，爸妈并不清楚我和妹妹现在的关系。 虽然妹妹说过喜欢我，但在爸妈眼中，我是用了缓兵之计，答应丫头不在她之前找喜欢的人，却并没有表示喜欢她。所以很显然，他俩自然还以为我们兄妹的关系还和那时一样。是可以矫正的。 于是经过多方考虑，爸爸决定让妹妹去远一点的地方上大学。这样，既有助于让自己女儿分清楚亲情和爱情，也能让儿子解开这个束缚，去找个喜欢的人。正巧又有个不错的姑娘喜欢他们的儿子。” 既能把我们兄妹的人生扳回正轨，又能让我俩有个更好的未来。 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舍不得”“不放心”这类的说辞，就显得很无力了。毕竟，和我们兄妹俩能有个更好的未来相比，这种“逐小利吃大亏”的理由简直微不足道。 而若是这个时候我依旧想要丫头留下，也就意味着，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 毕竟是我的父母，生养我这么多年，相信他们一定能猜得出来。 所以，我心一沉，如果现在还想要妹妹留下，其实就是在告诉爸妈，我也喜欢丫头... 这是在跟父母摊牌... 第五章 逃跑可耻...但有用... 想通这点，心更沉了几分，我竟有了几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一刻，内心各种念头冲杂，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我深吸着气，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但此时此刻却是越想冷静就越混乱。平躺着看着屋顶的天花板，我逐渐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有了重量，压在身上，让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找妹妹商量，但念头刚动，又被针扎了一般下意识缩了回去。 爸爸说得对，这件事...要先对她保密... 但这之后，该怎么面对丫头... 是装作无事发生，还是... 想到这，我发现自己竟有些。一想到妹妹待会就回来了，我竟紧张起来。 不行，必须冷静下来。丫头那么聪明，如果我有异常，她一定能猜出来个大概的... 话是这么说，我隐隐焦急起来，但现在的自己又如何能恢复正常，妹妹这么了解我，哪怕只是一丝不对，她也一定会察觉出来... 怎么办... 此时的我，就像是落入水中又不会游泳即将沉下去一样，心思翻腾着，但就是想不出办法。 等等... 突然，心里念头一顿，好几个呼吸后，才又缓缓流转起来... 自己不能让妹妹察觉出来。那也就是说，不能让她看见... 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 没错，我灵光一闪，就算这个时候去学校，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 但是... 心里刚闪过犹豫的念头，一个想法直接凸到了面前——等妹妹回来就来不及了！ 我一惊，连忙坐起身。 想到就做，此时的我大概就像逃难一样，飞快动作起来，站起身一把抓起背包，然后飞快将之背上，又像被什么追赶一样，快步出了房门。 没有和爸爸打招呼，我飞速换了鞋，拉开家门就走了出去。 下楼后，我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竟害怕碰到正好回来的丫头。好在一路顺畅的，很快就到了车站，我几乎是才到，跟着就驶来一量途径我学校的公交车。我竟心头一喜，连忙走了上去。 上了车，就好像从群狼环伺的野外进到安全的房子里，我长长出了口气。 心里镇定了许多，终于能比较正常的思考了，这时我突然一愣。 林东辉，你到底想干什么... 愣然好久，我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接着转头默默看着车窗外。 窗外的街景随着公交车前行而不断后退，各式车辆和形形色色的人群不断在车窗外出现又消失... 我的思绪随之飞转。 说起来，精神病患者们总是异于常人。记得曾看过的一篇新闻报道，有一位精神病人因为总是自残，所以他的家人不得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对正常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严重扭曲的心理疾病。 我不由想，说不定在那位病人的世界里，自残反而是正常的。 就像自己现在一样，认为喜欢妹妹是正常的。精神病患者总会说自己没病，我也一样。 也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但事实上呢...我不禁怀疑起来，或许...自己和妹妹在一起，就是错的... 念头至此，仿佛行到了万丈深渊的悬崖边上，我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转移了思绪。 ...... 在公交车上度过了既漫长又短暂的一个小时，走进学校大门后，环顾着熟悉的教学楼和路边花坛里的草木。 我一阵恍惚，突然有种刚从突发火灾的森林逃到了河对岸，看着对岸大火熊熊燃烧，而自己却能安然无恙的放松心理。 但是，其实我也明白的。这火，或早或迟...一定会烧过来。 不过目前来看，还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我暂时放松下来，一路走着，很快就回到寝室。 这个时间还太早，室友们都没来。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看着空旷的宿舍，一时觉得有几丝失落。 把东西放好，我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课本无所事事的翻着，想把落下的进度补回来。结果不出意料的根本看不进去，不管我如何的集中注意力，今天爸爸找我谈的事总是会跳出来挡在思路前面。 于是我又打开电脑准备玩会游戏，但手才放在鼠标上，就没了一点心思。 最后，我放弃的叹了口气，就这么看着桌前的课本，呆呆的任思绪乱转。 过了不知多久，纪宏第一个到了寝室。 “哟”，显然没想到我已经到了，纪宏惊道：“东子，这么早啊。” 我正待说什么，我这室友一脸自作多情的道：“来这么早，不会是一周没见，迫不及待想见我们了的吧？哈哈哈哈——” 这家伙... 察觉了我不爽的脸色，正得意笑着的某人忙改口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肯定想的不是我们啦，而是你的沁然对不对？” 沁然... 我一愣。老实说自己对那个娴静少女的感情，已变的相当复杂... 还真是...我心里叹了口气，不知怎么面对她了... 见我不说话，纪宏继续打趣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俩都一周不见了，想必已经过了二十几年，现在想的紧是不？”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叹口气。 纪宏一怔，意外的没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把他的背包随手甩在床下，然后蹲在我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换了个话题：“诶，灵云山那边怎么样，好玩不？” “还行...” “肯定有好多特产吧，带来了没，快拿出来先给我尝尝。” 听纪宏这么说，我才想起，待在灵云山市的最后一天，丫头特地买了些灵云山的特色小吃山药糕，一共四盒，记得她当时还专门嘱咐，叫我给室友和沁然一人一盒。 但我刚才走的匆忙，竟忘了带上... 我挠挠脸：“呃...过来得急，忘家里了...” “什么？！”，桌对面的某人夸张的加大音量：“忘带了？？” “咳...我下周带来...” 纪宏还想说什么，寝室门突然一开，桂成走了进来。紧接着，他刚一脚迈进屋子，第一眼就瞧见某个家伙蹲在他椅子上，顿时就不爽了。 “啊...”，纪宏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桂成眉毛一挑：“你干嘛踩我椅子上？”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 “那你怎么不一不小心就上天去啊？啊？”，桂成生气道：“先给我擦干净” “知、知道了...”，自觉理亏的纪宏连忙扯了张纸在椅子上擦拭起来。 不过桂成还不满意，在一边愤懑的道：“我就说你鬼鬼祟祟来寝室做什么...” “你跟踪我！”，某个家伙一惊，立刻反应过来：“你才鬼鬼祟祟的！” “哼，我只是刚好在你后面，你以为我会无聊到跟着你吗。” 我有些无语，看来这两个家伙还是前后脚到学校的，会不会这么巧啊... 念头闪过的这一瞬，我不由恍惚了几秒，突然就愣住了。 像现在这样的日常，还能持续多久呢... 第六章 久违 就在我恍惚的时候，桂成看过来道：“东子来这么早啊，奇怪，以前你明明都是最晚到的...” 那是因为我家离学校最远。不过我此时却懒得反驳，毕竟这也是事实。 而桂成说着说着，突然摆出恍悟的神色，随即拿出一副很懂的语气：“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想某个人了...对吧？” 这家伙又知道了... 我颇为无语的叹了口气：“就不劳你费心了” “哼，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桂成一脸不理解：“上周你一没来上课，你的沁然就来问了，啧啧，这个关心啊，真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 说完，似想着什么，我这室友跟着奇怪道：“话说，你请假的事，你都没有先告诉她啊？” 自己请假，也没必要特意跟沁然说。除非我俩的关系，已经到了那种地步。 虽然我自己觉得离那一步还差得远，但在室友眼里，却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心情复杂的不知说什么，这一瞬，仿佛左解释不是，右解释也不行。 不管走那头，前面等着我的，都是堵着的死路。而我却不得不向前走，结果可想而知，被愈来愈窄的空间逐渐挤压，越来越喘不过气，直到... 此时此刻，好不容易正常了一点的心思又被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我抿抿嘴唇，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个什么出来。又只好闭上了嘴。 见我没说话，桂成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他注意到纪宏已把他的椅子擦好，正要离开，顿时喊住某人：“等等” “干嘛？”，纪宏转身看了叫住他的人一眼。 桂成指着自己的椅子：“这就完了？” “不然呢，你还要怎样啊？” “道歉啊，赔偿心理损失。” 纪宏一愣：“啊？” 桂成也懒得解释，直接道：“现在对着我的椅子下跪，然后诚心诚意的道歉，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踩你了，请你原谅我。’” “喂喂，别过分了啊。” “你踩在我椅子上的时候想到过分了吗？嗯？！”，桂成不依不饶。 “不就是踩一下吗，你要是觉得不平衡，去踩我的椅子也可以啊。” “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过分啊。”，桂成一脸洁癖症患者差点被淋了一身泥的后怕神色：“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不然，就要坐被你踩过的椅子，到时我的精神损失可就大了。” 纪宏有些底气不足：“都说了不小心...” “总之，现在对我的椅子下跪，然后说句对不起，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桂成摆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不要，我堂堂男子汉，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凭什么要给你的椅子下跪。”，纪宏又补了句：“而且我已经跟你擦的比之前还干净了” 桂成稍一犹豫：“那你把我椅子舔一遍也行...” “喂，你这家伙，更过分了吧。” 桂成现在显然就是得理不饶人，当即冷笑一声：“你不是擦干净了吗，那舔一下自然也没什么吧。” “这...这是心理上的...” “你也知道这是心理上的，你给我和我椅子造成的，就是这种心理创伤，现在自然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弥补。” 面对桂成这歪理，纪宏一时理屈，向我求助道：“东子，你说句话啊...” 要是以前，有这样恶作剧的机会，我一定会加入进去煽风点火，好让这两个家伙狗咬狗... 不过现在却是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我趴在桌子上，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 现在，我还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总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都离自己好远，都跟自己没关系。 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像是离我最远... 想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几乎快认清现实，明白自己跑来学校，就是在下意识逃避妹妹。 我本想找到一个足够正确的处理办法再回去。可现在我却发现，并没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办法。 前面只有两条路，不管向左向右，都一定会失去一部分东西。 难选啊，唉... 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身下的桌面，我突然觉得好迷茫。也好累。 大脑似也不愿意在运转下去，渐渐停了下来，什么也不愿去想。就像累到极致后，哪怕知道身后还有穷凶极恶的野兽在追，也是宁可葬身兽腹，而不愿让身体再挪动一点... 就这么发了一会呆，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产生的动静让我逐渐回过神。 原来是我这两个室友交涉未果，唇枪舌战一番后，桂成扬言要把纪宏的“恶行”，当然要添油加醋那种，告诉某个小学妹，纪宏顿时就急眼了，就要去抢桂成的手机。 然后这两人就围着桌子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我无语的同时，心底浮起几丝羡慕，随即一怔。 没想到这本以为早已过腻的日常，自己也会有羡慕的一天... ....... 当天下午，丫头就发消息来了。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去学校。 我犹豫着，又斟酌一会，最后还是选了个“想来学校把落下的进度补上”的理由，算是把妹妹应付了过去。 放下手机后，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刻，想到要再过一周才会再见到妹妹，我竟放松了几分。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必须在这五天时间内想到办法，或者...做出决定... 难啊... 但让我意外，不，也不算意外的是，第二天中午，丫头就特意过来了一趟。 这天上午下课后，借着下课后走出教学楼这段相同的路程，我和沁然简单交谈了几句。虽才一周未见，但再见这个美丽安静的少女，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总觉得像是很久没见到她了... 不过这之后，我就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她已经到学校门口了。言下之意，即是催我快去接她。 虽然看过来的目光大都是长她几年级的学长学姐，但这个美丽的少女却仍旧坦然受之，丝毫不显害羞或不好意思。 她不时向校内深处眺望着，神色在顾盼间带着丝丝的期盼，俨然一副在等喜欢的人的模样。这让不少人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所以当时挂了电话，我竟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即迈步走去校门口。 拐过一个弯，刚能看到学校大门口后，我也瞧见了妹妹。 那个长发及臀的美丽少女，轻轻背着手，安静的站在校门一角。她就这么简单的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吸引了几乎所有行人的目光。 第七章 妹妹的盘问（一） 很快，丫头就看到了我，显然知道我也瞧见了她，这个美丽的少女立刻微微转身面向着我，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今天的妹妹也是日常的夏季出门装，一件淡灰带有简单印花的Ｔ恤，棕色的七分裤。窄小的裤口刚好位于腿肚，其下白生生如雪藕般的半截小腿暴露出来。 怀揣着几分复杂的心思，我向校门口走去。随着接近，我跟着发现妹妹手上正拎着一个口袋。 刚一走近，少女便撅起小嘴道：“太慢了吧” “要来的话倒是早点打电话啊”，我在丫头身前两步停下。 “哼，这是突击检查，要是提前说了，谁知道你会怎样。”，少女似意有所指的道。 我微微怔了瞬，知道这丫头是想诈我，于是神色不动，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妈妈知道你来了吗？” 少女微一侧脸挣脱我的手：“你忘啦，星期一，爸妈不在家的。” 就是说只有妹妹在家里，所以她一个人闲着无聊就过来了吗... 虽然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但我还是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边走边说。” “嗯”，丫头略一点头，跟着把她手上拎着的口袋递给我：“呐，你的东西。” 我将之接过，发现这是我们在灵云山买的特色小吃山药糕，袋子里正整齐的装着四盒。 我有些意外：“真没想到，还要劳烦妹妹大架，谢谢了啊。” “哼～”，少女娇俏的哼一声，跟我并肩向学校外走去，同时不忘嘱咐道：“这四盒山药糕，一人只有一盒，千万别多送了。” 这丫头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一个人不送而送另一个人两盒... 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我安慰道：“放心吧...” 身边的少女瞧了我一眼，小脸划过一丝红晕：“知道就好...” 这时我们已离开学校大门，我环望周围一圈，嘴角弯出一丝笑：“你也难得过来一次，说吧，想吃点什么，哥带你去吃个够。” “那可不见得”，丫头背起小手，一步一步跟在我旁边慢慢向前踱着：“我以后也会经常来这的，到时想吃什么不可以啊...” 说这话时，我注意到妹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瞄过来，顿时知道她话里带了些试探的意思。 家离这里很远，所以她想要经常来这，除非是在这上学... 丫头今天过来，果然不是只送东西这么简单... 呼吸不由滞了瞬，我又想起了昨天爸爸跟我谈的事情。 心里默然一秒，我避开少女的话，另道：“那你总得先说说现在想吃点什么吧” “唔...”，少女想了想：“就去上次的中餐馆吧” 又要去那里吗，我一怔。上次的中餐馆，即是上次她和妈妈去过的那家餐厅，也是我和沁然去过的... “要包间啊，情侣包间。”，丫头小脸一红，却一本正经的道：“我想看看包间是什么样的...” 闻言，我立刻明白了妹妹在打什么算盘。要去包间，显然是想问出个什么来。至于她想问什么... 隐隐有所猜测，我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下头：“走吧” “嗯” 之后，像是完全把这事忘了，又或是自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少女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一边和我随意聊着，一边跟着我向上次那家中餐馆走去。 那家餐馆的距离并不远，我们又走的比较快，只十几分钟后，便到了目的地。 跟着店员的指引，我俩上了二楼，在小包间就坐。 “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待服务员领了菜单离开，桌子对面的丫头环顾着身周这小小的空间，意有所指的道：“果然挺小的，两个人坐在里面，还挺有气氛的...” 言下之意，就是指我和沁然一起来这吃过饭。 我忍不住笑笑，软声道：“好啦，都快闻到酸味了。” 对面的少女微微红了脸，干脆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那是因为酸菜土豆鱼要端过来了...” 服务员才拿了菜单离开，那有这么快就上菜的... 所以我道：“那有这么快啊” 丫头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神色中竟带过几丝疲累：“但总会来的，不是吗...” 见状，我的心突然莫名颤了颤，几秒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 妹妹这次过来，果然是有什么要问... 我沉默着，而妹妹也没了动静，依旧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不主动说一句话。小小的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刻，房间里似有什么相持不下，让这诡异的安静足足持续了七八秒。但到最后，我还是败下阵来，认输的叹口气道：“真是...败给你了...” 听我这么说，少女立即抬起脑袋看过来，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同时用她那白嫩的小手拍了拍桌子：“说吧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臭丫头... 我有些无语，又犹豫了一息，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先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吧...” “还能有什么啊...”，少女小声说着：“送东西，想你了，担心了...” 担心了... 妹妹是察觉了什么吗... 我挠挠脸：“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是啊...”，趴在桌上的少女叹了口气，抬眸看了我一眼：“但总觉得...哥你有问题...” 这敏锐的直觉。我心脏微微跳快了两拍。 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打消了矢口否认的想法，我认输的叹口气：“好吧，确实是有些事，不该瞒你的...” 妹妹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用手敲敲桌子，拿出审问的架势：“说吧” 我飞速思索着，最后斟酌着道：“昨天，你也知道，我很早就来学校了...” “嗯”，对面的少女微一点头，仔细打量了我两眼：“但我琢磨了好久，我亲爱的哥哥...是那种为了赶进度就会提前去学校学习的人吗...” 我有些不满：“臭丫头，我怎么就不能是了。” “嘿嘿...”，少女轻轻笑了笑，冲我眨了眨眸子：“我的哥哥，我还不了解嘛。” 还真被这丫头猜对了... 我终于发现自己是找了个多蹩脚的理由。 要是自己说青华有事找我这么一个简单常见的理由，妹妹多半都不会怀疑。 昨天自己还真是乱中出错... 第八章 妹妹的盘问（二） 好吧。事到如今，好像是不得不说了... 我叹口气，打算如实招来。但临到开口，不知为何，想起昨天爸爸的嘱咐，又有所顾忌的将即将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再次斟酌一会，我缓缓道：“其实...昨天爸爸找我谈过了...” “嗯”，少女只一点头，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怎么回事，什么也没说，显然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嗯...”，我沉吟着，犹豫着道：“他跟我说...让你离开家去外面上学，主要是想让你能独立一点，说我太惯着你了，所以...这次你报考大学的事，爸爸叫我不要管...” 闻言，少女想了想，轻声问道：“哥怎么说的啊...？” “我说...我其实也挺赞成你留下来的...” 说到这，我顿了一秒：“但是爸爸就是说是我们太由着你了，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干涉...” 我说的这番话也算不得假，只是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心情复杂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少女唇角抿出一抹笑，眨眨眸子道：“所以就跑来学校了？” “嗯...”，我迟疑点一下头：“本来是想利用这几天来想一个好点的处理办法的，结果你今天就跑来了...” 听我这么说，妹妹沉思起来，几秒后才道：“爸爸这招各个击破倒是有点想到了，只要说服你和妈妈，让你俩插不进话来，我独木难支，肯定就不敢违逆他的决定...” 事实上看起来是这样，爸爸的本意也是如此。 这一刻，我心里涌上一阵无奈。但谁都没想到，爸爸这一举动背后，却很可能掀扯出隐藏更深的东西... 对面少女抬眸看向我：“那哥，你有办法吗？” 要是有就好了。 而且，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现在这种情况，前面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同意爸爸的决定，让妹妹去外地学校上学。 要么，挑明自己和妹妹的关系... 如果挑明我们兄妹俩的关系，那后果...我有些不敢想象下去... 这一刻，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女，我心里真的纠结到了极点。 好像不管选那边都不行。 可时间仍旧不断推着我向前走，逼我做出决定。最要命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做决定，也是一种决定... 迟早会... 我抿了抿嘴唇，最后轻轻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哦...”，丫头一脸沉思的点点头，接着突然问：“那哥想我留下来吗？” 这个根本没必要犹豫，我点一下头：“嗯，想。” “嘿嘿...”，闻言，少女轻轻笑了起来：“那就没问题了” “你想到办法啦...？” “没有...”妹妹轻轻叹了口气：“哪能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啊...” “不过，现在能想到的笨办法，就是死皮赖脸的硬留下来。”，丫头顿了顿：“这次，就算是我翅膀长硬了，敢违背爸爸了吧。” 听妹妹这么说，我更不知说什么好。想要强留下来，要是事情原委真如我跟丫头这么说的倒还好。但是，其中最关键的，爸爸最主要是因为知道了妹妹喜欢我，所以才不让她留下。 也就是说，妹妹越要留下，就越证明她喜欢我，而爸爸就更不会让她留下... 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心渐渐沉了下去。 想到这点，我不由犹豫，是不是该把最关键的信息告诉丫头... 但看着对面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我忍住几次想将之说出口的冲动，最后还是没说个什么来。 “这件事，等我这周回来再好好商量吧。”，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某个东西，突然伸出手，捏了捏把脑袋枕在桌上手臂上的少女的脸蛋。 还是那么的软嫩光滑，我忍不住多捏了两把。 虽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任我捏着她的脸蛋，但丫头却不满的敲起了小嘴：“乱捏什么呀...” 我一时出神，忘了回答。而妹妹见状，脸红红着不作声了。 一会后，我俩点的菜就陆续端了过来，我和丫头一边开始吃饭，一边随意聊着。吃完这顿饭，差不多用去半个小时。 结了账，跟着妹妹在街上走了一会后，我送她去最近的公交车站乘车。 “回去就老实在家待着，别乱跑，还有要按时吃饭，待会到家给我打个电话。”，丫头要坐的公交车还没来，我就提前嘱咐着：“要用家里的电话打，知道了吗？” “嗯嗯嗯，知道了。”，少女连点点脑袋，然后笑道：“我都长这么大了，哥你也该多信任我一点了吧。” 我微微怔了瞬，总觉得妹妹这话，没听上去这么简单。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我直接道：“再信任我也不放心” “哼...” 丫头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却是没继续说了。 接下来的几秒，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俩之间，竟难得的安静下去。不知为何，我一时竟找不到该跟妹妹说些什么。 好在一辆公交车跟着从远处弯道缓缓现身，正是丫头要坐的那路。 见状，我想再说点嘱咐的话，但看着身边的少女，临到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那哥，我就先回去了。”，显然也看到她要坐的车已经开过来了，丫头看过来的眸子里除了不舍外，还带着几丝期盼。 我怔了怔，迟疑的点一下头：“嗯，好。” 见我这样，好像是期盼破灭，少女似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她很快收拾好情绪，俏生生站好，故作不悦道：“喂，你妹妹今天专程来看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就没什么表示吗？” 闻言，我踌躇了两秒，最后还是抬手把身边的少女抱在了怀里。 妹妹的身子还是香香软软的，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突然隔了个什么东西... 抱着丫头几个呼吸的功夫，公交车已经驶近了，我适时松开手，心有不舍：“这下总行了吧” “嗯...”，丫头脸红红的点点脑袋。 很快公交车在我们身前停下，车上空荡荡的，只有三两几个乘客，车门随之打开。 我柔声催促：“好了，上去吧。” “哦...”，少女乖乖应着，转身上了车。 第九章 考虑 目送着妹妹坐着的公交车渐渐驶远，我终于忍不住，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看了眼手上提着的口袋，里面装着四盒灵云山特产。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那个黑发少女一离开，胸口冗积的东西再也压抑不住，几乎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 我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我也终于有时间喘息一会。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妹妹升学的事，思绪反复辗转，没了睡意，以至于常常难以入眠。 之前我总是把棘手的事留给以后的自己。但现在，却是不得不面对了。 这段时间的闲暇时间，我主动又被迫的认真考虑了很多东西，想让自己能更清楚自己的处境，结果却越来越迷茫犹豫。 就像周公梦蝶或是蝶梦庄周，越是仔细思考，我越是不能清楚自己的状态。 现在的我，到底是在梦里，还是梦见自己在现实里。 爸爸的决定，毋庸置疑是正确的。自己的想法，对于其他人来说，有可能就是精神病患者比之正常人... 自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所以我不敢凭着自己的想法就做出决定。 我也总在假设，要是真跟爸妈摊牌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毫无疑问，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个家。 那时候，大家又该怎么相处... 妈妈倒还好，但爸爸对我们兄妹，是绝不会认同的。那个阅历丰富的中年男人，太清楚近亲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论是社会上还是个人上，都极难维持下去。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他就绝不会同意。 事实上，就算妹妹忤逆了他的意志，留下来在这里上学，我们一家人...还能像往常一样相处吗... 仅是为了自己，就把这个父母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弄得支离破碎，这该是多自私...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都会往下沉。 而且，有一些念头总是会猝不及防的冒出来，让我防不胜防。 最近，总是时有时无的，突然就想到了上周末爸爸对我说的那番话。 妹妹对我...到底是亲情上的依赖还是男女之前的爱恋... 老实说我不该怀疑这个的。丫头对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男女之爱。 但是，就像一根麻绳，平日里不使用时表面平整一切正常，但承受的拉力过大，被两头拉扯即将断掉的时候，绳上就会有一些毛边被绷出来。 此时的自己大概就是这样，被左右两边的艰难抉择重压着，总会冒出这些念头。 而且我隐隐感觉，再不想出个法子出来，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想绳子一样，“啪”的断掉... 这种感觉，又像是你亲眼看见一颗鸡蛋被扣在铁碗里，当有人和你打赌碗里扣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如果赌一百一千乃至一万，你都会毫无怀疑的确认碗里扣着的，就是鸡蛋。 可当这打赌的份量变的太重，譬如一千万一个亿，远远超过你所能承受极限的时候，你就不会绝对肯定了，不禁就有怀疑，或许这碗里扣着的不是鸡蛋，只是像鸡蛋的某个东西，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所以此刻的自己，明知道不该怀疑，但还是忍不住想，妹妹对我...到底又是那种呢... 这两种感情，万一真如爸爸所说，混淆了呢... 妹妹现在毕竟还小，再有一个月才成年，也不是绝无可能... 我心里提起一口气，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只是一方面，我也知道，更深更广的东西，都全都系结在自己的决定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退一万步说，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就算我能承受，那丫头呢。 她能吗... 就算能，想必也不是那么好受。自己又能舍得让她承受吗... 就因为她喜欢我，所以我就心安理得的让她承受自己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 未免太自私了。 而另一选择，让妹妹离开家去上大学。 首先，客观的说，去更顶尖的大学深造，对丫头来说，无论是能力也好智力也罢都有很好的提升。她本就相当聪明，有了更高的平台，无疑能更好的发挥。 这对她未来的发展显然更好。我相信这也是爸爸考虑到的一点。 然后，就算丫头去了外地的大学，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就这么断了，只会埋的更深。等到将来，我们俩都有了独以立身的资本，那个时候，父母的对我俩的约束越来越小，摊牌的时机显然更成熟... 而且最近的顶尖大学，离这也不过一天的车程，我随时可以去看她。 最关键的是，妹妹独自在外地，自立能力更强，并且会更成熟。说不定那是，她就分清了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 到那时，一切都还不晚。我们这段关系本就要持续相当相当长的时间，甚至蔓延几十年的光阴，也没必要非要争取这一时一刻。 有时候稍微退一步，或许能走的更远。 另外，如果这样，不论家庭也好，其它的也罢，也都能保持住现状... 只需要稍微牺牲一下眼前的东西，就能兼顾住各个方面。 换句话说，眼前的损失，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 相信想清楚这些，只要自己还是个有理智的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事实上我的理智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但是... 或许就是自私的占有欲作祟，我发现自己哪怕想明白这些，还是会舍不得。 很舍不得... 就好像被毒蛇咬过的肢体，为了保命只好截肢。明知不这样就会没命，但又有多少人能果断做得了决定。 认真思考几天后，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梳理了一遍。我发现自己还是做不了决定。 这是一个关系重大的决定，不只涉及我一个人，要想短短几天内就做出选择，又谈何容易。 自己还需要时间。 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就这样，今天又到了星期五。 上午的课程结束，吃过午饭回到寝室后，我坐在自己座位上翻看课本。 这两天来，我发现如果不给自己找点需要思考的事做，思绪就总是会找到机会跳到妹妹升学的相关事情上。 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也莫名的可耻。 但它至少有用。 这就够了。 第十章 该死。 “哈哈，听说今天下午的课又黄了。”，正在看电视的桂成拿出手机看了看后，颇为惊喜的道。 “又黄了，不是吧...”，纪宏也拿出手机看了下：“还真是，万老师又咋了...” “说不定是老婆又要生孩子了，嘿嘿...”，不去计较这个，某人神色雀跃起来：“今天下午没课，岂不就是说，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收拾东西”，坐在床上的纪宏连忙蹦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就你最快，秒男。”，桂成不甘落后，也收拾起课本。 而青华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随即把手中的东西一丢，也开始整理东西。 看他们这副模样不像装的，我还是拿出手机确认一下。跟着，我的手指不由顿住了。 没想到是真的... 这时手机已收到了班级群发的通知，大意是今早万教授在另一所大学讲课，回来路上遇到很严重的堵车... 所以暂定把今天下午的课移到下周四晚上。 周二...记得那天是满课，晚上还有自习，如果晚上再加上长达四小时的文学概论... 而且最关键的是，第二天又是万教授的课，这不就连着了吗... 给人的感觉，就像把所有的课都凑到一起了。 我突然想到自己总是习惯的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以后，不就跟现在一样吗。 到最后所有事堆在一起，不得不做，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现在就可以直接回家。 看完整条通知，我心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而且不知为何，反而还有些失落。 失落... 紧接着反应过来，我一怔，接着默默怔然了许久。 我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的想法，竟跟快一年前那个校园愚人节的夜晚相似，那晚，妹妹对我表达了她的心意... 而我说自己要考虑要考虑，结果却变的畏畏缩缩，甚至变的想逃避。 该死。 明知道不该这么想，但这种情绪从心底深处钻了出来。就像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某个人，结果越这么想，那个人的身影就越清晰。 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喂，东子。”，大概是见我呆呆看着手机，纪宏提醒着：“愣着干嘛啊，收拾东西了。” “哦...”，我慢慢回过神来，把手机放在桌上。 桂成一边把他的课本和纸笔往背包里装，一边对我道：“你怎么了，下午不用上课，明明是好事啊，怎么一点也看不出高兴啊？” 话音落，说话的人又补了句：“说起来，总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 脸桂成也看出来了吗，我心头微微提起，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来不及多想，我随口找了个理由，淡淡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下周还不是要补回来。” “但是今天下午不上课啊，嘿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以后的事，交给以后的我不就行了。” 桂成这家伙，想法倒是跟我挺像... 也是，总之先回家吧。我安慰着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念头闪过，我轻轻出了口气，不再多想，也起身准备整理东西。没想到桂成把话题又转了回来：“话说，东子，你不觉得你这几天有点奇怪啊？” 我一愣：“有吗？哪里...” “嗯...具体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桂成收拾着他的手机充电器，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跟你的沁然还好吧？” 把我的异常联系到沁然那了吗... 我沉默几秒，最后应一声：“还跟以前一样啊...” “哦，那就好。”，桂成先是点点头，接着又道：“话说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倒是抓紧啊。” 说着，桂成顿了一下，看了眼另一头的纪宏：“你看看这个家伙，认识那个什么蓉学妹的时间还没你和沁然的一半，但现在都敢大白天卿卿我我了。” 纪宏和他那个小学妹进展迅速，我估摸着，就差带回家见父母了。 闻言，纪宏又得意又不满的道：“怎么，有意见啊？” “哼，狗男女...”，某人的语气中不无羡慕嫉妒恨。 “嘿嘿嘿...”，纪宏故作憨厚的笑了起来，让桂成在一边气的牙痒痒。 见纪宏转移了桂成的注意力，我悄悄的松了口气。 然后，担心这家伙再把注意力转回来，抱着逃走的心思，我把课本装进包里，顾不上收拾其它零碎的东西，一边将背包拉链拉上，一边向门外走。 桂成瞧见了道：“这么急啊” “赶着投胎”，这时我已走出宿舍门，淡淡的补了句：“后天见了” 快步走出宿舍大楼后，我想直接回家。可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妹妹应该在家，心里竟不受控制的迟疑了瞬。 我发现自己隐隐又想躲着丫头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该死。 这种时候，不回家还能去哪。把某些想法强压在心底，我迈步向学校外走去。 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软偏中性的声音：“喂，你的充电器。” 这个熟悉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青华，这家伙是追来了... 还有，多少年前的梗了，居然还玩。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你的充电器...” “你不要的话，我就拿走了哦。”，虽是这么说，青华几步赶上我，还是拉开我身后背包的拉链，把充电器放进去后，又将之拉上。 随即青华赶上一步，跟我并肩走着：“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也没有多急吧...” 身边的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问：“话说，你跟沁然真没事吧？” 青华是知道我跟妹妹的关系的，所以我没有隐瞒，直接道：“没事...” “真的？” “嗯”，我点一点头，略一犹豫，心头生起愧疚：“我和她...是不可能发展下去的...” 闻言，青华沉吟了几秒：“那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果然问起了这个。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关于妹妹志愿的事告诉了自己的这个好友。如果非要将这些告诉一个人，那就只有青华了啊... 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有意隐瞒了关于妹妹日记的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内心深处不愿承认，这个关键的信息，自己总说不出口。 ......
第二十卷 第一章 先兆 这个原因，就是沁然。 其实自己早就该想到了。 对丫头来说，那个娴静美丽几近完美的少女，毫无疑问是个十分巨大的威胁。所以我在学校的时候，妹妹其实是很不放心的。 所以，她才会抓住这次出来旅游的机会，把我从学校拉了出来。 再然后，用她的话说，就是把我“拿下”。 就像刚才那样。 这样，尘埃落定，妹妹就会安心许多吧。不得不说，也是丫头实在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们一旦有了什么，只要她不离开，我就绝不会丢下她。 从骨子里来说，自己确实是那种很传统的男人。 而且老实说，要不是沁然那通电话，刚才很可能真的就... 念头转到这里，几缕心绪终于交织在了一起，我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也就是说，妹妹现在其实很有危机感，也很急迫。 倒不是对我的不信任。我了解丫头，也知道她对我还是很信任的。 但是... 这种心情，就好像明知道尚在念小学的女儿放学后会直接回家，但还是担心出什么意外而去接送... 这个例子或许过于夸张，但也能从侧面看出，妹妹实在把我看的太重要了... 太重要了。 而且在丫头眼里，她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威胁巨大的沁然，所以她才会这么不放心。现在想想，真的理所当然。 思绪及此，发现自己后知后觉，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丫头。 “呼——” 我缓缓出了口气。在这点上，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想到这，我不由又想，要是今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又会如何呢... 如果刚才妹妹执意要继续，或是再主动点，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毕竟我就算再怎么能忍，在这个美丽诱人的小少女面前，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那么，她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但是，就如丫头所说的，她听我的。所以明知道再主动进攻一下我就会抵抗不住，她还是妥协的退了回去... 这一刻，思绪越转越快，很多生活上的平淡事渐渐被我瞧出藏在其中的联系，我隐隐推测出了丫头计划的全貌。 接着，越推敲越觉得就是这样，我先是愣了一会，随即不由抿嘴笑了下。 这臭丫头，果然只把她的计划告诉我了一部分... 但不得不说，还真是万无一失。 想到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我心头就一阵滚烫。要不是想到周兰也在，我现在说不定就会直接过去把妹妹抱着怀里又蹭又摸... 抑制住这种冲动，我耐着性子静静坐着，任思绪翻转许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回过神来，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爬了一天的山，刚才又被丫头折腾了几次，自己大概是真的累了，困意很快侵蚀而来，于是我索性不再多想，把电视和灯一关，翻个身便睡下了。 ...... 第二天早早便起来了。昨晚睡得很沉，醒来后，我只觉得一身轻松。 再见面的时候，妹妹倒是没什么异常，但我再看周兰时，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自从在丫头那得知周兰是喜欢我的之后，吃早饭时，我就忍不住装作不经意的观察起了对面这个齐耳短发的美丽少女。就如想象中一样，她不紧不慢吃着早餐，至始至终没看过来一眼。 实在看不出来异常... 还有，我也是突然才想起。等等，昨晚妹妹过来，周兰不会不知情吧... 说不定...她其实知道妹妹是过来干什么的... 我心一跳，那她岂不是很有可能知道丫头的计划... 那么她说不定已经知道我知道了她喜欢我，现在只是装作不知道。就像我装作不知道她喜欢我一样... 想到这，我突然头疼起来。这么绕来绕去的，还真不知到底哪边知道的多一点。 不经意的目光转向短发少女身边的妹妹，见她也正偷偷看过来，但触及我的目光，又急忙把视线缩了回去。 这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怪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丫头还有什么瞒着我... 不过又犹豫了会，我还是放弃了深究的想法。 吃过早饭后，我们简单修整了一下，便沿着石梯继续向上爬。 本来我还打算劝妹妹坐车上山的，但想起昨晚沁然那番话，最终还是改了主意。既然丫头愿意，那就多陪她几天吧。 就这样，我跟着两个少女在山上走走看看，遇到途中景点不多的路段，便带着她俩坐车向上。就算这样，等我们到了山顶，还是用了三四天。 这期间，我还特意乘车下山一次，把妹妹的换洗衣物拿了上去... 山顶就如预料那样宽阔，有好几个高度不一致的由石梯连接着的大型广场。其上的建筑更是众多，而且占地不小层数不低，看上去颇为的气派。 这里的旅馆比起路途中那些要好上许多，不止提供最基础的住宿服务，装修精致，设施一应俱全，因此住客更是众多，甚至还有长住几个月的。 不过相对的，价格一点也不便宜。 最终，我们只在山顶待了一天，看过日出日落，心愿达成后，丫头也不再留恋，所以我们在第二天就直接下了山。 这时已是星期五，我有些无语和遗憾，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请了一周的假... 下山后，我们又在灵云市逗留了一天，在城市景点简单逛了逛，顺便买了些特产。次日一早，便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于是，这趟灵云山之行，算是就这么结束了。 坐在回去火车上，看了眼坐在邻座的两个少女，我转头看向窗外，思绪不由飘远。 这几天相处下来，丫头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我和周兰的关系确实要近了些，虽然不怎么明显，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本来我也跟妹妹一样，认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 等我和妹妹告别周兰，回到家时，正是星期六的下午。 知道丫头就要回来，妈妈自然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来为她的宝贝女儿接风洗尘。而妹妹也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分别送给爸爸妈妈。 其实为人父母，更多时候在意的并不是子女花了他们多少钱，而是对子女对他们的那份心意。 所以虽然买礼物的钱还是由爸妈报销，但看得出二老还是很开心的。 第二章 意料之外（一） 饭桌上，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随便闲聊着，由妹妹说起这次出游的所见所闻。但聊着聊着，话题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又被绕到了丫头的升学志愿上... 毕竟升学考试的成绩还有一周左右就要出来，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当爸爸谈起这事后，妹妹明确表示她想要报考我所在的学校。而爸爸虽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行”，但话中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意思。 一般这个时候，话题到这也就到此为止了。但丫头却更为坚决的表示，除了我所在的学校就哪也不去。 而爸爸几乎没有迟疑，又只淡淡的补了一句“不行”。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敏锐感受到饭桌上的气氛似被什么一阻，竟明显滞了一瞬。 我的爸爸是那种古板庄正的人，平时与我和妹妹的交流本就少，像现在这样连着说两次“不行”的情况更为罕见。所以这简直就是在强调，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妈妈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异常，立即适时插话进来，巧妙的把话题带了出去，这才把饭桌上僵持的空气疏通了一些。 但这之后，我并没有松口气。这事看上去就好像水面上投颗石子，待涟漪散去就一切归于平静。但我很清楚，这只是矛盾的开始，随着时间前推，一定会更加激烈... 想明白这点，我的心思竟不受控制的乱起来，一时间甚至都不清楚吃进嘴里的菜是什么味道。 吃过饭后，我借口旅途劳顿，早早回了房间。 来到电脑桌前坐下，我习惯性打开电脑。看着熟悉的开机画面，心绪却不停翻转。 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爸爸会这样表态，也就意味着妹妹升学这事，完全没有商量余地。老实说我也曾想过他会不同意，但没想到会这么坚决。 所以目前看来，真的难办了。我心口似被拥堵上什么东西，各种情绪淤积起来，在胸口涨的有些难受。 呆呆在电脑前坐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这时电脑早已启动完成，显示器屏幕上是还那张熟悉的桌面... 我慢慢吸口气，然后伸手把电脑关机，起身站了起来。 总之，先睡觉吧。旅途劳累也不全是借口，此时我确实觉得从内而外都有种脱力般的难受，于是把鞋一踢，直接就倒在床上。 想要吐出胸中烦扰般大大的出了口气，自我安慰似的觉得好了许多，我随手拉过被子，侧过身准备睡了。 这时我注意到枕下的床单。虽然花色和纹路跟我那张相似，但一些细节还是不同的。 这丫头，果然又把我的床单拿去洗了... 想到这，一点清凉忽从心里绽开，如一碗清水倒入沸水里，让之温度稍降。我突然觉得好过许多。 ...... 本来我以为，这场关于升学志愿的矛盾会日益剧烈，并开始思考起应对方法。但接下来发生的，却远远超过了预料...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妈妈和妹妹打算出去逛街。 “哥你也来吧”，在玄关换鞋的丫头侧过半个身子叫我道。 我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道：“今天我就要去学校了，让我消停会吧。” “哼～”，少女不置可否的哼一声，又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没有，快去。” “臭哥...”，丫头不满的咕哝一声，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便换好鞋子，跟着妈妈出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客厅里顿时就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我俩都没说话，一时间只有客厅电视正播放着某部历史题材电视剧的响声。 电视里两军对阵，双方士兵冲在一起，乒乒乓乓打做一团。 觉得有些无聊，我便想先回房间。没想到就在这时，爸爸突然叫住我：“小辉” 我一愣，动作僵住。 自小到大以来，都很少能在爸爸脸上看到犹豫神色。但此时我明显感觉他迟疑了一息，才缓缓站起。 也不说话，这个向来寡言的中年男人抬起脚向书房走去。直到走到门边，才淡淡道：“进来” 我心快跳了几拍，来不及多想，起身跟着他进了书房。 进书房后，我顺手把门关上，而爸爸也坐在了书桌的椅子上。 要是普通的事，爸爸是不会把我叫到书房谈的。所以我隐隐预感到爸爸即将要说的，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而这事... 察觉气氛明显凝重许多，我的心也悄然提了起来。 爸爸在我心里向来都是极具威严，又从事教育工作多年，气场强大，所以此时他不叫我坐，我竟还不敢坐下，只得站在一边等他发话。 “静怡志愿的事，你怎么看的？”，说着，爸爸点起一支烟。 果然。我心一沉。 悄悄深吸口气，我尽量自然道：“主要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吧，毕竟她也不小了...” 闻言，座位上的中年男人似陷入沉思，拿起烟吸了一口，淡淡的烟雾随即随即从他鼻子里被呼出。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这个“你”字被加了重音，意思很明显，即是问我的想法是什么。 哪怕隐隐有预感，被爸爸这么问起时，我的心思还是乱了几秒。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我心里认命的叹了口气。 我迟疑的瞬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极快转动起来，霎时间无数念头掠过脑海，最后，我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斟酌着道：“我...更希望妹妹能留下来...” 这句话出口，我的心几乎悬了起来，以一种等待判决的心情等爸爸开口。 这个说法，倒是跟妈妈的差不多。对于亲人的不舍和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书桌前的男人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把香烟含在嘴里，又不紧不缓的吸了几口，一时间他身前烟雾缭绕。透过这淡灰的烟幕，我竟然再一次在他脸上瞧出迟疑。 爸爸又吸了一口烟，继而问道：“原因呢” 原因... 心脏咚咚咚的跳起来，似隐隐撞击着胸腔，我极力将之压抑住，尽量正常的道：“会有些舍不得吧，而且...我也不怎么放心...” 第三章 情理之中（二） 说是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我悄悄观察了爸爸的神色，却发现似乎没这么简单。 果然，座椅上的男人思索着什么，把肺里的烟徐徐吐出。然后，他看向我道：“那你觉得，你妹妹为什么非要留下来？” 爸爸为什么要问这个，下一瞬，我心猛的一跳，灵光一闪似的明白什么。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对于父母，我很少说谎，逼不得已的时候，也会尽量用比较中立的说法含糊过去。但我发现这次，好像不行了。 “我...”，我动动嘴，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犹疑了半晌，最终只好将之闭上。 一吸一呼之间，爸爸又吐出一团烟气，淡淡的薄雾在他身前逐渐消散，这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他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直接道：“前段时间，你妈妈看了静怡的日记。” 日记... 我有些恍惚，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日记！ 心脏猛的收缩再涨开，这剧烈的动作竟让之隐隐生疼。不过我此刻却顾不上考虑这个，满脑子都是妹妹的日记。 丫头一直都是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虽然不是天天写。自从上次我看了她的日记之后，已经过了快半年，也不知她又写了些什么... 这一刻，我感觉胸腔竟一阵发紧，竟连呼吸都有些吃力。这种感觉就像走到悬崖边上，即将掉下去的瞬间一样。窒息的意识都模糊起来，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不等我有什么动作，爸爸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悄悄松了口气。 他道：“本来我认为看静怡的日记很不合适，但你妈妈实在很担心她，就忍不住去看了。” 很难想象此时我这几乎停滞的大脑，竟能敏锐的抓到了爸爸话中的重点。大概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吧。 妈妈担心妹妹... 我飞速回忆着，最近妹妹有什么事会让妈妈担心到去偷看她的日记... 记忆迅速往前推，不到一秒，我就知道那是在什么时候。 这时爸爸的话印证了我的推测：“那大概是半年之前，相信你还记得，静怡有段时间变的很不正常，吃着饭都能发呆很久，甚至连着几宿都不睡...” 中年男人吸了口气，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最开始，我和你妈妈以为她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她毕竟也到了这个年龄，说不定是喜欢上谁了。但你妈不管怎么问，她都说没事。” “所以，怡萍实在太担心，就忍不住去看了她的日记...” 张怡萍，这是妈妈的名字。 原来那个时候爸妈就知道了吗... 不知为何，我竟侥幸般的松了口气。但这之后，我反应过来，心里又生起了很强的罪恶感。 “也是看了日记，我们才知道静怡这丫头是喜欢上你了。” 爸爸又看了我一眼：“老实说，最开始我和你妈也挺震惊的。但事后想想，也就觉得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 说着，座椅上的男人叹了口气：“那丫头实在太粘你了，以至于把亲人间与男女间的感情混淆了。” 混...淆了吗... 心头有些苦涩，我嘴唇动动想反驳什么，一怔后，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好等爸爸继续说下去。 “最开始，我们本来想跟你商量的。那天下午，你妈妈打电话回来，见是你接的电话，差点就把这事告诉了你。”，爸爸顿了几秒，忽又拿起烟灰缸上的香烟抽了两口，才徐徐道：“当时我就在怡萍身边，经我劝阻，最后还是决定由她当面跟你说。” 那天下午...思绪飞转，我很快回想了起来。就是妹妹去周兰家喝酒那天，喝的几乎不省人事，周兰送她回来之前，我确实用家里的座机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但是这之后我们回了家，发现静怡这丫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便把这事咽了下去。然后等你俩去了学校，怡萍不放心，想去确认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去看了静怡的日记。” “然后，就看到了你的留言。”，燃尽的烟灰开始剥落，爸爸把尚余一般的烟头直接杵到烟灰缸里。火红的烟头顿时熄灭，一如我心里的某个东西。 座椅上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说，你处理的真的很好，甚至比我和你妈商量出的几个办法都好。” 这算是夸赞吗，爸爸明明极少夸人，能得到他的夸赞，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可我此时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只是...这又委屈你了...”，爸爸道：“记得是答应那丫头，只要她不找到喜欢的人，你也不会找对吧？” 我默默点一下头：“嗯...” “也就是这样，我和你妈才决定暂时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那丫头虽然很精明，但终究还小，会有些分不清楚亲情和爱情，等再长大一点，进了大学，接触到更多的人，成熟一些，说不定就分的清楚了。以后，应该能一切归于正轨。” 见我没说话，爸爸突然问道：“你也不小了，又身为兄长，你应该分的清楚吧？” 我...我分的清楚吗... 老实说我有些懵，听爸爸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分清楚了没有。 就像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那样。我现在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见自己在现实里呢。 不过我还是艰难的点了下头：“嗯...” 爸爸目光左右扫了两眼，似不知要做什么。但紧接着，他拿起烟花缸剩下的那半支烟，又将之重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道：“所以这次，我才一定要她离开家。” 原来是这样... 得知了前因后果，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内心深处依旧翻腾着，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只得沉默着，等座椅上的男人继续说。 “这事太重要了，甚至关系到你们两个一辈子，所以我怎么都要干涉一回。” 爸爸似把肺里的烟呼出，又像是叹了口气：“但那个丫头很坚决的反对，我和你妈妈就知道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所以呢，爸妈准备怎么做... 这一刻，我大概就像等待法官判决的罪犯一样，忐忑的等爸爸开口。 “怡萍的意思，你俩的事...就让你俩自己解决。你也知道，你妈一直信得过你的。”，说到这里，爸爸神色竟闪过罕见的几丝纠结，但他很快道：“但我不放心” 第四章 缓冲 干涉...那爸爸的打算，就是一定要让妹妹离开家去上大学。 我沉默着，心思复杂成一团乱麻，连想了些什么都理不清。只感觉有大团大团的东西堵在胸口，如钢丝般不断在胸腔内壁缠绕绞动着。 应该挺痛的，但好似又麻木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次，我会强行要求静怡离开。”，爸爸把拿烟的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手指习惯的弹了弹烟嘴，似没感觉到细碎的烟灰落在了他的手上：“这应该是她长大后，我最后一次这么强硬的要求了。” 这...这样，那就是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爸爸这么强硬的态度，家里又有谁能反对... 妈妈很难做到，我和妹妹更是不行。 “所以，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次不用再惯着静怡那丫头了。她也这么大了，也该独自成长了，我们...也不能护她一辈子...” 对于爸爸这话，我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没错，爸爸是对的。我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不知何时，眼角添了几丝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亦是智慧累积的证明。 这样一个富有经验和智慧的男人，又怎会作出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由想。时间也早晚会证明他的正确。 就算是此时我这极端不正常的思想，也生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 但心里似还有什么在负隅顽抗，我微微咬着嘴唇，隐隐期待还有转机，保有最后一丝希望般没有开口。似乎自己只要一说出什么，这丝希望就会如被抓住的稻草一般，随着自己沉下去。 这时爸爸继续道：“静怡离开，你也能解放了。听你妈妈说，有个叫陈沁然的姑娘对你有些意思，是吗？” 沁然... 心思很乱，但我还是点一点头：“嗯...” 爸爸有些欣慰：“你和那个姑娘一直没进展，就是因为静怡对吧？” “嗯...” “那姑娘你妈妈看过了，说是长的很标致，也很有礼数。既然你妈点头，那我也没有意见。有机会...你把她带回家里让我们看看吧...” 我心脏猛的一抽，没有应声。 看我一直沉默着，爸爸吸着烟，没有继续说下去。 于是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停吸着烟，淡淡灰色烟雾逐渐在他周围弥漫。而我就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言。 这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爸爸抽完剩下的半支烟，他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终于问道：“所以，你觉得呢？” 这一刻，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我的心脏剧烈颤了颤，似停止了跳动，我只觉得一阵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爸” 抬起头看着座椅上的中年男人，我微微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下一瞬，面对自己的父亲，我的喉咙像被谁用力掐住，喉管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竟无法再说出个一字半句来。 其实我想说，就算这样，自己还是想妹妹留下来。 最后，我果然再次用出了惯用伎俩，缓缓道：“我想...考虑一下...” 爸爸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微微抬手挥了下：“去吧” “嗯”，我也点一下头，准备转过身向外走。 这时身后的爸爸补充着嘱咐道：“今天的事，暂时不要让静怡知道。” 我全身的动作一顿，默然点了下头：“好...” 其实我已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大概只是机械的拉开门，走出去，然后关上门吧。 我只记得自己一进卧室，就像害怕某个洪水猛兽会追来一般，连忙锁死了房门。 然后，我来到电脑前坐下，木然的打开了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已不知看过多少次的系统开机画面，我竟好过了一些。但电脑很快开机完成，桌面显示出来。 我有些不适，想也没想的按动重启按钮，下一秒，电脑重新启动，开机画面再次显示了出来，我似被这再普通的画面稍稍慰藉，竟好受了一些。 但很快，电脑又开机完成... 以前我总是觉得电脑启动太慢，但这时我却觉得它启动的太快了。 桌面图像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让人猝不及防。就如我此刻的状况。 来的太快了... 在这之前，我没有丝毫准备。 不过现在有了缓冲时间，我开始极力思考起来。但慌乱又纷乱的心绪就像公道上胡开乱撞的车辆，让思路不得通畅。 我几乎是用了全力，才把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碎的如玻璃渣一样的心绪慢慢捡起。 这大概用去了一个小时。 终于，经过这段时间缓冲，我要冷静些了。 “呼——”，缓缓出了口气后，我才发现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而有些不适，便干脆站起来，仰面倒在床上。 此刻大脑终于能正常运作，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我首先想到的，那就是现在该怎么办... 从爸爸的话中，可以推测妈妈只看了我在妹妹日记本上留言之前的内容，所以说，这之后的日记，妈妈很可能没看过。这其实并不难猜，对妈妈来说，偷看日记这种事，特殊情况下偶尔为之还能接受，但若是经常去做，显然就不合适了。 也就是说，爸妈并不清楚我和妹妹现在的关系。 虽然妹妹说过喜欢我，但在爸妈眼中，我是用了缓兵之计，答应丫头不在她之前找喜欢的人，却并没有表示喜欢她。所以很显然，他俩自然还以为我们兄妹的关系还和那时一样。是可以矫正的。 于是经过多方考虑，爸爸决定让妹妹去远一点的地方上大学。这样，既有助于让自己女儿分清楚亲情和爱情，也能让儿子解开这个束缚，去找个喜欢的人。正巧又有个不错的姑娘喜欢他们的儿子。” 既能把我们兄妹的人生扳回正轨，又能让我俩有个更好的未来。 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舍不得”“不放心”这类的说辞，就显得很无力了。毕竟，和我们兄妹俩能有个更好的未来相比，这种“逐小利吃大亏”的理由简直微不足道。 而若是这个时候我依旧想要丫头留下，也就意味着，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 毕竟是我的父母，生养我这么多年，相信他们一定能猜得出来。 所以，我心一沉，如果现在还想要妹妹留下，其实就是在告诉爸妈，我也喜欢丫头... 这是在跟父母摊牌... 第五章 逃跑可耻...但有用... 想通这点，心更沉了几分，我竟有了几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一刻，内心各种念头冲杂，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我深吸着气，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但此时此刻却是越想冷静就越混乱。平躺着看着屋顶的天花板，我逐渐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有了重量，压在身上，让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找妹妹商量，但念头刚动，又被针扎了一般下意识缩了回去。 爸爸说得对，这件事...要先对她保密... 但这之后，该怎么面对丫头... 是装作无事发生，还是... 想到这，我发现自己竟有些。一想到妹妹待会就回来了，我竟紧张起来。 不行，必须冷静下来。丫头那么聪明，如果我有异常，她一定能猜出来个大概的... 话是这么说，我隐隐焦急起来，但现在的自己又如何能恢复正常，妹妹这么了解我，哪怕只是一丝不对，她也一定会察觉出来... 怎么办... 此时的我，就像是落入水中又不会游泳即将沉下去一样，心思翻腾着，但就是想不出办法。 等等... 突然，心里念头一顿，好几个呼吸后，才又缓缓流转起来... 自己不能让妹妹察觉出来。那也就是说，不能让她看见... 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 没错，我灵光一闪，就算这个时候去学校，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 但是... 心里刚闪过犹豫的念头，一个想法直接凸到了面前——等妹妹回来就来不及了！ 我一惊，连忙坐起身。 想到就做，此时的我大概就像逃难一样，飞快动作起来，站起身一把抓起背包，然后飞快将之背上，又像被什么追赶一样，快步出了房门。 没有和爸爸打招呼，我飞速换了鞋，拉开家门就走了出去。 下楼后，我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竟害怕碰到正好回来的丫头。好在一路顺畅的，很快就到了车站，我几乎是才到，跟着就驶来一量途径我学校的公交车。我竟心头一喜，连忙走了上去。 上了车，就好像从群狼环伺的野外进到安全的房子里，我长长出了口气。 心里镇定了许多，终于能比较正常的思考了，这时我突然一愣。 林东辉，你到底想干什么... 愣然好久，我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接着转头默默看着车窗外。 窗外的街景随着公交车前行而不断后退，各式车辆和形形色色的人群不断在车窗外出现又消失... 我的思绪随之飞转。 说起来，精神病患者们总是异于常人。记得曾看过的一篇新闻报道，有一位精神病人因为总是自残，所以他的家人不得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对正常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严重扭曲的心理疾病。 我不由想，说不定在那位病人的世界里，自残反而是正常的。 就像自己现在一样，认为喜欢妹妹是正常的。精神病患者总会说自己没病，我也一样。 也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但事实上呢...我不禁怀疑起来，或许...自己和妹妹在一起，就是错的... 念头至此，仿佛行到了万丈深渊的悬崖边上，我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转移了思绪。 ...... 在公交车上度过了既漫长又短暂的一个小时，走进学校大门后，环顾着熟悉的教学楼和路边花坛里的草木。 我一阵恍惚，突然有种刚从突发火灾的森林逃到了河对岸，看着对岸大火熊熊燃烧，而自己却能安然无恙的放松心理。 但是，其实我也明白的。这火，或早或迟...一定会烧过来。 不过目前来看，还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我暂时放松下来，一路走着，很快就回到寝室。 这个时间还太早，室友们都没来。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看着空旷的宿舍，一时觉得有几丝失落。 把东西放好，我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课本无所事事的翻着，想把落下的进度补回来。结果不出意料的根本看不进去，不管我如何的集中注意力，今天爸爸找我谈的事总是会跳出来挡在思路前面。 于是我又打开电脑准备玩会游戏，但手才放在鼠标上，就没了一点心思。 最后，我放弃的叹了口气，就这么看着桌前的课本，呆呆的任思绪乱转。 过了不知多久，纪宏第一个到了寝室。 “哟”，显然没想到我已经到了，纪宏惊道：“东子，这么早啊。” 我正待说什么，我这室友一脸自作多情的道：“来这么早，不会是一周没见，迫不及待想见我们了的吧？哈哈哈哈——” 这家伙... 察觉了我不爽的脸色，正得意笑着的某人忙改口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肯定想的不是我们啦，而是你的沁然对不对？” 沁然... 我一愣。老实说自己对那个娴静少女的感情，已变的相当复杂... 还真是...我心里叹了口气，不知怎么面对她了... 见我不说话，纪宏继续打趣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俩都一周不见了，想必已经过了二十几年，现在想的紧是不？”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叹口气。 纪宏一怔，意外的没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把他的背包随手甩在床下，然后蹲在我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换了个话题：“诶，灵云山那边怎么样，好玩不？” “还行...” “肯定有好多特产吧，带来了没，快拿出来先给我尝尝。” 听纪宏这么说，我才想起，待在灵云山市的最后一天，丫头特地买了些灵云山的特色小吃山药糕，一共四盒，记得她当时还专门嘱咐，叫我给室友和沁然一人一盒。 但我刚才走的匆忙，竟忘了带上... 我挠挠脸：“呃...过来得急，忘家里了...” “什么？！”，桌对面的某人夸张的加大音量：“忘带了？？” “咳...我下周带来...” 纪宏还想说什么，寝室门突然一开，桂成走了进来。紧接着，他刚一脚迈进屋子，第一眼就瞧见某个家伙蹲在他椅子上，顿时就不爽了。 “啊...”，纪宏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桂成眉毛一挑：“你干嘛踩我椅子上？”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 “那你怎么不一不小心就上天去啊？啊？”，桂成生气道：“先给我擦干净” “知、知道了...”，自觉理亏的纪宏连忙扯了张纸在椅子上擦拭起来。 不过桂成还不满意，在一边愤懑的道：“我就说你鬼鬼祟祟来寝室做什么...” “你跟踪我！”，某个家伙一惊，立刻反应过来：“你才鬼鬼祟祟的！” “哼，我只是刚好在你后面，你以为我会无聊到跟着你吗。” 我有些无语，看来这两个家伙还是前后脚到学校的，会不会这么巧啊... 念头闪过的这一瞬，我不由恍惚了几秒，突然就愣住了。 像现在这样的日常，还能持续多久呢... 第六章 久违 就在我恍惚的时候，桂成看过来道：“东子来这么早啊，奇怪，以前你明明都是最晚到的...” 那是因为我家离学校最远。不过我此时却懒得反驳，毕竟这也是事实。 而桂成说着说着，突然摆出恍悟的神色，随即拿出一副很懂的语气：“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想某个人了...对吧？” 这家伙又知道了... 我颇为无语的叹了口气：“就不劳你费心了” “哼，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桂成一脸不理解：“上周你一没来上课，你的沁然就来问了，啧啧，这个关心啊，真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 说完，似想着什么，我这室友跟着奇怪道：“话说，你请假的事，你都没有先告诉她啊？” 自己请假，也没必要特意跟沁然说。除非我俩的关系，已经到了那种地步。 虽然我自己觉得离那一步还差得远，但在室友眼里，却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心情复杂的不知说什么，这一瞬，仿佛左解释不是，右解释也不行。 不管走那头，前面等着我的，都是堵着的死路。而我却不得不向前走，结果可想而知，被愈来愈窄的空间逐渐挤压，越来越喘不过气，直到... 此时此刻，好不容易正常了一点的心思又被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我抿抿嘴唇，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个什么出来。又只好闭上了嘴。 见我没说话，桂成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他注意到纪宏已把他的椅子擦好，正要离开，顿时喊住某人：“等等” “干嘛？”，纪宏转身看了叫住他的人一眼。 桂成指着自己的椅子：“这就完了？” “不然呢，你还要怎样啊？” “道歉啊，赔偿心理损失。” 纪宏一愣：“啊？” 桂成也懒得解释，直接道：“现在对着我的椅子下跪，然后诚心诚意的道歉，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踩你了，请你原谅我。’” “喂喂，别过分了啊。” “你踩在我椅子上的时候想到过分了吗？嗯？！”，桂成不依不饶。 “不就是踩一下吗，你要是觉得不平衡，去踩我的椅子也可以啊。” “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过分啊。”，桂成一脸洁癖症患者差点被淋了一身泥的后怕神色：“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不然，就要坐被你踩过的椅子，到时我的精神损失可就大了。” 纪宏有些底气不足：“都说了不小心...” “总之，现在对我的椅子下跪，然后说句对不起，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桂成摆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不要，我堂堂男子汉，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凭什么要给你的椅子下跪。”，纪宏又补了句：“而且我已经跟你擦的比之前还干净了” 桂成稍一犹豫：“那你把我椅子舔一遍也行...” “喂，你这家伙，更过分了吧。” 桂成现在显然就是得理不饶人，当即冷笑一声：“你不是擦干净了吗，那舔一下自然也没什么吧。” “这...这是心理上的...” “你也知道这是心理上的，你给我和我椅子造成的，就是这种心理创伤，现在自然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弥补。” 面对桂成这歪理，纪宏一时理屈，向我求助道：“东子，你说句话啊...” 要是以前，有这样恶作剧的机会，我一定会加入进去煽风点火，好让这两个家伙狗咬狗... 不过现在却是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我趴在桌子上，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 现在，我还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总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都离自己好远，都跟自己没关系。 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像是离我最远... 想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几乎快认清现实，明白自己跑来学校，就是在下意识逃避妹妹。 我本想找到一个足够正确的处理办法再回去。可现在我却发现，并没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办法。 前面只有两条路，不管向左向右，都一定会失去一部分东西。 难选啊，唉... 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身下的桌面，我突然觉得好迷茫。也好累。 大脑似也不愿意在运转下去，渐渐停了下来，什么也不愿去想。就像累到极致后，哪怕知道身后还有穷凶极恶的野兽在追，也是宁可葬身兽腹，而不愿让身体再挪动一点... 就这么发了一会呆，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产生的动静让我逐渐回过神。 原来是我这两个室友交涉未果，唇枪舌战一番后，桂成扬言要把纪宏的“恶行”，当然要添油加醋那种，告诉某个小学妹，纪宏顿时就急眼了，就要去抢桂成的手机。 然后这两人就围着桌子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我无语的同时，心底浮起几丝羡慕，随即一怔。 没想到这本以为早已过腻的日常，自己也会有羡慕的一天... ....... 当天下午，丫头就发消息来了。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去学校。 我犹豫着，又斟酌一会，最后还是选了个“想来学校把落下的进度补上”的理由，算是把妹妹应付了过去。 放下手机后，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刻，想到要再过一周才会再见到妹妹，我竟放松了几分。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必须在这五天时间内想到办法，或者...做出决定... 难啊... 但让我意外，不，也不算意外的是，第二天中午，丫头就特意过来了一趟。 这天上午下课后，借着下课后走出教学楼这段相同的路程，我和沁然简单交谈了几句。虽才一周未见，但再见这个美丽安静的少女，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总觉得像是很久没见到她了... 不过这之后，我就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她已经到学校门口了。言下之意，即是催我快去接她。 虽然看过来的目光大都是长她几年级的学长学姐，但这个美丽的少女却仍旧坦然受之，丝毫不显害羞或不好意思。 她不时向校内深处眺望着，神色在顾盼间带着丝丝的期盼，俨然一副在等喜欢的人的模样。这让不少人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所以当时挂了电话，我竟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即迈步走去校门口。 拐过一个弯，刚能看到学校大门口后，我也瞧见了妹妹。 那个长发及臀的美丽少女，轻轻背着手，安静的站在校门一角。她就这么简单的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吸引了几乎所有行人的目光。 第七章 妹妹的盘问（一） 很快，丫头就看到了我，显然知道我也瞧见了她，这个美丽的少女立刻微微转身面向着我，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今天的妹妹也是日常的夏季出门装，一件淡灰带有简单印花的Ｔ恤，棕色的七分裤。窄小的裤口刚好位于腿肚，其下白生生如雪藕般的半截小腿暴露出来。 怀揣着几分复杂的心思，我向校门口走去。随着接近，我跟着发现妹妹手上正拎着一个口袋。 刚一走近，少女便撅起小嘴道：“太慢了吧” “要来的话倒是早点打电话啊”，我在丫头身前两步停下。 “哼，这是突击检查，要是提前说了，谁知道你会怎样。”，少女似意有所指的道。 我微微怔了瞬，知道这丫头是想诈我，于是神色不动，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妈妈知道你来了吗？” 少女微一侧脸挣脱我的手：“你忘啦，星期一，爸妈不在家的。” 就是说只有妹妹在家里，所以她一个人闲着无聊就过来了吗... 虽然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但我还是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边走边说。” “嗯”，丫头略一点头，跟着把她手上拎着的口袋递给我：“呐，你的东西。” 我将之接过，发现这是我们在灵云山买的特色小吃山药糕，袋子里正整齐的装着四盒。 我有些意外：“真没想到，还要劳烦妹妹大架，谢谢了啊。” “哼～”，少女娇俏的哼一声，跟我并肩向学校外走去，同时不忘嘱咐道：“这四盒山药糕，一人只有一盒，千万别多送了。” 这丫头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一个人不送而送另一个人两盒... 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我安慰道：“放心吧...” 身边的少女瞧了我一眼，小脸划过一丝红晕：“知道就好...” 这时我们已离开学校大门，我环望周围一圈，嘴角弯出一丝笑：“你也难得过来一次，说吧，想吃点什么，哥带你去吃个够。” “那可不见得”，丫头背起小手，一步一步跟在我旁边慢慢向前踱着：“我以后也会经常来这的，到时想吃什么不可以啊...” 说这话时，我注意到妹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瞄过来，顿时知道她话里带了些试探的意思。 家离这里很远，所以她想要经常来这，除非是在这上学... 丫头今天过来，果然不是只送东西这么简单... 呼吸不由滞了瞬，我又想起了昨天爸爸跟我谈的事情。 心里默然一秒，我避开少女的话，另道：“那你总得先说说现在想吃点什么吧” “唔...”，少女想了想：“就去上次的中餐馆吧” 又要去那里吗，我一怔。上次的中餐馆，即是上次她和妈妈去过的那家餐厅，也是我和沁然去过的... “要包间啊，情侣包间。”，丫头小脸一红，却一本正经的道：“我想看看包间是什么样的...” 闻言，我立刻明白了妹妹在打什么算盘。要去包间，显然是想问出个什么来。至于她想问什么... 隐隐有所猜测，我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下头：“走吧” “嗯” 之后，像是完全把这事忘了，又或是自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少女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一边和我随意聊着，一边跟着我向上次那家中餐馆走去。 那家餐馆的距离并不远，我们又走的比较快，只十几分钟后，便到了目的地。 跟着店员的指引，我俩上了二楼，在小包间就坐。 “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待服务员领了菜单离开，桌子对面的丫头环顾着身周这小小的空间，意有所指的道：“果然挺小的，两个人坐在里面，还挺有气氛的...” 言下之意，就是指我和沁然一起来这吃过饭。 我忍不住笑笑，软声道：“好啦，都快闻到酸味了。” 对面的少女微微红了脸，干脆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那是因为酸菜土豆鱼要端过来了...” 服务员才拿了菜单离开，那有这么快就上菜的... 所以我道：“那有这么快啊” 丫头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神色中竟带过几丝疲累：“但总会来的，不是吗...” 见状，我的心突然莫名颤了颤，几秒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 妹妹这次过来，果然是有什么要问... 我沉默着，而妹妹也没了动静，依旧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不主动说一句话。小小的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刻，房间里似有什么相持不下，让这诡异的安静足足持续了七八秒。但到最后，我还是败下阵来，认输的叹口气道：“真是...败给你了...” 听我这么说，少女立即抬起脑袋看过来，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同时用她那白嫩的小手拍了拍桌子：“说吧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臭丫头... 我有些无语，又犹豫了一息，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先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吧...” “还能有什么啊...”，少女小声说着：“送东西，想你了，担心了...” 担心了... 妹妹是察觉了什么吗... 我挠挠脸：“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是啊...”，趴在桌上的少女叹了口气，抬眸看了我一眼：“但总觉得...哥你有问题...” 这敏锐的直觉。我心脏微微跳快了两拍。 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打消了矢口否认的想法，我认输的叹口气：“好吧，确实是有些事，不该瞒你的...” 妹妹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用手敲敲桌子，拿出审问的架势：“说吧” 我飞速思索着，最后斟酌着道：“昨天，你也知道，我很早就来学校了...” “嗯”，对面的少女微一点头，仔细打量了我两眼：“但我琢磨了好久，我亲爱的哥哥...是那种为了赶进度就会提前去学校学习的人吗...” 我有些不满：“臭丫头，我怎么就不能是了。” “嘿嘿...”，少女轻轻笑了笑，冲我眨了眨眸子：“我的哥哥，我还不了解嘛。” 还真被这丫头猜对了... 我终于发现自己是找了个多蹩脚的理由。 要是自己说青华有事找我这么一个简单常见的理由，妹妹多半都不会怀疑。 昨天自己还真是乱中出错... 第八章 妹妹的盘问（二） 好吧。事到如今，好像是不得不说了... 我叹口气，打算如实招来。但临到开口，不知为何，想起昨天爸爸的嘱咐，又有所顾忌的将即将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再次斟酌一会，我缓缓道：“其实...昨天爸爸找我谈过了...” “嗯”，少女只一点头，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怎么回事，什么也没说，显然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嗯...”，我沉吟着，犹豫着道：“他跟我说...让你离开家去外面上学，主要是想让你能独立一点，说我太惯着你了，所以...这次你报考大学的事，爸爸叫我不要管...” 闻言，少女想了想，轻声问道：“哥怎么说的啊...？” “我说...我其实也挺赞成你留下来的...” 说到这，我顿了一秒：“但是爸爸就是说是我们太由着你了，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干涉...” 我说的这番话也算不得假，只是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心情复杂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少女唇角抿出一抹笑，眨眨眸子道：“所以就跑来学校了？” “嗯...”，我迟疑点一下头：“本来是想利用这几天来想一个好点的处理办法的，结果你今天就跑来了...” 听我这么说，妹妹沉思起来，几秒后才道：“爸爸这招各个击破倒是有点想到了，只要说服你和妈妈，让你俩插不进话来，我独木难支，肯定就不敢违逆他的决定...” 事实上看起来是这样，爸爸的本意也是如此。 这一刻，我心里涌上一阵无奈。但谁都没想到，爸爸这一举动背后，却很可能掀扯出隐藏更深的东西... 对面少女抬眸看向我：“那哥，你有办法吗？” 要是有就好了。 而且，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现在这种情况，前面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同意爸爸的决定，让妹妹去外地学校上学。 要么，挑明自己和妹妹的关系... 如果挑明我们兄妹俩的关系，那后果...我有些不敢想象下去... 这一刻，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女，我心里真的纠结到了极点。 好像不管选那边都不行。 可时间仍旧不断推着我向前走，逼我做出决定。最要命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做决定，也是一种决定... 迟早会... 我抿了抿嘴唇，最后轻轻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哦...”，丫头一脸沉思的点点头，接着突然问：“那哥想我留下来吗？” 这个根本没必要犹豫，我点一下头：“嗯，想。” “嘿嘿...”，闻言，少女轻轻笑了起来：“那就没问题了” “你想到办法啦...？” “没有...”妹妹轻轻叹了口气：“哪能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啊...” “不过，现在能想到的笨办法，就是死皮赖脸的硬留下来。”，丫头顿了顿：“这次，就算是我翅膀长硬了，敢违背爸爸了吧。” 听妹妹这么说，我更不知说什么好。想要强留下来，要是事情原委真如我跟丫头这么说的倒还好。但是，其中最关键的，爸爸最主要是因为知道了妹妹喜欢我，所以才不让她留下。 也就是说，妹妹越要留下，就越证明她喜欢我，而爸爸就更不会让她留下... 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心渐渐沉了下去。 想到这点，我不由犹豫，是不是该把最关键的信息告诉丫头... 但看着对面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我忍住几次想将之说出口的冲动，最后还是没说个什么来。 “这件事，等我这周回来再好好商量吧。”，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某个东西，突然伸出手，捏了捏把脑袋枕在桌上手臂上的少女的脸蛋。 还是那么的软嫩光滑，我忍不住多捏了两把。 虽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任我捏着她的脸蛋，但丫头却不满的敲起了小嘴：“乱捏什么呀...” 我一时出神，忘了回答。而妹妹见状，脸红红着不作声了。 一会后，我俩点的菜就陆续端了过来，我和丫头一边开始吃饭，一边随意聊着。吃完这顿饭，差不多用去半个小时。 结了账，跟着妹妹在街上走了一会后，我送她去最近的公交车站乘车。 “回去就老实在家待着，别乱跑，还有要按时吃饭，待会到家给我打个电话。”，丫头要坐的公交车还没来，我就提前嘱咐着：“要用家里的电话打，知道了吗？” “嗯嗯嗯，知道了。”，少女连点点脑袋，然后笑道：“我都长这么大了，哥你也该多信任我一点了吧。” 我微微怔了瞬，总觉得妹妹这话，没听上去这么简单。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我直接道：“再信任我也不放心” “哼...” 丫头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却是没继续说了。 接下来的几秒，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俩之间，竟难得的安静下去。不知为何，我一时竟找不到该跟妹妹说些什么。 好在一辆公交车跟着从远处弯道缓缓现身，正是丫头要坐的那路。 见状，我想再说点嘱咐的话，但看着身边的少女，临到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那哥，我就先回去了。”，显然也看到她要坐的车已经开过来了，丫头看过来的眸子里除了不舍外，还带着几丝期盼。 我怔了怔，迟疑的点一下头：“嗯，好。” 见我这样，好像是期盼破灭，少女似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她很快收拾好情绪，俏生生站好，故作不悦道：“喂，你妹妹今天专程来看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就没什么表示吗？” 闻言，我踌躇了两秒，最后还是抬手把身边的少女抱在了怀里。 妹妹的身子还是香香软软的，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突然隔了个什么东西... 抱着丫头几个呼吸的功夫，公交车已经驶近了，我适时松开手，心有不舍：“这下总行了吧” “嗯...”，丫头脸红红的点点脑袋。 很快公交车在我们身前停下，车上空荡荡的，只有三两几个乘客，车门随之打开。 我柔声催促：“好了，上去吧。” “哦...”，少女乖乖应着，转身上了车。 第九章 考虑 目送着妹妹坐着的公交车渐渐驶远，我终于忍不住，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看了眼手上提着的口袋，里面装着四盒灵云山特产。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那个黑发少女一离开，胸口冗积的东西再也压抑不住，几乎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 我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我也终于有时间喘息一会。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妹妹升学的事，思绪反复辗转，没了睡意，以至于常常难以入眠。 之前我总是把棘手的事留给以后的自己。但现在，却是不得不面对了。 这段时间的闲暇时间，我主动又被迫的认真考虑了很多东西，想让自己能更清楚自己的处境，结果却越来越迷茫犹豫。 就像周公梦蝶或是蝶梦庄周，越是仔细思考，我越是不能清楚自己的状态。 现在的我，到底是在梦里，还是梦见自己在现实里。 爸爸的决定，毋庸置疑是正确的。自己的想法，对于其他人来说，有可能就是精神病患者比之正常人... 自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所以我不敢凭着自己的想法就做出决定。 我也总在假设，要是真跟爸妈摊牌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毫无疑问，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个家。 那时候，大家又该怎么相处... 妈妈倒还好，但爸爸对我们兄妹，是绝不会认同的。那个阅历丰富的中年男人，太清楚近亲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论是社会上还是个人上，都极难维持下去。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他就绝不会同意。 事实上，就算妹妹忤逆了他的意志，留下来在这里上学，我们一家人...还能像往常一样相处吗... 仅是为了自己，就把这个父母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弄得支离破碎，这该是多自私...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都会往下沉。 而且，有一些念头总是会猝不及防的冒出来，让我防不胜防。 最近，总是时有时无的，突然就想到了上周末爸爸对我说的那番话。 妹妹对我...到底是亲情上的依赖还是男女之前的爱恋... 老实说我不该怀疑这个的。丫头对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男女之爱。 但是，就像一根麻绳，平日里不使用时表面平整一切正常，但承受的拉力过大，被两头拉扯即将断掉的时候，绳上就会有一些毛边被绷出来。 此时的自己大概就是这样，被左右两边的艰难抉择重压着，总会冒出这些念头。 而且我隐隐感觉，再不想出个法子出来，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想绳子一样，“啪”的断掉... 这种感觉，又像是你亲眼看见一颗鸡蛋被扣在铁碗里，当有人和你打赌碗里扣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如果赌一百一千乃至一万，你都会毫无怀疑的确认碗里扣着的，就是鸡蛋。 可当这打赌的份量变的太重，譬如一千万一个亿，远远超过你所能承受极限的时候，你就不会绝对肯定了，不禁就有怀疑，或许这碗里扣着的不是鸡蛋，只是像鸡蛋的某个东西，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所以此刻的自己，明知道不该怀疑，但还是忍不住想，妹妹对我...到底又是那种呢... 这两种感情，万一真如爸爸所说，混淆了呢... 妹妹现在毕竟还小，再有一个月才成年，也不是绝无可能... 我心里提起一口气，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只是一方面，我也知道，更深更广的东西，都全都系结在自己的决定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退一万步说，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就算我能承受，那丫头呢。 她能吗... 就算能，想必也不是那么好受。自己又能舍得让她承受吗... 就因为她喜欢我，所以我就心安理得的让她承受自己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 未免太自私了。 而另一选择，让妹妹离开家去上大学。 首先，客观的说，去更顶尖的大学深造，对丫头来说，无论是能力也好智力也罢都有很好的提升。她本就相当聪明，有了更高的平台，无疑能更好的发挥。 这对她未来的发展显然更好。我相信这也是爸爸考虑到的一点。 然后，就算丫头去了外地的大学，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就这么断了，只会埋的更深。等到将来，我们俩都有了独以立身的资本，那个时候，父母的对我俩的约束越来越小，摊牌的时机显然更成熟... 而且最近的顶尖大学，离这也不过一天的车程，我随时可以去看她。 最关键的是，妹妹独自在外地，自立能力更强，并且会更成熟。说不定那是，她就分清了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 到那时，一切都还不晚。我们这段关系本就要持续相当相当长的时间，甚至蔓延几十年的光阴，也没必要非要争取这一时一刻。 有时候稍微退一步，或许能走的更远。 另外，如果这样，不论家庭也好，其它的也罢，也都能保持住现状... 只需要稍微牺牲一下眼前的东西，就能兼顾住各个方面。 换句话说，眼前的损失，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 相信想清楚这些，只要自己还是个有理智的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事实上我的理智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但是... 或许就是自私的占有欲作祟，我发现自己哪怕想明白这些，还是会舍不得。 很舍不得... 就好像被毒蛇咬过的肢体，为了保命只好截肢。明知不这样就会没命，但又有多少人能果断做得了决定。 认真思考几天后，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梳理了一遍。我发现自己还是做不了决定。 这是一个关系重大的决定，不只涉及我一个人，要想短短几天内就做出选择，又谈何容易。 自己还需要时间。 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就这样，今天又到了星期五。 上午的课程结束，吃过午饭回到寝室后，我坐在自己座位上翻看课本。 这两天来，我发现如果不给自己找点需要思考的事做，思绪就总是会找到机会跳到妹妹升学的相关事情上。 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也莫名的可耻。 但它至少有用。 这就够了。 第十章 该死。 “哈哈，听说今天下午的课又黄了。”，正在看电视的桂成拿出手机看了看后，颇为惊喜的道。 “又黄了，不是吧...”，纪宏也拿出手机看了下：“还真是，万老师又咋了...” “说不定是老婆又要生孩子了，嘿嘿...”，不去计较这个，某人神色雀跃起来：“今天下午没课，岂不就是说，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收拾东西”，坐在床上的纪宏连忙蹦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就你最快，秒男。”，桂成不甘落后，也收拾起课本。 而青华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随即把手中的东西一丢，也开始整理东西。 看他们这副模样不像装的，我还是拿出手机确认一下。跟着，我的手指不由顿住了。 没想到是真的... 这时手机已收到了班级群发的通知，大意是今早万教授在另一所大学讲课，回来路上遇到很严重的堵车... 所以暂定把今天下午的课移到下周四晚上。 周二...记得那天是满课，晚上还有自习，如果晚上再加上长达四小时的文学概论... 而且最关键的是，第二天又是万教授的课，这不就连着了吗... 给人的感觉，就像把所有的课都凑到一起了。 我突然想到自己总是习惯的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以后，不就跟现在一样吗。 到最后所有事堆在一起，不得不做，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现在就可以直接回家。 看完整条通知，我心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而且不知为何，反而还有些失落。 失落... 紧接着反应过来，我一怔，接着默默怔然了许久。 我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的想法，竟跟快一年前那个校园愚人节的夜晚相似，那晚，妹妹对我表达了她的心意... 而我说自己要考虑要考虑，结果却变的畏畏缩缩，甚至变的想逃避。 该死。 明知道不该这么想，但这种情绪从心底深处钻了出来。就像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某个人，结果越这么想，那个人的身影就越清晰。 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喂，东子。”，大概是见我呆呆看着手机，纪宏提醒着：“愣着干嘛啊，收拾东西了。” “哦...”，我慢慢回过神来，把手机放在桌上。 桂成一边把他的课本和纸笔往背包里装，一边对我道：“你怎么了，下午不用上课，明明是好事啊，怎么一点也看不出高兴啊？” 话音落，说话的人又补了句：“说起来，总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 脸桂成也看出来了吗，我心头微微提起，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来不及多想，我随口找了个理由，淡淡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下周还不是要补回来。” “但是今天下午不上课啊，嘿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以后的事，交给以后的我不就行了。” 桂成这家伙，想法倒是跟我挺像... 也是，总之先回家吧。我安慰着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念头闪过，我轻轻出了口气，不再多想，也起身准备整理东西。没想到桂成把话题又转了回来：“话说，东子，你不觉得你这几天有点奇怪啊？” 我一愣：“有吗？哪里...” “嗯...具体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桂成收拾着他的手机充电器，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跟你的沁然还好吧？” 把我的异常联系到沁然那了吗... 我沉默几秒，最后应一声：“还跟以前一样啊...” “哦，那就好。”，桂成先是点点头，接着又道：“话说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倒是抓紧啊。” 说着，桂成顿了一下，看了眼另一头的纪宏：“你看看这个家伙，认识那个什么蓉学妹的时间还没你和沁然的一半，但现在都敢大白天卿卿我我了。” 纪宏和他那个小学妹进展迅速，我估摸着，就差带回家见父母了。 闻言，纪宏又得意又不满的道：“怎么，有意见啊？” “哼，狗男女...”，某人的语气中不无羡慕嫉妒恨。 “嘿嘿嘿...”，纪宏故作憨厚的笑了起来，让桂成在一边气的牙痒痒。 见纪宏转移了桂成的注意力，我悄悄的松了口气。 然后，担心这家伙再把注意力转回来，抱着逃走的心思，我把课本装进包里，顾不上收拾其它零碎的东西，一边将背包拉链拉上，一边向门外走。 桂成瞧见了道：“这么急啊” “赶着投胎”，这时我已走出宿舍门，淡淡的补了句：“后天见了” 快步走出宿舍大楼后，我想直接回家。可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妹妹应该在家，心里竟不受控制的迟疑了瞬。 我发现自己隐隐又想躲着丫头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该死。 这种时候，不回家还能去哪。把某些想法强压在心底，我迈步向学校外走去。 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软偏中性的声音：“喂，你的充电器。” 这个熟悉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青华，这家伙是追来了... 还有，多少年前的梗了，居然还玩。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你的充电器...” “你不要的话，我就拿走了哦。”，虽是这么说，青华几步赶上我，还是拉开我身后背包的拉链，把充电器放进去后，又将之拉上。 随即青华赶上一步，跟我并肩走着：“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也没有多急吧...” 身边的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问：“话说，你跟沁然真没事吧？” 青华是知道我跟妹妹的关系的，所以我没有隐瞒，直接道：“没事...” “真的？” “嗯”，我点一点头，略一犹豫，心头生起愧疚：“我和她...是不可能发展下去的...” 闻言，青华沉吟了几秒：“那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果然问起了这个。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关于妹妹志愿的事告诉了自己的这个好友。如果非要将这些告诉一个人，那就只有青华了啊... 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有意隐瞒了关于妹妹日记的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内心深处不愿承认，这个关键的信息，自己总说不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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